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秋被窗外巨大的雷声惊醒时, 她还窝在傅沉莲的怀里。
在这样不平静的夜,也许唯有他一个人的梦境是安稳无波的。
“夫人夫人你在里面吗”晏子真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语带焦急。
赢秋掀开被子下了床, 跑过去开了门, 便见晏子真也是一身睡衣, 他一见她, 就立即道“夫人, 你家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君上之前命我在你家里设了结界, 今夜我虽然没察觉到有什么妖魔的气息, 但”晏子真皱起眉,“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赢秋一听晏子真这话, 她瞳孔微缩,连衣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就往外面跑。
钟晴今夜没有回家, 就睡在二楼的另一间房里, 也许是晏子真的敲门声吵醒了她, 她一打开门走出来, 就看见赢秋已经跑下了楼。
“晏子真, 出什么事了”钟晴连忙问。
“夫人家里像是有人闯入。”晏子真匆匆说了一句,就赶紧去追赢秋了。
钟晴想也不想, 也跟了上去。
下楼的时候,她还给赵阅打了个电话。
暴雨如倾, 长巷里的旧瞪被急促的雨水敲打得摇摇晃晃,那昏黄的灯火已经是将息未息。
淋漓的雨珠在来回晃荡的灯光里成了转瞬即逝的光影, 一颗颗地全都被急促的脚步踩碎在湿润的地面。
赢秋家的大门大开着,堂屋里亮着灯,映着院子里一片光影昏暗, 薄雾朦胧。
里面隐约有吵闹声传来。
赢秋脚上的一双拖鞋早就已经跑掉了,她赤着脚踩着雨水跑进堂屋里时,酒瓶碎掉的玻璃渣子刚好刺破她的脚底。
她却已经顾不得脚下的疼痛,因为她一抬头就看见她的妈妈盛湘月一手捂着额头,殷红的鲜血正从她指缝间流淌下来,而外婆黎秀兰正把盛湘月紧紧抱在怀里,一双浑浊的眼发红,正死死地瞪着那个秃了头的中年男人,“赢嘉和你才出来就又想回去坐牢吗”
“老子早就无所谓了”男人双目猩红,“赢秋伤得根本没那么严重,可你们当初却还把老子给告了,我的积蓄都赔给了你们,我那老婆和女儿都是白眼狼她们现在也不认我,我什么都无所谓了,你们不让我活得痛快,我凭什么让你们好过”
赢嘉和说着,用脚将盛湘月的手机踩碎。
他一回头看到门口的赢秋时,那张略显浮肿的面容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却看起来仍旧丑陋僵硬,他也许是在打量赢秋,又眯着眼睛冷笑,“小秋,看来小画没有骗我,你不但没成瞎子,现在还好好好的”
他忽然收敛了笑容,看着赢秋时,他的那双眼睛在这样昏暗的灯光里,更衬出几分阴森,“那你说说,你大伯父我在牢里的这几年,是不是白待了”
也是此刻,盛湘月和黎秀兰才看见门口的赢秋,她们神色震荡,都不约而同地喊,“小秋,快跑”
赢嘉和从牢里出来之后,比以前还更要像是一个极端的疯子。
赢秋因为嵌进脚底的玻璃渣,走得每一步路都会令那些尖锐的东西更刺进她脚底几分,疼得她脸色泛白。
也许是这样的雨天,这样的深夜,还有男人手里已经仅剩一半的玻璃瓶子上尖锐棱角在灯光下泛起的凛光逐渐和曾经的某一天重合,她在面对赢嘉和的时候,心底总有些惊惧。
就是这个人,曾经一度毁掉她的人生,
而现在,他竟然还敢出现在她的家里,还是这样嚣张又恶心的嘴脸。
“那你想怎么样呢”
赢秋站在那儿,她此刻脸上没有过多地表现出什么愤怒的神情,声音听起来也很平静,“是要再把我弄瞎,你才觉得解气”
赢秋走到盛湘月的面前,蹲下身,拉开她的手,就看见她额头上一道模糊的血痕。
赢秋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黎秀兰这时候已经气得满眼含泪,她指着赢嘉和的鼻子骂,“但凡你还是个人,你就不该来这儿”
“我现在这样,都是你们这一家子的人害的”
男人仍然抱着这样偏执的想法,他始终认为,如果不是赢秋的母亲盛湘月当初执意要告他,不肯接受调解,他也不至于在牢里待了那么几年的时间,出来了却连家也没了,老婆不肯和他复婚,女儿也骂他是垃圾。
他也许是越想就越发生气,此刻伸手就要去拉赢秋的衣袖,盛湘月和黎秀兰见了,都连忙去阻拦。
也是这一刻,盛湘月和黎秀兰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她们就在这一刹那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双双倒在地上。
赢嘉和是亲眼看见赢秋手里有一道银光乍现,一如火焰一般,在接触到他的指尖时,就迅速在他的手上燃烧,银色诡秘的火焰一直蔓延着烧灼到他的衣袖。
那种被生生灼烧着皮肉的疼痛令他的表情在一瞬之间变得更为狰狞,这种疼痛就更让他直观地感受到这些诡异的光芒并不是他的幻觉。
他那张脸上原本的狰狞怒色都被惊惧取代,他丢掉手里的瓶子,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盛大急促的雨水冲刷熄灭了他衣袖上的火焰,他仓皇回头时,就正好看见赢秋已经站在了台阶之上。
那三级台阶之间已经染上了苔痕,院子里的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亮了起来,雨水如丝一般在灯影里细密相缠,而赢嘉和亲眼看见她赤着一双脚,脚底的鲜血流淌出来,顺着台阶滴下来,而她就穿着一身早已被雨水浸湿的单薄睡衣,站在那儿,看着他。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赢嘉和满眼惊恐,嘴唇都在发抖。
他的整只手臂,已经被刚才的火焰烧得血肉模糊,一双腿也已经越来越软,浑身都抖如筛糠。
赢秋什么时候看过赢嘉和这副模样
从她有记忆起,赢嘉和就仗着兄长的身份,时常拖家带口地来她家里吃吃喝喝,还总是向她爸爸赢嘉楠借钱,只是她爸爸借给赢嘉和的那些钱,到现在都是一本烂账,赢嘉和也许是从来都没打算要还。
赢嘉和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欠别人的,他总是想忘就忘。
可他要是认为别人欠了他的,他就能记恨许多年。
赢秋看着他转身往院门跑,也没有要去追的打算。
她一抬手,就有一阵风将那个奋力挣扎的男人重新带回了院子里,就狠狠地摔在地上。
厨房里的擀面杖,院墙边的扫帚,还有黎秀兰时常用来栽花的小花锄许多的东西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收拢到了赢嘉和的面前。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向他砸下来,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只能定在原地,被一顿狠揍。
男人的惨叫声粗粝又刺耳,好似磨刀石擦过砂纸的声音。
晏子真立在那儿,就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也没有出手多管。
也是这一刻,赢秋忽然看见一簇又一簇的流光如星子一般坠在院子里,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大群的妖怪挤满了这个小院子。
“小秋”钟晴一看见赢秋,就连忙跑到她的面前去,“你没事吧”
赢秋摇了摇头,“没,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这不是听晏子真说你家出事了嘛,我还以为有什么不长眼的妖怪或者魔修来你家捣乱了,哪知道”
钟晴回头,鄙夷似的瞥了一眼那个已经被院子里这一群忽然出现,还长着奇怪的耳朵,或是尾巴的妖怪吓晕的秃头佬,“原来是个凡人啊。”
一群妖怪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来的时候就看见赢秋在打那个地上的秃头佬,许多妖怪挠了挠后脑勺,干脆直接挽起袖子,直接上去揍他了。
一群妖怪把已经晕过去的赢嘉和给打醒,又把他给打晕,还有的甚至直接招了一道雷电来,迎头劈向赢嘉和。
后来有一只妖怪晃了晃尾巴,捂住鼻子,“噫,他尿裤子了耶”
也是此刻,赵阅和晏子真相视一眼,竟同时出手,把躲在大门外的某个人给抓了进来。
那浑身是伤的少女一抬头,那双眸子里的恐惧慌乱几乎无法掩饰。
赢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没有等来赢秋被赢嘉和报复的场面,却是躲在门外,亲眼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她亲眼看见赢秋伸出手时,淡银色的光芒托着那些东西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赢嘉和的身上,也是亲眼看到这样一群人在光影里凝聚,忽然就出现在了这间小院子里。
从当初在医院里,那个年轻男人将那一整瓶滚烫的水都泼在她身上的那时候起,赢画就已经窥见了这个世界最为诡秘的一角。
有的时候她也会怀疑那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她的烫伤并不是作假,但无论她跟谁说,都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她的说辞。
说得多了,大家只会觉得她精神出了问题。
所以渐渐地,她也就不再向别人再提起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今天,她却又是这样直观地看到赢秋操控着那些东西,好像她浑身都在泛着神秘的浅光。
“赢画,是你让他来的,对吗”赢秋走下台阶,在赢画的面前站定。
赢画下意识地摇头,“不”
“是他自己要来的,跟我没关系”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赢秋蹲在她的面前,这是她眼睛复明后,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赢画,“我妈妈和外婆以前对你不好吗赢画,以前赢嘉和打你和你妈妈,我妈妈和外婆哪次没上门帮你们她们留你和你妈妈吃住,事事都在帮衬你们”
赢秋一手扣住赢画的肩膀,“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赢画大力地挥开她的手,她往后缩了缩身体,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相比于她的遍体鳞伤,鼻青脸肿,在她面前的赢秋却干干净净,白皙无暇,好似晴夜里一轮莹白明净的月,就这么站在她身前时,同她之前却好似已经是云泥之别,赢画心头堆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这最后一根弦,她明明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迎上赢秋的目光,“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就该活活被他打死吗”
“像他这样的烂人,”
赢画伸手指着那个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男人,“只要他没犯杀人的罪,他能进牢里,就能再出来”
“我和我妈,”
赢画眼眶里不断有眼泪砸下来,混合着雨水一同滑下她的下巴,“永远都逃不开他。”
“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魔鬼,他说过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永远不会放过我和我妈”
赢嘉和从牢里再出来后,赢画就发现原来笼罩在她身上的乌云又再一次将她遮盖,就好像有一只手一直在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这样的生活,已经让她绝望。
可她的母亲,到底只会哭。
赢画谁也指望不上,连她自己,也都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所以你就告诉他说,我的眼睛从一开始就伤得没有那么严重,”
赢秋却定定地看着她,像是丝毫没有因为她这样的痛哭而有丝毫的动容,“你是故意激怒他,让他来找我的,是吗”
赢画却冷笑着反问她,“难道不是吗赢秋,你要真的是个瞎子,你还有机会看得见吗”
“是你让我白白愧疚了那么久也是你造成了今天的后果,”
赢画收紧指节,“你谁也不要怪,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愧疚”
赢秋却觉得好笑,“你对我真的有过愧疚吗”
“赢画,你和你爸爸其实还挺像的。”
赢秋说着,就在她面前蹲下身,“自己做错了事,都喜欢推给别人。”
赢画在看她那双眼睛,她就好像陷入了一种魔障里似的,伸手就要去打赢秋,却被晏子真及时伸手用术法控制住。
她伸出的手掌,骤然缩紧指节。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现在究竟面临的,是怎样诡异可怕的一群人。
那些妖怪们早就在她伸手要打赢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生气,赢秋还没动手揍赢画,他们就已经蜂拥而上,倒把赢秋给挤了出去。
男妖怪们不好打女的,他们就干脆把赢画按住,剩下的那群女妖怪们却也不是吃素的,连钟晴都挤了进去,直接扇了赢画一巴掌。
“看着是个凡人,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对上仙动手。”那美女蛇妖直接用尾巴尖儿抽了赢画好几下。
男妖怪们目瞪口呆,
甚至眼睁睁地看着那女蛇妖勾了天雷来,也收着些电量,虽然不致命,但也把赢画疼得够呛。
也是此刻,赢秋才发觉到有一丝不太对劲。
旺财不在。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最终在靠着墙角的狗窝前站定。
那里是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就隐在厨房旁的阴影里。
那只时常会晃着尾巴欢迎她回来的大黄狗,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伤口,它就静静地躺在那儿,浑身都已经被雨水沾湿。
它好像睡得很沉。
赢秋怎么也叫不醒它。
当她伸手去触碰它的时候,才发现它的身体已经僵冷了。
“小秋”钟晴站在她的身后,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她却又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赢秋紧紧地抿着嘴唇,可是眼圈却还是红了个透。
她忽然站起来,回过身伸手就有淡色的流光飞出去,束缚着赢嘉和的身体,在院墙上来回狠撞。
他已经发不出多清晰的声音了,即便身体已经痛得厉害,他也只能嗫喏着发出极小的声音。
赢秋又回头去看那只已经死掉的大黄狗。
“上仙。”
赵阅收起手机,跑到她面前时,脸色已经变得很凝重,“出事了。”
当赢秋和一众妖怪出现在闻家的主院里时,她走进厅堂里,就看见里头几乎已经停满了十几具的尸体。
守在门外的妖怪们个个脸色沉重,再也没有平日里的轻松神情。
今天来她家的妖怪里,没有林月半。
赢秋却在闻家的厅堂里见到了他,
他就躺在那么多具尸体之间,白色的布就盖在他的身上,却没遮掩他的脸,赢秋看见他那条灰扑扑的毛绒尾巴从白布里露出来半截,上面沾染了不少干涸的血渍还有脏污,毛发再也没有往日的光泽。
他再不会摇着尾巴凑到她面前来,也再不会跟在她身后,耀武扬威地说自己是上仙的跟班。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钟晴落了泪,哽咽着问。
闻修永原本就已是老态龙钟,但在这一夜之间,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他住着拐杖站在那儿,定定地望了赢秋一眼,白须间的嘴唇颤动,“北荒里的妖魔已经被屠尽,那里头的血都汇做了一条血河,流淌到了人界来。”
“如今,是轮到我们了”
“是什么人做的”钟晴连忙又追问。
闻修永闭了闭眼,“也许是一位神明,他是想将我们妖族同那些魔修,都诛杀干净。”
是仙术还是魔气造成的伤口,闻修永一看就知道。
“神仙怎么会杀我们我们可是他们臣子这么多年,我们也是一直在按照神旨做事,从未有过忤逆之心”灰狼林月半死了,那身形高大的猞猁妖在一旁早已经红了眼睛。
他忽然又看向赢秋,“上仙,您说,这是为什么”
大约是那位肆意屠杀妖魔的神明令这满屋子的妖怪在面对这些同类尸体的时候,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他们都在看赢秋。
原本的崇敬之情,在今夜多添几分锋芒。
“这又不关小秋的事”钟晴回头看向他们,“难道你们还不相信她吗”
满屋子的哄闹让赢秋耳畔一片轰鸣,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清,她只是在看林月半的脸,脑海里又不住地回想起他那天站在凳子上张贴横幅的样子。
想起他有一搭没一搭摇晃着的灰色尾巴。
那些原本让她觉得离她很远很远的杀伐屠戮,今夜就血淋淋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赢秋被钟晴和晏子真带回别墅时,在网吧打完游戏回来的苍玉已经等了他们好久,他一见他们,就叉腰质问,“你们去哪儿了”
赢秋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夫人,我替你挑掉脚上的碎玻璃。”晏子真轻声说道。
赢秋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即便她走上楼的每一步都疼得厉害,她也还是走到浴室里洗了澡,然后就靠坐在傅沉莲的床沿,自己低头,在灯光下一点一点地去挑出脚上的碎玻璃。
疼得她眼泪一直掉。
也许又是因为死在院子里的那只黄狗,还有那只总是憨憨的跟在她身后吹她彩虹屁的狼妖。
最后她胡乱地把纱布随便绑了绑,然后就钻进傅沉莲的被子里,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也许是到了这个漫长的夜,她才真正感受到隐藏在这个世界另一面的那些血腥可怕的东西。
她不知道是哭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就意识朦胧,沉沉睡去。
梦里有一只手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那一刹,赢秋好像看到了来回流转,近在咫尺的一片星河,里头有水脉脉流动,又倒映着万顷的星辰,凝聚成浩瀚如海的光影。
身着雪衣的年轻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他眉间一道红似朱砂的细线,那眉眼好似都浸润着柔和缱绻的神情。
“为什么哭”他轻声开口,嗓音清冽。
他长着一张和小莲花如出一辙的面容,却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周身的气息都温柔平和得不像话,仙姿玉骨,情态动人。
“旺财死了”
赢秋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地掉,就滴在他的手背,她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林小胖也死了。”
“小莲花,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尸体”
她哭红了眼睛,“明明有好多妖怪,我以前还见过好几面,明明之前他们还好好的,但是今天晚上,他们都躺在那间屋子里,全都冷冰冰的,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会互相推搡着,抢着要给我摸尾巴了”
“小莲花,我很害怕,我怕我保护不了他们,可是,可是我不想再让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死掉了。”
她紧紧地揪着他光滑冰凉的衣袖。
他的眉眼好似在此间的烟云间都减淡几分,但当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却还是那么明晰,“抱歉,是我不好,让你经历这些事情。”
他继续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垂眸看她时,那双眸子里的光影似比那天河里坠着的星辰还要漂亮。
“我很想你。”赢秋哭着说。
“我知道。”
天河畔的华棠树有花瓣簌簌落下来,他临风伸手,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是接了一朵完整的粉白花朵,簪在了她乌黑的鬓发。
“你不要哭了。”
年轻的神明垂首亲吻怀里的姑娘
“阿秋,我会很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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