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从来没这么疼过,灼热的空气卷着蔓延的火光包围了她。
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她神智还清醒着,隐约能听到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的说话声。
“这怎么烧成这样了,小姑娘家的,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呢,真是造孽,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一个慈和的女声惋惜道。
“听说是楼上天然气爆炸,整整两层楼都被炸了,这小姑娘是受了无妄之灾”。
“哎,就算活下来了,这身上和脸上的烧伤也太严重了,年纪轻轻的,以后可怎么办”,又是一声叹息入耳。
伴着说话声,越灵感觉到有针管插入皮肤,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越灵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方式存在着,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推进抢救室,被宣布抢救无效,被推入太平间。
最后被葬在城郊的公墓里,后事是她的经纪人张姐帮着操办的。
越灵今年23岁,17岁考上外国语大学就读英语专业,后来和同学逛街时被星探发掘,进入娱乐圈闯荡,两年前凭着一部网络人气小说改编的古装偶像剧走红,一举跻身娱乐圈当红小花旦行列,商业代言和片约不断,短短两年间人气和流量便都步入了娱乐圈头部艺人行列。
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她在家好好的研读剧本,竟然会摊上这种无妄之灾,楼下住户家里天然气爆炸,她被无辜殃及,年纪轻轻地就丢了性命。
越灵是被疼醒的,后脑勺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想骂人,她平时打个吊瓶抽个血都怕疼,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哪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被火烧,这会儿又像是被人在头上敲了一棍一样。
难道人死了还有痛觉吗?没等越灵想明白,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来她没死,又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活过来了。
越灵揉了揉脑袋,忍不住嘶的一声。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填满脑海后,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幸运的,她死后不知道怎么的又在这个1954年生的女孩身上活过来了,女孩今年15岁,现在是1969年。
这个世界并不是越灵熟知的那个,但一切发展轨迹却都惊人的相似,更像小说里所说的平行时空,1969年,席卷全国的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越灵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等着头上那一阵刺痛缓过去,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妈,要不我把老李头请过来给越灵看看,她都昏睡两天了,万一出事了不好给大队长家交代,人家那边还等着娶媳妇呢”。
越来顺倚坐在门槛上用薄石片刮了刮鞋底的黄泥,把脚上掸干净了,才随着他妈陈婆子走进院子,这几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今天早上才放晴,在外面土路上走一圈回来,脚底便粘上了湿黏的黄泥,要是不在外面拾掇干净,院子里便到处都是泥脚印,到时候老三家的又该抱怨了。
陈婆子走在前面,听着儿子的话转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故意在院里大声道:“惯的她那臭毛病,人家王队长家那么好的条件,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这会儿倒是拿捏起来了,还给我装相呢,躺床上一动不动,我看还有进出的气呢,还指望我掏钱给她找大夫,做梦去吧!”
说罢,她吊着脸子进了灶间,刚走两步又折回门口冲着自己大儿子喊了一句:“她要是自己不爬起来,谁也不许给她饭吃,尤其是你媳妇,胳膊肘要是再往外拐可别怪我不客气”。
越来顺看着自己母亲气呼呼的样子,沉默地扫视了一眼越灵住的东厢房,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把前两天在山上砍的柴拖到院里来劈。
他是个孝顺的,从小到大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还是他妈说东,他不敢往西。即便知道这次家里做的事亏心,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越灵忍着头痛,在屋里听着屋外两个人的声音,慢慢将两人说的话捋清楚。对了,她头上的伤就是被陈婆子推到门口石墩子上磕伤的,当时伤得挺严重的,原主没熬过这关丧了命,这才让她这个外来者捡了便宜。
说起来,她跟这个小姑娘长相倒是有□□分像,又是同名同姓,越灵脑海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想着这不会是自己的前世吧。
也是有可能的,不然自己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又重生到和自己同名同姓又长相相似的女孩身上呢。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她就是这个越灵了,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是好的。
越灵忍着头上的疼痛慢慢从床上直起身来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只有七八平米的灰暗小屋子,屋里空荡荡的,墙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灰色的布帘子歪歪扭扭地挂在窗边,将屋子显得昏暗又逼仄,角落里只放了一张烂木板拼成的床,就是越灵躺的这张,床上的木板有几块已经翘起来了,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来的底色,越灵站起身,床咯吱的一声响,床脚也不太稳当。
靠门的地方放着一张漆色斑驳的桌子,桌子不大,上面斜立着一面有裂纹的镜子,越灵挪过去照了照镜子,心里越发觉得这副相貌简直和自己前世长得一模一样,不,应该说还要再胜几分,皮肤很白,眉形很好,眼睛水灵灵的,睫毛很浓密,像是化了眼线一样,还带着微微卷翘的弧度,鼻子挺翘,唇色微红,是那种很正的红色,发色有些淡,但头发很浓密,总体说来,这张脸素颜就像是以前化了裸妆的自己。
作为一个深度颜控患者,越灵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现在这张脸。
因为头痛,越灵又慢慢挪回床上,她透过窗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估摸着是下午五六点左右,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天色还算亮堂,越家人晚上七点多天色暗下去后才会下工回来。
陈婆子是提前回来给一家人做饭的,她手里拿着灶房的钥匙,平时家里吃喝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几个儿媳妇她一个也信不过,这几年城里乡下粮食都不够吃,所以做饭的时候更是得精打细算着。
越来顺今天去镇上了一趟,回来正好在村口碰见他妈,两人便一起回来了。
越灵听着外面院子里一下下的劈柴声,她闭上眼睛,想把乱糟糟的思绪整理清楚。
她前世无父无母,从小被人拐卖,没能体会过家庭的温暖,后来在福利院长大,活着的时候都在为吃喝奔波,后来好不容易功成名就赚到钱了,但好日子没过几天就遭遇了爆炸。
好在老天有眼,竟然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看来前世她拿出一半片酬做公益还真称得上是好人有好报。
越灵是1954年11月生的,她刚出生不到三个月父亲就去世了,越灵生父叫陈蕴,是当地陈地主家的小少爷,从小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越灵母亲越诗当时便是以冲喜的名义嫁给他的。
欸?不对,越灵梳理着脑海中杂乱的记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灵?越诗?越来顺?这些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两个月前在网上看到过一本年代文,简介里好像就提到了这两个名字,因为和自己同名同姓,越灵当时还兴致勃勃地想看一下,但是这本书的简介和书评实力劝退了她。
这本年代文的女主是越灵的表姐袁青青,袁青青是越灵大姨越琴的女儿,她从小被她妈妈教的心气高,但一辈子过得都不太如意,尤其是跟她表妹越灵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一路磕磕绊绊,越灵却一路顺风顺水。所以她在重生后,不仅仗着先知的优势抢了表妹的男人,还处处谋划,将越灵母女俩踩得死死的,以发泄她前世生活在表妹阴影下的不甘和愤懑。
越灵当时看简介的时候就觉得女主三观不正,当然,作者是站在女主的立场上写文的,把女主对表妹的所作所为写成是为了摆脱自己前世的心魔,最后和自己和解。
越灵当时看到这里简直想爆粗口了,真的作者和女主一样又当又立,你重生当然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但是何必处处想着踩别人一脚,人家上辈子也没欠你的,甚至上辈子女主住院没钱掏医疗费的时候还是越灵垫的钱。
但女主重生了,不仅抢了人家丈夫,甚至还亲手造就了越灵和越诗母女俩悲惨的一生,到最后,坏事做尽,毁了人家一辈子后再假惺惺地说自己放下了,摆脱了前世表妹的阴影,和男主幸福快乐地继续生活,真的不要脸到让人叹为观止。
越灵当时只看了几章书评和简介就没再继续往下看了,所以书里的主线她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细节就真的不清楚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再多看几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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