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护国公府,淑毓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将到大门前迎她的顾三少吓了一跳。
“是谁欺负你了?”
顾绍朗脸上的笑意登时淡了,取而代之地是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
淑毓摇摇头:“三哥,没人欺负我。”虽然在诗社待得不算自在,但淑毓自认自己并没吃亏,不必自家三哥为自己出头。
顾绍朗明显不信淑毓的话,他索性探身出门道:“程五姑娘应当还未走远,我去问问她。”
“三哥!”淑毓有些慌张地拉住顾绍朗,“你这是做什么呀?你要我以后都没法跟程姐姐说话么?”
顾绍朗眯起眼睛:“你这话的意思是,程五姑娘让你不舒服了?”
他严谨地没有再用欺负的字眼,但还是让淑毓皱起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哎呀!算了,你想去就去!”
淑毓这么一说,顾绍朗反而不好出去问,只得跟在妹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人会为她出气的话。
兄妹二人说着话就到了破阵堂,眼下护国公夫妇并顾绍睿、顾绍直都在,他们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淑毓,对视了一眼。
许氏夫人便开口道:“绍朗,别缠着你妹妹了,让她先休息一下,毓儿,一会儿出来吃东西,今儿娘亲自下厨。”
淑毓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应了一声便回了她的昭亭阁。
顾绍朗目送着妹妹远去,才开口道:“这,你们都不问问她的么?”“
许氏夫人严肃道:“绍朗,毓儿已经及笄,凡事有她自己的考量,我们不能一味逼迫她。”
回房的淑毓将那经书与菜谱翻出来看了看,刚劲好看的字迹写的是佛法感悟与菜品调料,一丁点都无关情爱,却让小姑娘露出了一丝笑意,方才关于嫁人后的可怖场景也暂且赶出了脑袋。
放松心态的淑毓抱着经书不知不觉入睡,直到许氏夫人进屋唤她。
“毓儿,醒醒。”
叫了好几声,淑毓才悠悠醒转,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坐在床榻边的娘亲,一副很难清醒的模样。
许氏夫人早就瞧见淑毓抱着经书睡觉,她倒也没伸手帮她拿掉,只是指着道:“好端端地,怎么抱着本法华经睡觉啊?”
淑毓一下子便清醒了,有些惊慌地将经书放下道:“我……”
许氏夫人一愣,随即笑道:“慌慌张张的,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淑毓定了定心神,朝着许氏夫人一笑道:“哪有人带着佛经做坏事的,难道不怕佛祖怪罪么?”她心中又想着,喜欢那寺中修行的人应当、也许、大概不算会被佛祖怪罪的坏事吧?
许氏夫人故意板起脸道:“是么?那你说说,为何要抱着佛经入睡呢?”
淑毓语塞半晌,才又开口道:“我本不想跟娘说……”
她沉吟着,心中却天人交战起来,当真要说谎欺骗自己的娘亲么?可是她又如何能将自己的心思据实相告呢?
许氏夫人一直等着女儿开口,十分耐心,而淑毓没让自己的娘等太久便说道:“我最近总是做噩梦,只有抱着佛经才能安稳些。”
说罢,淑毓低下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娘若不信她不好受,娘若信了她更是难受,说谎话果真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许氏夫人却信了,毕竟车夫找她说过撞鬼的事儿,她认定自家闺女是被吓到了。
“你呀,怎么不早跟娘说呢?”许氏夫人愁道,“这几日弄些安神汤给你。”
淑毓默默叹了一口气。
许氏夫人说到做到,动作神速得在当日的晚膳就给淑毓上了安神汤。
顾绍朗眨眨眼道:“娘,您这偏心得太明显了,怎么单给小妹一个碗?里面是什么?”
许氏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什么你都想要,那是安神汤,毓儿最近睡不好才喝的。”
护国公一听又追着淑毓问了好久,直把小姑娘问得抬不起头来。
想着明日又要去诗社,淑毓窝在书案前不想睡觉,祈求明天来得晚一些。
只可惜淑毓原本睡眠质量极高,又喝了安神汤,刚一上床便悠悠睡去。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稳,待得淑毓睁开眼时,日头顺着她镂空的花窗洒满了她的卧房,让淑毓有些迷茫地眨眼,随即便慌张地唤道:“月珑,月珑,现在什么时辰了?”
没过一会儿,月珑便走了进来,笑着道:“姑娘再睡一会儿吧,夫人命人去诗社告了假,您今儿不必去了。”
淑毓先是一喜,随即又皱眉道:“那程姐姐那里?”
月珑道:“自然有人通知程五姑娘,不会叫她空等。”
淑毓这才眉眼弯弯地重新躺了回去,原先她每日过得都是这种自然醒来后闺房消磨一整日的日子,那时也不觉得有多么美好,被迫去了几日诗社后,她才发觉从前的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又在床榻上赖了一会儿,淑毓才起身洗漱穿戴好,去破阵堂找许氏夫人。
许氏夫人正在小佛堂里念佛,一见自家闺女来了,便拉着她一起:“夜夜抱着经书无用,不如一同念一念。”
淑毓苦着脸磕磕绊绊地念经,为自己的谎话开始付出代价。
好在这样的折磨没有持续多久,许氏夫人便又带着淑毓去练习女红——小姑娘原本对这些也不算感兴趣,不过想着如果可以自己亲手绣些什么,倒也乖顺地坐下认真练习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到上朝的父子四人归来,吵嚷的顾三少打断了她们。
“娘!娘!我们快些去把小毓儿接回来吧,听说——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淑毓吃痛地捧着自己的手指,她三哥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到了她,以至于她失手将针扎进了手指。
许氏夫人忙扯了块手帕把淑毓的手简单的包了一下,才看向顾绍朗:“大呼小叫地做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护国公一脸严肃地走进来,他身后的顾绍直一如既往是冰冷神色,倒是顾绍睿看着十分轻松,他笑着开口道:“看来今日毓儿没去,那便也没什么大事。”
许氏夫人蹙眉道:“有话快说,别卖关子了。”
顾绍睿道:“听说是诗社那边出事了,琬阳公主中毒昏迷,诗社所有的人都会关在寻趣轩不许出来。”
“什么?”母女二人同时惊诧地叫出声,这琬阳公主接手诗社不过才两日的时间,居然就中毒了?
护国公道:“圣上勃然大怒,怕是诗社里所有的姑娘都会被细细盘问,势必要找出毒害公主的凶手。”说起来,护国公十分能理解皇上的心情,毕竟他也是个有女儿的父亲。
许氏夫人想了想道:“这好端端地如何会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顾大少还在思量着怎么开口,顾三少便抢先道:“别提了,靖城公主当众送给琬阳公主一套白玉头面,毒就下在了头面上。”
许氏夫人呆住了,淑毓也瞪大了眼睛,半晌,许氏夫人才强笑着开口道:“靖城公主大约是被冤枉了吧!”
话虽如此说,许氏夫人可记得那日御花园中,靖城公主与琬阳公主是如何针锋相对的,至于靖城公主会不会愚蠢到当众下这个毒,许氏夫人还真不敢保证。
只是有一点她十分确定,即将成为自己长媳的女子,非但与自己的亲姐妹处不来,还暗中针对她的小女儿,这让许氏夫人非常不喜。
顾绍朗冷笑了一声道:“是么?靖城公主一向足智多谋的,有人还能陷害得了她么?”
他还记恨着那日靖城公主背后的筹谋。
顾绍睿淡淡地看了一眼顾绍朗,随即笑道:“娘倒也不必过多忧心,淑毓既然没去,那此事就与我们家没有关系。”
淑毓眨了眨眼睛,她对琬阳公主没什么印象,听得此事略微为她可惜的同时倒多了几分窃喜,看样子又很长一段时间不必去诗社了。
受伤后的靖城第一次没戴帷帽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她跪在了上安宫门口,祈求燕帝明察。
来来往往的臣子们不敢过多看上公主殿下一眼,但那议论纷纷是阻挡不住的,靖城觉得难堪至极。
她本不想出现在这里,毕竟这种摆明了是陷害的手段她还不想放在心上,可是琬阳那贱人醒来后居然要求燕帝不要追究此事。
倘若真将此事轻拿轻放,那靖城永远背着毒害姐妹的嫌疑,因而皇后逼迫靖城顶着还没好的伤疤在上安宫门口祈求燕帝,一定要彻查,
上安宫里的皇帝陛下阴沉着一张脸,吓得周围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跟随他数十年的太监总管还敢说上一句话:“圣上,靖城公主还在外面呢!”
燕帝狠狠地砸了一下御书案,他哪里不知道倘若不彻查会对长女的名声有什么样的伤害,但是皇帝陛下也笃定,如果他真的查下去,到最后还是会指向靖城。
捕风捉影与证据确凿,燕帝还是选择了前者。
见燕帝不吭声,太监总管又添了一句话:“方才顾将军还跟奴才问起公主殿下呢!”
这顾将军自然指的是顾绍睿,燕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靖城容貌即便真的毁了,他还可以用娶妻娶贤的名义迫使护国公府迎娶靖城,可是背上了毒害姐妹的名声,所谓贤惠成了笑谈。
护国公父子刚刚立下大功,燕帝怎能将一个恶毒的女儿硬嫁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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