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姜听了这么一番话,着实开了眼界。
她冲李大爷拱了拱手,又解下挂在身侧的葫芦给他润嘴。
“可算让小子开了眼界,李爷爷尝尝这茶,是小子阿娘特意熬的解暑茶。”
本打算推辞的李大爷听了这话,还是接了过来。
他一向习惯赶车的时候喝点小酒,既不醉人又爽快,但最近天实在古怪,比前几年同样的时候热得太多。
家里老婆子没他吩咐,这几天给葫芦里装的还是兑水的酒;他想喝水又舍不得将酒给倒了,就这么纠结地过来了。
刚讲了一大堆话,口干舌燥的还是解暑茶更好。
喝了一大口的李大爷,发现面前小子的解暑茶不但不苦,还带着丝丝甘甜,喝了之后更是一股清凉之气沁人心脾,不由得多喝了几口。
宁姜看着心里笑了笑,这解暑茶是她兑了水、土灵液各一滴的白开水,煮水的时候顺便放了几片路边扯的野薄荷。
李大爷给她讲的赶驴方法没有藏私,对她确实有着大用,她只好拿灵液水回报。
原本宁姜就打算到城里安定下来之后,去买一头驴。
这也是考虑到怀孕的徐娘子和还是小孩子的徐籼,之后要是逃荒,总不能让两个人就靠一双脚走?
不过不管是在城里还是逃荒,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去支撑,徐娘子那点家当着实不大够,她还得想办法快点挣到钱。
约莫下午未时两刻的时候,驴车到了穗余城城门口。
宁姜拜别李大爷,带着徐娘子和徐籼扛着行李到城门口排队。
进城需要按人头缴纳两文钱,若是来定居或是投亲靠友还需要出示路引,甚至更高级别的通关文书。
做买卖的则需要额外提前缴纳一定的商税。
守城的小兵可能是之前已经捞了足够的油水,所以对于宁姜这一批看起来就很穷困的人也没怎么为难。
等到了那对母女,小兵一注意到那位蒙着面纱的姑娘,更是连检查东西的动作都收敛了许多。
宁姜本还有些疑惑,结果意外发现那名士兵的耳垂隐隐发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并不清楚的是,这是因为在守城人员那流传过几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据说曾经有个守城的小兵仗着自己后面有关系,看到某位要进城的姑娘长得漂亮,便故意调戏了几句。
结果那姑娘没几天就成了县令的小妾,进门当天就让县令特地把那小兵连同他的枝末关系一撸到底。
而另一个故事则是,某位守城小兵在守城门的时候,被路过的姑娘给瞧上了,而且当时跟在姑娘身边的长辈对于小兵知礼的行为也很满意。
双方都看对眼,就这么意外地成了好事。据说那姑娘容貌甚美,后来还冒出一个六品的叔父,小兵一下鸿运当头,直接一路升成了百夫长。
类似的故事还有好几个,充分警示了守城的小兵们,千万不能小瞧那些快要及笄且年轻貌美的姑娘家。
所以小兵才会对那对母女,比徐娘子一家还要体贴。
当然这只都是闲话,不甚了解的宁姜见到那对母女没有遭到意外,同样顺利进城也感到十分高兴。
旁边的徐娘子更是小声感叹:“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等瞧见宁姜投来疑惑的目光,徐娘子却闭紧了嘴,不再多言。
进城已经不早,宁姜也没纠结,打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不同于余口镇临时住的客栈,宁姜更想一步到位,直接找个小房子租上两个月。
当然这也是为了她们不多的钱财考虑。
可事情并不像宁姜想的那般顺利,她依着徐糯的记忆去找中人,却发现那位中人并没有在。
唯有一位老母待在家里,跟她说中人去帮另一户人家找房了,要是她想租赁房子的话,不如明天再来寻。
至于给介绍别的中人,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宁姜无法,只好无功而返。
结果到馄饨摊跟徐娘子碰面之后,反倒是徐娘子给出了解决方法。
“我刚才跟馄饨主聊了会,他们都住在城南边,那里也有人家专门隔出房间给外来人短租,你吃完馄饨我们就去瞧瞧。”
“嗯。”
宁姜应了声示意了解,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徐籼,又把那个油包掏了出来。
之前李大爷又吃了一块,现在只剩下四块了。
旁边的摊主也正巧将两碗馄饨端了过来,还主动多给了一个空碗。
徐娘子将两碗馄饨各分了一些到空碗给徐籼,又拿走了那碗分走得多的。
宁姜瞧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徐娘子堵了回去。
“快些吃吧,到了宵禁,就太晚不大方便了。”
宁姜也知道若是到了宵禁还在街上游荡的人,会被抓到牢里关上一晚;要是城里没住处的,第二天还会被赶出城。
她可不想多出一次入城费,便没再多言。
只不过那份点心,她只捏下一个小角,就把剩余的全推给了徐娘子,口中还道:“我吃得过饱了,
这天气太热,点心阿娘和小籼吃吧,留到明天怕是会坏。”
旁观一切的徐籼眨巴眨巴眼睛,对于母亲和“哥哥”的一番互动似懂非懂。
馄饨分量不错,汤汁也十分鲜美。
三人都将其吃了精光,徐籼还浅浅地打了一个饱嗝,有些害羞地捂住了嘴巴。
等到了城南处,三人的运气才好了起来,只问了两户人家,便在第三户人家得到了租房的消息。
三十左右的大嫂看着大筐小篓的三人,刚听完了来意,就热心地领着她们往偏西的地方去。
“也是巧了,我有个侄子刚成婚不久,家里的父母花了一大笔钱给他买了一套宅子,家底就薄了,老两口正打算把自家院子往外租些地方,好填补些养老钱。”
“那可是我老姐姐,你过去就跟我一样称呼老姐姐就好。”大嫂如此叮嘱着相仿年纪的徐娘子。
这一行人徐娘子年纪最长,加上又是她走在前,大嫂便理所当然地觉得她是三人里掌事的人。
徐娘子妥帖应道:“也是麻烦姐姐了。”
说话间,大嫂已经将人带到了目的地。
她叩了叩门上的环,大声道:“老姐姐,是芳儿我来啦,你给开开门,我给你带租户来啦。”
里面没一会也传来另一个回声,“听见喽,就来就来。”
开门的是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头发却已经有些发花。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手上还沾着水,显然刚才正在洗些什么。
“老姐姐,你又在洗衣啊。”大嫂毫不客气地带着徐娘子等人跨门进去,口中招呼,“这就是我给你带来的租户。”
“他们是余口镇那边来的,家里男人上山不小心去了,没办法带着孩子来城里讨生活。夫家姓徐,这是她大儿,那是她二儿。”芳大嫂点萝卜一般跟她口中的老姐姐介绍道。
妇人听到徐娘子男人去世了,面上明显地露出几丝犹豫。
芳大嫂眼尖瞧了出来,赶紧拉着妇人往旁边嘀咕了几句。
修炼了的宁姜面无表情地听了个全。
“诶呦,我的老姐姐啊,这有什么关系,他们那么远来的,谁知道他们究竟什么底细,你直接对外说她夫家去了几年不就好了?”
“我也知道你家不容易才打算往外租房子,要是找那中人岂不是要多花上几十文?这钱不比你洗上一个月的衣服好挣?而且你看这群人听信儿就知道性子没什么难缠的,再看那个十岁估计都没有的小子,长得瘦瘦弱弱,你和老哥哥也管得住啊,要是别的人,还怕他干坏事呢。”
妇人显然被芳大嫂说动了心。
两个人回转过来时,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徐娘子,道:“我可以租给你们一间屋子,里面有两张床,厨房共用,柴米油盐什么自负,院里还有一口井,水可以随便用,注意把污水到渠沟里就行。一个月四百五十文,愿意吗?”
宁姜瞧了瞧旁边的芳大嫂,知道这个价格很是公允,更别说院子里的那口井提供了多少方便。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
“我阿娘怀了阿爹的遗腹子,现在差不多二个月了。家中大伯祖母欺我家无人,差点害得阿娘小产,所以我们才舍了田地跑到城里来谋生……”
宁姜听到之前那番话,就知道房主可能很在意徐娘子的寡妇名头,毕竟这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克夫”的帽子。
虽说芳大嫂找了解决办法,但要真是这么做了,到时候徐娘子一显怀岂不是坏事?所以宁姜就没打算隐瞒,特意摊开了说。
只是坦白归坦白,宁姜对这个院子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又加上了后一段卖惨的话。
果然,妇人听了全部,虽说犹豫了,但一时也没有说什么反悔的话。
旁边的芳大嫂更是眼圈发红,还扯了扯妇人的袖子。
宁姜看着嘴唇蠕动的妇人,又下了一剂猛药。
“我们只在这租上两个月,也知道是麻烦您了,所以愿意用一两银子租上两个月,到了时间立马搬走,绝不给您添另外的麻烦,您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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