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沈霁的耳垂还在发烫。
尽管他迅速抄起照片,做贼心虚地一把塞回行李箱,语无伦次地解释“照片是我队友塞进来的他是您的忠实粉丝”……
傅在桐看他的目光还是怪怪的。
完了。
沈霁绝望地想,傅在桐该不会以为这是一种暗示吧?
小金毛耷拉着脑袋,走廊上的灯亮着,清晰照映出脖子上的一片红。
傅在桐眼底含着笑,心情不错。
就这么一会儿,夜色已经沉沉压下,院中虫鸣四起,不显喧闹,反而衬得客栈里更为宁静。
厨房里暖黄的灯光从门前枝繁叶茂的桂花枝叶间散落而下,映照出一条鹅卵石小道。
沈霁鸵鸟似的埋着脑袋,脚步加快了点,三两步想窜进去。
山里夜间有些冷,他不耐热也不耐寒,下来时顺便套了件连帽卫衣,正好给傅在桐逮住。
“我看看,”傅在桐指尖勾着沈霁的帽子,嘴角的弧度蔫坏蔫坏的,倾身凑近,“脸皮这么薄啊?私藏我的照片又不是死罪,改天再给你几张好看的,等你降降温再进去。”
男士香水的气息清冽且柔和,迎面拂来,沈霁艰难地张了张嘴:“……”
求。你。别。说。了。
脸颊因为傅在桐的一番话反而更烫,沈霁悄悄磨了磨牙,一抬眼,就和前面的摄像机对上。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转身避开摄像头。
结果一转身,又是一个摄像头。
“……”
狗比节目组。
给嘉宾的基础资金扣扣搜搜,布置摄像头倒是大方得很。
傅在桐瞅着他的动作乐了:“躲镜头呢?来面对着我,就不怕被拍了。”
沈霁由衷的感到好奇——这人在演艺圈混迹多年,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俩人罚站似的,面对镜头站了两分钟,沈霁总算降温成功,干巴巴地道:“傅前辈,我们进去吧。”
厨房里只有俩人,席彤微挎着菜篮子去院子里找菜去了,唐冶一脸凝重,捧着手机在找菜谱。
听到脚步声,唐冶抬起头,见傅在桐似乎心情不错,忍不住多看了沈霁两眼,打了招呼:“小鸡,老傅,你们来了啊。”
傅在桐表面看着平易近人,很能开玩笑,骨子里的傲气却半分未敛,难以接近,跟谁说话都像在俯视,笑起来也多半不达眼底。
接触过几次,唐冶还是头一遭看到他笑得这么欢。
项川扒拉完冰箱,搜出几个鸡蛋和一把面条,无奈地扬了扬:“节目组特供。”
席彤微也回来了,菜篮子里滚着几个红通通的西红柿和嫩嫩的小葱:“院子里没灯,看不清。”
自称厨艺“大概吃不死人”的傅在桐观察了一番,捋起袖子准备干大事。
沈霁本来想溜,忆及和于静承诺的“好好表现”,还是乖乖留了下来,麻溜地给傅在桐打下手。
这小孩儿真别扭。
傅在桐心里琢磨,明明就很想跟他靠近,又容易害羞。
看他之前晕乎乎的样子,要么胃病要么低血糖,总之是饿不得的娇气生物。
他一边观察着沈霁,找了个干净的锅开火烧水,另一个灶上起锅烧油,单手打蛋。
“呲”地一声,煎鸡蛋的香味盈满厨房。
一伙儿人全围过来,努力找活儿干,跟见了什么世界奇迹似的,惊叹:“傅哥,你打蛋的动作也忒帅了。”
“好香啊,怎么我在家吃的鸡蛋就没这么香。”
“这就是原生态的味道吗?”
沈霁切着葱,沉默了下:“据我推测,你们大概是饿了。”
“……”
五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转瞬煎好,装进了洗好的盘子里。
傅在桐的动作利落又熟练,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结实,做个菜都赏心悦目。
项川忍不住问:“傅哥,您经常下厨?”
“不常,”傅在桐空出只手,习惯性摸了摸兜,似乎是想叼根烟,动作一顿,才漫不经心接上话,“为了拍戏,学了段时间。”
席彤微眼睛微微一亮,激动地接话:“是《厨食》吧!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
傅在桐弯了弯唇,目光转向沈霁,眉梢稍稍一抬,似乎在问“你呢”。
沈霁不怎么看电影,看也是看喜欢的歌手作曲的电影,突然莫名被cue,只能乖乖回答:“我也很喜欢。”
傅在桐略感满意。
厨房里的调料齐全,傅在桐用老抽生抽香醋耗油调了点酱汁,炒香蒜末和席彤微拔来的小葱,加入酱汁炒了炒,倒了半锅水。
等汤沸腾起来了,他略估了估,丢了把面进去。
香气很快溢散出来,坐等几人翻车的摄像师肚子咕一声,决定等会儿就去加个餐。
晚餐不宜多吃,每个人的分量不多,一人捧起一碗热腾腾的焖面,加上香喷喷的荷包蛋,都感到胃里微微抽搐、火灼一般的强烈饥饿感,话不多说,闷头吃起来。
饿了一天,捧着碗喷香的面,要不是顾忌着镜头,大家简直想舔碗。
晚餐是傅在桐做的,其他人自觉留下来收拾厨房,项川本来想离开,被唐冶扯了一把,才不太情愿地留下来扫地。
沈霁不想太早回去和傅在桐待在一个空间里,动作刻意放慢。
唐冶眼尖,走过来压低声音问:“小鸡,之前你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先回去吧,碗我帮你洗。”
沈霁立刻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积极性:“没有,谢谢唐哥,我身体倍儿棒。”
也就两个锅几个碗,再扫扫地,没费什么功夫就弄好了。
下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巴,大家都不可避免的有些疲倦,第一天来,也没心思搞什么活动,打个招呼就各自回屋。
沈霁还是不太想回去,借口消食,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想起满院子的摄像头,怀疑自己这么转悠太傻帽,赶紧闪去唯一的清净之地。
后院那块地没种菜,客栈老板大概还没来得及开发,也没有灯,外围的木栏边种了一丛丛月季,月光倾泻而下,淌落在几朵开得漂亮的单瓣月季上,朦朦胧胧的,格外好看。
靠近墙的这一片没有触及月光,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沈霁心里想着事,扶着墙摸索着朝前走,目光流连在一簇簇花卉上,脚下忽然一绊,手里的触感也从冰凉坚硬的墙壁,变成了温厚坚实的人体。
香烟的气息掠过鼻端。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腰已经被人一把拦住,稳稳定住了身形。
磁性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温醇得像陈年旧酒:“毛手毛脚的。”
沈霁差点炸毛,后背绷成弓弦,连忙后退几步站好,这才注意到傅在桐。
光线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他穿着薄薄的V领衬衫,倚靠在墙边,下颔线冷峻利落,唯有一双眼明亮深邃,看人的样子居高临下,咬着支烟。
不得不承认,见面以来接触过几回,傅在桐表现得都非常有男人味。
藏得还挺好。
沈霁心里琢磨着,硬着头皮打招呼:“傅前辈,您没回屋啊。”
傅在桐的目光落在他唇边,仔细听着他的声音,安静片刻,拿开那支烟:“在等你。”
沈霁:“……”有点慌。
“便签的事,还没向你当面道歉,”傅在桐说话悠悠的,态度坦然,丝毫没有对小透明低头的不耐,“抱歉。”
夜里徐徐,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从院外蔓延而至。
沈霁保持着一向乖巧的笑容,又往后退了两步:“没事,都是误会,我也要谢谢您带我上综艺。”
见傅在桐的指间还有半支烟,他企图先行回房:“时间不早了,傅前辈,我有点困,就先回……”
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攥住。
贴在皮肤上的体温很热。
傅在桐单手弹了弹烟灰,目光犀利:“怕我?”
沈霁的感官几乎全部集中到了手腕上,紧张得手指蜷缩,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傅在桐笑了。
这个男人笑起来很有味道,能柔化过于有侵略性的五官,格外吸引人:“别怕,我很好说话的。”
很好说话的傅影帝不紧不慢地说着,圈在沈霁腕上的手却牢如铁铸,没有半分放他走的意思:“听说你在团里是伴舞?”
沈霁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又点点头。
“不唱歌吗?”
沈霁面不改色:“我五音不全。”
傅在桐勾了勾唇:“是吗。”
小骗子。
周吉祥交上来的资料里写得清楚,沈霁签橙花,是因为在酒吧当驻唱,被橙花星探发掘。
他放开手,示意沈霁可以走了。
瞅着年轻人匆匆离开的高瘦背影,傅在桐半眯着眼,烟雾缭绕间,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匆匆消失在剧院门口的身影。
五年的时光,足以抹平很多东西。
但是那么清澈而充满穿透力与生命力的歌喉,他找了很多年。
是他吗?
傅在桐难得有些犹豫。
这些年他也遇到过声音相似的人,但接触下来,发现都不是。
OLIVINE没有过正规舞台,出道MV里沈霁也没唱歌,无法进行参考。
如果沈霁在他面前唱首歌,他就能确定了。
思索完毕,傅在桐碾灭剩下的半支烟,边摸手机边往外走。
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显示在十分钟前。
-陈星白:见着人了?是不是你那白月光啊?
-陈星白:你把人家坑了一把,他见了你不生气?
傅在桐还没反驳那句“白月光”,看到下面那句,嗤笑着敲字:怎么可能。
不等对面回消息,他继续敲字:一见我就紧张脸红。
“对方正在输入中”滚动片刻,跳出回复。
-陈星白:可能是看穿你人面兽心的本质了
-傅在桐:滚犊子
沈霁行李箱里还藏着他的照片呢。
见到他说话就磕磕巴巴,紧张又脸红。
种种迹象表明——
-傅在桐:毫无疑问,这小孩儿很仰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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