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主人也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
她叫了足有十几秒,忽然间发现,对方好像是聂燃。
“你、你不在床上躺着,到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还是这么可怕的爬行方式,贞子似的,得亏她没心脏病,不然直接就嗝屁了。
聂燃眼中流露出委屈的目光。
“姐姐,我好疼……”
“疼啊?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
宁莘莘下了地,陡然抬起头,震惊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聂燃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姐姐啊。”
所以她的跟屁虫又回来了?不用整天看那位“主人格”大爷的脸色了?
宁莘莘说不出的开心,嘴角都扬了起来。
“好好好,没事,你躺平。”
聂燃在地板上舒展肢体,由于没穿衣服,她很容易就能看清他的伤口,以及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呃……好像是有点裂开了,你头晕不晕?”
他仔细感受了下,摇头,“不晕。”
“那你等着,躺在这儿别动,我去仓库看看有没有止血用的东西。”
宁莘莘说完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走出房间,走廊上全是他爬行时留下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宛如凶杀案现场。
又要拖地了,真烦。
在仓库里找到装药用的大盒子,可惜翻来翻去都是创可贴与酒精,要不就是板蓝根和止咳糖浆等等。
倒是在最角落里,她翻出一个小小的针线盒,里面的针看起来很奇怪,是弯的,线的标签上则写着“可吸收缝合线”。
莫非这就是医生用来缝合伤口用的家伙?
宁莘莘想到聂燃身上那条几乎把整个上半身都劈开的巨大伤口,感觉应该缝合起来才愈合得快。
可谁来缝呢?
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从小到大唯一做过的针线活,是给自己缝扣子。
拿着针线盒她陷入纠结,楼上又传来聂燃的呼唤,不停地喊着姐姐。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缝得再差,也好过肚子跟破口袋似的敞在那儿。
宁莘莘回到楼上,聂燃已经爬到房门口,伸长脖子眺望她。
她忙加快脚步来到他身边,帮他躺平道:
“都叫你别动,一动血不是流得更多了。”
“我想待在你身边……”
“少啰嗦了,我现在要把你的伤口缝起来,你忍着点。”
“缝起来?”
聂燃脸上闪过一抹惊恐,瞳孔都在震动,但是没有反对,将眼睛一闭认命地说:
“来吧。”
宁莘莘忍俊不禁,“一副这种表情做什么,我又不是要杀你。”
“姐姐,你轻点儿。”
他终究忍不住央求。
“知道知道……对了,等等。”
她想到一样东西,跑下楼去,回来往聂燃嘴边一递。
“吃吧。”
聂燃疑惑地看着那个冰块一样的东西,问:
“这是什么?”
“这都不认识,冰糖啊,快吃快吃。”
宁莘莘说完直接塞进他嘴里,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下,惊喜地说:
“甜的!”
“嗯,吃甜的,就感觉没那么痛啦。”
小时候每当她摔跤或者跟人打架,哭个不停的时候,照顾他们的姐姐们,都会往她嘴里赛一颗糖。
要是运气好,碰到有好心人才捐了物资,还可以吃到奶糖。
那几乎是她幼年记忆中最甜蜜的部分。
这个办法对聂燃似乎也挺管用,不再哔哔,专心舔了起来。
宁莘莘将针头和他的伤口消毒,穿针引线,把针捏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对准位置戳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聂燃在她床上睡着了,因失血过多,体温很多,身体偶尔会颤抖一下。
她用毛巾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收拾干净地板,又把隔壁房间里被他弄脏的被子床单换了一套新的,然后抱着另一床被子,回到自己房间,打个地铺就这么睡了。
第二天中午,宁莘莘做了一顿堪称丰盛的饭。
土豆炖腊肉,小炒咸鱼干,萝卜丝炒腊肠。
做好以后她忍不住偷吃了好几口,然后在准备去给他们送饭,谁知一抬头,聂燃竟然扶着楼梯自己走到了客厅,还套了条裤子。
她惊道:“你怎么下床了?能走路吗?”
聂燃表示没问题,眼睛只顾盯着饭菜瞧。
宁莘莘不信,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这小子简直是蚯蚓转世,愈合速度快得惊人,昨天还皮开肉绽的,今天伤口就都结痂了。
看样子不但死不了,顶多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问:“痛吗?”
聂燃张嘴正要说话,肚子里传出一串咕噜噜的声音,引得他脸一红,尴尬地说:
“有点饿了。”
“那就吃饭吧。”
饭要吃,事情也要弄清楚。
宁莘莘给他盛了一碗饭,放下时问:
“你昨天抽什么疯,跑到山顶上玩自残?”
“自残?”他一脸茫然,“我没有啊。”
“我明明看见了。”
“我真的没有。”
聂燃委屈地说:“我还奇怪呢,怎么一觉醒来满身是伤,是不是有刺客半夜偷袭我们?”
听到刺客二字,宁莘莘想起他是“皇子”身份。
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是不互通的?
“呃,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聂燃脸色严峻,“那我们得仔细查清楚,不然伤了我还好,下次伤了你怎么办?”
她干笑:“哈哈,没那么严重,吃饭吃饭。”
吃到一半她先溜了,上楼给老太太送饭,顺便想问问她关于昨天那番话的事。
这老太太和聂燃肯定认识,否则不会说得那么笃定。
而她又承认自己就是院长,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一定很清楚。
笃笃笃。
“进来。”
宁莘莘照例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她身旁说:
“奶奶,昨天多亏了你,他现在已经能自己下楼了。”
老太太点点头,“嗯,那就好。”
“不过我想不明白,你认识他吗?”
对方轻笑。
“我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天天呆在房间里,怎么可能认识房间外的人。”
“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疯人院里以前是有病人的,只是病人都逃走了。而你之前提醒过我他可能是精神病的事,我想……”
她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他是不是逃走的病人之一?”
老太太收敛笑意,淡淡地问:“你真的想知道?”
“我不光想知道这个,我还想知道很多答案。”
已经来了快一个月,她实在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垂下眼帘,看着薄毯上的花纹,几秒后才道:
“等他的病好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包括你最想知道的事。”
最想知道的事……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宁莘莘眼睛一亮,问:“他的病怎样才能好?”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慢慢琢磨了,我只能告诉你,心病还须心药医。”
她懵懵懂懂地走出门,站在走廊上,忽然想再问老太太些事,不料回头一看。
刚才由她亲手关上的房门,现在竟然……消失了?
身后只有一堵石灰斑驳的墙壁,角落里长满青苔和霉斑。
宁莘莘脑袋都蒙了,用手一寸一寸地摸,摸完整面墙,依然没找到房门的踪影。
二楼再次变成了三间房,她一间,聂燃一间,还空一间。
相处了这么久的老太太,就这么不见了。
聂燃还在吃饭,见她失魂落魄地走下来,察觉到不对劲,紧张地问:
“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你……记得二楼有个老太太吗?”
“记得啊。”
“她不见了。”
“啊?”
聂燃放下筷子,在她的搀扶下上楼查看。
可无论两人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房间,老太太连人带房,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莘莘本来觉得聂燃可能会知道点什么,但他似乎比她还惊讶,瞪着眼睛喃喃地说:
“姐姐,我们是不是撞鬼了?”
她震惊到极限,现在反而冷静下来。
“我们不管她了,你回房间休息,我去洗碗。”
说完便独自走下了楼。
洗碗时她琢磨起老太太说得话。
必须让聂燃的病好起来,她才会把所有事情告诉她。
这个病指得显然是精神病,而不是他的伤。
可精神病要怎么治?
以前孤儿院守门老头的妻子就是个精神病,他们唯一的治疗办法,是在她发病乱跑乱打人的时候,用绳子把她捆起来。
宁莘莘完全没有方向,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抬起头,聂燃居然又下来了。
“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
他怯生生地说:“楼上有鬼,我害怕……”
“……那你坐着。”
聂燃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她洗完碗,立刻跟过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宁莘莘心里正乱着,想一个人躺在床上静一静,可谁知前脚刚躺下,后脚他也钻进了被窝里。
她抬手推他,要让他滚下去。
聂燃立刻叫道:“疼,伤口好疼!”
她忙缩回手,没好气道:
“你回自己房间睡去,又不是没床。”
聂燃可怜兮兮,“可我害怕被鬼抓走,姐姐你让我跟一起睡行不行?就一晚。”
宁莘莘不觉得老太太是鬼,但遇到他,真是叫见鬼了。
一会儿恨不得离她八百里远,一会儿像胶水似的粘着,弄得她也快精神分裂。
聂燃见她没说话,抓紧机会抱着她睡着了。
两人挤在这张狭窄的病床上,她勉强还能忍,他的脚长得伸到床外面去,几乎拖在地上。
宁莘莘摸了摸他浓密的长眉,心底忽然隐隐有种预感。
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聂燃他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夏国的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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