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月十五日, 港口黑手党正式对外发出讣告。
讣告的格式非常严肃,简言意骇地表达了现任首领麻生秋也的意外身故和头七祭拜的时间。
一月十六日,为葬礼的告别仪式。
在告别仪式的当天, 港口黑手党仅在下午对外接待前来祭拜的客人,上午乃组织内部的祭拜时间, 拒绝外人入内,这意味着错过头七下午的时间, 其他人就失去见到麻生秋也最后一面的机会。
这个消息在麻生秋也亲朋好友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炖鸽子出版社直接关门歇业,把短篇杂志的封面和内容改成了灰白色系, 以示哀悼。
美国,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收到友人死亡的通知, 投资赚了一笔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看着手机短信好半天,几天前发给麻生秋也的生日祝福语石沉大海,并不是对方忘记回复,而是死在了生日的那一天。
“这是何等的不幸。”
“日本是如此混乱的地方吗”
费茨杰拉德丝毫不被“意外身故”的消息蒙蔽,面色浮现哀伤, 用手支撑住额头,与自己可以相谈甚欢的人又减少了一名, 将来再也没有能一起炫耀家庭的友人了。
别看美国的新生富豪很多, 百分百洁身自好、赚钱为家的富豪少之又少,费茨杰拉德在聚会中与他们难以有共同的理想,往往是冷眼旁观他们的寻欢作乐。
真正的富有应该是心灵的满足。
他爱妻子、爱女儿, 女儿是爱情的结晶, 所以他不会计较性别的问题, 而这一点, 麻生秋也比他做得更好, 为了与伴侣兰堂在一起,麻生秋也完全没有要一个亲生孩子继承家业的念头,直言家产会分给家里所有人。
费茨杰拉德去搜索日本新闻,在此之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放出来,反倒是一些国际论坛上出现了麻生秋也的名字,语焉不详,仿佛里面蕴含了什么大事。
他联系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取得确认后,推掉了所有的商业活动,急忙让秘书去安排前往日本的航程。
秘书吃惊道“可是您说接下来的投资很重要,涉及您的商业计划,您不如晚上再乘坐飞机离开”
向来“金钱至上”观念的费茨杰拉德瞬间暴怒。
“我的朋友死了”
“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探望他和他的家人”
“投资可以再找,参加葬礼的时间只有一次,要是连这种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不在意,你注定了一辈子都是打工的人,不懂得交心朋友的意义有一些东西是无形的财富我失去了一位值得尊敬的日本朋友”
秘书小姐被骂得狗血淋头,惶恐不已,在她要拔腿跑去办这些事情的时候,费茨杰拉德已经忍耐下怒气,“我的妻子和女儿、部下会一同前往日本,记得准备多人的飞机餐,我的女儿还在长身体,很少坐超过十个小时的飞机,随行的人员要有医生和护理人员。”
秘书小姐心惊胆战,去参加朋友的葬礼,居然带上妻子和女儿,这样的行为放在老板身上绝对没有发生过。
“是、是我全部记住了”
她真的说错话了,只求老板在日本忘记这件事,回来之后不会把她炒鱿鱼。
费茨杰拉德家里,一直陪伴在司各特身边,接受各种精英教育的露西埋头学习日语,在出去喝一口水的时候无意间偷听到了泽尔达夫人的电话。
“是这样吗”泽尔达夫人接听丈夫的电话,秀美紧锁,忧愁地说道,“好的,我马上让女仆收拾我们的生活用品,你也别太难过,我和司各特、露西会跟你尽快汇合,只是你在孩子面前说话要遮掩一点”
露西感到奇怪,费茨杰拉德先生要带她们去哪里
听上去不像是旅游,很匆忙的样子。
在电话结束后,露西装作路过,为女仆们收拾物品的情况惊讶道“泽尔达夫人,您要外出吗”
泽尔达说道“抱歉,露西,我们马上要去日本了,在国外需要你多加留意,保护司各特。”
露西的心底雀跃,无法再维持拘谨的态度“日本我去整理行李,保证完成任务”
泽尔达点头,眼中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她看着这个红发小女孩飞奔去找行李箱,不忍说出麻生秋也的死讯,自从露西与麻生秋也接触过后,在他们家里的露西就逐渐活泼开朗起来,还懂得主动问老师如何写作,不再抗拒读书和学习。
极为疼爱女儿的泽尔达乐于见到露西做好示范。
“不知道秋也先生家里几个孩子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离世呢,他家就一个孩子成年了”
泽尔达低叹。
两个小时后,费茨杰拉德派来的人接走了她们,在私人飞机上,司各特与露西玩闹起来,庆祝不用再上课了,随行的人员各司其职,一派要去日本旅游的迹象。
费茨杰拉德放轻语调地对妻子说道“等到了横滨市,见到那几个男孩,你也记得安慰他们,我不会因为秋也的死亡就与他们断开联系。”
泽尔达知道丈夫对待其他人是冷酷的,只观价值,而麻生秋也显然值得他们打破惯例。
“好,你也休息吧,我会喊你的。”
“泽尔达我不会抛下你和司各特,以后我会加强安保措施,聘请更多的异能力者,用来保护我们的安全,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外出。”
费茨杰拉德握住了妻子的手,受到触动地说道。
生死之关,金钱也失去意义。
家人的安全第一。
在港口黑手党公布死讯后,国内外的变化看似不大,但是日本大使馆收到了几个特殊人物的签证申请。
相比起这些人,菲茨杰拉德的富豪身份都不重要了。
日本大使馆感觉到不对劲,连忙上报。
日本政府外交部的人看到名单后,冷汗流了下来,慌得一批,不知道该不该让那些人进入日本境内,毕竟来者不是社会名流就是有政治背景的外国人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之处,疑似他国的超越者
“英国、德国、法国西班牙也来了一位异能力界鼎鼎大名的塞万提斯先生”
“小小的横滨市能招惹到这么多人吗”
“这些全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啊”
外交部的人想要呐喊出来。
异能特务科收到紧急联络,有多名外国“友人”将要进入日本横滨市,请提高应对危险的防备级别。
异能特务科“”
经过超越者大战之后,这里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战时防备状态,他们都做好了横滨市会被夷平的最坏结果
总不会还有更危险的吧
英国,伦敦,道格拉斯家族名下的别墅里,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忍不住打了数通电话给奥斯卡王尔德,全部提示手机关机,气得他砸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
他的母亲听见动静,担忧地前来安慰孩子。
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愤怒地说道“从我离开他家之后,他就没有再来找过我他肯定又开始花心,那些人就跟苍蝇一样地盯着他,恨不得出现一条缝,我当初为什么要相信他会对我一心一意,瞧,我还没有老去,他就已经对我厌倦了他想要抛弃我了”
在家中软弱的侯爵夫人不知所措,不禁也落下泪水。
为了家族,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同意了众所周知喜欢美人的超越者的追求,他被奥斯卡王尔德的甜言蜜语迷惑,一颗心早就挂在了愿意为他低声下气道歉,每天还温柔地为他低头穿鞋的男人身上。
可是这个男人追求美学,对美人过于痴迷
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为此不知吃了多少醋,伤心极了,也难以把对方的心完全留在自己这里。
或许最开始的两年,他做到了,奥斯卡王尔德的视线为他而流连忘返,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发现自己的恋人对他的兴趣有所减淡,两人开始发生矛盾,奥斯卡王尔德开始对他阳奉阴违,私底下会偷偷去歌剧院见威廉莎士比亚,说什么讨论歌剧
鬼才相信你的话
你怕不是要跟那些美人同僚到床上去讨论别以为他不知道,你私底下还在想办法保护那些同僚的容貌
“英国超越者没有一个好东西”
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痛骂着不接电话、不来找他的奥斯卡王尔德和一众英国超越者。
一家英国标志的私人飞机上,奥斯卡王尔德连连打喷嚏,用手帕捂住了鼻口,把放在桌子上、被不透光的黑布蒙上的画像推到远一点的位置。
奥斯卡王尔德心喜“是波西在想我吗”
“看来他差不多消气了,等我回英国再去看他,跟他道个歉。”奥斯卡王尔德把手帕丢入垃圾桶,戴上干净的手套去触碰黑布下的画像。
“可惜这次不能带波西来日本。”
“波西看到你,恐怕会吃醋,我亲爱的秋也,听莎士比亚先生说,杀死你的人是保罗魏尔伦,上帝啊,美人与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你们的陨落,是这个世界的损失,我实在没有办法对他出手,这一不小心会引发外交事故啊”
宛如中世纪贵族的奥斯卡王尔德痛心疾首。
换一个颜值低一点、不是别国超越者的敌人,他大概就去帮秋也报仇了,然而杀人者是在自己在邮轮上递过房卡的保罗魏尔伦,一个长在他审美上的“北欧神明”,法国培养出来的“暗杀王”。
奥斯卡王尔德对美人很真诚,对现实也很理智,国家的利益往往摆在超越者心中的第一位。
这不是什么国家的洗脑行为。
在其位,谋其政,他们享受了国家的特权,拥有超人一等的地位,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秋也,我会带你回家看看,求求你不要哭了。”
奥斯卡王尔德尽其所能地弥补画像上死去的麻生秋也,手指小心翼翼地掀开黑布的一角。
画像上,黑发黑眸的东方青年幽深怨恨地看着他。
那双血泪没有消失的眼眸,述说着他死亡之时的绝望与不甘,凄厉如染血的山茶花,喉咙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黑线那条黑线几乎横断了他的脖颈。
断首
分尸
保罗魏尔伦对他做出的酷刑,使得他在西装下的身躯恍若充满了残缺的美感。
这样的死亡该何其惨烈。
即使这样,还能让被画之人的心灵没有丑陋,哪怕是憎恨都有一种能让人落泪的美丽。
“啊”
奥斯卡王尔德惨叫一声,捂住眼睛,不是不美,而是美得太容易做噩梦,半夜从床上爬出一具美人含恨而死的尸体,是个男人都无法承受住吧
唰的一下,奥斯卡王尔德把画像竖起来,对准窗户外宛如天堂的云上世界,“秋也,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多的恩怨情仇,今天的云海特别美,就像是能洗涤心灵一般,爱自己才是终生浪漫的开始啊”
阳光透过厚厚的飞机窗户,洒落在阴暗的画像上,画中人的身体居然动了起来侧过身,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从眼角处去看着外面纯白的云海。
痛苦,怨恨之外,仿佛多出了一丝求之不得的悲凉。
在文野里环游世界是多么美好的梦想。
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法国,巴黎歌剧院,魅影是在与莫泊桑的电话中得知麻生秋也的死亡。
对于那个日本人,魅影最大的印象是麻生秋也口中的“朋友”,在远东的地方,也有人是自己的粉丝。
“魅影,他是被保罗魏尔伦杀死的,老师说保罗魏尔伦可能叛国了。”居伊德莫泊桑的语气忧心忡忡,不复玩世不恭,“我现在没有办法跟其他人聊这件事,你不知道我有多震惊,老师让我不要出门,与魏尔伦撇开关系”
魅影并不觉得这件事能影响莫泊桑,心中还是揪起,保罗魏尔伦也是歌剧院的五号包厢的客人之一,容姿俊美,令魅影神往,发出过追求的攻势。保罗魏尔伦没有为之动容,而是平淡地对待他不正常的追求。
“你想跟我说什么呢”记忆中的保罗魏尔伦欣赏着歌剧,分给魅影一丝眼光,眸子里有天空的柔色与大海的冰冷,“你不是活得十分自由吗困住你的不是其他东西,只是你脸上的一张面具。”
“我可没有兴趣深究你在想什么。”金发蓝眸的青年支撑着脸颊,“人类的心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人类的心思
保罗魏尔伦先生身上特殊的气质与其他超越者不同,如同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异类。
魅影有点走神,听见莫泊桑说出麻生秋也的伴侣是谁之后,他平静地说道“阿蒂尔兰波先生在我这里看过歌剧,我认识他,也知道他跟日本人谈恋爱了,这两个人在去年看过我写给你的歌剧。”
“那你肯定不知道魏尔伦杀麻生秋也的原因”
“是什么”
“魏尔伦和阿蒂尔有过私情啊阿蒂尔跟他搭档四年,关系那么亲密,他几乎是阿蒂尔一手调教的,怎么可能容忍阿蒂尔在八年后有一个日本恋人”
“”
魅影眼中超越者的光环又碎裂了一些。
那么疏离非人的魏尔伦先生,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超越者杀普通人,确实过分了。
“居伊”魅影听完他的心灵垃圾后,凝重地问道,“你没有超越者级别的情人吧”
居伊德莫泊桑诧异“没有啊。”
仿佛是某种奇怪的原则,超越者基本上不吃窝边草。往深处说,大家都是想嫖人,而不想被嫖,聚会的时候调戏同僚也只是玩一玩而已。
比如他和左拉关系很好,就算喝醉酒睡到一起,也不会擦出什么特殊的火花。
大家彼此知道是什么德行。
魅影讥讽地说道“看来我免去了被杀的可能性,我听居伊的语气,感觉很赞同魏尔伦的杀人行为,死的是一个外国人,你不怎么在意也正常。”
居伊德莫泊桑叫苦连天“我没有我只是跟魏尔伦更熟悉一点,难免觉得他得不偿失”
魅影说道“他们救过你。”
说完,魅影挂了电话。
该发火的时候,魅影不会跟莫泊桑客气,何况这个家伙宁可跟自己聊一个晚上的电话,也磨磨唧唧地不肯来巴黎歌剧院看望他,说什么冬天太冷了,想待在家里
如果有机会,魅影真想用炸药把他家给炸开。
乌龟壳都没有你来得厚,
“日本”
魅影不愿意走出巴黎歌剧院,却为了别人口中的粉丝,与在人生低谷之中给予的少许慰藉而动摇。
他抚摸脸上的银质面具,如今改成了半脸款。
露出的半张脸苍白俊美。
“我去日本,居伊会跟着来吗如果居伊能摒弃那些顾忌和自尊心,我们才有可能在一起吧”
魅影深刻地理解超越者是什么可恶的生物。
撩人不负责,上床不带套。
最后梅毒找上门
要不是超越者的生育率低,结婚对象不会考虑普通人,法国遍地都要是超越者的私生子了。
魅影的目光阴沉。
普通人与超越者的恋情史,简直是一场悲剧。
一时的相处还可以,想要长久的走下去,那种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情薄了。
“麻生秋也付出了死亡的代价,那我会怎样”
魅影笑了。
他摘下面具,对着镜子里修复容颜的自己说道。
“埃里克,我不怕死亡。”
“得不到爱情,我会拖着居伊下地狱,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人世间潇洒。”
“凭什么凡人触及不到星辰。”
从日本走出,遍布其他国家的某个组织也为麻生秋也的死亡拍手叫好。他们习惯性穿黑衣,以酒为代号,久而久之被外面知晓他们的人称之为“黑衣组织”。
一段对话发生在了黑衣组织的高层内部。
“麻生秋也死了也好,他在关东境内把我们的人脉连根拔除,导致组织在日本的生意不好做,要不是他身边有高手保护,我们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boss派人联系我们,要求我们把麻生秋也拍下的黄昏之馆拿回来。”
“那个地方很重要吗”
“不好办吧,黄昏之馆是挂名在兰堂的名下,而兰堂的真实身份已经曝光了,此人是法国的超越者,我们组织不能暴露在明面上,可没有办法跟超越者抢东西。”
“既然是boss的命令,你们就想办法执行。”
“琴酒,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等待。”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愚蠢,阿蒂尔兰波的身份暴露之后,兰堂就是虚假的身份,在他名下的房产可不一定属于他”
“是啊买通官员就能解决这件事了,估计那位法国超越者也不记得自己在长野县有一处别墅,人都死了,再怎么深情也该在事后回法国去了。”
黑衣组织高层商量之后,一致认为等待为上。
只要阿蒂尔兰波离开日本,日本境内的东西自然可以被重新划分所有权,全看各自的手段了。
“港口黑手党背后有政界的大人物支持和默许,这是公认的事情,涩泽财阀都与麻生秋也有一定的合作,boss要求我们舍弃关东地带,回避港口黑手党的锋芒,你们不好奇吗一个黄昏之馆值得我们去虎口夺食。”
一道女性的声音出现。
随即,有男性沉稳的嗓音反驳回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黄昏之馆被拍卖那么多次,我们组织也没接到这类命令,估计是boss忍耐太久,打算借助这次的事情试探大人物还在不在意港口黑手党。”
失去麻生秋也对于港口黑手党是怎样的打击,目前没有人知道,黑衣组织的人也在幸灾乐祸的观望中。
一切就等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葬礼。
一个人生前如何,全看他死后有多少人能记住。
在葬礼的前夕,太宰治站在一袋子碎纸片前,与江户川乱步红彤彤的兔子眼睛对视一眼。
“怎么这么多”太宰治问他。
“秋也写小说的手稿纸张的质量比较差,颜色泛黄,与坂口安吾说的白色爱心折纸不一样,在秋也撕碎折纸之后,我只能尽量在附近寻找相似的碎片。”江户川乱步的推理能力不是万能的,勉强回答了他。
“这么多碎纸,总会有一个是真的,大不了找坂口安吾来读取记忆乱步,哪个纸张上面有秋也的字迹,我想要看一看能否拼凑出内容”太宰治不在乎碎片沾到过什么东西,伸手就去翻找。
“没有。”江户川乱步失落。
“”太宰治一惊,察觉不对劲,“秋也说过那是他写给兰堂的情书,他没有必要骗魏尔伦,你没找错吧”
“真的没有。”江户川乱步鼻音很重地,连续数日都在寻找碎纸片,“我也想看秋也撕碎了什么东西,但是我按照风吹开的方向,找到符合条件的碎纸片上没有一个有秋也的字迹,说明秋也根本没有写字。”
太宰治沉思“那就是一个空白的爱心折纸”
江户川乱步点头。
太宰治的手突然在袋子里触碰到了什么。
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是一个碎得不成样子的小纸片,还没指甲盖大,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小纸片的时候,异能力被动生效了
江户川乱步看不到异能力的波动,却看到太宰治愣住,大脑迅速思考起来。
“太宰”
“没什么,这袋纸张归我了”
太宰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袋子,拔腿狂奔,江户川乱步的反应丝毫不慢,气愤地追赶过去“还给我不许跑这是我找到的东西”
比起对港口黑手党密道的了解,太宰治占据优势,思考是需要时间的,但是跑路不需要
太宰治闪进了密道里,甩开江户川乱步。
他的呼吸急促得吓人。
江户川乱步的瞬间爆发力不怎么样,但是想要从对方手里逃走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
麻生秋也把江户川乱步培养得非常全才,以至于没人能摸得清楚江户川乱步的老底,整个家庭里,能跟乱步斗上一斗的只有在夏威夷补习班进修过的太宰治了。
太宰治去寻找自己触碰过的纸条,却惊愕地发现它不见了碎纸片被触碰后会消失
“也许不是消失,而是其他原因”
太宰治得感谢乱步的找寻,凭借自己也未必能找到剩余的纸片,而对方可以找到不止一个。
太宰治把袋子倒在地上,满满一袋子的碎纸片散发着诡异的味道,他坐在密室里去找第二个纸片,要在江户川乱步到来之前搞清楚事情。
少年的指尖与纸片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能量。
“特异点”
这是本该出现在“完全相同”或者“完全相反”的异能力之间的能量
纸片是异能物品。
太宰治利用二次尝试确认了爱心折纸的本质。
秋也不会送给兰堂普通的东西
一出手就是异能物品。
太宰治的睫毛发颤,眼前掉帧般地闪过了很多画面,要是他没有猜错,自己看到的是平行时空的经历
自己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与碎纸片出现了短暂的“特异点”,当他看完了一部分平行时空的经历之后,碎纸片就凭空消失了,留下满头大汗的太宰治。
太少了我只看到了我的童年经历
其他世界的我在四岁的时候没有碰到过麻生秋也这便是世界的差异吗
我要找到全部的碎纸片,弄清楚秋也的目的
太宰治试完了所有的碎纸片后,若无其事地面对从另一个地方找到密室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刚要说话。
太宰治干净利落地昏迷过去,不留审视的机会。
江户川乱步“”
太、太过分了
藏着秘密的太宰和秋也一样过分欺负人啊
江户川乱步蹲下,去推太宰治,太宰治毫无反应,只能吸了吸鼻子,把太宰治背起,就像是麻生秋也背起他们的动作那样,笨拙地模仿起来。
麻生秋也言传身教的效果随着时间发酵,那些痕迹留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变得更好
炖鸽子出版社位于繁华区域,出版社的商标是一个铁锅里炖着肥肥的白鸽子。
织田作之助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后颈微凉,堪比“天衣无缝”带来的不详预感。只有当签约了自己的出版社关门停业,他才敢淡定地站在门口,去看上面张贴的纸张,缓缓念道“为了铭记读者老师为文坛做出的贡献,停业三天,请广大作者记得按时交稿,编辑的手机不会停机,永远关注着邮箱”
织田作之助想到港口黑手党首领去世后也停业三天的武装侦探社,并未对放假感觉到一丝轻松。
相反,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乱步和太宰是秋也先生的家人,上次见过的中原中也虽然不熟悉,但是脾气挺好的,他们现在应该在港口黑手党本部里”为失去亲人而难过吧。
织田作之助不善言辞,想到疲惫的社长和至今未归的江户川乱步,他往花店的方向走去,想为明天的葬礼献上一点自己的心意,感谢那个人对自己的引导。
花店的人面对苦恼的织田作之助问道“客人想要什么花,送给什么人”
织田作之助说道“我有一位长辈去世了。”
花店的人面带歉意,“请问是亲人,还是老师”
织田作之助低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是一位指点过我,如同老师般睿智可亲的长辈,他不是我的老师,但是在某个方面,他是我的老师。”
麻生秋也能被他的粉丝称之为读者老师。
对方的小说里蕴含着胜过剧情的思想,脑海中容纳着一个没有异能力的完整世界设定,细节充实,里面的历史栩栩如生,就像是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这是织田作之助看完所有小说后确定的一件事。
“白色素馨花、满天星搭配成花束如何花店里暂时没有素馨花,需要从外地运过来,我的手机里有照片。”花店的人为他介绍道,“这些花代表祝福和思念你那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织田作之助见过了照片,搜索网络上的花语,确认无误后付下双倍的订金“我明天下午来取,希望能及时收到。”
实在没有这种花,他就买白菊这些常见的鲜花。
不知为何,他不愿意送花店里随处可见的鲜花,因为那个人并不普通,而白色素馨花的花语恰到好处。
织田作之助离开。
他没有听见花店里的老板走出来,让前台的人收敛表情,据说自家的老板年轻的时候有黑道背景。
老板压低声音地感慨道“我们家花店算是全国连锁的大型花店了,品种齐全,运输也方便,这些客人应该是去祭拜同同一个人,你们注意言语,不要得罪他们,一般就推荐白菊、白百合这类庄重的花,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花最后都是送给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花店里的员工们捂住嘴,发出惊呼。
老板看向外面,花店的位置很好,远处能看到港口黑手党五栋摩天大厦,“不知道下一任首领能不能保护住横滨市了,最近可是麻烦之事极多,过两天我们也关门吧。”
花店的员工不解“为什么不今天关门”
老板说道“你是想要告诉港口黑手党,我们不想卖给你们首领鲜花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那位首领把横滨市发展得这么好,我们也该敬上一份心意。”
“别让我发现有人推荐象征爱情的花,你们可以不怕死,我怕,老老实实度过这几天吧。”
老板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花店里进来了一位客人,来者的身形偏向瘦弱,肩膀微微前倾,软软的小白帽搭在黑色的头发上,脸抬起,赫然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俄罗斯人面孔,宛如小说里才能出现的美少年。
“我想预订明天下午的鲜花。”
费奥多尔柔和地说出日语,把花店员工脸色的变化收入眼底,“两倍的订金。”他把纸钞放在桌子上,“五支白色卡萨布兰卡,包装成一束花。”
花店的员工全部都懂花语,不同数量的卡萨布兰卡代表了不同的寓意,五支代表的是盛开的死亡之花。
当费奥多尔也离开之后,花店里陆续来了不少港口黑手党的员工购买花束。
忽然,有员工在给店里的花浇水,着急地说道“我们花店里的一盆开得很漂亮的望鹤兰去哪里了”
费奥多尔回去,便看到偷偷跟自己来日本的果戈里捧着一盆花在开心,果戈里大笑道“你看它像我吗”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不像,你该买白色的。”
望鹤兰又称天堂鸟,冬季开花,花色十分艳丽,像极了展翅高飞的鸟儿,羽翼是火焰的色泽。
它寓意着自由。
而果戈里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银发马尾辫的果戈里“欸”了一声,完全不在意果费奥多尔的说辞,“我觉得像就行了我准备送给他”果戈里笑嘻嘻地去给它浇花,明天再摘了漂亮的天堂鸟,打算在白色系的葬礼鲜花之中杀出重围。
事实的真相花店里没有白色品质的望鹤兰。
果戈里心道魔术师不是小偷,我可是付了钱的哟,只是把钱藏在了其他花盆的泥土里,嘻嘻。
另一边,把英国卷进来的hg威尔斯逃走了。
时间系异能力者狼狈地离开了这个时间点,不再敢单独出现在歌德的附近。
歌德已经利用她钓上了英国政府,便不在意了。
他收到了一个消息。
席勒来了。
德国的弗里德里希席勒,地位仅次于歌德的超越者,同时是歌德的至交好友,具体有多“好”呢,弗里德里希席勒曾经公开说自己若是战死,死后的尸骨愿意在未来与歌德先生埋葬在一起,打碎了也不想分开。
歌德放下手机,实际上他不太喜欢现代化的物品。
魔鬼也是旧时代的残影。
“这些人都来了啊。”
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不知是为了疯狂崇拜自己的同僚,还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别国超越者。
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在明天会全部凑到了一块。
世界为一个人的死亡泛起波澜。
一月十六日,在这个下雪的日子里,港口黑手党本部的摩天大厦上覆盖上雪白的颜色。
上午,港口黑手党内部一片哀泣。
森鸥外带头祭拜麻生秋也的棺椁,眼泪自然而然地落下,为麻生秋也屈膝跪下。爱丽丝的双眼同样噙着泪水,怀里捧着一束洁白的茉莉花,准备献给麻生秋也,感谢这个人对身为人形异能力的她的照顾。
灵堂上,摆在最前面的花束是一束白色的勿忘我。
永恒的爱,思念的心。
每个人都知道是阿蒂尔兰波送给首领的,除了那位守在棺椁旁边的前干部,其他人都没有资格送。
到了今天,港口黑手党首领有同性恋人的事情,每个组织成员都知晓了,每天贴身保护首领大人的是兰堂先生,两个人相恋了八年之久,毁在了强者的突袭上。
一些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年龄不大的小鬼们都脸色悲愤,麻生秋也代表的是普通人的上限,他在位的期间,非异能力者得到了很大的提拔,甚至不少人暗暗幻想着自己也可以当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披上黑大衣,戴上红围巾,就如那位森先生
森鸥外身上的遗物来源于麻生秋也,老首领赠给麻生秋也的红围巾传到了他的身上。
森鸥外没有去看阿蒂尔兰波。
两人的视线很少对上。
兰堂会嫉妒森鸥外过于靠近麻生秋也,而阿蒂尔兰波不会,阿蒂尔兰波明白麻生秋也爱自己的原因。
容颜,力量,才华,性情。
阿蒂尔兰波不缺少追求者,可是能让他在爱情上摔得这么狠,跌倒在日本爬不起来的仅此一人。
麻生秋也。
阿蒂尔兰波无数次在心中唤到爱人的名字。
在祭拜的过程之中,他的身体与灵魂仿佛要脱离,悲伤地看着遗照上永远面带微笑的男人。撑住,熬过去,我要去看你留给我的东西
男人尸体上的缝合线,他一处处抚摸过,自己给予麻生秋也的伤害,使得对方加倍地报复给了自己。
多么疼啊。
我们互相把刀往对方的心口插去。
直到血流不止
你用温柔的语言止住我的痛苦,可是你死的时候,我远在外面,没有人温柔地拉住你,让你不要死去。
阿蒂尔兰波跪坐在遗照之前,背影僵直。
他不是日本人。
但是,愿意为麻生秋也适应传统。
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心痛不已,若不是阿蒂尔兰波咬牙坚持全程的葬礼,看上去有了一点生机,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学生为了麻生秋也再次改变自己。
有一些天生的傲气,对一个人放下了,便难以再捡起来,阿蒂尔兰波在感情上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维克多雨果叹道“你在今天就把他当作兰堂吧,为自己的伴侣守灵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超越者的身份约束,这样的阿蒂尔兰波应该能让麻生秋也人生的最后一程不再有怨气。
因为误会而分别,两人皆苦。
维克多雨果仁慈地看待所有人,在每个人祭拜的真情实意之中看到麻生秋也的为人。
扎根在黑暗里的爱斯梅拉达,依旧向阳生长啊。
千万个人里难有一人。
港口黑手党内部是黑压压的人群,每五个人轮流上前,下跪在蒲团上祭拜亡故的首领大人。
江户川乱步送上了黄蔷薇。
他会永远记住秋也,就像是秋也的愿望,不会籍籍无名地消失在某个角落里。
太宰治送上了银莲花,失去希望,人与花别无二样。
中原中也送上了在日本给父亲的白月季。
他沉默地戴着黑帽子,一身黑衣,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与另外两个人一起祭拜后,站到了旁边去。太宰治心神不定,望着遗照发呆,中原中也时不时担忧地看他,得知对方昨天昏迷过一次。
中原中也再去看江户川乱步,对方如同失了魂,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这场悲伤的洪流里,中原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无法再见到父亲的痛苦绵绵不绝,他学着成年人封闭内心的方法,忍受煎熬。
我们都要长大了。
过了片刻,港口黑手党外有一个人闯入了内部的祭拜仪式,涩泽龙彦没有穿黑衣,极致的雪白,也是一种冰冷死寂的气息。他没有下跪,也不屑于如此,看了麻生秋也最后一眼,丢下了一束栀子花就想走了。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被这个人激怒,大声喊他是谁。
阿蒂尔兰波抬眸,说道“祭拜再走。”
涩泽龙彦说道“形式主义而已,难道祭拜他,他就能听见难道给他送花,他就能收到”
他会送花的意义很简单。
栀子花骗子。
敢这么说话的涩泽龙彦的下场,便是被“彩画集”压着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涩泽龙彦的脑门被磕破皮,脸始终冷硬。
秋也老师。
你就是一个骗子,骗过了太宰治,骗过了超越者,生前还把我骗得团团转。
普通人就该接受普通人的结局。
没有异能力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期待我提取你的异能力结晶
江户川乱步走过来,不顾涩泽龙彦的反抗,从对方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鲜红的苹果摆在了祭台上。
“这才是他送给秋也的礼物。”
红苹果。
麻生秋也送给过涩泽龙彦,涩泽龙彦很喜欢,这份纯粹干净的喜欢是师徒间最后的残留物。
涩泽龙彦忍着额头的疼痛,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也不来港口黑手党
你们这群骗子,欺诈师,心操师该死的法国人
涩泽龙彦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安稳的度过了,在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相继祭拜后,时间一转眼过去,下午接待外人的港口黑手党迎来了重头戏。
麻生秋也的灵堂被堆满了花束,鲜花一路放到了港口黑手党外面。
横滨市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欧洲人。
他们位高权重,出生欧洲的异能大国,坐在专车里,日本政府的人全程陪笑陪送,纠结地看着他们前往一个目的地港口黑手党本部的灵堂。
英国来了威廉莎士比亚,柯南道尔,奥斯卡王尔德
法国来了魅影、居伊德莫泊桑
德国来了歌德,弗里德里希席勒
西班牙来了米格尔德塞万提斯萨维德拉
相比这些让日本政府头痛的重量级来客,美国来的人反而“平易近人”一些,分别是美国侦探界巨头的埃德加爱伦坡,美国大富豪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和他的家人、部下,与迁居美国的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一家三口。
港口黑手党的人不认识他们,惊疑不定,又看出他们身份不凡。
森鸥外干脆让阿蒂尔兰波做决定。
在森鸥外未正式上位之前,阿蒂尔兰波有权利命令港口黑手党是否接待那些人。不仅是阿蒂尔兰波呆住,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和维克多雨果也难以置信,英法互相看不顺眼,德国是搅屎棍,西班牙的超越者凑什么热闹
阿蒂尔兰波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紧绷起来,脸色发青。
为什么
我的爱人去世了,来的全是战场上的那些敌人啊居然来了七个超越者
这些人是想要搞破坏吗
如果打起来,整个横滨市都保不住。
我绝不容许你们在这里做出任何破坏灵堂的事情
在战火一触即发,火药味充斥的时候,太宰治冷漠地问江户川乱步“是敌人吗”
太宰治心中的恶意恍若要流泻出来。
书的碎纸让他的精神进一步的不稳定,可是没杀过人就是没杀过人,他的恶意远大于杀意,与平行时空少年时期的“太宰治”们有着许些不同之处。
“先打谁”中原中也隐忍着愤怒,皮肤表面出现红光,随时准备战斗。
江户川乱步连五秒钟的推理时间都没有用上,扫一眼就判断出了是敌是友,恹恹地收回目光,嘴唇微动。
“暂时不是,他们是来祭拜秋也的。”
秋也,我们家被炸鱼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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