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一月,日本长崎,春节祭。
这座港口小城繁荣又美丽,丝毫不像是经历过战争的摧毁。
长崎市内,很多楼房都是依山而建,每逢天气良好的夜晚,都会有无数的游人乘坐大巴与缆车前往稻佐山的观景平台,欣赏传说中世界第三大夜景。
新地中华街四处张灯结彩,海因娜穿过刻着汉字的牌坊,抬头便能见到一串串的红色灯笼在冷风中摇晃,沿着中华街向前走,街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居酒屋,街的尽头是一座古式的桥梁。
桥的平台很大,长崎人制作了一座巨型灯雕放在桥上,供世界各国的游客观赏。
这座灯雕大概有四层楼高,五只类似麒麟的彩色瑞兽环绕在祥云周围,地上摆着赤色的福字与喜字花灯。
海因娜站在灯雕前拿手机拍着照,她觉得长崎真是座神奇的港口城市,这里的特产没有半点日本特色,反而都是些蜂蜜蛋糕之类的西点。
一月底,长崎人还会跟中国人一样过春节。不过他们的春节祭有些滑稽,每逢庆典,都会有一整天的“清朝皇帝皇后花车游街”。
在新地中华街乘坐拥挤的老式电车,就能看见电车上挂着“JOJO的奇妙冒险-冒险的波纹”原画展宣传海报。
画展主视图改编自日本国宝《燕子花屏风》,第七部大反派法尼·瓦伦泰双手插着口袋,位于画面右侧,站在瓦伦泰身后的是第八部的东方常敏夫妇,人物姿势与配色很是符合荒木老师的风格。
在画面的右后方站着一位金发少年。
海因娜是忠实的第六部第七部粉丝,睡前常翻到Boss战虐身虐心——空条徐伦面对绝望的命运喊出“来吧,普奇神父!”,化作帝王蝶消逝于天地之间,她看着心都要碎了。当她翻到第七部乔尼·乔斯达拖着好友杰洛的遗体前往那不勒斯王国,她的泪都止不住了。
然而她连第八部都在追,却唯独没看过第五部,只知道第五部主角和反派的名字。
这个画上的金发少年就是第五部主角乔鲁诺·乔巴纳。作为大反派迪奥·布兰度的儿子,他的身上既有乔家人的高贵特质,又继承了迪奥的深沉心机。
海因娜在美术馆那站下了车,作为荒木的粉丝,特地坐飞机到长崎看原画展。
到站后,她抱怨了声“为什么破电车不能刷卡”,从钱袋里倒出了一百二十日元,放进了电子投币箱中。
她打开导航,向着长崎美术馆的方向走去。
美术馆坐落于青山环抱的海边,远处大小船只静卧在海湾中,看起来很是安详平和。
美术馆的建筑大气而简洁,蓝绿色的巨型玻璃无处不透露着浓烈的现代气息。玻璃上贴着大片荒木画的主视图,透过玻璃往馆内看,只见参观队伍从二楼排到了美术馆旁的河边。
就不应该在开展第一天来排队!看着比头发丝还多的人,她近乎窒息。
作为一个外国人,站在队里很是孤独。
日本漫迷们身穿五彩斑斓的周边,有的包上和身上别满了人物徽章,有的帽子上还别着瓢虫胸针,甚至还有人扛着第六部的绿色婴儿。
很多青年人拖家带口,牵着两个孩子,甚至推着两位老人前来看展。
还真的是日本国民级别的漫画呢!
在寒风中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海因娜终于排到了美术馆门口。
美术馆的玻璃门两旁摆放着花灯,楼梯上方悬挂着八位乔家人的海报宣传画。
她踏上光滑平整的馆内楼梯,举着手机拍摄头顶悬挂的海报。
突然她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重心,向前栽去。
“我还没看到原画展,还没买到周边呢!”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海因娜脑子里这样想着。
…………
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她伸出手触摸着身边的被褥,探寻着周边环境。她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女子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嘴里轻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等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
海因娜惊恐万状,摸到了比原先小了好几号的稚嫩手指。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居然从女孩变成了小婴儿?
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刚出生没多少天。
女人用手轻轻握住了海因娜的手指,嘴里还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从句中的大舌音判断,她可能是意大利人或者西班牙人。
女人将海因娜放在了摇篮里,一道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女人的话语越来越激烈,最终与苍老的男人发生了争吵。
海因娜感觉有些饿,但是她现在还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啊”的声音。
可是女人和老者的争吵声盖住了她的呼唤。
她忍不住了,只能哭了出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劲。
“爸爸,你吓到海因娜了!”女子控诉道。
“我的多娜提拉啊!那个叫索里特·纳索的男人根本就是骗了你!”老者的声音气到发颤。
“你去撒丁岛玩了一趟,居然就和他有了孩子,还生了下来!你的学业怎么办!孩子的父亲也不见了!你准备一个人带着孩子读大学吗?”
“没错,爸爸,”多娜提拉不以为然,“我的好几个同学都这么做,有的还早早结婚了!而且我们家也不是没有钱,我们本来就养得起小海因娜。而且我爱他!爸爸,你不能侮辱他。纳索一定有什么不便言说的苦衷,所以不告而别。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老人望着执迷不悟的美丽女儿,叹了口气:“你打算什么时候从卡拉布里亚启程,回那不勒斯继续读书?”
“我已经休学了,等海因娜一岁的时候,我再回那不勒斯读大学。”
海因娜躺在摇篮里,听着老人和多娜提拉的争执,越来越饿。
她几乎在嘶喊,最终老人与女子总算听见了她的哭泣。
“你喂她吧,她一定是饿了。”老人说道,“如果你的母亲还在世,一定对你很失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女子反驳道,“你不能用你的期盼来要求我。而且妈妈如果看到海因娜,一定会很喜欢她。小海因娜肯定会出落得又美丽又迷人,继承我与纳索的全部优点。”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的多娜提拉。”
“我已经老了,不想再折腾了。不过我还是真心希望小海因娜不要继承她母亲的脑子,”老人的语气温和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长大之后别被好看的男子骗了。”
“谢谢爸爸,”女子故作平静的声音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就叫海因娜·乌纳吧,在她的父亲纳索回来前跟我姓。”
老人将手里的鸢尾与百合放进了女子床边的玻璃瓶中。
六月的暖风携带着鲜花的香气,轻抚着女婴稚嫩的脸蛋,海因娜在享用完乳汁后,伴随着母亲的轻语进入了梦乡。
年轻的多娜提拉收起了故事书,注视着女儿的睡颜,感觉到一阵幸福与安详。
她脑海中回忆着与孩子的父亲索里特·纳索的初遇,从枕头下拿出了那张于撒丁岛海滨拍摄的照片,细细抚摸。
漂亮的多娜提拉·乌纳身着红色吊带,环抱双臂趴在刻着“COSTA S/MERALDA(翡翠海岸)”的灰色石雕上,海风掀起她棕色的秀发,少女碧色的眼中是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她的心上人站在对面举起相机,选取最美的角度摁下了快门。
照片的右下角是“”的日期。
…………
此时,一位姓汐华的日本女子满脸不耐,推开了卧室门。
一个小婴儿躺在摇篮里。
他是她从埃及回来后意外得来的孩子——汐华初流乃。
两个月大的初流乃朝着她不住地啼哭。
“真的烦死了,小孩子剥夺了我的自由。”
她将奶瓶粗鲁塞进小婴儿的嘴里,汐华初流乃雪白的小手紧紧抱住了奶瓶,拼命汲取着早已放凉了的牛乳。
她皱紧了眉头,等男婴喝完了,披上花纹浮夸的外套,换上红色高跟鞋,打开房门,出去与她的异性朋友们鬼混。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男婴睁着他美丽的翡翠色眼睛,注视着花白的天花板。
黑夜降临,年幼的汐华初流乃依旧睁着双眼,他没有像同龄的小婴儿那样进入梦乡。
天降大雨,闪电照亮了夜色,紧随其后的雷声惊悚可怖。
婴儿所处的房间里,窗户大开着,有雨点打在了室内的地板上,发出细密的动静。
汐华初流乃很害怕,大声啼哭了很久,然而他的母亲早已不在身边。
他哭累了,蜷缩在小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像一只可怜的小奶猫。
男婴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与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迪奥·布兰度,恶人的救世主,是怎样一个美丽而强大的邪恶存在。
而男婴自己,注定会在未来粉碎命运的枷锁,取代黑暗世界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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