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个故事

    芮冰睡得并不安稳，她在做梦。

    梦里一个跟她长得极为相似却神情悲戚的女子找上她，拜托她要好好照顾虞君彦。芮冰的系统任务本就跟小家伙有关，闻言自然表示没问题。

    神情悲戚的女子便朝她深深一拜，转身消失不见。

    芮冰一惊醒来，摸摸仿佛失去点什么的胸口若有所思。结果一低头，正对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正是虞君彦。

    小家伙醒了有一会儿了，正一脸满足地窝在芮冰腿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一块压缩饼干，两只腮帮一鼓一鼓的，像只贪吃的小仓鼠。

    天已经亮了，封着的窗户缝隙里隐隐透出光来。屋子里只有她跟小家伙，虞白不知所踪。

    看她醒来，小君彦连忙奉上自己手中的压缩饼干：“妈妈吃。”

    芮冰想着梦里的那个女人，将饼干推回去：“我不饿。”

    “哦。”

    小君彦遗憾地收回手，转眼又开心起来：“压缩饼干不好吃，我也不爱吃，不过爸爸出去找吃的啦！一会儿就有好吃哒！”

    芮冰安静地看着他自言自语完，又开始抱着饼干磨牙，一下一下，一直不停。直到一块饼干啃完，他才咂巴一下小嘴，抱起水瓶灌了一大口。

    她突然感觉奇怪：“你很容易饿吗？”

    这一块压缩饼干分量可不少，他竟然就这么一口一口给磨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而且昨天自碰到小崽开始，她就没怎么见他停过嘴。从一开始的泡面，到后来找落脚点的路上嚷嚷了两回肚子饿，随便在包里翻点零食吃了，再到现在……

    她看着旁边散落的食品包装若有所思，皱眉摸上小崽的肩膀——入手是一片硌人的骨头，几乎摸不到一点肉。

    再叉着他的胳膊把人抱起来掂掂：非常轻，还不如她在帝国的一把枪重。

    芮冰：“……你这么能吃又不长肉，是跟你的异能有关吗？”

    “！”

    糟糕！被妈妈发现了！

    小君彦一呆，小脑瓜开始打结：怎么办？爸爸说自己的异能不能跟别人说，可妈妈不是别人呀，他能说吗？

    芮冰本是随口一说，但他这一副明显有问题的纠结模样让她顿感抱歉，便主动岔开话题：“这些都没营养，所以你才干吃不长肉，以后给你做好吃的。”

    妈妈要给自己做好吃哒！

    小家伙顿时把之前的纠结抛到脑后，两眼亮晶晶：“真哒？！”

    被他的情绪感染，芮冰忍不住露出一丝笑，点头：“真的。”

    接下来芮冰起床收拾，小君彦就跟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若不是她反应还算灵敏，好几次都差点把人踩到了。

    他也不管，自顾自地跟在她身后小嘴不停地“叭叭叭”：“妈妈你不知道基地的人可坏了，他们都说是你不喜欢我，所以把我扔了！”

    芮冰心里一动，扭头看他：“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肯定不是！”小君彦又抱了个小面包在啃，说这话时一脸不服气：“他们肯定是嫉妒我才会故意这么说哒！”

    芮冰回想着梦里那个女人拜托她要好好照顾崽崽的时候，那哀戚恳切的表情，点头：“对，你妈妈很喜欢你。”

    “真哒？！！！”

    小崽欢呼起来，沉浸在自己的判断是真的快乐中，丝毫没意识到芮冰话里的不对劲。

    窗边，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虞白长眉一挑，若有所思地透过窗缝看向室内人忙碌的背影。

    芮冰耳朵一动，一把揪住还在欢呼雀跃的小崽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窗口：“谁？！”

    万万没想到她的五感竟然如此敏锐，虞白神情一动，淡淡开口：“是我。”

    听出是虞白，芮冰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走过去把门打开。

    虞白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就是形象看着有点惨，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前胸后背各一个大洞，后背自腰臀往下，衣物破破烂烂，宛如烂面条一样地挂在身上。

    不过这也无损他冷厉的气质，相反还有种别样的冲击力，分外抓人眼球。尤其从他后腰处隐隐露出来几近完美的肌肉线条——

    这让芮冰有点意外，忍不住又扫了一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虞白眼神一冷。不过下一刻他就发现她的眼神清澈，脸上的表情也是纯粹的意外，没有半分痴迷。

    他不由一愣，抬眼认真打量了眼芮冰：不知为什么，再次相见，他总觉得她变了好多。

    *

    也不知虞白去哪找到的补给，东西分量虽然不多，但胜在品类丰富，甚至还有一小包蔬果干在里面。

    小君彦开心地把疏果干撕开，坚持要芮冰吃。

    芮冰也没推辞，捡了颗碗豆粒吃了，剩下的又原样还给小家伙。

    看到她吃这东西，虞白眼神再次一闪，默默看着她面不改色地把那粒碗豆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小君彦见状，乐得也跟着“嘎嘣”嚼，要跟芮冰比比谁嚼得更响。

    闹腾一阵，东西也吃完了，三人再次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外面的尸潮还没散，甚至比昨天更密集了。若不是昨天意外跟神卫的人碰上，其实今天他们的最佳选择应该是原地躲藏。

    芮冰唤出技能，罩住三人。

    再次如昨天一般，虞白完全没感受到芮冰身上有异能波动，就感觉周围的力场瞬间扭曲，形成一个古怪的力场圈，围着三人向前延展……

    虞白的眼眸一深，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小君彦搂紧了点。

    小家伙正在跟他生闷气，出发的时候他原本是想跟妈妈一起牵着走的，结果被虞白不由分说抓进怀里。

    感受到爸爸的动作，他不服气地扭扭身子，却被虞白冷冷瞪了一眼。

    小君彦一呆，安静下来，委屈巴巴。

    今天虞白走在最前，周围的丧尸围着三人张牙舞爪，却没有一个能碰到他们的，反倒像是在给三人夹道欢送……

    附近一幢大厦顶楼，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趴在那里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不由咂舌：“卧槽！牛批！”

    魁梧汉子身边跟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少年，面相斯文，正撑着一个古怪的光幕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听到他这话不由悠悠地瞪他一眼：“说话文明点，小心虞哥听到收拾你。”

    魁梧汉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怕啥！就虞哥事儿多，这都末世了还要讲究啥文明用语，怎么痛快怎么来不行吗？！”

    少年轻轻往上一推眼镜，眼带同情地扫一眼趴在地上的汉子，摇头收了光幕：“你不懂。”

    魁梧汉子一噎，他看不得这小屁孩儿明明就是个战五渣，却总还一副尾巴朝天，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要不是虞哥收留，他早就被他那无良父母推进尸群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不过一转念，少年已经收拾完毕，站起身将旁边放着的一件橡胶衣套上：“时间差不多了，先送我下去。”

    闻言，汉子眼一瞪，露出一个不忿的表情来：“明明我才是跟虞哥出来那个，凭什么现在是你贴身跟随而我不行？”

    少年：“因为你笨。”

    简单的四个字再次噎得汉子老脸一红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忿忿地一挥手，磅礴的水汽蒸腾而起，幻成一道完全由水形成的滑梯，自上而下，稳稳地挂在大厦另一面。

    少年用一条黑绳将眼镜固定好，绑在脑后，拿手摸了摸这道透明晶莹的水滑梯，然后看着手上残留的水渍道：“异能控制还是浪费，如果再精细点，就可以形成阶梯，也不会弄湿我的手了。”

    魁梧大汉憋红了脸，全力维持着这道水滑梯，自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何、一、鸣！”

    ——特么的再不下去老子就支撑不住了！

    看出大汉的意思，被称作何一鸣的少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纵身一跃跳进水滑梯。

    魁梧大汉：“……”

    就很气！

    然后手一动，少年四周的水压骤增。

    谁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少年身上的橡胶衣竟然突然膨大，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圆球将他整个罩住，咕噜噜滚了下去。

    耳边再次传来一声轻笑，是何一鸣：“多谢，这安全衣改造成功了。”

    再次被愚弄的魁梧大汉：“……！”

    这人是核桃精转世吧？所以脑子才这么好使！

    目送何一鸣安全落地，还弹了两弹身上的衣服才缓缓瘪下去，露出里面浑身清爽的少年。

    楼上的大汉终于忍不住牙痒痒，手一抖，水滑梯尽头突然翘起，给他来了场局部暴雨，成功将对方淋成落汤鸡这才满意收手，冲底下的人影比了个中指。

    被水淋透何一鸣也没生气，而是再次唤出之前那个古怪的光幕，点开其中一个名为“林想”的文档，认真地记上一行字：适当的情绪激励可以让对方异能短时增强。

    然后收了光幕，猫腰上了之前就停在这里的黑色越野。

    这地方是他们提前清好场的，外围用一圈铁皮封死，出去的时候只需要怼出去就好了。

    何一鸣将身上的橡胶衣脱下，整整齐齐叠放到车座底下，然后一轰油门，冲了出去。

    引擎的轰鸣声很快就引来大波丧尸的注意，它们“嗬嗬”叫着追了上来。

    何一鸣绷着脸，在丧尸群里左冲右突，特别改制的车身能很快将围上来的尸群绞碎，不过尸群实在太多了，他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

    最后他终于堪堪赶在车子彻底停下来之前看到了前面三个人的背影。

    他心里一喜，加大油门朝前追去。

    可惜——

    天才赛道的功效不是唬人的，无论他如何加大油门，也始终只能跟周围的丧尸一样，勉强看到三人的背影，再不得寸近。

    何一鸣：“……”

    不得已，他只得歇下靠自己追上三人的心思，召出光幕点了上面某个光点一下。

    下一刻，虞白怀里的小君彦突然惊喜大叫：“一鸣哥哥来啦！”

    小崽手里举着一枚不停闪光的钮扣欢呼：“爸爸！我们可以带妈妈一起回基地了吗？”

    虞白不动声色，安抚地拍一下小崽止住他的声音，然后回头看向车来的方向。

    尸海里，一辆造型狰狞的黑色越野在尸海里艰难穿行，而车上开车的是一个半大的瘦弱少年。

    待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芮冰的心突然重重一跳，意外地看一眼抱着小崽的虞白。

    虞白眼神微敛，手指一动——

    一圈咆哮的火龙飞出，瞬间将少年车子四周的丧尸烧了个干净。

    何一鸣舒一口气，车子“轰”地一声加速追了上去。然而奇怪的是，每次就在他即将追上芮冰他们的时候，他总会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远离他们。

    他的脸上平静，眼底的兴趣却越来越大——有趣，这异能太有趣了，跟那小崽的能力有得一拼。

    最后还是芮冰主动放开技能，将他的车子也纳入技能保护范围，他这才追上三人，“嘎——”地一声尖鸣，停在三人面前。

    “虞哥，上车。”

    简短的招呼过后，虞白带着小崽以及芮冰迅速上车。

    车子本身性能就好，再加上芮冰的技能加成——

    这辆越野像是开了外挂，在尸海里一骑绝尘，所经之处，尸群自动让开，场面蔚为壮观。

    短短半小时，车子已经穿过大半个城市，到了城郊的荒山上。

    漫山遍野的尸群都被车声惊动过来，赶在技能失效前的十分钟，在经过半山腰的一片民居时，芮冰说了声：“时间快到了。”

    虞白：“跳！”

    何一鸣迅速用提前设好的装置将车子方向盘以及油门固定卡住，然后打开车门，一翻身跳了出去。

    芮冰的技能自然收回，落在身前的四人。

    丧尸咆哮着追随轰鸣的汽车而去，而芮冰他们几个则是借着技能的掩护迅速就近冲进了一间民居。

    虞白走在最后，进入房间关门的瞬间，他将手一抬，远处无人驾驶的车子“轰”地一声——连带四周追着的丧尸一起，被烧毁爆炸。

    *

    关上门进屋，虞白走在最前，跟芮冰两人分头，将整幢屋子检查了遍。

    何一鸣则带着小君彦等在确认安全的客厅，手中光幕张开，监控着整间屋子的动向。

    屋子是空的，看得出屋主走得很匆忙，灶台上一口铁锅早已经生锈，里面残余着早已生蛆变质的食物。

    屋子构造很简单，两人分头很快就将屋子检查完毕，确认安全。

    芮冰甚至还从卧室里搜出几套还算干净的衣物，她抱着这些衣服下楼，准备给大家换一换。

    却见楼下虞白早已经换下之前乞丐装，身上穿着这家男主人留下的T恤长裤，正抱着小崽坐在沙发上。

    而何一鸣则一个人远远坐在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一块光幕。

    看到那块光幕，芮冰神色一动，再次看向虞白，若有所思——

    “妈妈！”

    小君彦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法，“快来！爸爸给我找到一本故事书！”

    芮冰一愣，虞白面无表情，拽住乱动的小崽：“你还要不要听故事？”

    听故事？

    芮冰心里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下一刻，虞白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自屋内响起：“《碗豆公主》——从前有一位王子，他想找一位真正的公主结婚，但是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位真正的公主。直到有天晚上，天上下起了可怕的暴风雨。这时，有人在敲门，是一位狼狈的，自称是公主的姑娘……”

    “……老王后心想，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检验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于是她便派人在给公主的床上放了一粒碗豆，又在碗豆上铺了二十张垫子，再在垫子上铺上二十床鸭绒被……”

    “……就这样，大家确认了她就是一位真正的公主。王子便跟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虞白话音刚落，芮冰就听脑海里“叮——”地一声：

    【恭喜宿主，成功收集到第二个故事：来自虞白的《碗豆公主》；

    获得技能：爆裂碗豆……】

    系统播报还没完成，旁边何一鸣突然嗤笑一声：“嘁！这狗屁王子王后简直比林想那个憨憨还蠢！好好的床上铺那么厚，肯定有鬼，那公主发现碗豆将计就计，自然把他们骗得团团转。还真正的公主，我看王子他们才是真正的蠢蛋还差不多！”

    【叮……滋……】

    一阵乱流响过，系统的播报到此突然卡壳。

    芮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