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军营混久了,虽说是不缺男子样了,但却免不了沾了些兵油子气。
宁姜收敛了些,徐娘子才从之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她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就传来一个迷惑的声音。
“姐、哥哥?”
只见徐籼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瞧见男装的宁姜,赶快使劲揉了揉眼睛。
得到徐籼意外救场,宁姜心里不禁舒了一口气,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徐娘子了,急走了几步,她揉了揉徐籼的头,温声道:“嗯,小籼真聪明,就是哥哥。”
徐籼得到这个回答更是迷惑,不由得往徐娘子那瞧去。
宁姜不等徐娘子给徐籼解释,先发制人,“阿娘先给小弟解释一下,我去打探一下有没有去城里的马车,等下你们先吃早饭,不用等我。”
说完,宁姜便急匆匆地走了。
宁姜运气不错,花了三文钱在路边吃了一份锅贴,顺便就跟摊主打听到了去城里的固定车行。
这个镇叫余口镇,向东二十多里是穗余城,向南七十余里则是禾收城。
宁姜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穗余城。
穗余城离余口镇很近,所以两地之间的来往比较密切。
从辰时开始,到申时,基本每一个时辰都固定有一趟驴车来往。
宁姜到车行的时候,辰时已经过了大半,她便花了二十文预订了巳时那趟的三个座位。
车行的人跟她说过时不候,最好提前过来。
宁姜并不打算考验这里人的时间观念,预定完座位便往客栈赶。
毕竟客栈离这个车行的距离并不近,相当于一个在小镇的东边,一个在小镇的西边,她可得抓紧时间了。
回到客栈的宁姜,一眼便看见徐娘子牵着徐籼坐在门边往外四处张望。
等看到她,徐娘子眉间的焦急才消了几分,“糯、阿大,你弄好了吗?”
宁姜瞧见旁边客栈掌柜投来的好奇,故意压着嗓子沉稳道:“阿娘,要不是糯糯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就这么直接过来了。车行我已经订了位置,糯糯还在那等着,我们快些过去吧。”
徐娘子虽不明白宁姜的意思,但也没有拆穿,胡乱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角落示意行李在那。
宁姜很有担当地扛起了大部分的行李,充当起一个家庭里男丁该有的样子。
徐娘子则愣了神,她可是知道闺女只是装成了男子,力气可没变成男子啊,怎么能扛得起?
宁姜压住了徐娘子伸过来的手,心知正在柜台拨弄算盘的掌柜还看着这边,马上有几分大男子主义道:“阿娘你莫要心疼你儿,这点东西对于我就是一些小意思。”
“之前跟着一个行商的大老爷,我可没少扛东西,力气都练出来了。”
说完,她爽快地将四个最大的箩筐挑起,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列,丝毫看不出有吃力的样子。
瞧热闹的掌柜也有几分惊奇,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来岁左右的男娃,力气竟然堪比一个成年妇人,等瞧见宁姜的脚步出门时颤了颤,一时明白过来这男娃估计是为了母亲才故意如此,不禁也羡慕起这个农妇儿子的孝顺劲了。
拗不过宁姜的徐娘子只能背起昨天属于女儿的背篓,抱着徐籼跟了过去。
其实对于现在的宁姜而言,这四个大筐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才刚刚进入练气一层,即使经过灵气不断滋养身体,可以增强体质,那也是要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增强。
徐糯本就大病初愈,加上原来的身体底子也不是很好,自然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全补好。
不过就算如此,现在的宁姜力气也相当于一个成年女子了,之前的腿颤只是她特意装出来的罢了。
去穗余城的驴车是二十文一个人,其中包括随身带的行李,而徐籼只算得上半个,所以三人一共只花了五十文。
宁姜没让徐娘子掏钱,主动把剩余的三十文补上。
她这一路上用的钱都是原主徐糯平时绣花攒下的,也不多,仅仅三百多文,连半两银子都没有达到。
驴车慢悠悠地摇晃着,坐在车上的,除了徐娘子三人,还有另外二男三女。
其中一对是母女,一对是夫妻搭档,剩下的那位男子就是独行侠。
看着行李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土特产,宁姜估摸他们要么是去走亲戚,要么就是在城镇两地做小本生意的。
同时宁姜也发觉了,这个小千界虽说有性别歧视,但对于男女大防却没有那么苛刻。
一般上了年纪的妇人,就可以单独上街自由行动,至于底层的普通百姓,连快要及笄的少女,都可以蒙着一层面纱、身边再跟着一位长辈就能出门。
比如车上的那对母女,女儿身姿窈窕,耳朵边露出的肌肤也十分白皙;而母亲手上则布满厚茧。一看就知道,那女儿是家里为了她未来出阁而特意娇养了几年。
而且之前上车的时候,宁姜就注意到那母亲虽然背着大筐,手上也满满当当地提着另外四个小筐,却只让女儿浅浅地拿着一个小包裹,想是怕重活粗糙了闺女的手。
要是她仍做女子打扮,恐怕过了两年之后,徐娘子也会这样对她。
宁姜瞟了眼被妇人特意隔在人群一边的女儿,心里摇了摇头。
之后要逃避灾荒、等到了新地方还要安家,这一系列事情可容不得家里没个能顶事的男子。
也只盼望眼前这对母女只是去走亲戚吧。
宁姜虽然想了些有的没的,但并没有忘记现在所做的男子打扮,与车上除了徐娘子之外的女性,都保持了一定的有礼距离。
驴车的速度很慢,比一般人走路快不了多少,要不是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恐怕也不会选择这趟车。
几个人挨在一块,尽管相互之间都是陌生人,但也经不住无聊,开始凑堆闲聊起来。
至于宁姜这个明面上的半大小子就有些尴尬了,妇女堆她不能去,男人堆她也不好凑。
没办法,宁姜干脆腆着脸挨到赶车的大爷旁。
赶车的大爷一看就是老手,左手拿着一个葫芦,时不时抿上一口;右手握着赶车鞭,似是而非地挥上那么一鞭。
宁姜细看了一会,注意到那鞭子根本没有抽到驴子的身上,偏偏那偷懒的驴子却像是感受到了驱动,又慢吞吞地继续了拉车。
大爷显然也注意到一直看着他的宁姜,偏着头瞅了眼,笑呵呵道:“怎么小子,想学赶车?”
虽是问了这么一句,大爷却没给宁姜回答的机会。
“那可不行,爷爷的驴你可赶不了哦。等你到了地方,喊家里长辈给你过过瘾吧。”
宁姜笑了笑,握拳冲大爷恭敬地晃了晃,口上道:“大爷不愧是赶车的一把好手,不过小子我没福气,家里除了母亲和小弟,已经是别无亲人,只能在您这过过眼瘾了。”
大爷没想到随口一说触及了小孩的伤心事,不禁动作顿了顿。
但想到之前这小子扛着大部分行李上车的场景,他爽快地将左手的葫芦递到宁姜面前,“来,尝尝。你是个好小子,以后也要成个大丈夫。”
凑到眼前的葫芦口飘出一丝酒气,宁姜眼里恍然,同样豪爽地双手接过葫芦,利落地抿了一大口,又有礼地递了回去。
“多谢大爷的祝福了,小子这也有东西给您试试。”
原本因为宁姜那一大口酒而肉疼的大爷,瞧见宁姜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包。
这油包里的东西,是镇上有名的点心铺里的招牌,十五文一小包,总共六块。
这是宁姜在回客栈的路上顺便买的,原本是为了防止徐娘子母子没吃早饭。
但显然徐娘子昨晚听进了宁姜的说法,早上也舍了钱点了碗大份的肉沫面条,所以才留了下来。
大爷尝了一块点心,顿时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对于面前的小子好感度“蹭蹭”上升。
“不错不错,这飘香店的点心真是不错。小子,你叫什么呀。”
“小子姓徐,单名一个糯。当初老父在世的时候,就盼望家里孩子都能吃饱,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大爷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面前这小子家里人口单薄,毕竟一般有家族的人,都会按辈分来取中间字。
他心里可怜,面上却笑呵呵道:“这名字不错,取得好!我们这些人活在世上,不就图个吃饱嘛。来来来,糯小子,往李爷爷这边坐过来,看我怎么赶驴。”
宁姜顺势更靠近了一些。
李大爷坐姿端正了些,“小子,你且听好。往外走叫‘哦’,往里走叫‘里进’,停下叫‘吁’,往前走叫‘走你’;这十里八乡的驴基本上都这么叫,你到时有了驴,要是不放心可以跟卖驴的问上一番……”
“如果套上绳子了,这驴往左边偏,你就扯扯右边的绳;往右边偏了,你就扯下左边的绳。记得鞭子可不能打驴身上,到时候驴受了难反倒不听你说话,你要往地上甩,可越响越好。实在不行,拿着根萝卜吊在驴前面,还怕它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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