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熙熙攘攘, 有赢家吗有,但绝对不是废后张氏,也不是还活着的孙温则, 就连太后,也不是。
云曦突然就有些茫然了,站在局外, 她被张皇后和孙温则的人生影响了
看殿中孙温则呆呆的站在殿中央,双目无神, 不知她可能挑出这种怪圈, 既是他人悲惨生活的制造者,又受人操控,同样是悲惨生活的承受着。
皇上的后宫, 后位的归属, 是真的没有胜利者。
“来人, 皇上身体不适,带他去大明宫养病。”太后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皇上余生也许就要在软禁中度过了。
这场宫变, 太后胜了,但看表情, 她并不高兴, 为什么呢是因为终于和皇上走到了兵戎相见的这一步吗
但从她想要掌控朝堂,开始和自己的儿子争夺权势开始, 不就应该预料到了吗
尤其是这场宫变中最关键的那个点, 早早的策反北禁军。
这场宫变,从北禁军入京, 从策反吴达,到宫变时太后还有闲心派人在京中大肆屠杀清除异己,就能看出来, 这场宫变,太后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
一如半年多之前,先皇的突然“驾崩”,六皇子的“谋逆”。
一年的时间两场宫变,而两场宫变的赢家,都是太后,真是让人觉得恐怖的一项数据。
太后冷眼看着内侍们打扫战场,清理尸体,站起身子道,“摆驾正德殿”
云曦的脸色有些苍白,从在大马路上被劫持入宫,小心翼翼的陪在太后身边,再到慈安宫外想起刀剑声,还有这一场在慈安宫中一波三折的宫变,作为一个见证者,她并不好过。
废后张氏的那一场剖白,就让她印象深刻。
“太后娘娘,你的伤”伏家老大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来这个时候,身为太后亲大哥的伏家当代掌门人,都不敢触太后锋芒。
只能说,太后娘娘伏氏,其本身的魄力和忍耐力,身为女儿身还真是可惜了,若是男儿,怕不是一代权相。
这一场宫变,让太后伏氏的威仪更加的重了,
太后突然看向云曦。
“太后娘娘”云曦道。
“来,替哀家拔箭包扎伤口。”太后说道。
云曦连忙道,“云曦未曾学过医术,伤着了太后娘娘如何是好不如唤个女医。”
“不就你来替哀家拔箭包扎。”太后固执的说道。
这个时候,太后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但太后没有一声痛哼。
果然啊,能站在权势巅峰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的儿子狠,对自己,同样的狠
这一刹那,云曦想到了武则天。
传说,当时还不是皇后的武则天为了铲除异己嫁祸王皇后,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云曦突然就觉得,要是换成伏太后,一定干得出这种事。
“是”云曦答道。
太后执意如此,云曦也不敢忤逆。
得到了太后的应肯,宫人们将绢布摊开,将太后和云曦等几个女侍围在了中间。
有太医在围成的帷帐外面提示,云曦按照提示一步步的做。
太后先是服下了女侍端上来的一颗药丸,云曦推测,应该是止痛的。
“微臣已经查看过叛逆用的箭,请滇南王王妃用剪刀将太后娘娘伤口处的衣服剪掉。”太医在外面提示。
云曦拿着送来的剪刀操作,衣服贴着皮肉,处理时难免会牵动伤口,虽然太后没有喊痛,但云曦能感觉到,不小心牵扯到伤处后,太后的右肩一颤一颤的,应该很痛。
她都忍不住猜测,在她处理伤口时,太后会不会忍不住让人将她推出去砍了。
为了方便云曦操作,太医还送进来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箭,箭头上的寒光,以及那种似倒钩般的弧度,只是看看,云曦就觉得很痛。
实在想不通,太后为什么要让她这个外行为她拔箭包扎。
当伤口处的衣服被减掉后,清晰了暴露出了太后中箭的地方,并不是右肩,而是在右臂上,肩以下五寸的地方。
“伤口在右臂,肩下五寸左右的地方,外侧。”云曦说道。
“请太后娘娘抬一抬手臂,看骨头痛不痛”太医说道。
“没有伤到骨头,但箭快要穿过胳膊了。”太后说道。
伏家老大再次建议,让太医进来为太后检查伤口、取箭、包扎,但太后再次拒绝了。
这让云曦更加不懂了,难不成,就是因为之前那支箭射过来时她拉了一把太后,避免了她被一箭毙命,这才非要拉着她让她处理。
见太后不肯,太医在外面对云曦来了一场紧急培训,告诉云曦该如何查看伤口,如何拔箭。
满头大汗的云曦查看箭深入的尺寸,传递给太医后,按照太医的紧急培训,一手握着一块撒漫了止血药的止血布,一手握着箭矢,准备拔箭。
“太后娘娘,可要女侍们按着您”云曦问道。
最好是按住,免得待会太后受不住疼痛乱动,撕裂了伤口时小,要是太后忍不住给她来一下,那就不美妙了
“不过是要拔一支并不深的箭,不用。”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太后说出“不用”这两个字时,云曦就不再等待,趁太后还来得及注意,一手用力,“噗”的一声将箭拔了出来。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太后闷哼一声,云曦将早就准备好的止血布按压在了伤口上。
拿起内侍端着的白布帮太后裹好伤口,总算是结束了。
太后额头上被汗珠打湿了,云曦也不遑多让,她的额头应该也被汗打湿了。
这时,太后又服下一粒药丸,太后的脸色明显比刚刚好多了,女侍们为太后换好衣服,撤去帷幕。
这场宫变,还等着太后做主处理呢
见识过了太后的狠,没人敢触太后眉头。
“摆驾正德殿”太后再次说道,其中的坚定让人知道她的决心。
以伏家老大为首的众人刚要劝,太后一个眼神扫下来,都闭上了嘴巴。
一声摆驾正德殿,内侍们迅速的将太后出行的一应依仗准备好,好像一点都没受这场宫变影响似的。
正德殿,就在皇宫的中轴线上。
那里是皇上平日里上朝,召见群臣的地方。
在正德殿的跟前,太后修缮了那座宫殿,并为那座宫殿命名比正德殿更加大气的“明德殿”时,就可窥见太后的野心。
而现在,宫变刚刚结束,太后就要带着众人去正德殿,那个皇上平日里上朝的地方,这让云曦猜测,也许,这场宫变、这场母子相残,并未对太后造成什么影响。
儿子,哪里比得过权势在她心中的地位。
说是如此,但云曦还得乖乖的跟着太后去正德殿,而且,就跟在太后的身侧。
出了慈安宫,一路上,到处是血迹和清理这些的兵丁、内侍,眼尖的云曦发现有些内侍双腿打颤,但依旧按照既定的规矩完成着手中的活。
就在这么一场忙碌中,一长串队伍慢慢走过,为首的是太后的仪仗,华盖、长灯一样不少,且比着正常太后的仪仗,这些仪仗很多都早早超出了太后仪仗的规格。
但往日里,皇上还正常上朝,宗室、保皇派们还正常在宫中行走的时候,都没有人提出来过。
现在,历经一场宫变,比较激进的保皇派都折了进去,就算不激进的保皇派,也被太后趁着宫变,在宫变前清理的差不多了
还有谁,敢提出来呢
往日里,太后出行,不仅仅是仪仗,更要坐着凤辇,但今天,很异常的,当宫人将凤辇抬上来时,太后挥了挥手,又让人抬了下去。
所以,太后仪仗中,太后带着一行人步行从慈安宫往正德殿走。
刚刚经历一场宫变,太后这边的人对太后的安危不敢轻忽,武将和兵士们将太后及一行仪仗围在中间,快要密不透风了。
太后的前方,除了仪仗还有替太后开路的武将,中间,是慢步行走的太后,云曦就在太后身侧落后一步的位置跟随着。
除此之外,太后身后还跟着那几位颇受太后宠爱的女进士,一副女官的打扮昂首跟在太后身后。
忍着箭伤,拒绝凤辇,一步步的从慈安宫往正德殿走,云曦突然就领会到了太后的心态,她在享受胜利的果实,慈安宫到正德殿这一步步,太后走的不是路,而是从影响朝政走向真正的摄政。
一朝,还只是暗中影响朝政的太后
一朝,已经是光明正大出现在朝堂上的摄政太后
这大约就是太后的心态了吧
“云曦,你觉得这宫中的风景如何喜欢吗”太后突然开口问道。
宫中的风景宫中有风景吗
太后现在的心境,应该觉得宫中的风景独好吧尤其是她将要去的正德殿。
但云曦看着宫中,只看到了残酷和血腥,那有风景
“云曦看到了庄严和肃穆可能和云曦之前的经历有关吧,云曦更喜欢山庄、树木和稻田。”她说道。
太后一副可惜的语气说道,“那还真是可惜,哀家没有女儿,正好你是哀家亲封的郡主,就当是哀家的女儿了,原本想着你要是喜欢宫中的风景,就让你在宫中陪哀家。”
一点都不可惜云曦心道。
“云曦谢过太后娘娘厚爱。”
“罢了,你既喜欢外面,哀家也就不强留你了”太后突然很好说话的道。
是因为之前拉了太后那一把的关系吗
“吴达”太后突然唤道。
“臣在”吴达连忙上前回话。
“你可有家室”太后突然问道。
太后会不知道吴达有没有家室别忘了太后先前策反了吴达,别说是吴达有没有家室了,就是吴达做过什么亏心事,每日吃了些什么,怕是太后都一清二楚吧
不然,凭什么策反吴达
吴达有片刻的沉默,稍顷,低头回道,“前头在罪臣朱恒正的介绍下娶过一门妻子,不过其行为粗鄙,不得家母喜爱。”
吴达听弦音而知雅意,快速的领会到了太后的用意。
是啊,要是没有其他意思,明明知道早有妻室,为什么还问呢不就在等待对方的配合吗
而吴达,也说出了一个渣男的标准答案。
罪臣做的媒,还说什么不得他母亲的喜欢,好像是朱恒正逼着他娶亲、入洞房似的,一个渣男最喜欢用的借口。
云曦不喜欢吴达这种喜欢背刺的人,但太后喜欢,这不,为了让吴达更卖力的为她办事,还准备在吴达的婚事上做文章。
“吴大人是有才之士,应当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为国尽忠上,岂能让粗鄙之人拖了后腿,尤其是还是谋逆之人介绍的亲事,可别是个心术不正的,将吴大人拖入火坑。”太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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