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见到此场景, 麻生秋也被巨大的恐惧吞没了。
他在哪里
他真的穿越到了异世界
他以为自己在中世纪发奋努力,自立自强,结交二三友人, 购置房产, 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你生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是假的
连唯一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卡西莫多也是假的吗
麻生秋也心乱如麻,往日充满知性、理智的目光变得呆滞。他开始恐惧这个残破的世界,恐惧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一无所知的自己。
他的手里拿着错误的剧本
卡西莫多被他的转变也吓到了, 焦急地说“爱斯梅拉达这次是天气不好, 暂时返航,你不要难过,我们下次可以去意大利,见你喜欢的艺术家”
这可能是麻生秋也听过卡西莫多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麻生秋也木然, 卡西莫多想要扶他, 被他二次推开,麻生秋也“哐”得一声地关上了门,滑坐下来,心头有控制不住的酸楚涌上来,险些失声痛哭。失去上辈子的名字, 失去自己生活的环境,他来到中世纪唯一的寄托就是改变剧情、过上美好的生活,再去瞻仰一下十五世纪的艺术家们,参与“文艺复兴”的历史进程。
他为未来谋划了那么久,兴致勃勃地算好了去意大利开颜料铺子, 解决画家们对颜料的燃眉之急。他想去见二十九岁的达芬奇, 想去见马上十二岁的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和即将要出生的拉斐尔桑西
法国巴黎到意大利米兰, 直线距离大约639公里,放在二十一世纪可以坐飞机、坐火车、甚至自驾游,却在现在成为了他永远无法达到的距离。
这里是虚假的世界。
半天后,麻生秋也回到了巴黎的店铺。
他推开门,乌黑的瞳孔阴沉沉的,如同积蓄着风暴,看着极为骇人。
这一刻,谁也不会把他误认为女性。
纵然被封印了记忆,只记得上辈子的麻生秋也,灵魂的本质已经沾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黑暗,无形中展现出的阴翳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威廉莎士比亚不在,在店铺里的人剩下了捧着诗歌的金发诗人。有着欧洲人最正统的金发的男人优雅倚靠在座位上,墨绿的眸子就像是幽深的森林,极具冲突感的美感。他的脚搭在了矮凳上,没有穿外套,雪白的高领内衬上挂着一根银链子,连接着口袋里的瑞士怀表,俨然是在巴黎上流社会人的打扮。
懒洋洋的比埃尔甘果瓦听见推门的动静,从书本中抬起头,隐隐在笑。
比埃尔甘果瓦确定了。
对方和自己一样无法离开法国的国界。
比埃尔甘果瓦好似体贴的情夫,问道“卡西莫多呢他没有跟过来吗”麻生秋也听到卡西莫多的名字就感到悲凉和愤怒,眼睛有冷光闪过,深吸一口气“今天出海不顺利,我让他去打听其他出海的船只和时间。”
比埃尔甘果瓦含笑“没有用的,哪种方法都走不出去。”
麻生秋也的一颗心沉下去,苦涩极了,“法国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埃尔甘果瓦望向他的身后,天气一会儿变坏一会儿变好,地面就剩下倾盆大雨结束之后的水洼,天空没有了云层,格外的清新美丽。
“也许有其他的国外,也许没有,谁知道呢。”
他们都是走不出去的人。
比埃尔甘果瓦悠闲地说道“我们的记忆是不值得信任的。”
麻生秋也立在门口,好一会儿消化了对方的说辞,苍白着脸走进来,脱掉了外袍,随后给店铺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今天不想再见到其他人。
麻生秋也单刀直入“记忆不值得信任,什么能值得信任”
比埃尔甘果瓦用诗歌集挡住嘴唇,双眼越发的令人后背发凉,墨绿的森林里不止是有参天大树,还有野兽隐隐绰绰窥探你的身影。
“直觉。”
已经脱离原著设定的诗人是这么回答的。
麻生秋也陷入新的迷惑,有意地盯着他喃道“连你也不值得信任吗”
比埃尔甘果瓦重新去看诗歌集,哂然一笑。
“我去找莎士比亚先生。”麻生秋也见问不出话,转身去找另一个给他不对劲感觉的威廉莎士比亚,然而平时非常好找的人一下子就找不到了。对于他的急性子,比埃尔甘果瓦不予置否,嘴角的笑纹平淡而虚幻,他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向了麻生秋也甚少去的养圈,那里一般只有仆人会去打扫。
今天,比埃尔甘果瓦给所有雇佣而来的仆人放假了。
养圈的草堆上睡着一只受宠的小山羊。
小羊佳利一年来吃吃喝喝,不理会外界的事情,也不烦心人类的麻烦。比埃尔甘果瓦抚摸着羊角,想到对方和人类一样的作息,“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羊啊。”
说不定,这不是一只羊,而是一个人变成的羊。
比埃尔甘果瓦眼底讽刺。
这个世界如此虚假,唯二入了局又清醒的人就只有他和爱斯梅拉达了。
一直围观他们的威廉莎士比亚不值得信任
“我的世界不可能是这样的,所有的认知都在提醒我,我生活在一个完整的世界里,接受过超出普通人范畴的教育”比埃尔甘果瓦信任直觉,心思浮动,“破局的关键点应该在爱斯梅拉达身上,再不济杀了所有人应该可以破局。”
“可惜,放跑了威廉莎士比亚,他肯定知道得更多。”
比埃尔甘果瓦略微的遗憾,自己刚露出少许杀意,对方就跑了。
而他没有去抓人
算是给平时的聊天对象一点情面了。
巴黎再无这位英国的破产商人,麻生秋也在威廉莎士比亚的住所找到了戏剧的草稿纸,除此之外,这个人的失踪已成定局。
三天后,小店里坐着两个无精打采的人,仅有卡西莫多在任劳任怨的工作。
麻生秋也与比埃尔甘果瓦在下棋。
心思全部在棋盘上。
麻生秋也说道“你的名字是比埃尔甘果瓦吗”
比埃尔甘果瓦反问一句“你不是女孩,用爱斯梅拉达的名字必然不合适,你的本名又是什么”
麻生秋也心不在焉“我就是爱斯梅拉达啊。”
比埃尔甘果瓦说道“那你叫我比埃尔,当作是叫我吧。”
麻生秋也的脸色微微一动。
比埃尔
这个名字与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的名字重合了。
原著里描写比埃尔甘果瓦是一个“长得高大,瘦削,面色苍白,金褐色头发,有明亮的眼睛和微笑的嘴唇”的人,这样弱不禁风类型男人,自然与眼前气色红润,身手敏捷,宛如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法国美男子不一样。
而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是怎样的人
一个和巴尔扎克同样乱用钱,但比巴尔扎克欠钱更狠的人明明继承了巨额的遗产,却不断重复着花钱、欠钱、逃债的恶性循环,最后染上了梅毒的浪荡子
麻生秋也不禁拿历史上的波德莱尔,与眼前的人进行对比。
这家伙离波德莱尔仅差一个梅毒了。
他的眼神充满了狐疑。
比埃尔甘果瓦被他的眼神看得怪怪的,随手下棋,“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人是有潜意识的吧。”麻生秋也开始探究比埃尔甘果瓦身上的巧合。
“嗯”没有现代记忆,但是听懂意思的比埃尔甘果瓦。
麻生秋也突然站起身,“我去拿一盘水果,润一润嗓子。”
他一路走向后面的房间,没有进入厨房,从后门悄然离开,办了一件事。
过了片刻,麻生秋也把店铺留给了身份不明的卡西莫多,在卡西莫多孤零零的可怜目光下,拉着比埃尔甘果瓦出门逛街了。
理由是待在店铺里没有意义,他们出去看一看巴黎,找其他线索吧。
直到
有男人在街上喊道“波德莱尔你又想欠钱不还吗接住”
许久没有欠钱不还、全靠麻生秋也救济的比埃尔甘果瓦反射性回过头,手抓向了半空中丢来的一团纸条是一张欠条。
随后,比埃尔甘果瓦的瞳孔地震,我为什么会去手贱的接欠条
这是什么情况
麻生秋也面无表情“老赖的本能”
这一招,是他学习警方抓弗兰克阿巴内尔的方法,对付有各种各样假名的人,临时突然喊犯罪者的名字就能激发对方的反应。
比埃尔甘果瓦“”
比埃尔甘果瓦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是波德莱尔我没欠过钱”
讨债人根据麻生秋也安排的剧本,跑过来不客气地指着鼻子骂道。
“你不就是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吗”
“啊”
“听说你染上了梅毒”
“什么”
比埃尔甘果瓦绷不住优雅的面容,花容失色。
忧郁我若干年也没有这么多回忆,一件大家具,负债表塞满抽屉,还有诗篇、情书、诉状、浪漫歌曲,粗长的鬈发缠绕着各种收据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