挂掉电话,穆庭山闭了闭眼,走进厨房,冷静地拿出冰箱里的纯牛奶,给电磁炉插电,开始给江余热牛奶。
至于叮咚不停的手机,被他扔到了沙发角落,再不肯多看一眼。
端着牛奶回到卧室,他看着躲进被窝安安静静生闷气的江余,把人捞到怀里,低声说:“阿余,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反倒跟我生气了?”
江余委屈,越发沉默地埋进了被窝,不想和他说话。
穆庭山深呼吸:“我不跟你吵架。”
他试图和江余讲道理,“我带你去会所见人,你眼睛一直盯着陆川,走的时候也忍不住看着人——”
“我没有。”江余闷声说。
倘若江余真有移情别恋的心思,恐怕穆庭山早就当场发飙了。
“阿余,”他问,“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陆川,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不认识。”
“那你怎么总是盯着他看?”
“他比你好,”江余闷着声音,隐隐透出几分羡慕,“他对钟瑜很好。”
穆庭山险些没气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对你不好吗?”
“不一样的。”
江余摇摇头,他羡慕陆川对钟瑜的感情,在末世,两人始终没有分开。
哪怕后来基地要求部队去重度污染区采取样本,陆川也没去。
江余心想,在陆川的心里,钟瑜才是第一位的。
可是在穆二的心里,江余未必是第一个重要。
想到这里,江余越发沉默,仰头看了男人一眼,默默把人推开,自己钻进了被窝,抱着枕头开始委屈地抹眼泪。
换作以前,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江余也要大吵大闹哭着和他闹,很少有这样委屈到躲起来悄悄抹眼泪的时候。
看到他这般乖巧的模样,穆庭山憋了一肚子的气瞬间全没了,低着头认栽,“阿余,我错了。”
“呜。”
“不哭了好不好?”
“呜。”江余哭得越发厉害了。
穆庭山扶扶额,无奈又心软,只能卑鄙地拿出老办法,从抽屉里翻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厚脸皮钻进去,捧着江余脸颊,半是强迫半是亲昵,舔咬着他的唇。
“别哭,哥哥给你喂糖。”
“唔唔唔。”江余呜咽着摇头拒绝。
穆庭山也不着急,含着糖,一个使劲捏住他下颌,两人唇齿亲密相缠,慢慢的,甜腻的奶糖味道充斥鼻尖。
江余想起幼年时期跟着穆二躲进被窝偷偷吃糖的场景,那时两人都很小,穆二不喜欢奶糖的甜味儿,江余却很爱,于是一个故意拿着糖,另一个眼巴巴地循着奶糖舔。
穆二从小就是一个大坏蛋!
江余眨眨眼,顾不上继续委屈,气急败坏的拍了他一巴掌。
得了他这一巴掌,穆庭山反倒没生气,重重亲了他一口,“乖,想出气冲着我使,一个人委委屈屈地抹眼泪,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
江余露出哭得通红的眼睛,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你欺负我……”
“小祖宗,你看清楚了,又甩巴掌又咬人的是谁?”
穆庭山疼得倒抽气。
江余松开口,这才看见了血肉模糊的牙印儿,绿植藤蔓咬人一向凶,他狠不下心,藤蔓反倒给他出气了。
江余心疼地看了又看牙印,红着眼,不争气的低头轻舔着上面的血迹。
穆庭山的心都被他舔酥了。
原本温情脉脉拍背脊哄人的动作也变了样,带着粗糙硬茧的手指倏而滑入后腰,把人压到了身下。
“我们吵架呢。”江余一边踢一边骂。
“哪里吵架了?”穆庭山可不认,牢牢抓紧了他脚踝,“乖,人家还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呸。”
无论如何,到最后,江余真真切切和他床尾合了一回。
第二天,江余死也不肯爬出被窝。
穆庭山乐得趴到枕边,“真的不想起床?”
江余恼恨:“你走!”
“行,家里没水果了,我下楼买点。”
???
江余不信邪,安安静静等了几分钟。
很快,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闷响,江余慢吞吞的探出脑袋,整个房间空无一人。
“走的真快。”
江余不高兴地说着,第一次没有了担心男人离开的惶恐心态。
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痒的手腕,借着明亮的阳光,认真打量着手腕肌肤,江余的皮肤白,衬得血管颜色都浅了几分。
就在这时,绿色的叶片尖尖试探地冒出脑袋。
江余:……
只见藤蔓调皮地抖了抖叶子,开始尽情地舒展身躯。
江余微微放下了心里怪异的感觉,拽住动得最欢的一只柔韧叶片,认真叮嘱道:“以后不要随便出来。”
叶片明显不乐意,气愤地挣开了他的手。
藤蔓的枝叶开始延伸,一根,两根,三根……甚至越来越茂盛,很快便爬满了整个卧室。
江余有点懵:“你干嘛?”
叶片抖了抖尖尖,面朝窗外浓烈的阳光,开心地晒起了太阳。
江余:……
如果没记错,绿植藤蔓不是最讨厌晒太阳吗?
江余认真观察了半晌,见它似乎是改了性子,真的喜欢晒太阳,晒得摇头晃脑,别提多高兴了。
江余很无奈,只能道:“那你要记得盯着门外,万一穆二哥哥回来了——”
不等他说完,藤蔓的枝叶哗哗作响,仿佛迫不及待答应了他的要求。
江余又是疑惑地瞅了它一眼,摇摇头,拖着身上的三两根绿色藤蔓,脚步飘忽,进了卫生间洗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浅绿的小花苞隐在层层叠叠的枝叶当中,被宠溺地簇拥在最中心,慢悠悠爬上了窗台。一根藤蔓欢快的帮忙打开了窗户。
二十层的高楼,迎着大风,花苞开心地晃起了脑袋。
在它的身后,绿植藤蔓危险地竖起了叶片,高度警惕盯着四周,像极了操心的老母亲。
此时此刻,被蒙在鼓里的江余,正坐在浴缸里舒服地泡澡呢。
而那一边,顶着炎炎烈日,穆庭山去了小区门口的水果超市,买了两袋水果的同时,也不忘抱走了一个冰镇西瓜。
“小伙子,再帮忙推推车好伐?”老人家喊住他。
穆庭山脚步停顿,不留痕迹地斜眼瞅过去,一眼认出就是住在自家楼上的那个老奶奶。
上次当街开口喊他解放军同志,害得他想拒绝也不行,不帮也不是,累死累活帮忙搬了一车的东西。
……穆庭山当即转头,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乐于助人是他的优秀品德,前提要看帮的是什么人?
很不巧,穆庭山恰恰不乐意当滥好人!
只见身形高大的男人溜得飞快,没多久便回到了小区楼下。
“叮咚。”手机开始震动。
穆庭山瞄了一眼,原本不想理,直到看清来电号码,忙不迭摁了接通。
“穆庭山!”对面怒吼。
“……到。”
“给老子立马滚回部队报道!”
话音落下,穆庭山望着黑漆漆的土壤地面,眸光闪闪烁烁。
半晌,他低声道:“领导,我不打算回去了。”
“你说不回就不回?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我准备申请转业。”
“可以。”
对方语气沉稳,丝毫不意外穆庭山会提出这个请求,“但是你必须回来一趟,这儿有紧急任务,需要你带队。”
“我知道,潘毅跟我说了。”
穆庭山神色冷静,走到空无一人的开阔地带,“我不懂,明知道后山危险,为什么非要冒险进山采取样本?”
不等他说完,对面说话的人明显换了旁人。
眉眼冷峻的男人望着后山的方向,藤蔓的枝叶朝天疯长,不知名的低吼声远远传来,似有似无。
他一字一顿地说:“庭山,你别忘记。代号112,组织命令高于一切。”
“老师,”穆庭山哑声,“我丢不下他。”
“当初移交队长职责的时候,我再三和你确认过,你那时候怎么没想到他呢?”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穆庭山心想,他一定不会再接任这个职责。
那时他还年轻,初出茅庐,自以为能力出众,乍然受到重任,接的毫不犹豫。
可是现在,他已经后悔了。
回到家,满屋的藤蔓枝叶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余望着他,默默把被窝里的最后一簇叶片收回去,坐在床上,仰脸无辜地说:“你回来啦。”
“嗯。”
穆庭山坐到床边,牢牢地把人抱进怀里,声音低不可闻,“阿余,我错了。”
江余茫然:“你说什么?”
“没事,”他说,“等天黑下来,我带你去护城河转转。”
江余愣住了。
上一世,也是这一天,穆二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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