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大惊“搬出去住”
钱嬷嬷是赵佑楠乳母, 也是自小跟随在先侯夫人大郑氏身边的丫鬟。大郑氏死后,把尚且年纪还小的次子托付给她照顾。
所以这些年来,钱嬷嬷对这位小主子可谓是竭尽心力去照看。说句托大的话, 她是拿这个小主子当亲儿子待的。
二爷不比大爷,大爷自小稳重, 行事素来周全。不论置身何时何地,他总能运筹帷幄,绝对不会让自己处境艰难。
但二爷不一样,二爷自小性子火爆, 又嫉恶如仇。加上夫人去世时,他又还小, 所以那件事对他打击是十分大的。
他恨他父亲, 恨如今的那个侯夫人。这些年来, 他从未遮掩过自己对那对夫妻的恨,只要一回家, 势必是要和侯爷吵架的。
后来娶了媳妇做了父亲后,性子稍稍收敛了些。她就想着,虽说侯爷和那位侯夫人对不住先夫人, 但如果先夫人还在世的话, 凭她那温柔的性子和舐犊的深情,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儿子为了她而一辈子不快乐的。
所以她就想着,二爷若日后能就这样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 和那边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
本以为二爷是转了性的, 可如今突然被他告知要搬出去, 钱嬷嬷难免又要操心一些。怕他和侯爷再闹再吵, 虽说很多时候那位侯爷该骂, 但毕竟父就是父,子就是子,有孝道压着,儿子和父亲顶着干,是要吃亏的。
如今要搬出去,那侯爷能答应想来到时候府内又得大闹一番。
一旦父子间又闹起来,再有那位侯夫人背地里扇阴风点鬼火,二爷能讨得了好哪怕有老太太在,估计这回也铁定得挨一顿打。
想到二爷从前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罚,钱嬷嬷就心疼得掉眼泪。
见乳母如此,赵佑楠则扶着她老人家于一旁坐下后,才耐心给她解释清楚了。
“乳娘且放心,这回闹不起来。”他说,“荣安大长公主收了香儿做干孙女,这事是大长公主当着圣上的面决定的,圣上也同意了。另外,几年前我受封大将军一职时,有过一座御赐的大将军府,早几年是因为我未成家,便不好独居出去。但如今不一样了。”
“所以,我打算和香儿一起带着祖母老人家搬去将军府住。另外,荣安大长公主也会跟过去住。到时候,有大长公主镇着,谅谁也不敢来胡闹。”
钱嬷嬷听完后,心情大悲转大喜,可高兴坏了。
“这样好,这样就好。”她念叨着说,“这回可好了,搬出去独居,二爷自立门户,以后家里家外的,可就都是你说了算。”
既有荣安大长公主撑腰,且二爷搬走自立门户一事,也是得了宫里圣上的同意的。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钱嬷嬷收拾归拢青云阁时,并不低调,而算得上是大张旗鼓了。
自己主子因侯爷和那位侯夫人而死,可他们却快活的过了十多年。要说这心中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从前碍着侯爷身份高,两位爷又小,她便是心中再为先夫人不平,凡事为了大局考虑,也是行事规规矩矩,做人低低调调,不敢踏错一步的。生怕自己错了哪一步后,会被那个侯夫人抓住,然后以此来寻二爷之错。
可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二爷可以说是得了圣上旨意搬出去的,她是得了二爷之命做准备的。若是谁敢拦她一下,那就是公然抗旨。
任他们夫妻身份再尊贵,再是一家之主,他们敢抗旨吗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嚣张跋扈一些,还战战兢兢过日子的话,那也太对不起先夫人了。所以这些日子,钱嬷嬷日日于府内各处走动,逢人就说二爷得了旨意要独居出去一事,然后顺便再把柳香被大长公主瞧中,已经被大长公主收做为干孙女一事,都传得府上人尽皆知。
钱嬷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情好,身子骨也硬朗了不少。一段日子过去,越发的健步如飞了。
小郑氏本就气得不轻,在猎苑得知消息时,她就气得险些晕过去。回来后,还小病了一场。如今看着青云阁的人日日在府上来回蹦跶,她更是心里烧起一团火来。
事事都不顺遂事事都不能如愿
她做了冤大头,担了个毒害赵家子嗣的罪名,如今被大长公主在圣上跟前那么一说,又被传扬了出去。如今满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是个眼里容不下小辈的恶毒妇人。
十多年前,她被人算计于宫廷内失身于自己的姐夫。虽说后来她如愿做了一品军侯的夫人,可除了空有一个头衔外,她还有什么
她还有过什么
小郑氏和发了疯一样,日日在芙蓉居内又打又砸,脾气越发不好。起初赵侯还会夜夜宿在她那儿,久而久之,不免也会觉得身心俱疲,渐渐的,倒三日有两日不回后院留宿了。
小郑氏自然是要把自己受的这些委屈尽数都发泄在如今她唯一能依靠的那个男人身上的,他回后院她和他闹。他不回后院,她则跑去前院和他闹。
赵侯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便任她吵闹。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未免也累。
小郑氏身边有个上了些年纪的嬷嬷,每回小郑氏要闹时,她总会劝着。起初劝不住,后来倒渐渐能将人劝住了。
嬷嬷还是那句话,得膝下有子傍身才行。得趁如今侯爷还算精神健壮时,趁早借腹生一子。只要有儿子,养在膝下,日后还怕什么
左右如今二房是搬出去了,日后也不能再争什么。至于世子爷那一房世子夫人卢氏嫁来赵家也有几年,不过只得一女。若她一直膝下无子的话,日后这阖府的荣誉落谁手里,都还不一定。
提起如今二房要搬走,小郑氏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我上回两次落胎,皆是那个畜生在暗中做的鬼。虽说后来大夫说我身子有损,再难有孕。可如今那畜生就要搬走了,若是我好好调理调理的话,或许能再有机会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若实在不行,再借腹生子也不迟。”
若能得一个自己的骨肉,小郑氏多少还是不太情愿让别的女人生的。
嬷嬷也说“若是夫人能自己生,那是再好不过的。凭侯爷对夫人您多年的宠爱,若您能生得一子的话,日后这一品侯府,可就真不是那一房说了算了。”
小郑氏知道嬷嬷口中的“那一房”指谁,她哼一声说“大房夫妻装得倒是乖,谁知他们夫妻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我膝下无子,于赵家无功,争不得掌家之权。待我得了子嗣,我要那卢氏跪我面前给我奉茶。晨昏定省,站规矩,听教训,自是一样不能少。”
“那是自然的。”嬷嬷附和,“眼下老夫人是要跟着二房走的,到时候,阖府内宅,可就是您最大了。”
嬷嬷想了想,又说“夫人此次备孕,定要计划周全。不如趁着此次病重的机会,将娘家太夫人接来府上小住。有太夫人在,您也能少操心一些。”
小郑氏的母亲,是荥阳郑氏如今的主支一脉二房的夫人。荥阳郑家军如今分两支,先侯夫人大郑氏父兄领着左军,小郑氏父兄则领右军。
自十多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后,郑氏一族自此便分为两路。泾渭分明,并且水火不容。十多年来相互牵制,倒也十分安稳。
这小半个月来府上异常热闹,卢氏更是与青云阁这边走得近。日日都在去溢福园之前先往青云阁来一趟,然后再伙着柳香一起往溢福园去请安。
老太太如今自然是不担心小孙媳了,但她不免要担心起大孙媳来。
“我跟他们走了,你可怎么办”老太太拉着卢氏手,又抱曾孙女明霞坐自己膝上来,心里总归还是难受的,“我也舍不得霞姐儿啊。”
对此,卢氏倒是不担心的。她从小跟着母亲学掌家之事,学大家族内的权衡之术,更是受父母恩泽,自幼便有各种老师登门受她知识。
如今不说是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但治家的手腕和对付侯夫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的。何况,不是还有大爷在吗
又怕什么。
便是侯夫人长她一个辈分,可各事自也有各事的规矩可循。不是她辈分高声音大,就能压她一头的。
只要她不出错,凡事行规蹈距的,到时候,谁挑谁的错,还不一定。
左右如今她老人家的名声早已狼藉,她又能横到哪里去她自傲背后有郑氏右军可靠,可大爷是郑家嫡长脉左军统领的外甥,而她卢家,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姓名的。
老太太对这个嫡长孙媳还是很满意的,若不然的话,当时二郎提议搬走独居时,她也不能同意跟他们夫妻走。
大郎夫妻二人皆是稳重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吃亏的。
“太、祖母,您要是想明霞的话,明霞以后经常去看您。二叔说,他的将军府离咱们家也不远的,坐马车去,很快就到了。您什么时候想我,差人来知会一声,我就过去。”明霞如今有正经先生开始教她读书了,小小年纪,就越发的明理懂事。
“好,好,那太、祖母就等着你来。”很长一段时间老太太只有明霞一个曾孙辈,宠的不行。即便如今又有了曾孙,但对这个赵家的掌上明珠,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有加的。
卢氏把明霞教养得很好,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理。而且,她也把墩哥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安抚完太、祖母后,她又跑到柳香身边,一脸认真的对墩哥儿说“姐姐也会常去看你,陪你玩的。你要乖,要听婶娘的话哦。”
墩哥儿才三个半月大,正是看什么都新奇,但却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明霞和他说话,他就和个小傻子一样,一个劲冲明霞笑,嘴里还不时发出“咿”、“呀”、“喔”的小奶音。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小胖子浑身上下有劲得很,突然欢腾着扑起来时,柳香险些抱不住。
柳香忙按住儿子,让他安分一些。
可墩哥儿似是认识明霞一样,见漂亮小姐姐和他玩了,他就异常兴奋。娘说什么,他都当耳旁风,黑黝黝亮闪闪的一双眸子就只盯明霞看。明霞摸他脑袋他盯着明霞手,明霞和他说话冲他笑,他还伸手去要够明霞。
赵老太君瞧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来。
“他们姐弟情深,真好。虽说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以后就当亲姐弟来处也可。”
卢氏说“我和大爷正是这个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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