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骸骨刚才将伤口瞬间存储,在霍尔马吉奥失去意识后,小脚替身能力消失,它手上的锁链也叮的一声变回了原状,纳兰迦刚瞟了一眼她的替身,伊芙瑞便将它收了回来。纳兰迦摸了摸后脑,他有些纠结的看着她从袖口延伸出的红黑痕迹,然后小心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有烧伤的反馈。”伊芙瑞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在疼,伤口似乎有与衣服贴在一起的趋势,让她每动一下都会牵扯起敏感的神经。她摇晃一下站起身子,用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她隐约看见有带血的痕迹顺着脖颈处的丝巾一直蔓延到下颌处,脸上也有红印与伤口,伊芙瑞稍微伸出手指碰了碰,只觉得皮肤一阵尖锐的疼痛,指尖也传来了不寻常的触感。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该死的霍尔马吉奥。”
但凡他在用血浇灭自己身上的火后躲在显眼的位置或待在原地,伊芙瑞都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要不要先去趟医院?”纳兰迦如此问道,“好像还挺严重的。”
他天生有些大大咧咧,加上自己也受过不少伤,此时没见伊芙瑞露出牙疼的表情便下意识地觉得还不到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步。
伊芙瑞摇了摇头,她问:“会开车吧?一会儿你开车,我在后座休息一会儿。”
身边没有趁手的医生,这种程度的烧伤放在医院无非就是住院,她没那么多时间可浪费,所以伊芙瑞不打算去医院处理。她想起布加拉提小队中那个名为乔鲁诺的新人,决定趁着今晚尚且不赶路时帮他开发一下能力的新用法。
纳兰迦没再把面包和水搬运一遍,因为他们没车可换,只能开着来时的车回到葡萄园,福葛一直在门口等待,刚要因为纳兰迦的“违规操作”出声训斥便瞧见了率先打开车门走出来的伊芙瑞。她狼狈极了,衣服湿漉漉的散发着汽油的难闻味道却依然较为完整,只是布料下的皮肤却黑红一片,满是血迹,像是赤着身体遭遇了敌人的攻击。
福葛连忙迎上前去,他想扶一把伊芙瑞,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艾薇,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去医院先处理一下伤口吗?”福葛一边喊来布加拉提一边问她,他一眼便看出这是烧伤,扯着她先去冷水处冲洗。
纳兰迦发觉自己被忽视,他歪了歪头,然后连同伊芙瑞的份开始对依然守在楼梯处的阿帕基和乔鲁诺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混蛋点燃了汽油,本来只要放任他在火里烧死就行了,但伊芙瑞用替身进去把他抓了出来。”纳兰迦若有所思的将右手的拳头放在左手的掌心中砸了一下,“我明白了!用替身而不是亲自进去是因为衣服上有汽油啊!”
“你还真挺聪明的嘛!”
回应纳兰迦的是一声关门的巨响。
几人怔愣的对视,这才发现特里休和布加拉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楼梯的转角,那粉发少女面色冷淡,眉眼间却显露出几分紧张的情绪,她居高临下的望着纳兰迦,问道:“伊芙瑞受伤了?”
纳兰迦还没开口,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伊芙瑞的大声回应穿透一层门板来到众人耳中:“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你已经……”福葛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淹没在水声下。
伊芙瑞受不了了,身上的伤口又丑又疼,于是她让福葛将乔鲁诺单独进入房间。她用毛巾轻而又轻的将手臂上的水珠碰掉,在走出卧室里自带的卫生间时,那金发青年便因几次敲门都没人应声而拧开了门把手,两人对视,伊芙瑞客气的朝他点点头,两人一人坐在床边,一人坐在扶手椅上,因为没人发起对话而沉默了一会儿。
乔鲁诺显得谨慎而拘束。
伊芙瑞换上背包里团起来差不多只有一个拳头大的轻薄短袖,伤口就毫不避讳的露在外面。她觉得身上被灼烧过的地方像是有虫子在爬,让人感觉奇怪极了,于是她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的替身能力是什么?创造生命吗?”
被瞬间说中尽力掩藏着的事实的乔鲁诺维持着面上的微笑,他做出有些愧疚又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我只知道自己能把一些死物变成动物或植物,还从来没试着做过总结……”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创造生命”这个说法是不是贴切。
“人不也是动物吗?”伊芙瑞如此说道,“你能不能变出人来啊?”
她微微前倾,顺手拿起小桌上的茶杯,塞进乔鲁诺手中说道:“你试着把这个变成一只鸟,做得到吗?”
乔鲁诺知道此时的隐瞒是毫无意义的,黄金体验从他身上闪出,一拳击在茶杯上,那个玻璃杯很快便扭曲了形状,变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麻雀。
他轻轻一扬手麻雀便飞了出去,在房间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茶壶上。
“麻雀是动物,人也是动物。”
“由此可见,你能把我的伤治好。”伊芙瑞如此判断道。
乔鲁诺惊愕的瞪大眼睛,他吃惊的神情不似作假,于是伊芙瑞进一步解释道:“你需要更加细致的开发自己的替身能力,以我的替身为例,它手上的铁链会束缚它手臂的活动,但我可以根据时机判断自己所需的锁链长短,完成一些其他更加灵活的攻击。就像你之前看到的,我可以用锁链勒住黑色安息日的脖子以禁锢它的行动,而这就是我挖掘出的替身的能力之一。”
乔鲁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没说话。
伊芙瑞终于给出了提示:“你现在只将能力的范围局限在花草鸟兽的变化上,但寻找共性,这些被你变化出的东西都具有‘生命’,往深了想想,什么是构成人类生命最基本的结构?”
乔鲁诺一愣,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跳动起来,他沉默着,似乎没将伊芙瑞的话当一回事,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的绿眸似乎正燃烧光芒,在听完这番提示后,难以控制的激动与喜悦撞击着他的胸腔,乔鲁诺努力捋清脑中若有若无的灵感,最终在其即将一闪而逝时抓住了那条尾巴。
美丽骸骨的替身能力单一又无趣,除了力气和速度外可谓没有任何防身手段,这导致伊芙瑞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也正是因为这点,她非常注重替身能力的开发:一层一层的剥开隐藏在表层下的、有关于替身能力的深奥之处的行为,正如同考古学家一般让地底深处的东西重新焕发光芒。
她又拿起一只茶杯,猛地砸在两人脚边,乔鲁诺迅速回神,他看见伊芙瑞从地上小心地拾起一点玻璃碎渣朝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撒去。
“乔鲁诺,”她郑重的唤出他的名字,“你能做得到。”
他恍惚一瞬,凝视着那道狰狞的伤口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的朝她伸出了手。
他要向被烧焦的细胞中注入生命能量使其重新焕发活力,还要将玻璃碎渣变成新的细胞覆盖在伊芙瑞的身体表层,以此达到完全修复她手臂上的伤口的目的。
乔鲁诺屏气凝神,额角甚至有汗滑下。
“黄金体验——!”
……虽然速度很慢,但成功了。
于是她当着乔鲁诺的面脱下上衣,面前的乔鲁诺很显然慌了神,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回避即将看到的少女的莹白肌肤,最终却将目光定格在了她前胸与后背发红的烧伤痕迹上。伊芙瑞内里套着一件吊带,此时算不上十分逾矩,不过在治疗腹部伤口时她撩起那层单薄的布料,上半身相当于只穿了件抹胸,乔鲁诺的耳尖红成一片,她移开视线,纯当没看见。
实际上,伊芙瑞疼的面色发白,基本没怎么注意到乔鲁诺的异常。
她的性别意识不强,在面对这样大事的情况下更是不会朝那方面思考,她紧紧咬着牙,只觉得喉咙上的真菌都快因为自己过分昂起头的动作崩裂了。
乔鲁诺看了一眼伊芙瑞的脸,她显然承受着极大痛苦,但她只是昂着头、紧皱着眉头,甚至连一声轻哼都没有。多处伤口的治疗让她整个人都像在水里泡了一遍,鬓角处的短发凌乱的黏在脸上,给她精致的容貌添上几分靡乱之感。她颈部的线条纤细而流畅,此时朝后仰着头,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
他心头猛地一跳。
等最后一块烧伤治疗完毕时,伊芙瑞已经完全脱力了。乔鲁诺的状态也不太好,他耗费了太多能量,此时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但他还是伸出双臂托住了朝前倒来的伊芙瑞,然后尽量平稳的将她放倒在床上,让她休息一会儿。
他能从伊芙瑞的反馈中看出治疗的痛苦,只是在让她平躺下的过程中,乔鲁诺听见伊芙瑞口中嘟哝了两句话。
他分辨了一下,发现她说的是“妈的真疼”。
乔鲁诺哭笑不得,他看着伊芙瑞光滑的身体,目光有些复杂起来。
初遇时她救了他的命,刚才又做了他的老师,现在,她是他的第一件“作品”。
或许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正如同小孩子堆起的第一座沙子城堡、艺术生在画纸上正式画下的第一幅油画、新手医生成功的第一台手术一样,那些东西都可以被称之为“作品”,而伊芙瑞正是他的第一件“作品”。他将满是斑驳痕迹的皮肤恢复成原本光滑白皙的状态,她的美丽就是他成功应用替身能力的勋章之一。
乔鲁诺的手抚向了她喉咙处的那团绿色的生物。
他本来以为那是铺开凝固的草药浆,却发现是活物,其下压着巨大的伤口。
“……这个,不用管吗?”他放缓了声音问道。
伊芙瑞的意识似乎还有些模糊,她先从喉咙中溢出了一声轻哼。
“是其他医生留下的东西,我不太了解该怎么处理。”
她解释道,然后下意识用手遮住了脖颈。
乔鲁诺注视着她,然后拖着疲惫的脚步将床头的薄毯摊开盖在了她身上。
他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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