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伊芙瑞显得非常烦躁,就连给医生打电话时的语气也不太好,她让伊鲁索直接把车开去具有专业设备的私人别墅,自己则飞快的按着手机按键发消息。伊鲁索坐在她身边,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注意着梅洛尼的情况,在如此分心的情况下也能感受到她的不耐。
大抵是知道她和伊鲁索已经会和,里苏特的消息直接发到了伊芙瑞的手机上。
“队长找到霍尔马吉奥了。”伊芙瑞语气阴沉,“有人把他丢在了花园里然后逃走了。”
她顿了顿:“够了,先不管他,再快点。”
这种失控的场面让伊芙瑞感觉非常糟糕,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正式过个生日了,至少这是她在离开常青藤庄园后的第一次生日宴会。推迟了一年的成年礼又一次出了乱子,还让暗杀组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重伤,这使她更加头疼。
伊芙瑞将梅洛尼托付给私人医生,他双唇苍白,看上去生命特征已经相当微弱,医生早就在门口等待,梅洛尼一被安置下来就接受了治疗。
“你要在这里等着吗?”伊芙瑞问道,紧接着她肯定了自己的话,“你就在这里吧,以免出现更多差错。”
伊鲁索挑了挑眉,将车钥匙扔给了她。
伊芙瑞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赶往暗杀组据点。
418.
伊芙瑞甚至不用经过思考就能断定这场袭击完全是为了针对她。
她会承担暗杀组的全部损失,不仅会支付包括医疗费和误工费在内的全部费用,还会调动常青藤小队的力量填补战力空白。这确实是她的错,但在明知道亲卫队需要执行老板下发的某个重要任务的情况下,伊芙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在这种紧要关头受伤。
她锁好车,刚要把钥匙插入锁孔,就发现据点的门并没关上。
推开门,地上开始有了明显的血液痕迹,那痕迹一直蔓延至霍尔马吉奥的房间,零星的洒在白地板上,大抵是里苏特不再像在街上一样花费更多精力掩盖同行者身受重伤的事实导致的。
于是伊芙瑞直接转去了霍尔马吉奥的房间。
出乎她意料的是,霍尔马吉奥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至少比起梅洛尼来说,他此时此刻还是清醒的。
“啊。”他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
伊芙瑞眨了眨眼,还没等她说话,正整理着医药箱的里苏特便站起了身子。
“我们谈谈。”他这样说道,然后径直掠过伊芙瑞走了出去。
419.
伊芙瑞挑了挑眉。
霍尔马吉奥摊开手,显出有些愕然的样子。
420.
“梅洛尼在私人医生处接受治疗,生死未卜;普罗修特遭受突然袭击不得不被直接送往医院,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不久;霍尔马吉奥身上有多处擦伤,小腿有利刃切割的伤口,短期之内无法自由活动。”
里苏特低声将今晚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伊芙瑞不想让他难办,于是主动开口道:“我会负起责任,只要他们能活下来恢复健康,这期间的一切损失由我承担。”
里苏特看了她一眼,他习惯性的用肘部支着膝盖,微微压低了上身十指交扣着坐在沙发的主位上,闻言,他的目光中多了些什么情绪,伊芙瑞察觉到他那不寻常的眸子中黑色的部分仿佛泥浆般缓缓流动、让她只是和他对上视线便忍不住像是感受到威胁的猫科动物一般炸起了后背的毛进入警戒状态。
正当她努力平复心情,要自己别产生太多对立心态之时,她听见了里苏特又一次冷静的开口。
“伊芙瑞,离开暗杀组。”
421.
这绝对是里苏特深思熟虑过的结果,但对于伊芙瑞来说,一切都显得非常突然。
“……你是认真的。”伊芙瑞在注视了里苏特一会儿后如此说道。
他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伊芙瑞显得还算平静,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虽然不是想赖在这里,但是我只听从老板的调令。”
“老板究竟是想要让暗杀组帮忙解决些麻烦,还是想让那些麻烦来解决暗杀组,我本来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需要深入思考。”里苏特目光锐利,他说道,“暗杀组已经献上了全部的忠诚,但无法再用队员的性命做赌注。”
“三年的时间,有些事情早就该结束了。”
“暗杀组一直是热情组织中不可缺少的力量。”伊芙瑞如此回答,她能够理解里苏特的心情,大概是因为她也被今晚的事情弄的头痛欲裂,伊芙瑞此时只觉得心中烦躁异常,和里苏特一样显出与往日不同的焦虑来,“你们是领导者的利刃,因此请继续信任老板,我可以离开据点,但如果没有老板的命令,我不会脱离暗杀组。”
“你有权力主动反映事实。”里苏特如此说道。
伊芙瑞问道:“今晚的事情是导火索吗,还是你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她舔了舔唇,又一次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里苏特沉默一会儿,他反问道:
“暗杀组的麻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想法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422.
伊芙瑞烦躁的啧了一声,却没有强行留在这里的想法,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起身坐到更远处的座位,然后直接拨给了托比欧。
她从来不在通讯录里存储托比欧的号码,她的手机由托比欧亲自设置、卡尔涅实时监控,拨出那个号码后会转接到随机的某个托比欧的手机上,也就是说,她拨出的号码和最终托比欧接到电话使用的号码并不是一个,如果过程中系统筛查出拨向那个电话的号码并不在白名单中,便会自动转接到相应空号中去。在通话结束以后,卡尔涅的电脑还会自动删除所有可查通话记录,为了组织领导人的绝对安全,这个繁琐的过程是他们必须步步照做的。
就在她飞速的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电话已经跳到了接通界面。伊芙瑞多余的操作唤出了屏幕上的又一次拨号,她微微一怔,只当是自己心烦时手一快按多了一下,然后将界面又调了回去。
伊芙瑞将手机放在耳边,却突然察觉身边人气息一变,她立刻抬头,发现里苏特已经从沙发旁站了起来,身后的沙发上则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弹孔。
里苏特眸色深沉,他望向伊芙瑞,又看向了完全密闭、没给任何枪械和侵入者可乘之机的房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说:“你明白了吗。”
“离开吧,以你象牙塔的身份宣告离队。”
他话音刚落,伊芙瑞便感到喉咙处出现了刺痛的异物感。
她下意识的将手摸上脖颈,只觉得皮肉之下隐藏着某种锋利的硬物。
想起刚才宴会上被侵入者吐出的带血的刀片,她眸色一冷,直接站起身子朝门口走去,摔门离开。
423.
——这不是里苏特的风格。
他已经隐忍了两年,没理由在此时爆发。
伊芙瑞开走了伊鲁索的车,那车看上去很新,暗杀组也没人爱好轿车,她只能想到这是暗杀组专门买来赴宴的。或许她在摆脱了此时的危机后会把车钱打到暗杀组的卡上,但她此时实在是没心情,因为伊芙瑞发现在直直开出两个街区后,喉咙中的异物感依然没有丝毫减弱,这让她甚至不敢有锁骨以上的大幅度动作。
里苏特明明可以用别的方式逼她离开,但他恰恰选择了伊芙瑞最无法接受的那个。
事发突然,他背叛了她的信任,还威胁了她的生命安全。这个想法让伊芙瑞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喉咙处的疼痛感让她的心脏都紧缩成一团,使她几乎想要回去在里苏特的脖子里也塞一把刀片。
她心中烦躁起来,脑内飞速思考着该如何摆脱困境。
她知道这是里苏特的替身能力,事实上,老板早就对此有所了解,他分析过里苏特的暗杀对象的死亡过程和死状,却因为死亡方式不尽相同无法推断出具体的能力,加上她不知道体内的金属如果不能及时取出会不会造成其他严重后果,此时自救迫在眉睫。
里苏特保留的信息太多,伊芙瑞甚至无法排除他利用某种传送能力将力气传送至人的致命点的可能性。
里苏特替身能力可能和小脚相似,一旦能力发动,除非替身使者主动解除能力,否则无法改变已经形成的效果。更何况伊芙瑞并不知道里苏特的替身能力是什么,如果真的是转移锐器的能力,那么即使他解除能力,这个类似刀片的利器也不会被自动转移出去。
那么,就如同那些死者尽力呕出刀片一样,她也得强行将其取出。
明确了这点后,她边开车边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里苏特会选择在此时驱逐她,要么是因为今晚的事情真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暗杀组的无妄之灾使他决心拒绝老板,要么是因为……
暗杀组要做些什么大事,而她决不能再进一步参与。
里苏特是个精明的家伙,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再用同伴的性命去冒险,索尔贝和杰拉德的死就是教训,如果再次出手,里苏特必将追求一击必杀,而不是反复试探老板的底线——那么就说明,暗杀组将反,老板则面临着某种从未有过的危机。
伊芙瑞的面色阴沉下去。
424.
她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扯起伊鲁索留在驾驶位的干净西装外套套在身上,然后径直走进了一家旅店,装作房客的样子自然地上了楼。她瞟了一眼前台仍然挂着钥匙的房间,然后来到最近的空房门前,转身挡住摄像头,美丽骸骨瞬间出现在她身前,将门锁一拳击碎。
虽然门锁已经被完全破坏,但伊芙瑞还特意关了门,以便在监控下多拖延些时间。
她给乔可拉特发了条短信。
[来接我,我遇到大麻烦了。]
男人很高兴自己有了工作,他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能这么快灵验,敲开伊芙瑞所在的房间的门时都带着令人不适的笑意。
425.
伊芙瑞躲在黑暗中,金色的眸子反射着随着他开门的动作照进房间的灯光,像是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她恶狠狠的目光暴露了此时心中的不平静,在乔可拉特悠闲地走到她身边、打算具体询问一下她的症状时,伊芙瑞抬起了手。
她用指甲直接撕开了喉咙处的皮肤,然后将刀片从血肉中扯了出来。
乔可拉特的瞳孔猛地收缩,然后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在她危险的视线下捂住脸颊狂笑起来。
与此同时,青春岁月的身影在他身后显现,霉菌瞬间覆盖上了她的伤口。
医生平复了一下呼吸,他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不讨人喜欢——”
“好歹露出些痛苦的表情吧,你这被仇恨灌满了心脏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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