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妖精打架

小说:穿成侯府傻女 作者:漫步长安
    商行一口气出了都督府, 少年脚底生风疾奔至太凌宫。站在太凌宫巍峨的宫门之外,他俊秀的脸上这才算是褪尽红潮。

    入了宫门,又是那个年少不减威仪的帝王。

    正德殿、仁安宫、承佑宫以及无数曾经花红柳绿的内宫, 眼下皆是一片静然。他闲庭信步般朝芳茵宫走去,远远看到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可不是独自而立,围在他身边的是无数只毒蜂。那些毒蜂嗡嗡嘤, 听声音都叫人头皮发麻。

    “玄师”少年跑过去。

    叶灵回头,眸中不染尘世, “这些东西被你养得极好,方才我瞧过了,不拘是那些毒蛛和毒蛇还是这些小东西,明明是毒物却无害人之意。”

    少年酒窝乍现,面上隐见一丝羞赧。

    叶灵教他训养虫蛇野兽之术, 却并未收他为徒。他学的日子尚浅, 彼此年纪也幼, 若不是天资过人焉能驯化这些毒物。

    古老空灵的埙声一起, 在这静寂的宫中飘散开来。那些毒蜂无比听话地飞走,齐齐钻入蜂箱之中。

    埙声止,叶灵又道“万物有灵, 人亦然。再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有人以良善之心引导, 或许也能由恶向善。反之纯善之人入了歧途,最后也终将与恶为伍。”

    被他那双黑漆漆不带杂质的眸子看着,少年似乎了悟其中的一声深意。“玄师教诲, 我必谨记于心。”

    “不必刻意记这些, 心善自然有德。以你之秉性, 将来必是一代明君。”

    商行惭愧,须臾间眼中升起无数光亮,“依玄师之意,我能长长久久地留在此间,同我父母一起”

    叶灵看着他,幽幽远远,“山水无尽时,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像是明白什么,又像是什么也理不清。唯一肯定的是依玄师之意,他们一家人会有长久在一起的那一天。

    从小他就听人说父母如何恩爱,父亲如何独宠母亲一人。思及之前发生的事,少年血气又涌上头。

    他已经十六岁,纵然心中执念只有自己的父母,并不意味着他对凡尘俗世一无所知。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儿,已定亲者不在少数,成亲者也有。世间男女都绕不开的事情,他不可能充耳不闻。

    不知父亲和母亲一想到柳则说的那句话,再想到自己贴在门上听到的那些声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法面对他们。

    想到母亲,明朗的心情又转阴。

    “玄师,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宿命轮回,命格天定。”

    是命

    少年不懂。“你说过非毒非蛊,可有破解之法”

    叶灵看着他,盯着他那双清澈的眼。少年黑曜石般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通透一如上好的黑玉。天家骨血竟有此等纯良之人,难怪师父一直念着圣德之君,宁愿逆天而为也要一意孤行。

    “你好,她便好。”

    “我”少年指着自己,“我要怎么做,我母亲才会没事”

    叶玄师不再回答他,望着天际不语。

    天际已灰,黑幕沉沉压下来。不多时灰已成黑,北边那颗星极亮,伴随着冷冷清辉的下弦月相得益彰。

    一室昏暗之中,烛光乍起。

    裴元惜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待适应光亮之后才透过指缝去看点灯的男人。一袭紫袍随意披着,越发显得修长如玉。

    男人微微侧过脸,几许散发柔和他的五官,俊美之间更是添了几分邪肆狂魅。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朝她看来时,她心跳不由加快。

    方才呢喃纠缠之时的画面又涌上心头,夹杂着身体传来的隐隐酸痛。她手指缝开得越大,微肿的唇溢出一声娇嗔,“男妖精。”

    公冶楚转身过来,松散的紫袍之下长腿毕露,敞开的衣襟隐见坚实的胸膛。她心跳越快,世人皆道美色误人,却不知男色比之女色亦不遑多让。

    此等艳姿,不是妖精又是什么。

    他习惯性掀袍而坐,无边底色一览无遗。只听得她惊呼一声用被子蒙住头,面红耳赤地连说了好几声男妖精。心肝乱颤之时一只手探进被子里,也不知摸到什么地方,引得她更是娇呼连连。

    幽香盈来,如桃花的香气。

    “桃花精。”他说。

    蒙着的被子缓缓拉下,现出一张娇若三月桃花般的玉面芙蓉脸。嫣红的小脸配着水花潋滟的眸,说不出来的勾人。

    “所以方才我们是妖精打架吗”

    说完,她已经是笑得花枝乱颤。

    熟悉的气息压过来,男人俊美的五官在她的瞳仁中放大。她急忙伸出手挡住他,连呼吸都带了几分娇软。

    “别再来重儿是不是还在外面”

    一想到他们夫妻昏天暗地之时,儿子还在外面干着急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她的脸更是姹紫嫣红,羞中带恼。

    “我去看。”他起身更衣,动作之间又是男色惑人,“你收拾一下。”

    这个收拾二字隐晦深意,听得她感觉身体越发酸痛。

    他出去后,春月低着头领着婆子们抬热水进来。备好换洗的衣物后服侍自家主子起身,期间眼神不敢乱看,一张圆脸红得像个大苹果比裴元惜还要夸张。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当主子的倒是想坦然,当丫头的却是臊得埋着头。

    沐浴净身之后,裴元惜觉得身上的酸楚之感略略缓和,想到自己第二次经历这种酸痛也是说不出来的心情复杂。

    抱着衣物被褥的春月羞臊过后满心尽是欢喜,姑娘同大都督成亲几日都未圆房,她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眼下终是圆房了,她替自家姑娘高兴。

    一张药方子递到她面前,她愣住,“夫人,这是什么”

    “你亲自去抓药,亲自己煎好给我送来,别让旁人知道。”裴元惜交待着,表情郑重。

    春月脸变了变,“夫人,这是这是”

    裴元惜看着她,“我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未全长开。这个时候若是有了身孕,怕是大人和孩子都不会太好,等过几年我养好了再要也不迟。”

    她心下茫然地接过方子,慌乱地揣进袖子里。姑娘说的有道理,比起子嗣来还是姑娘的身子更紧要。左右姑娘还小,再养个两年也是可以的。

    这事确实要瞒着人,万不能让大都督知道。

    裴元惜不知自家丫头心中所想,思绪皆是上一世种种。那方子她烂熟于心,每一味药的每个字都像是刻在她心里一般。

    汤药到底麻烦得多,还是如上一世般制成丸剂来得方便。上一世她次次不落地避孕,到底是如何怀上孩子的

    方子没有问题,不仅有避子的作用,对女子调养身体也有一定的好处。

    她的孩子

    商行正站在仁安宫的外面,望着高高的匾额出神。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爹,你说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吗”无论他如何追问,玄师都不肯告诉他要如何做。他知道父亲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爹,你还记不记得那角落里后来长出一棵桃树。那桃树默默无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突然有一天开了花极是好看。”

    公冶楚望向宫墙一角空无一物的地方,那里后来确实长了一棵桃树。那一树桃花开得极好看,每一枝都像极她送给自己的那一枝。就连那花的香气,都似她身上的幽香一般淡而清雅。

    “记得,你还认了它做干娘。”

    “原来爹知道这事。”少年羞赧着,他还以为这是他和玄师之间的秘密,连柳则叔叔都不知道,不想父亲竟然是知道的。“爹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公冶楚依然看着空空的墙角,“你娘或许真是桃花精。”

    少年疑惑,他娘怎么成了桃花精了

    “你和我娘你们没事吧”

    “我和你娘能有什么事”公冶楚淡淡地望过来。

    他立马别过去,俊秀的脸上满是严肃,“我方才见你生那么大的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你们没事就好,那样我就放心了。”

    公冶楚冷漠脸色依旧,耳根却是红的。

    一个时辰后,他坐到叶灵的对面。

    两人之间横着一张茶几,茶几上茶香四溢。茶道悠闲,由叶灵做来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般飘逸。

    “我夫人异世而来,同玄门可有关系”

    叶灵泡茶的手停住了,“有。”

    冒着热气的茶摆在公冶楚的面前,茶水中一片绿针般的茶叶悠闲自在地徜徉在茶水中,如孤舟独横。

    氤氲的茶香中,叶灵空幽幽地开口,“我师门精通玄巫二术,向来隐世不出。多年以前我师父曾于星象中窥探天机,紫薇生戾气,将有残暴之主独占天下。”

    公冶楚神情坦然,很显然这个残暴之主指的就是他。他屠了商氏皇族,后又杀尽一切不平之人。鲜血白骨堆就的帝王路上,留下的只能是后世骂名。

    “暴君出,百姓苦。我玄门中人原本不问世事,然而我师父却不忍天下满目疮痍,苦思冥想之后他做了一件违背天道之事。引来异世魂,化解那紫薇戾气。”

    叶灵这话一出,公冶楚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面色终于生变。

    “你说是我夫人她是你师父引来的”

    “正是。”叶灵黑漆漆的眸中如星盘涌动,“我师父此举有违天道,自是受了天谴。他后半生眼盲身残不良于行,且法盘开启后超出掌控星相大乱。临终之际将此事告知于我,我这才出了山门。”

    “玄师前世眼盲,可于此事有关”

    “何为前生,何为来世。孰不知前生亦是来世,来世亦是前生。天下万物尽在万相之中,相盘轮回虚虚幻幻。你以为的前生或许是来世,你认定的来世可能才是前生。”叶灵的声音空灵幽远,在寂静的夜中仿佛看透宿命一般索然无奈。

    公冶楚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所以一切命运使然皆是他的缘故。他命中带着紫薇戾气,是天下之祸。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命格经历生死离合,全是他的业障。

    “可有什么万全之法我妻我子能否与我永不分离”

    他从来不在意世人诋毁,也不在乎身后骂名,他更不会后悔之所做之事。若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有今日因果,他愿意独自承担而不是祸及妻儿。他多年帝王,如今又是权倾朝野的摄政之臣。通身气质此时已尽收敛,眉间自责期盼表露无疑。

    叶灵道“圣德之母,化戾气救苍生,这是我师父同我说过的话。观人看相,我们玄门之人代代精通。你虽手段狠决却不是戾气横生之人,天道复杂我不敢妄言。但我相信若我师父亲眼见过你,或许不会用那等冒险逆天之法。”

    公冶楚拂袖而起,又行了那个极其古怪的礼。“如果没有我夫人,可能我不会是我。因果之所以相成,不在因成了果,也不在果印证了因,而是没有因就没有果。老玄师一番苦心,我永世感恩。如能化解我一家三口困局,我愿做任何事。”

    帝王一诺,岂止千金。

    叶灵起身,回应相同的礼,“修功德,福泽苍生,或可试之。”

    “玄师箴言,我必遵记。两世有缘,未知玄师师门,不知玄师可否告之”

    “天下事原本与我师门无关,只因我师祖师父一时善念,却不想搅进局中。我师门隐世而居,实不愿为外人知晓。”

    风起,人离,紫袍金带的男人如冷冽的风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白袍的男人屹立仰望星空。漫天星光之中,星宿清晰可辨。紫薇现圣光,隐隐可窥见百年盛世之相。

    他未曾向世人提起过来历师承,也未提及过师门名讳。他的师门传承千年代代单传,师祖惜才破格多收一弟子,却不想成为师门之耻。师祖遗憾辞世,愧言师门气数将尽自己是千古罪人,言明至此以后门中不许再收弟子。

    师父临终嘱托他拨乱反正,守佑圣德之君。他无弟子,在他身后师门无以为继。他们这一脉终会在他之后断了气数,又何须向世人道哉。

    若为天下之故,皆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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