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示

    苏持的目光很深。握着他的手修长有力, 掌心灼热,指尖抵着他的脉搏。

    两人对视间苏徊意一怔,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顿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可以带我去”

    苏持还是看着他,“为什么不可以。”

    苏徊意的指尖缩了缩,“那我就去吧。”

    手上的力道蓦然松开,苏持收回目光,“回去把东西收一收, 我让小秦订票。”

    苏徊意嗯了一声,转身窜回了房间。

    回到卧室。阳台门咔哒一声关上, 窗帘被一把拉严

    苏徊意靠在门后缓缓吸了一口气刚刚他大哥那个眼神、那个气氛, 好像有点微妙, 而且就是内种微妙

    他心口砰砰的, 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思绪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乱转了几圈,他又按着心口慢慢平复下来。

    应该是他想多了, 换做别人还有可能, 但那是他大哥。

    他大哥那么坚定笔直的一个人,整本书里最完美的男人, 之前还多次警示他不要越界,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暧昧呢

    心跳逐渐平缓, 苏徊意合掌,在脑子里播放了一曲“正道的光”。

    他摒除了那些乱飞的思绪, 低头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早餐桌上。

    苏纪佟和于歆妍商量着下午要出门,说完又转头问苏持, “老大, 你是几点的飞机, 我叫小林送你过去。”

    “吃完午饭就走。”苏持端着碗朝旁边的呆毛瞥了一眼,“带着他一起。”

    苏徊意被点名,立马从碗沿上抬了双眼睛去观察苏纪佟的表情,像是要偷溜的小学生遇到了家长。

    苏纪佟果然惊讶,“你要带着小意一起去”

    于歆妍也看向他,“你谈生意带着小意做什么,跑来跑去本来就麻烦,能不去的就不去了。”

    苏持淡定地喝了口粥,“我想带着。”

    “你想带着”苏纪佟觉得他大儿子也太随意了,就跟随手揣了个充电宝似的。

    苏徊意见苏纪佟反问语气都出来了,赶紧放下碗解释,“我也想跟着大哥去,我不是他的助理吗。”

    “喔这样啊。”这才像个正常理由嘛,苏纪佟平和了,“既然你们都达成一致了那就去吧,反正年轻,多跑跑也累不着。”

    苏徊意乖巧,“谢谢爸爸。”

    一家人吃过早饭。苏徊意上楼准备摊一会儿,苏珽也跟着他一起上楼。

    “弟弟跟大哥这次要去多久呢”

    “大哥说快就天,慢就要到月底了。”

    “喔”苏珽拍拍他的小脑袋,“一切顺利,月底见。”

    苏徊意悉心地指出他的逻辑漏洞,“三哥,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三天之后就能再见了。”

    苏珽的语气相当之敷衍,“嗯嗯对的对的”

    下午苏徊意跟苏持搬着行李上车。

    苏持的行李只有几公斤重,苏徊意则满满当当装了一箱。下楼的时候一路拖着哐哐当当,苏持看了他两眼,伸手替人拎过行李径直往大门走去。

    苏徊意哒哒跟上,“我来吧大哥。”

    苏持只大步往前走,“不用了,隔壁听到还以为我们家要挖一条护城河。”

    “”

    在客厅里看新闻的苏纪佟捕捉到这句持言持语,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不错,词语库又更新了。

    他大儿子这张嘴,也不知道小意是怎么黏上他的,跑那么远出差都要跟着。

    苏纪佟想完又开始忧虑唉,这难道就是他家老大快三十了都还没对象的原因

    两人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就由林司机送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苏持坐在后车厢看平板,确认要谈的项目,苏徊意也敬业地探了个脑袋过去。

    毛绒绒的头顶扫在苏持脸颊上,他无所察觉,苏持也没躲,“看得懂”

    苏徊意想起自己应有的知识储备,立马正襟危坐,“看不懂,大字不识一个。”

    苏持侧头看了他一眼,“九年义务教育在你这里是纯慈善性质的”

    苏徊意,“”演过头了。

    从家里到机场不过一小时,托运了行李之后两人便登上飞机。

    头等舱的位置依旧是两两连座,一排四位中间隔了一条过道。

    苏徊意坐在靠里一侧,苏持坐在外面。没过一会儿广播在机舱内响起,飞机开始滑行,苏徊意下意识转头去搜寻苏持的手。

    他刚瞄准要探过去,那只手就直接握了上来,和他十指相扣。

    掌心贴着掌心,指节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是最牢靠的姿势。手心的温度偏高,苏徊意心头跳了一下,“大哥,我们就按国际握手礼的标准”

    “要起飞了。”苏持仰在靠背上闭上眼,“别乱扭,待会儿耳鸣头晕。”

    机身果然在下一秒拔高,苏徊意赶紧又缩回去。

    直到飞机在高空平稳飞行了几分钟,那只手才松开他。

    苏徊意侧头看向苏持,后者神色如常地靠着,察觉到他的目光又睁眼看过来,“看什么”

    苏徊意细细揣摩他的神色,“我看看你是不是被调包了。”

    “”

    苏持配合地低头凑近了点,“够你看清楚了”

    苏徊意战略后仰,“够够的,够够的。”

    下了飞机后,两人打车回家。

    两地温差有二十度左右,苏徊意虽然提前加了外套,但下飞机那一刻还是被冻成了震动模式,一路被他大哥夹在胳肢窝里取了行李上车。

    在后备箱放好行李箱,苏徊意颤抖着飞速缩进后车座。苏持随后跟上,砰地拉上车门,“很冷”

    “太冷了哥哥哥”

    苏持重新把他夹回胳肢窝,“到家就好了。”

    苏徊意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他感觉他的港湾又回来了。

    到家正是午后三点多。

    刚下车就能听见后院施工的轰隆声,苏持皱了皱眉,提了行李带着苏徊意一起进了门。

    到屋里后噪音减小,家里还留了两个佣人,见到两人打了声招呼。苏持将苏徊意的行李拎着上楼,转头叮嘱,“把屋里的地暖空调都开着吧。”

    “诶好的。”

    苏徊意缀在后面上楼,“还是滇南适合我生长。”

    苏持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着没说话。

    苏徊意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两步跟上去,“但是滇南的太阳远不及大哥的拔苗助长”

    苏持将他行李拎进卧室,转头同他说,“你要实在怕冷,这几天待在家里就行了。”

    苏徊意迷惑地缩起下巴。这样他就不是很懂自己跟过来是干嘛的了,“我还是跟着大哥吧。”

    “跟着给我伴奏的”苏持看他目露迷茫,贴心地补充说,“用你颤栗的牙齿。”

    “”

    两人最后折中了一下苏持去公司的时候他可以跟着,到公司外面他就留在公司等着。

    达成一致后他们各自回房间收了行李。

    外面的施工声透过阳台门传进屋中,苏徊意本来打算睡一觉,这会儿估计是不行了。

    他打开阳台门想去到苏持那边,开门才反应过来这边阳台不连通了,又转身出门从外面敲了敲。

    “大哥。”

    隔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房间已经收拾整洁,苏持站在门口,“怎么了”

    “外面有点吵,大概要施工到多久”

    “正常是下午六点左右,再晚就扰民了。”苏持问他,“想睡觉”

    “还是大哥最懂我。”

    一根手指挑了挑他软踏踏的呆毛,“是你比较好懂。”

    这会儿没法睡觉,苏徊意待了会儿打算去后院看看施工现场。他裹了羽绒服和围巾,下楼的时候被苏持叫住,“哪里去”

    苏徊意回头指责,“你也在用白骨精的语气叫我。”

    “改改你的语病。”苏持走下来,“要出门”

    “去看看施工现场。”语病被他自动跳过。

    苏持没跟他计较,“怕冷还要乱窜,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楼。侧厅外的小庭院也被半围了起来,后院本来是有个花房的,因为要给汤池挪位置就搬来跟后院合并了,搭成半开放式庭院。

    透过后院可以看见花房里摆着一盆翠意盎然的罗汉松,苏家人离开的这段时间由佣人照顾得很好。

    苏徊意看到,激动指认,“那是我和二哥一起养的松”

    苏持,“喔。”

    苏徊意赞叹,“长得还挺好的。”

    苏持瞥他头顶,“不及你茂盛。”

    苏徊意,“”

    遭到无故diss的罗汉松很快被抛到脑后,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冷气吹得苏徊意头都僵硬了。他把脖子缩了缩,苏持抬手给他围巾拉高了一截。

    围巾盖过眉眼,他彻底变成一棵盆栽。

    “我都看不见了哥。”

    “我拎着你过去就是了。”

    然而构想并没有得到实践,从宅屋一路去到后院的路坑坑洼洼,还有几条管道拖在地面上。

    苏徊意全程把着苏持胳膊走过去,就怕再来个典藏版平地摔。

    隔了二十来米便能看见被围起来的施工现场,有好几名工人和大型机械在现场轰隆隆地动工。烟尘扑落在冬日的冷空气中,有些呛人。

    汤池已经开凿出来了,正在装注水、排水管道。

    两人站在施工场地外围看着,几名施工人员转过头来看了他们几眼。

    “那边的就是这家雇主吧这么多天了才第一次见。”

    “肯定是了,你别说,气质样貌还真出众。”

    “是两兄弟吗,怎么长得不是很像”

    “诶诶、别说了,说这些干嘛。干活”

    工人的嗓门儿大习惯了,说话的时候没有自觉,周围轰隆隆的施工声音盖了大半,他们以为苏徊意两人听不见,说了几句又接着做事。

    苏徊意在嘈杂的施工声中转头看苏持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大哥,他们说我俩长得不像。”

    苏持看着他哼笑一声,“像就出事了。”

    苏徊意当他说的是自己的身世,咯咯咯地笑出来,“也是。”

    “你又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我当然知道了。”

    苏持不同他争辩,“看好了没有,看好了就回屋。”

    苏徊意说好了,接着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这里太嘈杂了,耳朵受不了。”

    “那就用手捂着。”

    “手拿出来好冷。”

    苏持吐出两个字,“脆皮。”

    两人一前一后站立着。苏徊意正想转过头去为自己正名,一双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覆在了他的耳朵上。

    紧接着宽厚的胸膛贴在了他背后,驱挡了严冬的寒意。他头顶微微一沉,苏持的下巴似乎搁在了他的脑袋上。

    苏徊意整个人都空了好几秒。

    落在头顶的下巴蹭了蹭,隔着手掌声线磁沉,“你说,你怎么这么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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