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魅影为死亡做好了准备。
他的情绪激烈, 想要与莫泊桑同归于尽,又想要死在莫泊桑的面前,让莫泊桑一辈子刻骨铭心。
对于常人而言, 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那意味着失去一切。但是对于魅影而言,从很多年前开始, 他因为丑陋饱受折磨, 被锁在付费观赏的笼子里那一刻开始, 活着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他无法救赎自己,哪怕是去不断学习各个领域的知识, 成为名副其实的天才, 每日也需要戴上面具。
他渴望光, 渴望一个温暖他的人。
否则,他就是阴影下的幽灵, 地洞里的老鼠。
他希望他的生命如歌剧那般落幕,可以受到掌声, 而不是所有人不屑一顾的唏嘘声。
“亲爱的莎士比亚先生, 我将要远行,或许再也不会写歌剧了, 我把我一生的经验总结下来,留给我唯一的同行、曾经对我抱有善意的英国友人”
魅影犹豫片刻, 写下了遗言。
他的朋友很少, 能理解歌剧家内心的就更少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人能用正面的感情记住他, 那就让莎士比亚先生成为这么一个人吧。
而后, 他走向书房里的穿衣镜, 对照上面整容后不再令人吃惊的面容, 怅然若失地说道“麻生秋也, 我忽然理解了你的话,正如鲁恩伯爵夫人,假如丑陋是我的代名词,我不该为了美丽放弃它,只有爱上我本身的人,才会重视我的内心”
魅影的心是扭曲的,脆弱的,覆盖着潮湿的青苔,却在深处保留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炽热岩浆。
他是许多领域的天才。
这些才华在超越者碾压性的力量前黯淡下来。
他的歌剧吸引了那些人,但是他的内心无法打动那些人,引以为傲的歌喉只是令人忌惮的东西。
越是得不到的爱情,魅影越是想要得到。
常人已经不足以吸引他了。
魅影流下泪水,回忆起他追逐超越者的人生,那是萤火虫奔向太阳,是飞蛾扑向火焰,“真正的现实主义歌剧,是我啊,是想要用丑陋征服他们的我啊。”
魅影总共寄出去两封信,一封是给威廉莎士比亚的歌剧经验总结,另一封是送给居伊德莫泊桑的见面请求,要求对方在明天下午三点来见自己,自己将会归还莫泊桑的私人物品。
“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人,是幽灵。”
“是爱着莫泊桑的幽灵。”
次日,巴黎歌剧院在魅影的强制要求下停止开放,工作人员们集体放了一个假,去度过美好的工作日。
魅影枯坐了整个晚上,铁石般的心软化下来。
他反省了自己。
最终,他舍不得莫泊桑死去。
“多么愚昧啊,傲慢之人是我,是我要的爱太多,超出了居伊的承受范围”
“这世上哪里来的永恒,不过是想要与你看每一个晨昏,在黑暗到来后,于深夜中亲吻拥抱,我愿为你的温暖追逐你一生,直到我死亡”
日本保险公司的人来了,作为魅影邀请来的见证者。
麻生秋也创立的爱情保险。
魅影购买过,拿两人的小金库签下了甜蜜的合同。
魅影走在巴黎歌剧院,抚摸每一个自己设计的建筑结构,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想了莎士比亚收到信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莫泊桑不来的可能性。
他犯下了分手后最大的错误。
莫泊桑不是不在乎那些私人物品,即使是钱财也好,房产也好,对方宁愿干脆利落地放弃,换取不去见魅影,不用承担魅影怨恨的后果。
一直等到了深夜,仍然无人前来赴约,只有游客们远远地在附近拍照纪念,谈论何时开放歌剧院。
魅影去找莫泊桑,遇到了六年前相似的情况。
无人帮他。
无人透露莫泊桑的下落。
每个莫泊桑的亲朋好友冷眼旁观着爱情的苦情戏,把法国人对爱情的态度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个浪漫的国家,遍地是浪漫的多情之人。
多情,便不会专情。
来自日本的太宰治见到狼狈寻找莫泊桑的魅影,也只给予了一丝劝诫“分手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魅影用历经过黑暗的眼眸回视他。
“小孩,你不懂。”
你不懂爱情,不懂受尽嘲笑的幽灵有多想要光明,因为有人为你驱散了黑暗,使得你的眼睛有了光芒。
这不是尊严的问题,而是想要有始有终。
魅影继续去找躲藏的莫泊桑。
太宰治为魅影刚才触目心惊的眼神微怔,单手插在了口袋里,握紧了手机“我是没有体会过爱情,但是我见过秋也的下场,体会过失去亲人的感受”
“无论哭喊得多大声,谁能帮你呢”
“除了你自己。”
太宰治瞥过一眼巴黎歌剧院,没有提醒任何人,平行时空的记忆让他看到了结局。
在离开法国之前,太宰治把魅影和莫泊桑分手的消息传递给了在华国的哥哥,得到王秋的默哀,默哀的信息过于丰富,超出了太宰治的脑补范围。
魅影他爱错了人啊。
法国超越者里最专情的是兰堂,其次是伏尔泰,其他人就没有一个是本性上专情的人。
你说雨果先生很专情
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放心吧,那不影响他找女人,雨果先生可是能干到八十岁的男人。
阿治,别跟这些法国人学坏了。
如果你这边方便,替我找一个叫加斯东勒鲁的法国人,他也许是异能力者,也许是法国记者,也许离开了法国,此人是魅影最后的希望,如果说有谁能包容魅影的心灵,那就是他了
加斯东勒鲁。
三次元中歌剧魅影的原作者
王秋以前就托人找寻过加斯东勒鲁,后来不了了之,显然对方在法国不出名。他这次提起对方,不单纯是为了帮助岌岌可危的巴黎和宝贵的建筑物,也是为了让魅影不要走到与法国政府翻脸的绝路上。
太宰治见识到王秋掌握了多少异能力者的情报,听得津津有味,家里的乱步一人撑起了日本推理界,而王秋一人媲美一个国家情报局。
他吃瓜要吃到撑了。
雨果先生,没想到你是这样勇猛的人
怪不得哥哥只想和你当朋友
太宰治为了验证哥哥说的话,迅速行动起来,他的效率比起别人高出不止一节,联系上在欧洲的人脉,寻找一个叫加斯东勒鲁的法国人。
国际情报组织,死屋之鼠收到了太宰治的委托。
在魔人的介入之下,一名法国驻美的新闻记者被他按照太宰治的要求找了出来。
费奥多尔查看加斯东勒鲁平平无奇的记录,不解道“这个人喜欢看推理小说和歌剧,私底下也没有其他身份,明面上就是一个法国记者而已。”
费奥多尔把详细的资料用邮件发给了太宰治。
太宰治秒回谢啦。
费奥多尔对其他客户不会深究,但是他认为太宰治大概率会乐意泄露信息,便敲下了回车键,追问道太宰君,这个人有什么特殊
太宰治依旧是快乐的秒回可以拉皮条。
费奥多尔“”
他觉得太宰治是受到了麻生秋也、王秋的刺激,从此要走向一条奇怪的道路。
法国,巴黎的街头走着一个伤心的魅影。
“你不敢来见我哈”
“莫泊桑我想见你最后一面都办不到”
角落里,太宰治拉着懵逼的加斯东勒鲁,指着魅影的方向说道“你是记者,记者最喜欢的就是劲爆刺激的新闻,我要求你跟踪这个人,以防他想不开自杀,他是你们法国超越者的前男友”
加斯东勒鲁总算知道这位“名人”把自己从美国传唤过来的原因了,听说涉及超越者的八卦,他缩了缩脑袋,法国超越者的黑料谁敢乱散播。
加斯东勒鲁是一个阳光类型的青年,留着法国人的天然卷短发,苦着脸说道“我是驻美的国际新闻记者,专门负责报道美国的丑呸,是新闻啊,这件事应该找国内的同行帮忙”
太宰治挑眉,试探道“你平时爱看歌剧吗”
加斯东勒鲁点头“喜欢啊。”
太宰治激昂地说道“他就是法国最著名的歌剧家,巴黎歌剧院里传说中的魅影”
加斯东勒鲁惊愕,喜出望外道“他就是那位隐姓埋名的幽灵歌剧家我超级爱看他的歌剧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和英国的莎士比亚先生了”
魅影有不堪回首的过去,那是他心灵的伤疤,会炸毛的雷区。所以魅影整容前就躲着所有人,整容后也仔细地保护自己的情报,禁止其他人泄露,知道莫泊桑与魅影交往的人其实不怎么多。
法国超越者们不是碎嘴的人。
再者,他们有“欺负”魅影的黑历史在前,魅影和莫泊桑交往之后,法国超越者都表达了恭喜之情。
感谢莫泊桑拯救了我们
又可以去看歌剧了
太宰治把法国超越者对魅影做过的事情,大致地对加斯东勒鲁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加斯东勒鲁的正义感被他激发出来,愤愤不平“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魅影先生魅影先生的艺术才华是法国的瑰宝,他值得法国人向尊敬莎士比亚先生那样尊敬他”
加斯东勒鲁说完这些气话,再次看向那位失魂落魄的歌剧家,目光有了不同之处。
“他叫魅影歌剧魅影”
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触动了加斯东勒鲁的灵魂。
年轻的法国记者觉得名字美极了。
平生仅见。
太宰治惊奇地发现加斯东勒鲁见到魅影之后出现的“化学反应”,那是某种保护欲的萌芽。
王秋之所以敢笃定加斯东勒鲁和魅影之间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参考了本世界的尾崎红叶与间贯一、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他们代表的都是作家与笔下的角色,往往他们会相互爱上对方。
谁能比作家更懂笔下的角色
歌剧魅影是加斯东勒鲁引以为傲的杰作。
魅影在似笑似哭中赶走了日本保险公司的人,而这些工作人员听见太宰治的召唤,腆着脸来见前老板的弟弟,太宰治摆了摆手“你们据实汇报给森先生吧,保险公司就是为了赚钱成立的,不用感到害怕,超越者的分手费也是你们的收入来源之一”
日本保险公司的人讪笑,这话自己想一想就算了,说出口怕是会走不出法国境内。
打着异能力者感情破裂的主意,计划把保险卖到国外的是麻生秋也,实施者是森鸥外,前后两任港口黑手党首领诠释着何为黑心肠。
两任老板实在是英明
魅影回到了巴黎歌剧院,连续多天没有营业的巴黎歌剧院引发了民众的抗议。他凄凉地看着那些人,每个人只会关心歌剧能否正常上演,歌剧院的席位是不是卖光了,不会在意幕后的歌剧家。
魅影做出心灰意冷在地下湖里布置,准备点燃了自己埋藏在巴黎歌剧院有地下湖的炸药。
首先炸毁巴黎歌剧院。
这座由他设计,由他买下股权的顶尖歌剧院
其次,他再把炸药沿路铺满地下湖隧道,途径最近的他与莫泊桑居住过的房子。
莫泊桑的房产之后,紧接着是波德莱尔,大仲马,再是小仲马,罗曼罗兰等人的常住地,每个人家庭装修豪华,经常宴请客人。
魅影与莫泊桑交往的“好处”让魅影知道了以前查不到的家庭住址。
他要让整个巴黎来一场小规模地震,又不能伤害到巴黎民众,自然要“提醒”这些超越者们起来加班,牺牲这些的房子就在情理之中。
华国,王秋牵着兰堂的手走在林间小道上,为早餐散步消食,与法国保持着七个小时的时差。
兰堂看出他经常关注手机,对两人的新闻麻木了“我们又上头条了”
王秋说漏嘴“没有,我在等法国的头条。”
兰堂“”
兰堂不想散步了,求透露情报。
王秋轻咳,“事情的起因是莫泊桑把魅影甩了,魅影想要见他一面,莫泊桑却躲了起来。”
兰堂不赞同道“这一点没担当。”
兰堂听说过莫泊桑和魅影在一起交往的消息,不太看好两个人,莫泊桑就不是一个好的配偶。
不是说莫泊桑人品不好,而是此人
群x的记录过于震撼。
王秋何尝不知道莫泊桑的壮举,虽然有传记学家指出莫泊桑热爱在性生活上吹牛,但是以他对十九世纪末的莫泊桑的认知来看,福楼拜先生在私底下对莫泊桑的称呼还真的没有错。
“小淫荡鬼”。
王秋无比庆幸兰堂没有这类记录,搂着兰堂的腰感慨道“兰堂只有一个前男友,而莫泊桑却有无数个前女友,辛苦魅影这个醋坛子了。”
兰堂瞬间心虚一秒。
啊这
随即,他想到自己不再是阿蒂尔兰波,而是“崭新”的兰堂,挺直了腰,默念我是异能生命体,我不是人类,过去的我已经死掉了
王秋亲了亲兰堂的脸“不用难为情,我能够理解你不可能一直单身到认识我为止。”
阿蒂尔兰波完美地微笑。
他的身体抖了抖,催眠自己失败,想到了一次次隐瞒身边人的后果。
万一东窗事发,两人又要造成误会怎么办
“秋”
“嗯”
“我算了,我对你坦白吧。”
“”
王秋狐疑地去看兰堂,兰堂干笑了起来,绿眸一片苦涩,不是那么自然的回亲了王秋的唇角。
他的爱人,总是把他看得太纯洁了。
令他惭愧。
作为一个拜师波德莱尔的法国人,他怎么可能单身到认识保罗魏尔伦为止。
兰堂垂下脑袋,说道“不止一个前任。”
王秋“”
风中凌乱的王秋发出了华国兔子的尖叫。
“总共几个”
“男的、女的又是哪个杀千刀的情敌”
兰堂捂住脸,在前男友的刺激之下,麻生秋也已经不敢相信他能交往正常人了。兰堂含着泪保证道“我就一个前女友和一个前男友,前女友在战争时期就以为我死了,并不知道我活着。”
“波德莱尔老师跟我说了,她很多年前就结婚生子了,绝不会找上门,而且我没有碰过她”
兰堂痛苦道“那是十五岁之前的事了。”
王秋以为自己看透了兰堂的时候,兰堂总是能带给他新的“惊喜”。
十五岁十五岁之前你就开始谈恋爱了
王秋自闭。
“让我静一静”
法国盛产双插头,果然名不虚传。
法国,毁灭吧。
“嘭”得剧烈爆炸声出现
凌晨三点,在这个无光的夜晚,巴黎歌剧院燃烧起大火,轰隆的震感粉碎了方圆百米的窗户
要知道巴黎歌剧院位于市中心啊
爆炸发生后,地面震动不休,沿着地下湖的方向扩散开来,数栋豪华的房子遭到了灾难性的打击,众多超越者被凌晨的震动吓醒,逃离了自己的住所。
果不其然,他们的房子被殃及了。
维克多雨果“”
好像就自己和伏尔泰、卢梭的房子没有遭殃。
居伊德莫泊桑披着睡袍,衣衫凌乱地来到高处,本能地看向了巴黎歌剧院的方向,惊恐得声音都变了音调“爆炸是从歌剧院那边传过来的”
他的脑袋好像被钟撞了,嗡嗡作响。
“魅影”
居伊德莫泊桑第一时间冲进了火焰焚烧的废墟之中,然而他再也找不到那道幽暗的身影。
最深处的地下湖坍塌了。
魅影为莫泊桑精心打造的“珠宝盒”与他的房间一起掩埋在了里面,炸药的分量恰到好处。
居伊德莫泊桑的异能力不属于进攻类型,慌乱之中拨打朋友的电话,头痛症发作,他哭腔地说道“快来一个人快帮我挖开歌剧院的废墟”
他不愿意接受魅影死去的现实。
甚至,他没有立刻想到这是魅影在自杀,任何人都不会猜到魅影在地下湖藏了多年的炸药。
“一定是敌人”
“有人袭击巴黎歌剧院”
地下。
大量碎石掩埋的地方。
魅影在黑暗中以为自己会死去。
破碎“异能房间”取代了黑暗,魅影蜷缩在废墟的角落里,满头的灰尘,鼻尖也脏脏的,浓郁刺鼻的炸药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他如同已经死去一般安静,身上被爆炸冲击波打中的伤痕。
加斯东勒鲁艰难地钻进了废墟里,抱住魅影,利用异能力“黄色房间的秘密”带走了歌剧家。
他对昏迷的魅影说道。
“抱歉,没有办法亲眼看着你死去,作为你的歌剧迷我实在不忍心你选择自杀,所以我听从了太宰先生的意见。”
“如果法国让你伤心,我带你离开法国,这个世界一定有愿意接纳你的国家。”
“魅影,你知道吗”
“我从见到你,听说了你的名字开始”
“我就仿佛能听见你绝望的悲鸣,你对爱的绝望,你对死亡的歌唱,我统统都听到了”
有一只夜莺在唱歌。
加斯东勒鲁看到它哭泣,想要保护它。
英吉利海峡的对岸。
英国,威廉莎士比亚接到魅影的信,又听闻巴黎歌剧院发生了爆炸事故,难得伤感了起来。
这已经不单纯是遗书了,是艺术的赠予和托付。
“真是符合你的性格啊,魅影。”
“既然不再留恋,那就毁去,由你缔造的巴黎歌剧院也由你一手终结,谢谢你还记得我。”
威廉莎士比亚一眼看穿了爆炸事故的真相。
他的眼眸没有悲悯,只有对生命之脆弱的了然。
“魅影,你和麻生秋也一样都太心慈手软了,一个人死去多孤独,世界是暗的,心也是暗的。”
“你该带他一起走。”
何不如彻底疯狂,让共死成为甜蜜。
威廉莎士比亚背后的画像。
画上的“麻生秋也”偷偷转过身,伸着脖子,半个身体扒拉住画框,正在努力窥视桌子上散落的信件,仿佛那是什么迷人的东西。
爱情啊。
它就是生命的一次绽放。
无法谈恋爱的画像,只能把文学和艺术当作新的追求对象了。
罗密欧与朱丽叶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威廉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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