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落花流水

小说:穿成侯府傻女 作者:漫步长安
    沈氏病了。

    病来如山倒, 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了生机。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虚弱无力,两眼茫然无神动不动就哭。

    她的病不是因裴元惜被挟持之故, 也不是被吓坏的原因, 而是她在回过一趟昌其侯府之后才病倒的。

    为了女儿的终生大事,她对母亲和嫂子开了口。

    然而母亲的沉默,嫂子的回避让她心寒。她们的态度告诉她, 这门亲事已然不可能。甚至在送她出来时, 嫂子还欲言又止地告诉她。说是外头有人传大都督对元惜有意, 怕是许多世家都不敢上门求娶。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昌其侯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知道自己气得手脚冰凉。什么大都督中意元惜,这是哪跟哪。世人不明真相乱传的, 母亲竟然也会信

    嫂子找的好借口。

    裴元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一副悲苦呆滞的模样。两眼空洞无神,眼泪一直在流个不停。

    外面的传言裴元惜当然有所耳闻, 怕是程禹说的那些话被人一传,传来传去传变味。世人可不管什么真假, 越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越是传得满天飞。

    母亲从昌其侯府回来就病了, 她大约能猜到是为什么。或许母亲把娘家当成救赎的稻草, 以为所有人都会嫌弃自己, 而昌其侯府不会。

    沈氏看到她, 愧疚又痛心。

    “母亲,以前我痴傻时,父亲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现在虽说处境艰难, 但能比那时候还要难吗”

    “不一样你好了啊。你这么懂事, 为什么偏偏遇到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沈氏自责难过, 她恨自己出门不看日子。先是在宫里闹那一出,一出宫又遇到那样的事。要不是她非要带元惜进宫,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之所以如此伤心懊悔,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元惜被换是她的错,是她识人不清是她错信别人。元惜自出生以来所受的罪,都是她造成的。她好不容易认回女儿想为女儿做些什么,却不想还是害了女儿。

    一想到所有的灾难都是她带给女儿的,怎么不叫她悔恨万分。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裴元惜安慰着她,“都是嫁不出去而已。”

    “元惜”她悲痛不已,嫁不出去而已元惜肯定心里不知难受成哪样,却还故作轻松安慰她。她听得是心如刀割,悔痛难当。

    好好的姑娘家嫁不出去,是她当母亲的无能。连娘家都退避三舍,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包容那些事情。

    裴元惜替她擦眼泪,询问香芒后得知她从昌其侯府回来就不肯吃饭。好说歹说,终于劝动她喝了一小碗粥。

    主母生病,妾室们自然闻风而动。

    裴元惜有段日子未见秋姨娘,不想对方会是第一个来的。

    秋姨娘一身藕色的襦裙,行走间隐约可见略略显怀的腰身。侯府内宅就那么几个妾室,沈氏不是一个苛待妾室的主母,侯府的富贵滋养出她的好气色。

    沈氏命人给她搬了凳子,她行礼请安后坐下。

    那双过份活泛的眼睛左右四下地瞄着,瞄瞄沈氏,又意味深长地看向裴元惜。最后用帕子捂着嘴,惊讶问道“怎么不见二姑娘”

    这个二姑娘,当然是指裴元君。

    沈氏一向不喜欢她,她一应心思都在嘴边,以往最爱炫耀自己的得宠。最近侯府发生的事多,若不是她要养胎,指不定蹦跶成什么样子。如今终于出来见人,怕是腹中的胎儿完全坐稳,如此便挑着日子迫不及待地过来看笑话。

    她用帕子捂着嘴,“婢妾真是久未出门,许多事情都不清楚。瞧婢妾这记性,咱们二姑娘可不是在这里,那位原来的二姑娘如今可是三姑娘。”

    裴元惜淡淡看她一眼,她脸上的笑容略有所收敛。听华儿说,这位不傻的二姑娘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不过她觉得再是不好相与,一个没养在亲娘身边的嫡姑娘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更别说还是一个名声毁得差不多的嫡姑娘。

    沈氏面色不虞,“你身子重,没事不要走动。我不是那等爱立规矩的主母,你不必要来我这里请安。咱们侯府子嗣不多,你若是磕了绊了或是过了病气,我可担待不起。”

    “夫人说得极是,婢妾也不敢大意。”秋姨娘眼珠子乱转,故意挺着腰捧着个肚子。“大夫说妾肚子里的是个哥儿。”

    “那你更应该仔细养着,没事别乱跑。”沈氏愣了一下。

    宣平侯府男丁少,这一代唯裴济一根独苗。若是秋姨娘肚子里的真是个儿子,不论是康氏那里还是宣平侯都是极为重视的。

    秋姨娘的得意正源于此。

    比起她的气色红润,沈氏明显憔悴许多。

    她越发炫耀般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自己很快会生下侯府的男丁,那份喜悦和得意流露在她的眉梢眼角不加掩藏。

    “婢妾一听夫人病了,哪里坐得住。最近侯府见天的出事,要不是婢妾肚子里的孩子金贵,婢妾早就来给夫人请安了。”她一边说着,眼神往裴元惜身上瞟,“好好的嫡姑娘被人换成庶女,夫人心里肯定不好受。也是咱们府上的主子仁慈,才让婢妾们可以自己养孩子。婢妾常对四姑娘说,以后切莫忘记夫人的恩情,一定要好好孝顺夫人和侯爷。”

    裴元惜若有所思,淡然以对。

    沈氏眉头皱起,似乎在思量她话里的意思。她巴巴地这个时候来请安,说了一通有的没的,难道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儿子养

    “老夫人发过话,谁生的谁养,秋姨娘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秋姨娘闻言,面上闪过羞赧,突然跑着肚子下跪,“夫人是个心善的,婢妾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他日若生下孩子,愿养在夫人膝下”

    沈氏惊呼一声,根本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

    她眼神透着决绝,咬着唇,“婢妾知道夫人最近心中难受,二姑娘被当庶女养大又傻了十年,三姑娘虽是你养大的却是李姨娘所出。侯府多年来没有嫡子,侯爷在外面受人诟病已久。妾思来想去一切以侯府为重,请夫人成全。”

    沈氏回过神来,眼神惊疑不定。秋姨娘这个人平日里最是讨人厌,绝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把儿子养到轩庭院来。难道是侯爷的意思

    侯爷是在可怜她吗

    她悲从中来,夫妻多年她等来的竟然是怜悯。

    裴元惜示意香芒去扶秋姨娘,“秋姨娘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金贵,你还跪在地上你是想让别人以为母亲是个磋磨妾室、强夺妾室子嗣的恶毒主母吗”

    秋姨娘巴巴地看向沈氏,“夫人,婢妾是心甘情愿的。”

    沈氏看向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婚事现在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如果真做最坏的打算,那么她应该再为女儿做些什么。

    如果她有一个亲自养大的儿子,那这个儿子就会成为女儿将来的依靠

    她有些意动。

    秋姨娘重新坐下,低着头抚摸着肚子。

    一室沉默,各怀心思。

    裴元惜问“秋姨娘,你真的愿意把孩子送给母亲抚养”

    “婢妾愿意。”

    沈氏目光复杂,望着裴元惜嘴唇嚅动几下,终是什么也没说。如果元惜同意,她就同意养着这个孩子。

    裴元惜又问秋姨娘,“你若真把这个孩子送给母亲抚养,你能保证以后不见他更不会告诉他你是他生母吗”

    秋姨娘错愕,这怎么可以

    “二姑娘,婢妾不会常来的。只要能偶尔见见哥儿,看着他健康长大婢妾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把孩子送到轩庭院是何用意你把我母亲当成什么免费的奶妈子吗而且还是一个可以给你儿子高贵出身的奶妈子。而你只管生不管养,却有一个记在嫡母名下的儿子。等这个儿子长大后,你坐享其成荣华富贵,对吗”

    沈氏心一凛,复杂的眼神微冷。

    秋姨娘不想裴元惜说话如此不留情面且如此犀利,一时之间什么完全不知道如何反驳,“二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婢妾,婢妾一番苦心为侯府着想,为侯爷着想,你怎么能这么说婢妾”

    这时赵姨娘来了,她默默地进来又默默地站在一边。

    她是来给沈氏请安的,在外面已经站了一会儿。要不是听到秋姨娘说的话,或许她还不会进来。

    事关她儿子的地位,做为生母她不想回避。

    裴元惜像是没有看到她,视线还在秋姨娘身上,“你若真为侯府着想,真为父亲着想,今天你就不会说出把孩子送给我母亲养的话来。侯府已有长子,哥哥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早已能独挡一面。你这时候送个儿子到轩庭院来,是奔着嫡子的名分吧我看你是巴不得看到侯府大乱兄弟阋墙,其心可诛”

    沈氏方才的那一丝动摇在听到裴元惜这番话后只觉得无地自容,因为她刚才意动除了想给元惜一个倚靠外,确实或多或少是存着争爵的心思。

    她永远轻信别人,永远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枉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当了多年的侯府主母,看事做事还没有自己的女儿通透果决。

    一时间又是羞臊又是欣慰。欣慰自己的女儿虽然痴傻十年,却是个聪惠的孩子,不会被人轻易骗去。

    “自古以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裴元惜表情严肃眼神冰冷,“以为挂个羊头就能卖狗肉,简直是可笑至极”

    秋姨娘脸色青红转化,“二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等你以后嫁了人,你就知道娘家有人撑腰有多重要。”

    说得好像沈氏同意抱养似的。

    裴元惜看向沈氏,“母亲想养这个儿子吗”

    沈氏摇了摇头,她恼自己之前差点鬼迷心窍。她多年都没动这个心思,到亲生女儿刚被认回来就养个儿子,元惜必是更加不愿亲近她。

    她的反应,让裴元惜很满意。

    “母亲身体不好,确实不宜过多操劳。秋姨娘口口声声为我母亲着想,你就是这么为她着想的明知她身体不好,还想丢个孩子过来让她劳神,你是何居心”

    秋姨娘暗恼,怪不得华儿说这个二姑娘难对付,果然是个难缠的。若只有夫人一人,今日这事必定成了。

    也是她心急,她应该等儿子出生后抱过来。

    “二姑娘,婢妾是为了夫人。夫人是为了你,你若是不愿意也别说得这么难听,夫人会难过的。”

    裴元惜冷笑,“为了我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以后如何谁知道。说句难听的话,等他长大我自己的孩子都已是差不多的年纪,我是靠他还是靠自己的孩子多我有疼爱我的哥哥不靠,我反倒要靠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姨娘觉得我还是傻子吗”

    这到底是做依靠,还是做儿子。

    沈氏见秋姨娘吃瘪,反倒是气顺了。自从认回女儿以来,她在元惜面前不自觉气虚几分。女儿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像刀子一样又直又尖锐。

    以前她再是不喜妾室,也不会言语如此不留情面。元惜是在维护她。想到这点,那点难堪和不自在也就慢慢散了。

    “秋姨娘,此事以后莫要再提。大哥儿已经长大,他为人知礼稳重深得侯爷看重,我相信他定能护住自己的姐妹。”

    这话是在向赵姨娘卖好。

    秋姨娘自知今日此事难成,原本思量着傻女好糊弄,让华儿先亲近走动,然后潜移默化促成此事。不想傻子是个难缠的,华儿吃了大亏。

    她想来想去亲自出马,不想撞到南墙。

    一看到她捂着肚子眼珠子乱转,裴元惜立马让人送客,省得她借肚子发挥。她来的时候志得意满,去的时候恼羞成怒。

    赵姨娘请过安,识趣告退。

    沈氏气顺了不少,先前的愁苦也散去很多。母女二人就着秋姨娘的事说了好一会儿话,裴元惜才离开。

    将出轩庭院没多久,看到赵姨娘在等她。

    赵姨娘先是重重行了一个礼,久久不肯起身。她知道赵姨娘是为刚才之事谢她,谢她维护哥哥的地位,阻止秋姨娘送孩子到轩庭院的事情。

    “姨娘折煞我。”

    “应该的,二姑娘心善,婢妾无以为报。”

    “姨娘言重,哥哥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养大。就算是母亲有意,父亲也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这是实话,宣平侯看重裴济,万不会容忍内宅生乱动摇根本。

    但赵姨娘还是要谢她,因为如果轩庭院有记名的嫡子,她的济哥儿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侯爷身体一向康健自是能等到幼子成年,到时侯有些事情哪里说得准。

    她等裴元惜,并不完全是为此事,还有另一桩事。

    裴元惜见她欲言又止,也不催她。

    她思忖再三,终是道出原委。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心思瞒得再好也难免被她觉察。她庆幸夏夫子早已自动请辞,否则此事颇有些棘手。

    女儿近些日子出府三回,第一回她没有在意,第二回她上了心,第三回她让人跟着这才发现端倪。

    好在女儿每次都只是躲着偷偷看夏夫子,两人尚未发生什么。不过她不放心的事,女儿似乎有一块男子佩戴的玉佩,也不知道是不是信物。

    裴元惜听她说完,便知她的意思。

    裴元若眼看着要进宫,此时不能出任何差错。

    裴元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二妹妹会知道。幸好裴元惜什么也没问,反而愿意陪她一起出府见见夏夫子。

    夏夫子租赁在青龙书院附近,这里文人墨客聚齐书香氛围浓郁,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姐妹二人躲在一边,看到他一身白衣飘飘地出来;看到他目不斜视地经过一个风蚀年老的乞丐身边;看着他给路边唱小曲的姑娘打赏;再看到他进了一处琴行。

    裴元惜问“大姐姐,你瞧他私下为人如何”

    裴元若两颊羞红,“我来过几回,每回他都是衣着如新一尘不染,可见是个喜洁又自好的人。我和别人打听过,街坊们对他赞不绝口说他为人大方,每日除读书之外便是去琴行消磨,是个自律的人。”

    “大姐姐只看出这些吗”裴元惜又问,

    “难道二妹妹不这么看吗”裴元若反问。

    裴元惜看向那往来皆是高雅之士的琴行,道“他衣着如新,想来是托人代人浆洗之故,街坊们夸他大方或许正是为此。方才我见他对残褛的乞丐不屑一顾,却有银钱打赏唱曲的姑娘,可见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一个男人太过怜香惜玉,他的妻子必定辛苦。他既能在侯府教琴谋生,想来并无其它的进项。除读书之外便是去琴行,他积攒的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到那时他以何为生”

    裴元若似乎没想过这些,她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他是高洁之人,怎能囿于俗物”

    “大姐姐此言差矣,便是高贵如皇帝,那也是要每日吃喝拉撒。没有进项他何以为继我不否认他的才情,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裴元若脸上的红褪去,略显苍白。

    侯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哪里会想过这些。她有些不赞同裴元惜的话,世家子弟哪个不是挥金如土,其中不乏很多出色的公子。

    裴元惜观她表情,就知她心中定是不以为意。

    放眼看去,突然发现往来行走的人中有好几个短发男子。世人皆秉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剪短头发

    春月过去一打听,才知原来是皇帝开的头。

    听说皇帝顶着一头短发上朝,朝堂上差点炸了。多少朝臣痛心疾首,告到大都督那里。然而皇帝我行我素,说是头发长了他还会再剪。

    朝臣们苦劝无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街上剪发的男子多为平民,他们当中大多数剪发不仅是图凉快好打理,更重要的是头发能卖钱。有人算了账,说头发收价高,发质好的差不多能卖到一两银子。剪短的发会再长,到时候能不停卖钱,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裴元惜闻言,是哭笑不得。

    想到商行,再看看裴元若。她实在想象不出商行和妃子们在一起的画面,依她看小皇帝根本没有选妃的心思。

    有时候她觉得皇帝就是个任性的孩子,他好似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视礼数教条如无物,若不然他也不会把好好的宫殿变成毒宫。

    裴元若面露纠结,望着琴行踌躇。

    “大姐姐,要不然我们再跟过去看看”

    裴元惜一提议,她很是心动。

    姐妹二人进了琴行,甚至就从夏夫子的身边经过。然而他只顾着抬头看向二楼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

    裴元若有些失望,她之前一直没有现身,心里其实无比憧憬过二人的邂逅。不想她人都在他面前晃,他却没有看到。

    二楼有什么

    裴元惜往上看,便见一白衣女子缓缓下楼。

    白衣胜雪,飘逸的广袖并同色的发带。好一个出尘绝色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不染尘世的仙气。

    夏夫子在见到来人后,克制不住眼中的欣喜。

    那女子眉目如画,出尘中带着淡淡的高傲。随着她越来越走近,夏夫子一向愤疾厌世的眉头在雀跃,严肃的脸上是裴氏姐妹没有见过的激动。

    裴元若眼神微黯,双手绞在一起。

    “陈姑娘。”夏散雨的声音透着欢喜,“你来了。”

    那位陈姑娘拨弄他面前的琴弦,“夏公子又来看琴”

    “是,一直没有挑到合心意的。”

    “夏公子琴技出众,一楼的凡品必是不能入你的眼。”陈姑娘说着,那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裴氏姐妹这边,“高山流水觅知音,夏公子二楼请。”

    夏散雨难掩心头的激动,与她一起款款上楼。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瞧着像一对神仙眷侣。

    裴元若嘴唇已然咬到泛白,一腔情意终是错付流水,自是伤心黯然。

    那姓陈的姑娘在楼梯转角处淡淡地瞥过来,像清冷冷的风一样扫过裴元惜。裴元惜敛着眉,心下却是泛起异样。

    这位陈姑娘,似乎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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