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一行人在错误的提示下陷入了苦战,尽管福葛的信息让他们至少确定了纳兰迦的反常是因为敌方替身使者的攻击,但这并没为他们减轻多少压力。乔鲁诺被食人鱼样的替身咬着脖子不知道拖去了哪里,纳兰迦则在街上尽力奔走、试图找到敌人的本体。
史克亚罗被航空史密斯射中,此时已经负伤,他的冲击不在身边,和提查诺两人几乎可以算是没有任何攻击力。伊芙瑞接到两人的信息,很快便在城里最混乱的一处找到了他们。福葛被留在船上,伊芙瑞已经知道他并不准备归顺自己,自然不打算让他看见亲卫队的真面目,更何况她有一人解决麻烦的信心。
“别慌张,台阶下面有那么多呼吸急促的家伙,只要你努力稳定下来,纳兰迦不一定能发现我们。”提查诺为他围好伤口,扶住了他的肩膀安抚道。
史克亚罗大口喘息,然后猛地咬紧牙关、尽力将想要痛吟出声的欲望压抑下去。
他狼狈极了,但还是勾起了嘴角。
他看见伊芙瑞正站在台阶下朝上看来,显得悠闲又无奈。
“两位,”伊芙瑞笑着说道,“下来吧,我接你们回去。”
她没说什么希望两人一定要为老板拼上性命之类冠冕堂皇的批评,只是像他们之前专程赶到暗杀组据点所在的城市在她治疗时给予护卫一样、以同伴的身份让他们在生死攸关之际感到安心。
史克亚罗慢慢直起身子,他朝伊芙瑞走去,然后伸开双臂,相当不客气的将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少女惊呼一声,她想去推他,却又顾及到他身上的伤,只能任他压住自己。
还好提查诺也跟了上来,他笑着揽过史克亚罗的肩膀,史克亚罗朝他露出了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提查诺提起唇角,重新接过了青年的大部分重量。
伊芙瑞在船上换了件外套,此时带着兜帽,如果仅仅是看个背影,护卫队的家伙们应该没法认出她。她飞快的朝后瞥了一眼,发觉纳兰迦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这才又转过身来。
“走吧,你们应该开了车吧?”她问道。
“开了,”提查诺回答,“但是比较远。”
“没事,史克亚罗要是走不动,我就用美丽骸骨抱着他。”伊芙瑞嘻嘻笑道。
史克亚罗刚想瞪她一眼,就被身后纳兰迦的喊声惊到,僵在了原地。
“找到你了!你就在那儿吧——?”
提查诺惊慌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伊芙瑞猛地按住了肩膀。伊芙瑞面色不变,她说:“慌什么,走就是了。”
她没兴趣知道纳兰迦要做什么或已经做了什么,反正无非是要史克亚罗和提查诺加紧呼吸、暴露身份,那么只要不看就不会中招的话,两人又何必需要回头呢?伊芙瑞和史克亚罗两人以寻常速度走着,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保险,然后借着美丽骸骨十米左右的射程找到了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猛地出拳击在了他的腹部。
那男人瞬间弓起身子趴在地上,伊芙瑞加快脚步,带着两人融入人群,然后才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唉,变成坏人了。”
提查诺笑了起来,他终于放松了些。
纳兰迦果然因为那突然急促的呼吸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伊芙瑞眨了眨眼,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三人顺利转移到车上,伊芙瑞甩上车门,朝他们招了招手。
“你不走?”史克亚罗捂着伤口问道,他迅速又改了口,“哦,你还要在这里继续伏击吧?”
“倒也不是,”伊芙瑞说道,“我得去处理一下乔鲁诺。”
史克亚罗要带着冲击离开了,但乔鲁诺还没完全死亡,趁这个机会,伊芙瑞还想去补下刀,以免护卫队以极快速度恢复战力。她折返回去,从人群中看见了纳兰迦满口喷血的惨状,她挑了挑眉,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刀上插着的那块肉是自己的舌头。
面部特写早已经被提查诺回收,想必他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但至少纳兰迦能发现在换上乔鲁诺留下来的瓢虫舌头后自己能够说出真话了。
伊芙瑞改主意了,于是她开始大口呼吸。
两秒钟后,纳兰迦看了过来,与她对上了视线。
青年看见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攻击,而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见到敌人是一回事,见到组织高干又是一回事,纳兰迦背叛时头脑一热便跳进了水里,这时候虽然不是无法对伊芙瑞下手,但心里总是本能般的畏缩一瞬。这也有布加拉提在路上为他们详细介绍了自己了解的象牙塔信息的原因在内,他听说了伊芙瑞过往的残暴行为和在暗杀组三年的资历,此时作为一个正式战斗的新人难免紧张。
而布加拉提依然很在意暗杀组关于象牙塔与老板关系的猜测。
他们说伊芙瑞是老板的养女,而布加拉提觉得不是。可事实摆在这里,老板要伊芙瑞,不要特里休,难免让人觉得那就是真的。
纳兰迦见过伊芙瑞战斗的场面,这时候突然回忆起她面色不变地踏火救人的样子,直觉系的警铃突然狂响起来。
他本可以让航空史密斯直接扫射过去,但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跑!快跑!逃离这里!回到布加拉提身边去!
伊芙瑞不是他能招惹的家伙,她在暗杀组浸润出一身杀人的本领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加上有为老板拼上性命的觉悟,纳兰迦又不知道她的替身能力,青年咬着牙动了动脑子,觉得自己和她的胜负只有四六开。
他是四,她是六。再想想,又觉得说不定只有三七开。
在他犹豫时,伊芙瑞的必杀局已经设下。
她在喘气吸引纳兰迦的注意力前便放出了美丽骸骨,那替身隐入人群之中,虽然还有些显眼,但只要纳兰迦注视着她,攒动的人流自然会起到遮掩作用。
美丽骸骨手中拿着她的枪。
十米射程,绕开纳兰迦已是绰绰有余。
伊芙瑞迅速将手摸向腰间,航空史密斯俯冲而下,无数子弹贯穿她的手腕,弹孔密布,几乎要将她的手与小臂直接射断。
“你留手了。”伊芙瑞勾唇笑起来,“退缩即是失败,你会死。”
纳兰迦面色凝重,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航空史密斯瞬间翻转调头,又一次朝她扫出子弹,直对胸口,再毫不留情。
刚才伊芙瑞手上的惨状惊到了身边的游客,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开,伊芙瑞也得以凭借一个在空地上的翻滚避开大多数子弹,但航空史密斯的持续扫射让她很快陷入退无可退的窘境,她不再犹豫,心念一动,一声巨大的枪响从纳兰迦的后脑爆裂开来。
青年的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
伊芙瑞冷漠的看着他就此倒下,美丽骸骨甚至还在他完全倒地前猛地勒住他的脖颈直接折断。
纳兰迦的双眼慢慢失去光亮,航空史密斯也在空中消散。
她摸出手机将自己击杀了纳兰迦的消息发给老板,然后双手插在口袋中,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将他的尸体留在了原处。
纳兰迦倒下的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自己不能实现保护特里休的承诺,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有点丢脸,但他好歹也为这事情拼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没能找到敌方替身使者,但既然伊芙瑞出现了,那两人就一定安全离开了,说不定乔鲁诺还能留下一命;他希望米斯达在看到他的尸体时嚎啕大哭,然后他就能记住他狼狈的样子上天堂,睡觉都要笑醒。
然后他又想,明明伊芙瑞也被父母抛弃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能理解布加拉提呢?
子弹从后脑直接贯穿额头,纳兰迦只是觉得剧痛瞬间传来,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最后他想,说不定伊芙瑞未来有一天,会后悔杀了他。
但至少伊芙瑞现在还没有后悔,她回到福葛身边,对他说:“这是亲卫队的血,那两人输了。”
福葛明显露出释然的神情,但他收的很快。
伊芙瑞没继续说下去,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来,血肉模糊的样子让福葛几乎呕吐出来,但他忍住了,看见伊芙瑞神态自若的拨了个电话,对着那边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的手腕受伤了,非常严重,帮我连起来吧。”
那边的男人说了什么,福葛只听清“哪边”一词。
“是右手。”伊芙瑞回答。
她话音刚落,脖颈处的霉菌迅速从已经恢复的伤口上脱落,顺着她的肩一路攀到了受伤的手腕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般准确的锁定了伤口。
虽然还有些疼,但好在这只手是保住了。伊芙瑞很满意,深深觉得这人的替身能力好像比乔鲁诺好用的多。
她又看向福葛。
刚才她的话没完,如果说的话,她必定会说:而纳兰迦死了,我赢了。
她要让福葛继续挣扎下去,然后或许在旋涡中、在悬崖旁悔过——
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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