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090章√

小说:侯门娇香 作者:李息隐
    柳老太太当年嫁给柳老太爷时虽只有二八妙龄, 但当时的老太爷却是近而立的年纪了。不过,老太太是对老太爷一见钟情,并不嫌弃他岁数大。

    加上老太爷容貌十分出众,谈吐又不俗, 且还有一门手艺在。虽说岁数大是短板, 但因有别的优势在, 老太太当年的娘家人也并不反对。

    老太太虽是农家女出身, 但农家人也分三六九等的。老太太上头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是家中几个孩子中最小的,当时家中也颇殷实, 所以老太太当年未出闺阁时, 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柳老太太的父母当年对柳老太爷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一点, 希望他婚后能善待自己女儿。柳老太爷是极守信用之人, 不答应也就算了, 既是答应了, 又娶了人家姑娘,当真就一辈子宠着。

    当年初初成亲时候老太爷穷,也没什么家业傍身,人家没有嫌弃他。后来他挣了些家业,眼瞅着柳家日子越过越好了, 老太爷也没忘记报答岳丈家。

    二人夫妻多年,始终恩爱有加。加上老太爷到底年长了老太太不少岁, 年纪大些的男子总归是比较疼人的, 所以, 老太太这辈子算是日子过得很好。在家得父母兄姊宠, 出嫁后夫君本事不说, 也极为宠爱尊重她,还常带她出门见世面。

    她这辈子,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的。

    老太太一辈子爱重自己夫君,一辈子以夫为尊。老人家此番得知夫君生前心血丢了一半,想着那可是夫君一辈子心血,不免要着急些的。

    但被孙女安慰了一番后,她也镇定了下来。

    “那可是你祖父一辈子心血,香儿,若真是柳荣柳安那两个败家的糟蹋了你祖父的心血,你可一定要追拿回来。”老太太不免气得要掉几滴泪来。若真追讨不回来了,她日后去底下见他,又有何颜面

    而这时候,柳香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也是她着急了些,太在意祖父遗失的那一半书,而忽略了祖母。祖父祖母感情甚笃,她该要考虑到祖母在得知祖父心血有可能白费时时的心情的。

    柳香一时懊恼,那边赵佑楠瞥一眼妻子后,便接过她的重负来,承诺老太太道“还请祖母老人家放心,祖父的心血,自然是不会容旁人所糟蹋的。改日我便陪香儿回一趟古阳县,到时候亲口问一问二位舅兄便什么都知道了。”

    柳老太太如今对这个孙女婿,那是一百个放心的。知他是那等有本事有手腕的人,所以,听到他的承诺后,老人家倒真松了口气。

    但一日还没寻到老太爷的一半心血,老太太心里还是会悬着一日的。所以,在柳香夫妇临别前,老人家又再一次叮嘱。

    “那件事,就完全劳累你了。”这句是老太太对赵佑楠这个孙女婿说的。她老人家自然也知道,虽说如今孙女在木林院谋了个差事,给柳家、给她祖父挣了不少光,但其实孙女就是一个只会埋头干活的手艺人。

    她除了木工手艺好外,于别的方面,其实是没什么本事的。

    索性也就没和自己孙女客套什么,只又再托付了孙女婿一遍。

    赵佑楠自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郑重朝老人家抱手承诺“您老不必如此客气,香儿的事便就是我的事,我定竭尽全力查个水落石出来。”

    便是不答应老人家要回古阳一趟,为了妻子,赵佑楠肯定也会去一趟的。

    柳香心也早飞走了,本来是打算等下一个休沐日再回去的,但赵佑楠和她说,让她请几天假,就这几天走。

    在对待老太爷一辈子心血这件事上,柳香的重视程度绝对不比自己祖母少。所以,既是丈夫让她请假,她二话没说,第二天一早去就请了。

    木林院日日都很忙,柳香又手艺好,其实院里的活离不开她。不过,柳香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呢,且她平日里又是个认真做事的人,所以,她去请假,谁也不敢不批假。

    柳香这边请了几天假,赵佑楠既是陪妻子回去的,自然也是要有几天不在京中的。还是老规矩,他早朝不上,由自己兄长代为告假,他也没有特意再跑宫里一趟。

    赵佑樾的消息素来很灵通,甚至木林院里也有他安插的人在。所以,弟妹休假,他自是一早便知晓了的。

    如今得知二郎夫妇要出一趟门,他自然就猜到了他们要去哪里,赵佑樾问“是去古阳县寻找柳老先生那遗失的一半书的”

    赵佑楠对兄长没有什么防范,何况,兄长的本事他知道,便是他不说真话,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所以,赵佑楠也并不藏着掖着,点头说“那些书对柳家来说十分重要,我去帮忙找找。”

    赵佑樾说“既是如此,朝中的事,你便放心吧。”

    柳香夫妻两个是在出发前一道来紫玉阁的,赵佑楠找兄长代为告假,柳香则去后院找了长嫂说几句道别的话。卢氏得知小叔要陪弟妹回娘家古阳县一趟后,点头说“家里你们尽管放心,墩哥儿我也会多多照看的。”

    儿子柳香自是不担心的,如今的侯府也不是从前小郑氏还在时的侯府了。上有太夫人,下人这群忠仆,柳香倒不担心儿子会受什么委屈。

    她今儿来,其实还是关心长嫂的。

    妯娌二人都很忙,除了服丧那段日子二人能一处说说话外,出了丧期后,柳香要去木林院做事,卢氏又要打理这一大家子的事,还要照看女儿,其实难能碰上说几句体己话。

    柳香心里还记挂着之前嫂子和她说的事,不免在无人时也要关心几分。

    “你和大哥如何了”

    卢氏虽说心里羡慕二房夫妻恩爱,但最多也就是羡慕而已,要说嫉妒之心,那肯定是半点没有的。

    卢氏早和柳香亲如姊妹,有什么体己话,她也愿意和她倾诉。

    “怕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卢氏也不瞒着,扯唇苦笑一下,又说,“如今我倒是想得开了许多,也看得淡了许多。有些事情,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够解决的。这情啊爱的,若没个两心相印,便就不是甜的。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大爷便就是大爷,他不是任何人。我想让他为我改变,怕是我并没有那个福分在。”

    “我若真要力求他变得不是他,不仅他痛苦,我也不愿。凡事,还是不能太强求了去,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柳香虽觉得她这个话说的有道理,但大家都是女人,彼此心还是通的。试问,若爱一个男人的话,又怎会不奢求他多爱自己几分呢

    只有不爱了,才能放下。

    这世上,多的是为爱发疯的女子。若不疯了,便是不爱了。

    就如她和二爷,从前她完全只拿他当契主待,并未动情,所以,即便知道他外面其实养的有人,她也并不在意,左右和她无关的。可如今,她对他渐渐上心了,有些爱上他了,便时常喜欢和他闹些脾气了。

    比如说他哪句话语气重了些,她就会多想几分,他是不是厌烦了自己。哪日他回来的稍稍晚了些,她便也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去了外面哪处宅院和谁谈诗论赋去了。

    这种心里牵挂着一个人,为他伤心为他哭的情绪,她渐渐也有。

    所以她想,若是日后哪天她不再对二爷这般了,想必肯定是不再爱他了。

    这世上的诸多规矩,大多都是拿来限制女人的。什么女人擅妒就是犯了七出,是不为情理所容的。可试问,若一个女人爱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不会嫉妒

    又要女人爱男人,又要女人不生怨愤,这怎么可能这二者合一起,根本就是悖论。

    柳香其实如今也越发小心眼起来,哪怕在外人眼中她的夫君对她是再好不过的了,哪怕她从前从来不在乎他的过去。可如今,一旦真的对这个男人动了心,就什么都在乎起来了。

    卢氏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和柳香说,柳香有心里话,自也会和嫂子讲。

    “大哥也只是性子清冷,他是天性使然,其实心里只有嫂子一个。但二爷”柳香话只说了一半,后面就开始吞吐起来。

    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牙齿紧紧咬着红唇,似是想到了什么事一般,只把心里的不高兴全都摆了出来。

    卢氏是长嫂,又端肃稳重,虽她其实也没比赵佑楠这个小叔子大,但自也是担起了“长嫂如母”的这个重任来的。从前二郎有多浑,她是知道的。原以为如今二郎尽收了心在内宅,弟妹便不会在乎他的那些过去。可如今再看,倒未必。

    不过,卢氏心中是能理解的。

    一个女人,正因为心里在意这个男人,所以才会为了他和别的女人的事拈酸吃醋。

    但卢氏却觉得他们夫妻间纵有小矛盾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二郎的心性她了解,他那个人是再热血纯粹不过的了。

    从前浑是浑,可如今痛改前非后,好也是真好。

    于是卢氏拉着柳香手道“二郎从前的确犯了些错,但自从娶你进门后,却是已经改了。嫂子能看出来,你们之间是很好的。香儿,我不是帮二郎说话,而是拿你当亲妹妹,才和你说这些话的。二郎这个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许是他从小就随军的缘故吧,很多时候行事都大而化之,心思并不多细腻。但若论坏心,却是没有的。你若是觉得他哪里不好,大可直接和他说,可千万别闷在心里。”

    柳香想了想,也就诉苦说“他自和我成亲后,是再没出去厮混过,这我是知道的。可我也知道,他有在外面养一个女人,并且前段时间那个女人生病了,他还去探望过。”

    这件事,卢氏倒是真不知道,一时倒也愣住了。

    不过,卢氏很快又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香叹息一声说“他没瞒我。”

    卢氏这就笑了“他既没瞒你,想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或许,是某个远房亲戚也不一定呢你莫要多想。”

    柳香说“不是什么远房亲戚,是他昔日一个部下的妹妹。他说是那部下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失散已久的亲妹,人还是他帮忙找到的。那女子虽曾入过那种地方,但却有一身的本事在。会读诗词,也会抚琴,模样也生得好。”

    她就不会诗词不会抚琴,她就不通文墨。她字写得丑这事,还曾挨过他的说。细想想,她的确好像根本和他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没有共同的爱好。

    他虽是武将,但却是个极有学问的。平时引经问典信手拈来,回回她听到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都不敢吭声,生怕让他知道她不懂。

    但一次二次还好,次数多了的话,其实也很累的。

    她是个没有学问的人,也就粗粗识得几个字吧,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人家能和他一起谈诗论赋,她却只能和他谈木头。可明显的,他对她的那堆木头也是显然无甚兴趣的。

    如今还算好,毕竟尚算在蜜月期,她也还算年轻美貌。可再过几年呢

    等到他对自己的新鲜劲过了,等到自己年岁渐长美貌不再,到时候,他还会如这般待她吗

    柳香是丝毫没有藏着自己的情绪的,内心是怎么想的,面上就怎么表现出来。卢氏见她真的动了气,就抬手去抚了抚她散落下来的鬓发,动作极尽温柔。

    “你见过她”卢氏问。

    柳香摇摇头“他没带我去见,我也没说要去见。”

    “那你怎知她长何模样,还说她生得好。要说生得好,试问这京城,还有比你好看的女子吗”

    “大嫂可不要这样说,若论美貌,嫂子也是一等一的好看。但论才学,我却差你远多了。”柳香抿了下唇,如实说道,“是曾经跟在二爷身边的一个小厮说漏了嘴的,他曾跟随在二爷身边去那里过,他见识过那位姑娘的美貌和才学,说二爷之前曾有在她那儿歇过一夜,虽没有做什么,但也谈了一夜的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虽说这些都是在认识她甚至是迎娶她之前的事,但柳香只要细想那个画面,她心里都难受。

    “那这个小厮可就是该打了,无端和自己的主母说起这些做什么莫不是想故意挑起主君和主母的矛盾你没将他打出去”卢氏是觉得这个小厮其心可诛的。

    柳香说“他是二爷的人,我还做不得主打发了他走。不过,听钱嬷嬷说,他后来被二爷撵出去了。”

    “那就是了。”卢氏道,“只要二郎自己心里能拎得清,就不会有什么事。即便二郎拎不清,做出了糊涂事来,上头也还有老太太和大长公主在呢。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大长公主干孙女,她老人家那么疼你,若知道二郎会给你委屈受,她老人家第一个便不会罢休。”

    柳香也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二爷也没对那个女子做出什么来,不过就是人家姑娘病了,他去探望了一回而已,且回来后也没有瞒着她。只是她心眼很小,她气量也不大,便只是这样,她也心里酸涩不高兴。

    若真如大嫂说的那样,她和二爷之间到了需要长辈插手才能调和矛盾的时候,那也算是缘分真到尽头了。

    她本也不贪图他侯门贵子的身份的,当初成亲本也只是迫于形势。而若是有一天,他变心了,她想她会大大方方提出和离来。

    她不想把自己弄成一个为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怨妇。

    把这些压在心里的事倾诉了出来后,柳香心中多少也舒服了些。加上前院大爷的人来叫了,说是二爷说要出发了,柳香也就起身和卢氏道了别。

    “虽说是回乡,又有二郎在你身边,不过,还是得路上注意安全才是。”卢氏交代。

    柳香冲她点头,也又宽慰了她几句,而后才走。

    赵佑楠一早便交代人去套好了马车,夫妻二人正并肩走至大门口时,就见柳老太太带了个丫鬟拎了个包袱站靠在马车旁。

    这一大早的,天还未完全亮起来,老人家立在晨风中,风吹得她花白发丝微乱。而且瞧着样子,似是明显憔悴了不少夫妻二人见状,忙同时加快步子迎过来。

    “祖母,您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啊”柳香关心说,“这一大早您就过来,得多早就起了。”

    老太太挺有些难为情的“思来想去,还是想跟着你们回去一趟。你知道我的性子的,若不亲自跟着,只在京中等你们的消息,想来是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的。”

    柳香一边搀着祖母,一边问“您过来,父亲母亲知道吗”

    老太太如实道“一大早赶过来,没想打搅他们。”

    柳香心想,肯定是怕告诉了父母亲他们二人不让她跟着来,这才事先没说,到了这日后,直接过来的。祖母年纪也不小了,也有七十多。虽说古阳离京城不远,但也得连着赶几日的路程呢。父母亲若知道,显然是不愿祖母老人家吃这个颠簸之苦的。

    不过,柳香知道祖父祖母感情深厚,祖母担心祖父心血也能理解,所以,她便答应带她一起去了。

    答应完后,才望向一旁的男人,想起来应该要问他一声的。

    赵佑楠点头说“先带祖母上车去,我差个人去和岳父岳母说一声。”

    “谢谢二爷。”柳香客气和他道谢。

    赵佑楠不由抬眸深深朝她望去一眼,心里知道她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虽然她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但言行之间多多少少还是带刺的。

    赵佑楠想,他是有必要要寻个空和她好好谈谈了。

    只是此刻有长辈在,若无端提起那件事来,会惹长辈跟着担心。所以,赵佑楠一时什么也没说。

    本来若老太太不来,他自是陪着妻子一起乘坐马车。但如今有老太太在,想着他们祖孙二人间这一路上怕是有许多话要说,也就不想打搅,他只翻身上马,打算缓缓打马前行。

    因要顾着妻子和老太太,路上走的很慢。等到了古阳境内时,已是第三天下午了。

    柳家一家虽然分家了,但如今的柳宅自是还有柳香等几个的房间的。如今回古阳县来,且又是有话要问柳荣柳安兄弟二人的,自是要住回去。

    马车停在柳宅门前,因如赵佑楠这等容貌气度的在古阳这个地方见不到,所以,他一来,倒是惹得不少过路的纷纷侧首望来。

    赵佑楠无视掉那些目光,只让贴身护卫左毅去敲门。他则翻身下车,亲自撩了车帘和马车内的人说话“祖母,已经到了。”

    老人家虽说身子还算健朗,但毕竟上了年岁。如今这番连着几日赶路,多少有些吃不消,老人家精神不太好。

    柳香扶着祖母先下马车,然后差了个丫鬟去寻个大夫来。

    “谁啊。听到了,别敲了。”院墙里由远及近的传来这几声嘟囔,似是不高兴一般。

    柳香一听就知道这是大嫂姚氏的声音。

    随着门栓“哐当”一声响,再听得“吱呀”一声,铜环红漆的两扇不算宽也不算窄的门就开了。

    “天都要黑了,敲什么敲,敲魂啦”女子怨愤不耐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奉承和谄媚讨好的语调,“小妹什么风把你给吹回家来了哎呦还有妹夫。这可这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完全没准备啊。”

    又往院里喊“大郎大郎,快出来瞧瞧看,谁家来了。”

    朝院里喊完又冲外面过路的喊“我家小妹和妹夫,就是嫁去京城侯府的那个,香儿,你们都知道吧回家省亲来了,看我们兄嫂来了,呵呵呵。”

    似是这才瞧见老太太一般,姚氏最后才和老人家打招呼“祖母您竟也回来了,那爹娘呢”

    柳老太太可不吃她那一套,直接沉着张脸说“你随我进来,我有话问你们。”说罢,老太太直接扶着孙女柳香手,理也不理姚氏,直接率先进了门。

    姚氏如今却浑然不在意这些冷眼,依旧高高兴兴的黏在柳香身边问长问短。

    “你这嫁了人后,一走便是近两年,期间竟一趟都没回来过。可怜你那侄女,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最初那几天天天都要问我姑姑哪去了。我和她说姑姑嫁人了,以后不能常回家了,她竟就哭了。便是如今,你那侄女也还时常挂你在嘴边呢。”

    忽才想起来柳香也有个儿子,忙又关心问“墩哥儿呢怎么没一起带回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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