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你自己的事情, 自己看着办。”
麻生秋也不想再提起魏尔伦,放过了爬窗的兰波。
他坐到书桌前,去整理自己的时间计划表, 这个年代没有电话, 除非是至交好友, 约见每个人都需要提前寄信沟通好。
阿蒂尔兰波一个鲤鱼打滚, 下意识想从窗户口离开, 又偷偷看了一眼麻生秋也工作的身影, 挪着脚, “腼腆”地走到了麻生秋也的身侧,对方脖子上没有绑绷带, 他近距离地瞧了瞧皮肤。
房间的煤气灯发挥着作用,令他屏住呼吸, 宛如看见冬日雪地上一条漆黑诡异的分割线,撕裂了原本的完整性。
奇怪的是皮肤表面的“缝合线”上并没有丝线。
“假的”
阿蒂尔兰波发出失望的声音。
不对阿蒂尔兰波发现那些“缝合线”的花纹深浅一致, 只有伤痕处露出过细小的皮肉缺口, 绝非单纯的漆黑,与其说是纹上去的伤痕,不如说是伤痕闭合后留下的残忍痕迹。
阿蒂尔兰波抽着凉气,想到魏尔伦被自己扎穿了的手掌,要是不找医生立刻处理, 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疤痕
他的视线稍稍往上移去, 映入眼帘的是近乎完美的下颌。
白皙,光滑, 皮肤漂亮得能有一层天生的柔色, 摇曳的灯光恍若泛起涟漪的水波, 在面孔上可以荡漾开来。
不完全对称的五官有着极致的东方美。
他想到了雕像, 只有艺术家手中的作品有这样恰到好处的弧度。
“秋,我稍后就回来”
面对这张神赐的容颜,阿蒂尔兰波急着走人也是头一回。
麻生秋也长得好,阿蒂尔兰波同样不会差太远,最多是九十分和一百分的区别,粗鲁无礼的是兰波的减分项,但是洒脱的气质和年轻的活力是他身上的加分项,让这份美貌融入于平凡的世间。
阿蒂尔兰波急哄哄地去找医生了。
爱与不爱。
这点在行为上可以一目了然,兰波没有放弃魏尔伦。
麻生秋也没有回头,等待门关上后,继续写时间计划,笔尖与纸张之间的沙沙声,没过多久就写了满满地一个表格。
而后,他停下了工作,对着自己写字的右手一阵出神。
掌心上有被刀贯穿的伤痕。
他的双手曾经直接被钉在桌子上,痛得手指抽搐,一厢情愿地认为回答“灵魂”便可以免去保罗魏尔伦答错的下场。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正确和错误。
“算不尽的是人心”
年少时候,他渴望疯狂,参与一场点燃灵魂的狂热盛宴,本以为用霎那的璀璨光芒被人记住,死也不会后悔。
黑发男人伏在桌子上,把脸埋藏于双臂之间。
无尽的灰暗情绪淹没了他。
兰波会去照顾手掌受伤的魏尔伦,而自己呢他躺在港口黑手党的房间里醒来,看不见爱人,带着血的疼痛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他为自己找理由,兰堂没有撤回保护他的人形异能力,兰堂没有摘下戒指,他们仍然有着揭穿谎言后重归于好的希望。
以往,两人一起生活,相拥而眠,把小公寓换成独栋别墅,不换的是那份时光沉淀下来的感情。
如今,变成他孤零零的一人。
在壁炉前无法感受温暖,在冬天的室内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
他就像是第二个原著里的“兰堂”。
麻生秋也说道“好疼”
麻生秋也感觉不止是心口,眼角也在疼得发抖。明白灵魂里流出泪水的感受吗生不如死,仿佛挤压着自己的所有感情。
“兰堂”
“兰堂”
你原谅魏尔伦,却不原谅我。
在你看来,我误把你当成金发兰波的行为更过分吗
“名字可以互换,黑帽子可以拿错,但是我爱了八年、骗了八年的人是你这一点不会再错的”
“我就是一个胆小鬼。”
“因为无力自保而选择了失忆的你。”
“被你杀死,是我早就选好的结局之一,你没有杀死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亲手杀了我”
“你能杀死我,你就能杀死魏尔伦,我宁愿你狠心一点,要断就断,要撤就撤”麻生秋也质问着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手紧推开了书桌上堆放的那些书籍,文豪的作品是他的精神慰藉,却比不上那个人带给他的意义。
“你为什么会有兰波的狠辣,却没有兰波的决绝”
“你为什么偏偏要学了魏尔伦的优柔寡断”
“异能谍报员当到你这份上,你的老师都会哭你的工具人会死不瞑目,你的同僚们会纷纷嘲笑你”
麻生秋也突然大脑放空。
半晌。
他为自己处处拿兰波和魏尔伦进行比较的行为自嘲。
“对啊,为什么”
他弯下腰,迟钝地去捡起掉落桌子的书籍。
“你的温柔胜过兰波,你的器量胜过魏尔伦,你不杀背叛你的人,只因当年是任务和个人的情感冲突,可大可小,你不杀欺骗你的人,只因我到底是照顾过你八年之久”
“你是独一无二的强者,不会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兰堂。”
“我在你这张白纸上描绘的那些内容”
“不过,是一场黄粱梦。”
麻生秋也想到这一点,屈起的膝盖站不稳,身体要栽到书桌底下,手掌及时支撑住自己,压着一本翻阅过多次出版样书。
圣安东的诱惑。
这本书在掌心下竟然发起了微亮的光芒。
“这是”
麻生秋也抛开了在文野世界的小心谨慎,嘲笑一声,“我还能怕什么你能让我再死一回吗”
“如果可以做到,那我还要感谢你了。”
“希望你比书靠谱一点。”
说完,麻生秋也翻开了这本小说,纸张不是很好,印刷味散不掉,比不上后世改良过的印刷效果。
可是这一刻,小说内容不再重要,纸张竟然呈现出了半透明的状态,倒映出了另一个世界
麻生秋也认了出来“文野世界里的巴黎歌剧院”
他触碰纸张的手无法穿过小说。
但是。
圣安东的诱惑从一本文字小说变成了视频模式,呈现出来的画面视角,赫然是以某个人的视线为主。
“居伊,你跟魅影怎么样了”
在巴黎歌剧院,视线的主人在对一名粉发青年说话,那个人头发半干,肩头搭着毛巾,慵懒如豹猫地缩在座位上,不像是来看歌剧的人,反而像是把歌剧院包厢当休息室的人。
居伊德莫泊桑想了一会儿,说道“魅影跟我有聊天话题,暂时不腻,可以相处几年吧。”
视线的主人“你想过分手的后果吗”
居伊德莫泊桑翻白眼“那是以后的事。”
视线的主人“同性生活本来就比较难,超越者和普通人在一起的矛盾就更大了,年轻人,你别太自信,现在是和平年代还好,如果是战争年代,你们直接就会聚少离多,天天与死亡打交道,什么爱情都会被消磨干净。”
居伊德莫泊桑听不了啰嗦,喊道“看歌剧”
视线的主人扫过他,去面向歌剧舞台,那边上演的是魅影为法国改编的歌剧法国文豪成长记。
乡下来的法国少年,与异国他乡的东方女性相遇,缔造一段以“才华”为主旋律的爱情故事。
视线的主人“一点也不像是阿蒂尔的少年时期。”
旁边,居伊德莫泊桑偷笑“这就是现实与想象的差别了,而且阿蒂尔有写诗歌,不算偏离得太离谱,我倒是对敢去改编雨果前辈的作品的莎士比亚先生那边感兴趣。”
视线的主人“不用太好奇,巴黎圣母院的歌剧注定了会更离谱。”
居伊德莫泊桑“为什么”
视线的主人“如果你亲耳听见过两个人争论的过程,你就会明白了,千万别代入实际情况。”
视线的主人“爱斯梅拉达可以是麻生秋也人格的隐射,但是麻生秋也绝非爱斯梅拉达,就像是那幅画,活着的人已经死去,阿蒂尔只是在挽留着那人生前的少许痕迹”
再后面。
两个人的交谈内容就围绕歌剧、音乐、舞台上的演员表演能力,不再去聊麻生秋也想知道的阿蒂尔兰波。
麻生秋也完完全全呆滞了。
手轻轻收回,书籍就变回了原样,文字浮现,是圣安东的诱惑上面看过无数次的内容,主角被魔鬼引诱,战胜困难,从宛如地狱的黑暗人间走向光明,获得新生。
“我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居斯塔夫福楼拜,法国超越者,莫泊桑的老师,乃是与波德莱尔同一辈分的老前辈,这个人的异能力名字,莫非不是包法利夫人,而是圣安东的诱惑”
文豪的代表作会变成异能力,在小说名字不合适的情况下,异能力者们也不会脑洞大开地去胡编乱造。
最佳证明,福泽谕吉的异能力名“人上人不造”,而不是直接张冠李戴,标上来源于荀子的劝学篇。再比如,三次元的威廉莎士比亚有很多代表作,仲夏夜之梦比不上哈姆雷特的名声,但是这个名字更适合当异能力
只有适合异能力世界的代表作,才是符合要求的。
“福楼拜先生居住在法国,见到其他人的机会少,如果找一个熟人的视角,是不是能看到那些人”
麻生秋也反复尝试,观看另一个世界,得出结论“我要收集更多的小说,更多文豪的代表作”
麻生秋也的思路混乱,努力理清楚,“单纯的收集没有用,我试过让雨果先生他们写诗歌、写小说,统统没有用,文野世界异能力者们的力量与三次元的名声挂钩,名声越大,力量越强,会不会跟我推广他们的小说有关系”
麻生秋也把自己的灵感飞快地记录下来。
一,结识文豪,积极督促他们的创作。
二,努力赚钱,购买已故文豪的作品版权。
三,完善文豪的小说,杜绝错别字,杜绝翻译、常识错误,多聘请一些厉害的翻译家、封面设计师和插画师,让炖鸽子出版社推广这些人的小说,扩大小说的名气。
四,这个世界的夏目先生今年五岁,乱步、中也、阿治的同位体们都没有出生,不用考虑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务必抓紧欧洲的文豪,活着的这些人里面大部分会出现在文野世界。
五,最近欧洲经济不景气,已收到消息,明年五月一日在举办第五届维也纳万国博览会,根据以往的经验,周边房价和物价会飞涨,我可以提前在博览会旁边购买或者租用一座旅馆,免费给各国作家落脚,这样就能认识更多的文豪。
六,兰堂的异能力是“彩画集”,此时兰波没有创作出来,听说是魏尔伦后来为他整理出版的
七,最后一个问题,魏尔伦的异能力是什么
麻生秋也写到这里,无可奈何地丢下笔。
差评。
杀人的时候居然不大声说出异能力的名字
这不符合二次元的规律啊,他苦思冥想“按照杀伤性,是平行集、死亡集、悲歌里面的其中之一吗早知道我就让他自我介绍一遍,再让他切了我”
当阿蒂尔兰波解决完魏尔伦的事,把人送进附近的医院之后,他磨磨蹭蹭地回去找王秋先生。
结果,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沉浸在思考中的黑发男人。
对方发现他的到来,恍惚地看向自己。
“魏尔伦,你的代表作是什么”
阿蒂尔兰波傻了眼。
他扭头去看后面,魏尔伦没有跟着自己一起来呀
随即,他从黑发男人的迷茫中领悟过来,是对方看错了人。他冲过去摇醒对方,“秋你是喝了酒,还是吸了印度大麻我长得哪里像是眼睛又小又猥琐、黑发秃顶的魏尔伦”
麻生秋也心道哪里都像,除了他没有你这么活泼。
“他不是你的恋人吗你这么骂他”
“我又不在乎他的脸”
阿蒂尔兰波在这方面骄傲极了。
不过,为了不让人误会自己喜欢丑八怪,他还是小声说道“魏尔伦皮肤白,身材保持得不错。”
麻生秋也“”
哦,这种你对着我送一顶绿帽子的既视感。
真是谢谢你了
麻生秋也把兰波拉进怀里,蹂搓狗头,报复对方,奈何忘记对方剃了个平头,十分扎手,缺乏柔软度。
“哈哈哈哈”阿蒂尔兰波笑场。
阿蒂尔兰波顺杆往上爬,抱住了对方的两个肩膀。
他不敢去碰脖子。
那里太脆弱。
就像生命的本身是一种脆弱的奇迹。
“秋,我上次就忘记说了,你太漂亮了,肯定找不到比你还漂亮的老婆,你要不要考虑我妈妈呀”
“”
“再不然我可爱的妹妹伊莎贝尔”
“”
“嗷”
阿蒂尔兰波,今年十八岁,刚成年,被打屁股了。
长辈的威严不容侵犯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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