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小说:长书剑 作者:翔子
    长夜将尽,天边星辰渐隐渐没,黎明前的连云庄内一片漆黑,风凝影住,悄寂无声。

    薛凝自床榻上坐起身来,撩开纱帐。他身畔的夏紫陌含糊问道:“你这就要走了?好几天都没有来我这里,怎么也不多陪我一会儿?”

    薛凝慢慢穿上衣服,唇边绽开一丝冷冷笑意:“我走了你不是更高兴?”

    夏紫陌立时便清醒过来,盯着他背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凝起身走到门边,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紫陌,你为什么答应嫁给我,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心里也有数,以后我要做什么事,要去哪里,你不要过问,你要做什么事,要去哪里,我也不会过问。”说罢,打开门走出,碰的一声将门关上。

    阴影中的夏紫陌面色一沉,半晌冷笑一声,慢慢躺回床上。

    薛凝出了门,径直走过剑堂,穿过暗道,来到楼重铭居室之外,绕过一树青柳,在一扇窗户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走到流花湖畔,静静站了一会儿,青樱款款走上前来,笑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干嘛不在我房间里说?”

    薛凝引她来到湖中心的凉亭内,坐下身道:“这些话在你房间里说不方便。”

    青樱揽过身后长发,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用手指梳理,心不在焉道:“说吧。”

    薛凝看了她一会儿,笑道:“你既不喜欢我碰你,又做出这般姿态来勾引我做什么?”

    青樱嫣然一笑,做个鬼脸道:“我喜欢,你管不着,再说你又不会真的碰我,你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薛凝摇头叹了一声,这才道:“我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我走之后,你替我好好看着楼重铭,庄内大概一两天之内就会生变,你想个办法,让楼重铭带你出去玩一两天,避过这阵再回来。”

    青樱一愣:“你这就要走了?”

    薛凝点头:“我不走不行,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找找那件东西——怎么?你舍不得我?”

    青樱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啐道:“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回来了。

    薛凝站起身道:“不回来怎么行?我只不过是把连云庄暂时交给她,我若不演这一出苦肉计,你妹妹又怎会相信我?她现在,可是见到我就跟见到毒蛇一样。

    “……你本来就是毒蛇。”

    薛凝俊面生辉,笑得春风满面:“你知道就好,惹恼了我可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青樱见他欲要离开,忙问道:“你是要去找你家祖上炫光老人那把剑?那剑在什么地方?”

    薛凝走回来,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笑道:“你真是糊涂了,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可能告诉你?那剑镇着原北溪的地宫,你们百灵岛费劲心机去找越王八剑,又要你来我连云庄里找炫光剑线索,也不过是想寻到原北溪的地宫所在,用八剑之威震破炫光剑封印,才好去拿地宫里的东西。我可不能让你们抢了先,炫光剑是我家祖薛烷祭剑而成,威力无穷,我得亲自去看看那剑。”

    青樱嘟着嘴,面上一片娇憨之色:“我这不是都已经在为你做事了么?不如我跟他说一声,咱们合作,你拿你的炫光剑,我们去我们的地宫,岂不是皆大欢喜?”

    薛凝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炫光剑封印已成,只能看不能动,除非有撼天之力能破除封印,不过封印如毁,炫光剑便也毁,我还想留着炫光剑时不时看上一看呢。再说,就算我把地方告诉了你们,你们又真能找齐越王八剑?”

    青樱哼道:“能不能找齐八剑,自不劳你费心。”

    薛凝伸出手去,手指将她下颔托起,看着她花朵一般娇艳的容颜,含笑道:“你好好哄住楼重铭,说不定我哪天高兴了,就把地方告诉你了。”

    青樱将他手一拍,转嗔为喜道:“那再好不过。”

    薛凝出了凉亭,面上神色一敛,又到楼重铭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楼重铭道:“进来吧。”

    薛凝进了房间,朝他点了点头,坐下道:“楼前辈,颜遨那批剑,就交给你了。”

    楼重铭双眼一眯:“你这就要走了?”

    “是。剑谷既已给人毁去,用童男童女铸剑之事也会慢慢传开,我得出去避避风头,否则连云庄日后在江湖中再也抬不起头来……再者颜遨怕是也不敢再用童男童女铸剑,既是寻常之剑,只在庄内剑堂里铸就可以了。”

    楼重铭不语,半晌轻轻颔首。薛凝沉默一阵,看了看他面色,才道:“傅长书和萧珩,前日晚间就已经下了浮稽山,颜遨似乎是故意放了他们一马。”

    楼重铭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似是松了一松,神色复杂,低叹一声,并不说话。薛凝又道:“楼前辈,傅长书坏我大事,我那日将她困在山中,也是不得已,还希望前辈不要怪罪于我。”

    楼重铭道:“我没有怪你。连云庄必得强大起来,才能与青锋谷抗衡。只是,你答应颜遨以童男童女祭剑,也太过冒进了,此事被他们破坏,可见冥冥之中,天意也不允许你这么做。”

    “……楼前辈教诲极是,我走之后,名义上虽是夏紫陌当家,不过孙九青等一干人,都会听叶槿秋命令行事,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槿秋。”

    楼重铭点头:“我知道了。”

    薛凝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道:“一切就有劳前辈了。”

    日出东山,一轮朝日似火轮一般冉冉上升,阳光普照在舟山城内,映红这一片车水马龙,朝气腾腾的景象,城中心深不可测的地底下,却是阴冷幽邃,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里,隐藏着悠久尘封的秘密。

    萧珩紧紧拽着长书的手,一步一步走在幽深的石洞之中。

    走了一会儿,长书低声道:“你别拽得这么紧,不疼么?我自己能走……”

    萧珩道:“你方才还说你不会掉下去,谁想就真的掉下去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真不会了……你说,那人为什么要把我们推到这里来?他不是以为你是那人么?”

    “他哪儿那么容易相信?不过他既然没有杀我们,又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或许是想证明什么吧。”

    长书犹豫一会儿,停住脚步,抬手揭去眼睛上的布条。萧珩道:“你怎么不走了?”

    她道:“我想瞧瞧,他们等的究竟是什么人,也许这壁画里会有线索。方才我没有防备,所以不小心坠入幻境之中,这次有了准备,应该不碍事的。”

    他沉默一阵,也揭去眼上布条:“好,我也正想看看。”

    两人携手相牵,运动真气,一同往石壁上瞧去,不多时,一幕幕场景,渐次在两人眼前幻化开来。

    如梦如幻中,眼前掠过一片青山秀水,山中一缕孤烟冉冉直上,于长空中飘渺淡去,汇入悠悠浮云。

    一带清流蜿蜒曲折,自葱郁山腹之内,缓缓流向远方。

    山脚下溪水边,一群人正簇拥着一名白袍老人欢呼跳跃,十余骑骏马沿着溪流飞奔而来,一白衣人当先自马上腾身落地,满脸喜色,望向人群之中飘然而立的那名白袍老人,那老人长须皓白,神采熠熠,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转身而去。不一会儿,自山腹中率领众人走出,他身后八名青年端然肃穆,举过头顶的双手,皆高高捧着一把宝剑。

    白衣人双膝跪地,自老人手中一一接过宝剑,每接得一把,便将宝剑抽出剑鞘,于日光下凝神细看。

    长书心有所感,不由脱口而出:“越王八剑!”她口中发声,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手心处感觉到淡淡温度传来,知他也在身畔,心内稍安。

    只见那八剑,或短或长,或细或宽,或直或弯,日光映照之下,光华璀璨,各有神妙之处。

    第一剑揜日,短短剑身,汇聚天日之芒,灿然金光如火球般跳跃,以之指日,则光昼暗。

    第二剑断水,剑身纤长细巧,澄净如水,清莹通透,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第三剑转魂,银光潋滟,刃如霜雪,似天际寒月一般孤冷生辉,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

    第四剑悬剪,通身玄暗幽凛,寒气森然,飞鸟游过,触其刃,则如斩截一般。

    第五剑惊鲵,翻转之间,龙吟森森,似巨龙盘卧,又似海潮扑面,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第六剑灭魂,剑甫一出鞘,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如紫电霹雳,青雷惊鸣,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第七剑却邪,剑身似如钩弯月,光芒闪烁,似有星宿隐于其中,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第八剑真钢,磅礴深邃,沉稳大气,神光隐隐,以之切玉断金,如削土木。

    那白衣人一一看过八剑,交与身后数名随从,朝那老人拜了三拜,起身打马而去。

    白袍老人面有欣慰之色,迎风而立,昂首仰望天际。

    长书正看得如痴如醉,眼前一团白雾涌来,漫开之后,却又见黑云蔽日,铁蹄铮铮,万马嘶鸣,旌旗猎猎中,两军肃穆而立,正对持在姑苏山下。

    劲风吹动堂皇马车上的越王军帐,军帐内,宽眉阔庭的越王神色凝重,正将断水、真钢两剑交与垂首跪在身前的两人,那两人叩首接过,将剑高举过头顶,起身缓缓后退而出。不一会儿,白衣人皆同一名青衣人进入帐中,跪于越王脚下,接过灭魂剑与却邪剑。

    长书心道:“原来断水、灭魂、却邪和真钢四剑,都由越王交到这四名死士手中,却不知另外四剑去向何方?”

    正神思飘忽间,战鼓擂擂,震天动地,霎时间风涌云动,两军黑压压的人潮海水一般交汇融合,白刃相接,顿时天昏地暗,越军四名死士手持四剑,势如破竹,冲出四条血路,杀得吴军倒戈卸甲,溃不成军。不多时乾坤已定,吴王夫差见大势已去,求和不成,只得横剑自刎,自绝于姑苏山下。

    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却又倏然一变,只见笙歌夜宴之中,金樽清酒,其乐融融,越王勾践喜不自禁,论功行赏之际,将揜日剑与转魂剑赐予功臣文种、范蠡。顷刻后场景变幻,却是徐州诸侯之会,万里晴空之下,勾践展臂拥天,他脚下诸侯齐声毕贺,奉其为霸王。勾践春风满面,将悬剪、惊鲵两剑,分赐予晋国、周国之王。

    长书暗自点头:“原来八剑的去向始末,都在这壁画里,只不知王氏和沐氏所等之人,后面会不会出现。”

    她眼前迷雾重重,似是光阴荏苒,场景再现,已是勾践病危临绝之时。只见他卧于病榻之上,嘴唇微微翕动,那白衣人伏在他耳边,垂目聆听,一名宫装女子自帐幕之后垂泪走出,勾践便将那女子小手,勉力放入白衣人手中。

    不一会儿,另外三名死士鱼贯而入,神色悲凉,皆跪于病榻之下。勾践再交代得两句,便阖目而逝,白衣人缓缓起身,拉着那宫装女子的手,朝三人点点头,其中青衣死士站起身来,随着他缓缓走出勾践寝宫。

    夜幕下马蹄疾奔,白衣人领着那宫装女子和青衣人,自城门内飞奔而出,顷刻间便已绝尘而去。

    模糊光晕中,幻像渐渐淡去,长书呼出一口气,转头见萧珩正看着自己,便道:“原来这壁画也并无危险,把我们推进来那人,看来也不是想害我们。只是,为何我看第一幅壁画时,会觉得那白衣人向我刺来?”

    萧珩不语,沉默一会儿,才道:“他们在等什么人,你看出来了?”

    长书道:“莫非是那白衣人和他身边那两人?”一面说,一面朝四处张望,这石洞不知不觉已走到尽头,尽头处光影变幻,五把赤色长剑插在中心一块圆石上,发出暗红冷寂的光芒。

    萧珩道:“是那白衣人。长书,你听我说——”

    她随口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欲查看那剑阵,走得两步,“嗖”的一声,一把赤剑陡然升起,摇了两下,剑锋倒转,直向这边刺了过来,长书吃了一惊,急忙飞身闪过,揜日剑向下一挥,拨开那把赤剑,她身形还未落地,飕飕几声,另四把赤剑也离了那圆石,几道艳红闪电,向这边飞扑而来,将她围在剑阵之中。

    萧珩清叱一声,持剑赶到,那剑阵颇为怪异,立时弃了长书,只向他围攻而来,剑气纵横,又变化莫测,剑锋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死死封住他去势,朝他要害之处攻来。

    长书大惊失色:“小心……”萧珩咬牙俯身,手中断水剑划开一个圆弧,身子向上疾冲而起,一时之间,不见断水剑身,只见数剑相击之下,散开漫天耀眼星芒,剑气呼啸声中,如雨星芒纷然坠落,五把赤剑,齐齐被他震开,插入石壁之内。

    那圆石轰然裂开,石洞中不停摇撼,周围飞沙走石,碎石滚滚,脚下流沙下陷,两人站立不稳,身不由己,跌入下方石洞之中。

    萧珩将她拉进怀中,伸臂紧紧护住她头脸和身体,碎石流沙不停击打在他头上和背上,约莫两炷香之后,方才渐渐止歇。

    洞中烟尘呛鼻,长书咳了两声,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道:“你没事么?”

    他浑身都似埋在砂石之中,轻轻抖了抖,这才低声道:“没事。”

    幽幽暗光下,她见他满身尘土,连眉毛上也沾满灰尘,就如刚刚从地下钻出来的土人一般,不由一笑,拍开他肩上灰尘,问道:“你刚刚使的是什么招式?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萧珩正欲说话,顶上一个声音道:“两位请上来吧,我叔叔想见你们。”正是将两人推入此处那人的声音。

    两人对看一眼,慢慢起身,那人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眉清目秀,面上隐隐含着笑意,伸出手来,将两人拉出石洞。

    那人打量了两人几眼,笑道:“你们能安然走过幻域,又能破去赤霄剑阵,可见是真的了——这边来。”轻轻走过原石破裂之处,拔下石壁上插着的一把赤剑插入原石中心,两人跟着他,自移开的石壁闪身走出。

    长书走在萧珩身后,琢磨着那人方才说的那句话,又回想起这一路种种情形,心下疑窦渐生,正彷徨间,他从前面伸手过来握住她右手,长书被他温暖的掌心一握,心道:“自阿娘去世后,除了一痕先生,还没有人像他这般待我,这段日子以来他对我的好也是不假的,我,我又怎能怀疑他……”她心中疑思万端,却不愿再去多想,强按下心头疑虑,上前两步,与他并肩而行。

    三人走了多时,转过一扇石门,进入一间宽阔石殿,这石殿中亦是放置着几颗偌大夜明珠,长长的通道尽头,石椅上端坐着一人,另有十余人围在他身侧,数只精光内蕴的眸子,牢牢凝住在萧珩身上。

    正中坐的那人短髯扎面,双眸深邃,眼光凌厉,看了走上前来的萧珩半晌,方才点头道:“你来了。”

    萧珩朝他欠身行了一礼,恭敬问道:“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道:“沐言。”

    领萧珩和长书进来那人轻声一笑,低声道:“我叫沐远岫。”说罢走开,缓缓到沐言身后站定。

    萧珩朗然道:“晚辈颜墨与傅长书,见过沐家众位英雄。”说罢将长书袖子一拉,长书低下头去,施了一礼。

    沐云吃吃笑道:“小冤家,你可认得我?”

    萧珩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沐姑娘,多谢你将她还给我。”

    沐云道:“谁叫你不识货。”

    萧珩看她一眼,心道:“她哪有我的长书美?差远了。”便不说话,只将目光转向沐言。

    沐言沉默一会儿,道:“真钢剑,六十年前已不在墓中了。”

    萧珩笑道:“真钢剑被沐风荷拿走,此事我早已知道,我们此来,是为了越剑详考。”

    沐言点头,语气极之干脆:“好,你们随我来。”自椅子上站起身来,当先转入石殿深处。萧珩与长书对看一眼,忙跟上前去。

    沐远岫仍旧拿着那颗夜明珠,走在三人身侧,不一会儿四人走出石殿,沿着一道狭窄阶梯徐徐向下,沐言打开一道暗门,引着两人进入一间墓室之中。

    这墓室四壁陡峭,以巨木构造,正中放置着一具棺木,棺木之下垫以重重树皮木炭,长书想起九蚣山中富丽堂皇的景象,忍不住轻声叹道:“想不到越王真墓,竟是这般简朴。”

    沐言道:“你们要的越剑详考,就在这棺木底下,不过……”

    萧珩忙问:“不过什么?”

    沐言眼中精芒一闪,慢慢道:“要取越剑详考,必须移动圣主棺木,这棺木底下连着数不清的韧带,通向这山岩各处,如果一个不小心震动棺木,牵动到那些韧带,触发各处埋藏的机关,整座山岩都会崩塌。”

    萧珩骇然心惊,不由道:“那就是说……”

    沐言点头:“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快速通向外面,我们可以逃生,不过,这上面全舟山城的人,都会全部成为陪葬。”

    萧珩心中突突乱跳,望向墓室之中的那具棺木,良久沉默不语。他心中念头万变,渐渐下定决心,便慢慢转过头,望向长书。

    长书面色苍白,咬紧下唇,后退一步,轻轻摇了摇头。

    萧珩知她所想,心中亦是尘埃落定,面上缓缓现出笑意,凝视着她,微微点头。

    沐远岫见这两人一人摇头,一人点头,吃不准两人所欲为何,正疑惑间,萧珩已转过身来,朝沐言鞠了一躬,正色道:“既如此,越剑详考就留在这里吧,我二人也不便再打扰各位,这就离开。”

    沐言道:“你真打定主意了?”

    萧珩微微一笑:“我二人并无把握可以不撼动棺木底下的韧带,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沐言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道:“你可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

    萧珩淡淡一笑,再朝他行了一礼,答非所问道:“还请沐前辈好好守住这里,日后如果还有其他人找来,万万不能让他们移动这棺木。”

    沐言缓缓点头,目光凝注在他面上许久,方才转身走出墓室。

    四人回到石殿之中,沐言便命沐远岫交给萧珩两双手套,又将两人送到上一层石洞中。

    沐远岫走了一会儿,停住脚步,将手中夜明珠交给萧珩:“我就送到这里,前面不远处就是你们下来的地方。”

    萧珩忙道:“多谢。”

    沐远岫笑道:“恐怕后会无期了——这就别过。”

    长书待他走远,这才轻叹一声,道:“想不到勾践这么歹毒,一旦有人动了他的棺木,就要万人来陪葬。”

    萧珩拿着夜明珠,慢慢朝前走去,他此刻一身轻松,回头见她垂头丧气的摸样,眉毛一扬,故意道:“怎么?你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你说一声,咱们就回去拿。”

    长书再叹一声:“虽然白忙了一场,不过我不后悔,你呢?”

    他摇头:“我也不后悔。”两人对视片刻,均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上前一步,将她颊畔凌乱发丝拂到耳后,柔声道:“走吧。”

    两人刚走了几步,身后却有人追来,只听沐云大声道:“小冤家,别走!”

    萧珩无奈,只得停住脚步:“为何不让我们走?”

    沐云气喘吁吁,赶到两人身前,嗔道:“走那么快干嘛?怕我吃了你么——我爹爹说,叫我们全家助你拿到越剑详考,你们两个,快跟我回去。”

    萧珩奇道:“圣主不是命你们不得相帮么?”

    沐云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爹爹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已经决定的事,说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萧珩看长书一眼,踌躇道:“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万一……”

    沐云笑道:“小冤家,你可别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家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放心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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