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能够发现夕烧的鼻尖上沾上了一点点尘土。而且,她今天的头发,好像比平时要稍微凌乱那么一点——不过平常也没有多整齐就是了。
头发变得乱糟糟的罪魁祸首,当然是被夕烧提在手里的这只灰毛兔子。
夕烧自诩是抓兔子的行家,况且抓兔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兔子嘛,脑袋小小,也不聪明。只要找到兔子窝,再找到兔子们平时觅食时常走的几条路,在路上设置好绳索做的陷阱就好了。当蠢蠢的兔子路过时,就会被绳索勾住脖颈。挣扎得越厉害,绳索就会绞得越紧。
这只灰毛兔子就是如此这般被夕烧的绳索陷阱给绑住的。但就在夕烧准备解开它脖颈上的绳索,提着它的耳朵去鳞泷家时,这只兔子却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用力地蹬了一下腿,整个身子随之弹了出去,从夕烧的手中跳走了。
猝不及防,到手的兔子居然开始了夺命狂奔,一溜烟就跑得没影,气得夕烧咬牙切齿追了好一段路,这才把这小家伙给抓回来了。
幸好,现在它没办法再逃跑了,夕烧也不必再经历一次亡命追逐了。
“拿着。”夕烧把兔子往鳞泷的方向推了推,还催促着,“快点烧。”
明明是来蹭饭的家伙,却对主人家说出了命令般的话语。大概也就只有鳞泷才会对此不感到生气了吧。
他没说什么,从夕烧的手中接过兔子。这会儿倒是快到午饭的时间了,鳞泷提着兔子到了水井边,开始清理起来。
水井旁不远处,是鳞泷家的道场,这会儿义勇和锖兔正在里面进行着对战练习,所使用的当然是毫无杀伤力的木刀。
木刀撞在一起,发出的是格外清脆的响声。
夕烧偷摸摸坐在道场的门边看了一会儿。第一眼看的时候,她就觉得义勇好像落于下风。看的久了,她心里的“好像”也彻底消失了。
从剑技方面来说,义勇是真的不如锖兔。倒不是说他很差,但实在不如锖兔优秀,在躲闪方面更是显得笨拙且吃力,迟钝的动作让一旁看着的夕烧都觉得累。
看来这小萝卜头还真是一条憨头憨脑的鱼啊。她想。
看着看着,夕烧听到身后不远处的水声消失了。她知道鳞泷这是已经处理好了兔子。
她也赶紧收回了目光,从道场的台阶站起身来,小跑着追上鳞泷的脚步,和他一起来到了厨房。
“我有话要和你说。”
一进门,她便如此说道。
她正是为了单独和鳞泷说这些话,所以才会耐心等着他收拾完兔子步入厨房后再开始挑起挑起话题,以免他们之间的对话被那两个小萝卜头听到。
所以,夕烧借着吃饭这个理由,来到了他的家——当然了,她其实也挺想吃鳞泷家的饭的。
特地带上了一只兔子,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到来变得更合理化一点。
而她想要说的是——
“我想起座敷童子的那件事了。”
夕烧正声道。说出这话时,她还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后背,好像是略有几分得意的模样。
可鳞泷的表现却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像是并不多在意这件事,只是很平常地应了一声“是吗?”而已。
这反应顿时让夕烧感到了一阵不服气。她提高了声,急急地说:“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这件事想起来的!”
岂止是费了一番功夫,夕烧简直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不眠不休地回忆了好几个夜晚,几乎都快玩把贫瘠的回忆给挖穿了,这才总算是回想起了这段往事。
这段经历着实艰难,但她确实是想起来了。
也知道了鳞泷刻意隐瞒的部分,究竟是什么。
“在告诉你那是座敷童子之后,我对你说,还是让座敷童子留在这里比较好。还说,既然它来到了狭雾山,就意味它认为你值得拥有好运。你当时没有拒绝,还和我说,你的弟子们马上就要参加鬼杀队的最终选拔了,他们需要好运。可……那场最终选拔结束后,你的弟子们没能活着回来。然后,你才让我送走了座敷童子,因为你说,你肯定是一个不配拥有好运的人。”
明明好运就在身边,可弟子却还是死在了最终选拔之中,仿佛近在眼前的好运并不会垂青于他。
可无论是以前的夕烧还是现在的夕烧,都不怎么能想得明白鳞泷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藏在这平淡话语中的悲伤,却无比直白地刺中了她的心。
她想,对于鳞泷来说,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而在听到她的话语时,鳞泷的动作渐渐慢了下去。
“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他问。
夕烧摇头:“只想起来了这一件事情,其他的都没有想起来。我每一次经历涅槃之后都会丢失很多的记忆,而这些记忆是很难找回来的。”
所谓的涅槃,以浅显的词来解释,就是死亡后再度重生。涅槃之火烧却她的身躯,生命回到起点。而伴随着身躯一起被烧去的,还有她的记忆。
幸好,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只是大部分罢了,多多少少都还会留下一些。所以她还能记得许诺了鳞泷要保护他不受妖怪的侵害,却忘记了其余的很多事情。
所以,她无法理解,鳞泷对待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鳞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明白。”
夕烧注视着他,话语满是平静,也是茫然与无知。
“人们不会对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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