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楠不是不能忍的人, 只是猝不及防入目这样的春光,他多少也有些难以克制。
定了定心神,先没动作, 只是双手抱着孕妇微凸的肚子, 侧耳贴在肚皮上略听了听。听了有一瞬,见没什么动静,他才将脑袋从她肚皮上挪开,又亲自帮她把掀起的衣摆放下来,盖住肚子, 而后他一双大手隔着衣料抚在她略凸的肚子上,有一瞬沉默。
柳香以为他是什么都没感受到, 难过了, 所以安慰他说“现在月份还小, 只能偶尔动一动。听祖母说, 等再大一些,长出胳膊腿来, 只要隔着肚皮轻拍一下,就会动得厉害。”
赵佑楠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有些走神。回神后,才略无奈冲她笑了一笑, 继而轻握住人手拍了拍,他则起身挨坐在她身边, 目光却依旧垂直落在她肚子上。
“一晃眼,这家伙也都这么大了。”赵佑楠随口提。
柳香赞同他的话,也颇有感慨。她一边手轻轻抚摸肚子, 一边也说“是啊, 等再有几个月, 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柳香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突然感受到身边投来一道火辣目光,她循着望去,恰好和那道目光撞上。
柳香心蓦地拎了下,也不知怎的,被这样的眼神一吓唬,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赵佑楠淡淡收回目光,转了话头说“接了你母亲来信,就这几日,就能过来。”又说,“他们不肯住到府上来,和我说,要变卖了祖产到京城来买个宅子置下。我没同意,好说歹说,才总算将老人家劝说住。我在桐叶胡同有栋私宅,等他们来了,就住去那儿。”
“对了,你祖母非不肯白住,说要付我们家月租才肯来。老人家脾气倔,书信中又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便暂时同意了。回头等见了面,你再好好和他们说说,哪有到女婿家来住却付月租的道理。”
柳香心想,本也不是正经女婿,回头迟早要散伙的。虽然她娘家人不知道,但这样做才正好,没毛病。不拿他家里东西,也不手短。不过,碍着他现在脸色又不好了,柳香没敢说出来。
腹诽只是一瞬的,转念想到不久就能见到娘家人,柳香立马高兴起来。
赵佑楠坐在一边没动,只目光凉凉看着她。柳香瞥到了,心下一虚,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对劲,就好像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样。
不过柳香不关心,她也不多问。见他没话再和自己说,她转身做别的去了。
赵佑楠却倏的起身,说“晚饭你自己先吃,我先回前院一趟。”
外间丫鬟已经将晚饭摆上了,洗了手就能去吃了,柳香好奇多嘴问了一句“你现在去前院做什么晚饭摆好了,不如吃了再走。”
赵佑楠似是正等着她问这句话的,人已走到内外间的隔断处,闻声回身道“你也知道关心我的事”想了想,觉得这话有怄气的成分在,若只为了她成亲后一直疏远怠慢自己,倒也不值得,于是赵佑楠又正经了几分语气道,“我先去前院洗个澡再回来。”
柳香念着他接了自己娘家人进京来陪自己的恩情,所以,这会儿也有些知趣的讨好的意思。
“净室热水都是备着的,你若要现在洗,让丫鬟们准备一下就行。”
赵佑楠却说“我这个澡,还必须冷水洗才行,热水洗更坏事。”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赵佑楠是故意说给妻子听的,他以为她多少能听懂些。就算不懂,也会去问身边的人。但柳香偏就不懂,也没去问。事情过去后也就过去了,事后她也半点再提起来的自觉性也没有。
赵佑楠一拳捶在了棉花上,倒徒闷得自己和自己气了几日。
但气完后,又回头去细想了想,觉得那日她可能是真的没懂他的暗示。气性过去后,再想明白这一点,不免就觉得自己是在无事找事,有些过于无聊了些。
柳家是正月十四抵达的京城,来前宅子都一应打扫干净了。所以,柳家几个搬进来后,也不需再怎么打扫拾掇,直接入住了就行。
宅内一应丫鬟婆子,及外院伺候的小厮,赵佑楠也都一应事先配好了的。
十四晚上差人去桐叶胡同那边递了信,告诉他们十五这日他会和妻子一道过去吃饭。
柳老太太和柳氏夫妻已经有两个月没见着柳香了,想得很。这两个月来,没一日不是寝食难安的。所以,才在姑爷书信去邀请他们入京住时,犹豫都没犹豫,一口就答应了,并且,也等不及到过了正月再来,直接就赶在元宵节前来了。
本来以为要再过几天才能见到人,这会儿才收拾妥当,就有姑爷身边的人来说姑爷姑娘明儿就来,柳家一家四口人,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柳香是柳家独女,在家自然是独一份的宠。何况柳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最偏疼的也是她。所以,柳香在柳家的地位,还是蛮高的。
她也从没离开过父母身边这么久,这回别说老太太和柳夫人曹氏了,就是平素看起来对女儿并不多上心的柳老爷,也是想女儿想的不行。
一听说明儿就能见着了,还掉了几滴泪来,被曹氏抓包看到了,笑话了他好一阵子。
柳家早分了家,大房二房已经分了出去。如今老太太和曹氏夫妻都和柳兴过,所以,这回只是这四个人过来了。
柳兴这段日子来,越发的刻苦读书了,只因祖母母亲和他说,只有他书念得好考了功名,日后在朝廷中谋个一官半职,这样才能让他姐姐在夫家多少抬头来。柳兴虽小,但有些道理还是懂的,知道自家门第和赵二哥家门第实属天差地别,所以,他为了姐姐,是卯足劲儿想好好上进的。
柳兴爱玩儿,从前读书只是为了应景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以后好做生意。所以,以前也没怎么正经去念。后来下了决心要好好读书后,就开始日日勤奋刻苦,他悟性好,也聪敏,一旦把书读了进去后,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从前是不爱看书,被柳老爷提着棍子后面追着打,才能勉强静下心来静坐几刻钟。现在书能读进去后,没人催他打他,每日自己就早早起床温习功课。
并且自己的计划性也很强,早晨该读哪些书,午后该读哪些书,晚上又该读哪些书,他都一一给自己定了个计划。
比如说这会儿功夫,祖母和父亲母亲凑一起说话,他则只抱本书坐一边看。
偶尔说到开心的地方他答几句,说到他不感兴趣的了,就不理人。
老太太瞧见孙儿如今这般肯上进,心里高兴得不行,悄悄和儿子儿媳说“我看兴哥儿准能行,或许再过几年,咱们柳家也要出个秀才老爷举人老爷了。”
秀才举子在京城不值钱,满大街都是,但在乡下村里,却是受人追捧的香饽饽。若是哪家小子中了秀才,那都是要摆酒庆贺的。
柳家祖上没出过什么读书人,柳兴便是唯一的希望了。
老太太有时候想,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香儿得嫁一个不错的夫婿,也注定兴儿能走读书的路子。
赵佑楠单方面怄了几天气,却以妻子根本没能懂他气的原因而遗憾告终。
丈夫这几日脸色差,柳香陪了几天小心翼翼。反正他不爱理自己的时候,柳香巴不得不要和他说话呢,也不去理他。虽然这几日夫妻二人也一直都有同床而眠,但彼此间交流甚少。
且开了朝后,赵佑楠又日渐恢复了早出晚归的生活了。平日里呆在军营和宫里的时间多,在家的时间反而略少些。
柳香知道十五这日要见娘家人,所以兴奋得一整夜没怎么睡,次日也早早便醒了。她以为自己醒的算早,结果轻轻转身过去,就正好撞进一个暖热的怀抱里,她突然就僵住了身子。
赵佑楠此刻手撑脑袋侧躺着,垂目望着圈成一团窝在怀里的人,半饷见她不再有动静,他才淡启口问“你这样缩成一团,不难受吗”
柳香原以为他没醒的,所以才一撞到人就立马安静下来,想等会儿再动弹回去。结果,他人已经醒了。
柳香索性动弹了下,挪开身子离他远了些,问“床这么大,你怎么睡到我这半边来了”
赵佑楠真是要被她气笑了,本来已经不怄气了的,结果又孩子气般堵了她一句“床是我的,我想睡哪边就睡哪边。”气性上来说的一句,可说完又后悔。
觉得自己幼稚。
柳香受了他几天的“冷待”,也有些受不了了。想着如果不问清楚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他之后肯定还会这样莫名其妙,于是就坐起来问“赵二爷,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是个正人君子,你就直接说出来,别天天这样阴阳怪气。”
赵佑楠就等着她问这一句,也随即盘腿坐起来,黑眸凝视着人说“我要不算正人君子,你这几日能有这些好日子过至于你哪里得罪我了,我偏不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回家去后细细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与你母亲听,她老人家应该会告诉你原因。”
柳香好奇心被他勾起来了,嘴上说了句“我偏不问”后,一到桐叶胡同,私下里只和祖母母亲独处时,还是把近日来发生的这一切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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