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IV

    她游荡了大半天,跟着灵气的浓淡也意外找到了一两样好东西。

    三年份的人参,和几颗灵气稍浓的野果,都被宁姜摘了,除此之外就是两只一黑一白的小兔子。

    人参暂且靠木灵液养着,野果就给徐娘子养胎,至于兔子——

    在徐籼渴望的眼神下,也暂且养着。

    小矮山果真贫瘠。

    宁姜暗自感慨,怀疑就连这株人参的种子,都是被哪只鸟给意外带来的。

    因为宁姜估计了时间,所以两方人刚巧在家门口撞见。

    徐娘子瞅见背篓里的两只兔子,拎着就要往厨房走,然后马上也被徐籼泪眼戳戳地留下。

    晚饭吃过,徐娘子就拉着两个孩子坐在床边,数起了家底。

    贱卖田地的二十两银子,以及办了丧事之后七两五钱的剩余,还有一根半两的金簪。

    徐娘子满怀柔情地摸了摸那根金簪,最后抬眼看向宁姜。

    都这样了,宁姜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根金簪的来源,她略点了点头示意了解,“阿娘把金簪收好,金子贵重,以后逃荒路上说不定会用上,现在却是没必要花费了。”

    徐娘子觉得宁姜说得有道理,犹豫了一会,还是细致地把金簪收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徐娘子挑着四个大筐,一个筐里装着粮食,另外三个筐里装着家当。

    宁姜则背着家里最大的竹篓,最下面藏着家里所有的银钱,上面则是娘仨的衣物,左手牵着徐籼,右手拎着装着小鸡的竹篓。

    就连最小的徐籼,身上也背着一个小筐,里面被严严实实隔了两层,下层放着那两小只兔子,上层就是那株已经被宁姜施了木灵液的人参。

    当然,在徐娘子看来,那就是一株长得不错的野草。

    原主记忆中的城是个小城,离村里不远,但也算不上太近。

    不过村里的人一般在镇上就能解决生活的必须用品,所以也不怎么去城里。

    村里本来有专门去镇上的骡车,不过那车是徐大伯家的,所以徐娘子一家人基本上是坐不上,就连上次徐糯病重,也是徐娘子徒步到镇上才请来了大夫。

    同样,这次搬家,三人也只能靠一双腿往镇上走。

    其实也能直接去城里,但比起先到镇上再转城里的路并没有少几里。

    而且毕竟家当太多,还不如绕路在镇上坐车去城里方便。

    幸亏小镇算不上太远,靠着宁姜放了几滴水灵液的水囊,三人在下午也精神不错地到了镇上。

    “阿娘,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城里。”

    宁姜跟徐娘子说了一声,就带着那笼鸡仔进了旁边的一家客栈。

    因为不知道到时候到城里找的地方能不能养鸡,所以这笼鸡仔就有点碍事了。

    宁姜本就打算把它卖掉,但问了客栈老板可以抵去房资,便干脆地换了间房。

    徐娘子虽然有些心疼那笼鸡仔,但想到等到要逃荒时,那鸡仔估计还没养到能下蛋的时候,顶多只能杀了吃肉,便就默认了宁姜的做法。

    不过等到晚上的时候,徐娘子还是舍不得花费,打算只给两个孩子要两碗汤面,自己就吃点干粮对付过去。

    宁姜怎么会让徐娘子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直接先斩后奏,跟客栈老板点了一荤一素,和三碗大白米饭,一起送到了房里。

    荤菜是油汪汪的炖肉,素菜则是醋溜大白菜。

    客栈的厨娘手艺不错,两个菜看起来都挺诱人,旁边的徐籼也经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徐娘子却肉疼不已,拦着徐籼不去碰菜,“糯糯,我们本就没多少钱,怎么可以这么大手大脚?还是赶快问下有没有其他客人点这两个菜,看能不能退了。”

    宁姜马上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毫不客气地用筷子将菜分了两大份和一小份,又将其中一碗饭分了些许到其他碗中,“阿娘这时候省什么。”

    “现在还算安稳,我们不把身体养壮,到时候哪有力气逃跑?今天到这里也才十几里路,你看小籼都累成什么样了。”

    说着,宁姜瞟了眼徐娘子的肚子,“还有您,那里还揣着一个,要知道走远路伤身,我可不想弟弟妹妹提前去见阿爹。”

    徐娘子默了,她没再拦着徐籼。

    只是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还是不停夹菜到一双儿女的碗里。

    宁姜受了一次,第二次就端着碗错开徐娘子的爱护,“我够了,阿娘自己吃好。”

    旁边徐籼也学着样子,等到徐娘子夹肉给他,慌忙用双手盖住碗口,小声但坚定道:“阿娘我也够了。”

    徐娘子瞧着儿女的动作,心里酸甜并存,终究没再去夹菜了。

    等洗漱完毕,宁姜哄着徐籼睡熟,又去厨房里端了一盆热水。

    等到宁姜帮徐娘子把鞋袜褪了,给她按摩双脚的时候,徐娘子本想自己动手,可在宁姜的强势下,只好无奈接受,心里却像是喝了蜜糖水一般。

    宁姜并不是在单纯地为原主尽孝,只是徐娘子本就怀了孕,今天又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了这么远,她只能借着泡脚的名义,偷偷给她按摩穴位,顺便输送点灵气缓解一下。

    徐娘子的脚因为经常下地,上面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粗茧,对于外部环境的感觉并不是很灵敏。

    但在宁姜的按摩下,她逐渐感受到一股酥酥麻麻,从脚部至上,慢慢传出一股热意,顿时缓解了白天走路导致的疲惫。

    觉出泡脚的好处,徐娘子想到同样走了一天路的女儿,不禁道:“糯糯,你要不要也泡下脚?”

    宁姜抬眼看了徐娘子一眼,轻轻摇头,“不用了阿娘,我不累。”

    “阿娘,我刚才想了想,我们三个人都是妇孺,到时候不管做什么都不是很方便。不如从明天开始我就装成男子,等到了城里,没什么人认识我们,也拆穿不了。”

    宁姜说完良久,房间里都是静悄悄的。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正打算找些理由去说服徐娘子,就听到头上传来一个压着哭腔的声音。

    “好。”

    只见徐娘子捂着嘴“呜呜”地小声啜泣,“是阿娘没本事,委屈了糯糯。”

    宁姜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赶快用帕子擦干手,扯着袖子给徐娘子擦眼泪。

    “这有什么关系,我和阿娘心里一样,都是为了这个家。等小籼长大能护着我们,我再换回来不就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却只是为了安徐娘子的心,宁姜根本没打算这么做。

    这个世道还是男子身份更加方便,何况她一心向道,等了结了原主的因果,就会逍遥于世俗之外,怎么可能和此处世界普遍女子一样去成婚生子?

    徐娘子哭了一小会,在宁姜的安抚下逐渐平静。

    她也没有早早上床休息,而是从装衣物的筐里挑了几件衣服出来。

    两条新买还未上身的棉质亵衣,将其裁成长条状,又用棉线缝在一起,形成长长的一条裹胸带。

    还有一套徐爹爹在世时穿的旧衣,也被徐娘子改成了宁姜穿的大小。

    昏黄的油灯炸着火花,映得人影晃晃绰绰。

    熬了一个时辰,徐娘子和宁姜才把衣服改好。

    也幸亏徐娘子心疼女儿,只让宁姜打了打下手,才没有暴露她技艺的突然不娴熟。

    等徐娘子睡熟,宁姜照旧在她身上的各个穴道上输入些许灵气,还尤其注意了下她小腹处的胎儿。

    做完这些,宁姜便从五行囊中取出五枚灵石,在地上摆了小型的聚灵阵,又一次沉入修炼。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房间,宁姜就从修炼的状态下退了出来。

    她瞧了瞧因为疲惫正熟睡的徐娘子和徐籼一眼,自己将裹胸布一层层地在身上压紧,穿上内衫后,又套上了昨日改的男子旧衣。

    等到扎头发的时候,宁姜的手不自觉地就挽了一个道髻。

    刚好醒来的徐娘子瞧见这幕,忍不住笑了一声,“糯糯,还是让阿娘来吧。”

    徐娘子将宁姜的头发全部向上梳,在头顶打了一个结,又顺着这个结将其余头发盘起,最后用一根木棍穿过将其固定。

    弄好这些,她对着宁姜左右瞧了几眼,“糯糯等下去厨房弄支炭笔,阿娘帮你画下眉毛。”

    “也幸好当初你怕疼,总是躲着不让阿娘给你打耳洞,眼下到算是省了些许功夫。”

    宁姜默然不语,安静地听着徐娘子的絮叨。

    之后又仗着神识,避开了人从厨房弄了根树枝烧的炭笔,让徐娘子给她补了补眉。

    徐娘子帮助女儿弄好伪装,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儿子”在她面前走了几步,也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

    宁姜坦然站立,她之前本就被宁家长辈伪装了一番扔到军营之中,和那些糙汉子混了几个月,自然知道如何走路、行为更像男子。

    “糯糯,这也是你爹爹托梦的?”

    宁姜笑了笑,脸上凭添一分浑痞气,“当然,而且阿娘以后还是称呼我阿糯或是阿大为好。”

    说完这些,宁姜就看到徐娘子瞳孔里的自己,不由得收敛了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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