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就为生气于靖城突然口不择言,现下更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却还是打起精神来与贵妃周旋。
周贵妃生得明艳动人,说起来话来爽朗极了:“没想到今日这御花园如此热闹,倒是臣妾来得不巧,皇后娘娘不会怪臣妾打扰吧?”
皇后看了一眼跟在周贵妃身后明显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琬阳,轻声笑道:“贵妃哪里的话,虽然本宫早就说过今日在御花园里设宴,但也不会独占这御花园啊!”
话虽未明说,但是暗指贵妃不会看眼色做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贵妃却好似没听出来一般,朗声道:“既然如此,臣妾便带着琬阳来凑个热闹好了。”
皇后与贵妃这边表面温和地交谈着,而琬阳公主则望向了淑毓:“这便是顾四姑娘吧?果真是个可爱的美人儿。”
淑毓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往日也有人这么夸她,但今日她穿着这一身花花绿绿真是有些心虚。
见淑毓只笑笑未回应,琬阳公主倒也不气馁,只是将寒暄的对象扩大到了许氏夫人:“听闻淑毓妹妹及笄礼在即,这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本来正与三皇子闲谈的顾绍睿听得琬阳公主竟分外关心淑毓的及笄,便分了几分心思注意着这边。
一时间带着帷帽的靖城公主便成了落单的人,她愤恨得将自己的手帕攥紧了。
许氏夫人温声回应道:“多谢琬阳公主关心,基本都已准备妥当,只是还缺少个赞者。”
琬阳公主道:“哦?恰好最近本宫无事,倘若夫人与淑毓妹妹不嫌弃的话,本宫可以为淑毓妹妹做赞者。”
她这话说时轻巧,倒是把在场的几位都震惊了。
皇后又忍不住咬牙起来,她就说贵妃来者不善,合着想用琬阳与顾淑毓套近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这受宠的小女儿真能比得过未来的国公府继承人么?
琬阳与顾淑毓这两个人,靖城是一个都看不惯,现下这俩人居然还有要亲密友好的趋势,她气得直绞手帕。
淑毓眨了眨眼,前天她娘说什么来着?有人会主动要求做她的赞者,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虞华容的受伤有可能是琬阳公主下的手呢?
只是一个身在后宫的公主会有本事把手伸进左都御史府吗?
许氏夫人笑着道:“琬阳公主愿意屈尊自然是荣幸之至,淑毓,你怎么看呢?”
琬阳笑眯眯地看向淑毓,她已然打听清楚,这顾淑毓性子内向,除了虞华容没有别的好友,现如今她堂堂公主主动要做她的赞者,许氏夫人也已然同意,顾淑毓理应不会拒绝。
谁知淑毓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自己已然选好了赞者人选。”
“什么?”琬阳公主难得失态地道,但是很快她便弥补地道,“这自然极好,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啊?”
淑毓难得在外人面前调皮起来,她有些狡黠地笑了笑:“是我在诗社认识的姑娘,不过暂且先瞒着,到时候给家里人一个惊喜。”
琬阳没能打探出人选,脸色有些不好看:“本宫听闻淑毓妹妹在诗社似乎也没待上几日,怎么便有了交好的姑娘么?”
她这话音刚落,那边靖城嗤笑一声:“即便是几日的交情,也比初见的琬阳妹妹要深厚得多吧?”
琬阳难得被靖城抓住话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其难看。
有贵妃与琬阳公主在,皇后有心想让靖城与顾绍睿接触也是无法,三皇子与淑毓更是别提,直至御花园之宴散去,靖城甚至没能与顾绍睿说上一句话。
回程的马车上,淑毓有些得意地对许氏夫人与自家大哥道:“我没诓人呀,的确是在诗社结交了一个姑娘。”
许氏夫人问道:“那是哪家的姑娘?”
淑毓答道:“是程五姑娘程芷,她的爹爹是礼部尚书,我在诗社除了虞姐姐就与她聊得最为投缘。”
说到这儿,她略一停顿,又开口道:“其实虞姐姐伤了以后,我便想着请程姑娘来,只是怕她也出了什么意外,那样我可真无人能请了。”
许氏夫人想起方才琬阳公主的表现,将先前的猜疑落实成了七分。
她又对顾绍睿说:“今日你与靖城没能相看成,怕是过几日皇后会另有安排。”
顾绍睿笑道:“还过几日呢?淑毓的及笄礼也就过几日了,我身为大哥可也要准备起来了。再说了,贵妃都已经出手了,我们只需要等着便好。”
只是顾绍睿想起突然到来的三皇子,眉宇间多了一分阴霾。
他是男子,即便真的娶了靖城,也总有办法拿捏住她让她无法作妖,只是淑毓若是被人盯上,那可是处处受制,看来他还需要想一个好法子,把妹妹保护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是找了个机会悄无声息地让妹妹与程五姑娘碰了个面。
程五姑娘与虞三姑娘的性子南辕北辙,与淑毓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内向温柔的小姑娘,她一口答应了淑毓的请求,还朝着顾绍睿羞涩地行礼道别。
淑毓的生辰在三月初七,而及笄礼同样也办在了这一日,就在护国公府前院的冲锋园内设宴款待宾客。
每个来国公府的人都要对府上各处命名说笑一番,毕竟大燕江山安定已有十几年,就算打仗也只是边关,京城这里是歌舞升平,大家伙都开始文雅起来,唯有护国公府还保持着一股子浓浓的战争气息,连个赏花散心的园子名都起得这么热血。
淑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从来没发觉改变一个发型会让人变化这么大,她似乎觉得一夕之间自己就长大了许多。
许氏夫人凝望着小女儿,她现在无法告诉她,女子的一生就是这样,由垂髫到及笄,待得婚后梳成妇人发髻,几个发式似乎就将女子的一生涵盖了。
有丫鬟进来禀告道:“启禀夫人,前院已经准备好了,国公爷马上开礼,您快带着姑娘过去吧!”
许氏夫人点头,与淑毓一同向前院走去,不过她们并未出现在宾客面前,而是等候在了屏风后。
护国公刚要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念佛声,众人齐齐看去,竟瞧见了四五位僧人,为首的还是护国寺的长老莫询。
“阿弥陀佛,贫僧不请自来,还请护国公莫要怪罪。”
屏风后的淑毓听得一声念佛,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自缝隙中向外看去,好不容易才在人影重重里看见了那生得清冷俊俏的和尚。
他就跟在莫询长老身后,眼眸低垂,但却让淑毓欢喜起来,她从未想到居然能在及笄成年这一日又看见他。
此时的莫询已然将来意说明,护国公父子为国奋战,护国公夫人乐善好施,因此淑毓的及笄礼护国寺的僧人也来送上礼物。
当然送过来并不是金玉之物,却也分明更合护国公夫妇的心意——是由寺内二十八位高僧一齐开过光的平安符,保佑着小姑娘一生平安喜乐顺遂。
莫询长老送过礼后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一齐站在一旁观礼。
轮到淑毓走出去时,她脚步微微有些虚浮,有心想看过去一眼,却又怕太过突兀引得人注意,只得跟着流程三进三出后,听爹娘教诲。
最后她站在爹娘身边,面对着所有宾客道谢时,才悄悄朝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正好对上那人微微扬起的唇角。
淑毓一愣,再想仔细看清那个笑,却发觉他已然又面无表情起来,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护国公府的及笄礼也不如文臣家中那般正式,来宾也多以护国公父子的军中好友为主,待得礼成后,大家伙儿便闹腾开来,被三位少爷引着去了冲锋园落座静等开席。
女眷则有许氏夫人招待着,而莫询长老则向护国公辞行,毕竟接下来的宴席觥筹交错、酒肉满桌,并不适合出家人在场。
淑毓望着即将要离去的莫询长老一行人,突然鼓起勇气走到前面,小声道:“多谢莫询大师以及,师父们参加我的及笄礼。”
莫询长老和蔼地一笑,朝着淑毓点头念佛,然后便带着僧人们尽数离去。
那人也在僧侣之中,随着莫询长老的脚步,并未多看她一眼。
淑毓的心从高峰又落到了平地,她觉得有些失落,又觉得这样已然很好了。
许氏夫人这时过来,看淑毓还在原地呆愣愣地站着,便笑着道:“怎么成了大姑娘反而傻了呢?快去回房简单换洗一下,来陪着程姑娘她们说话。”
淑毓回过神来,赶紧先回了昭亭阁。
许氏夫人早将淑毓要穿的衣裳找好放在床榻边,淑毓刚想换衣裳,转头瞧见自己卧室里的窗户开着,许是娘为了趁着今日阳光不错给她通风。
淑毓忙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却在窗棂处瞧见了一颗翠绿色的珠子。
“咦?”淑毓疑惑地将那珠子拿起,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这明明是静心宁神的味道,却让别怀心思的小姑娘红了脸。
她将那珠子拿起,顺着日头瞧见里面隐约有个“卍”的符号,这的确是一颗佛珠,淑毓忍不住想,这会是那人送过来的么?
这时,外面有丫鬟道:“姑娘,您好了吗?夫人在催了!”
淑毓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佛珠塞在自己的枕头下,换好衣裳去了冲锋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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