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拉特的直升机被绑在全城最高的建筑物顶端,伊芙瑞全身被霉菌包裹,她迅速下行,快到几乎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但她目的明确,到达马路后直奔罗马斗兽场,她在马路边抢了一辆车,粗暴的拖出驾驶位上的尸体后跳上座位,一脚油门踩到最深。
乔可拉特与她的配合好的超乎她的想象,在她急速驶出霉菌孢子覆盖的范围的那一刻,十分钟时间结束,身上的霉菌瞬间尽数消失,只留下了手腕处连接伤口的那一处,伊芙瑞大口呼吸,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除了窒息般的痛苦外,也难以否认她是在因为刚才眼前的景象而感到难过。
这场战斗的惨烈远超她的想象,罗马城内的人甚至可能会无一幸免,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不是怜悯与赎罪的时候,伊芙瑞一把抹掉眼泪,握紧了方向盘,继续朝前冲去。
如果付出了这样的代价、阻击依然失败的话,老板该怎么办呢。
她将车猛地刹停在罗马斗兽场门前,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时,却突然发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被赛可挟持的托比欧,赛可,和与赛可对峙的布加拉提。
……被赛可挟持的托比欧?
伊芙瑞倒吸一口冷气,她第一反应便是穿过马路一拳打碎赛可的头,但她突然发现托比欧的右手状似因为惊慌不停晃动,仔细看去,那倒像是在给右侧的人发来什么信号。他挥动右手,伊芙瑞会意,与他对上目光,转身便朝斗兽场中跑去。
她直直跑进罗马斗兽场,绿色短发因被汗水打湿而凌乱的黏在脸颊边,伊芙瑞随意的朝耳后一顺便继续迈开腿朝楼上跑去。
如果是她的话,她绝不会在等在一楼将命运全数交托给布加拉提,至少要留给自己一点退后的余地。伊芙瑞脚步不停,直接拐上楼梯,就在她踏上第一阶台阶的那一刻,一个低沉的男声喝止了她。
“象牙塔!就站在那里!不许转过身来!”
轮椅滑动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计算机运行的声音。
伊芙瑞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的感官在这时猛然敏感起来,心中想着这人就决定了老板是否能永远稳坐热情组织首领的宝座,她努力调转起全身的所有潜能,力求在这样的寂静中分析出更多信息。
“怎么,要开战吗?”伊芙瑞嗤笑一声,她试图激怒那男人,“你怎么好像坐在轮椅上?真的没问题吗?”
美丽骸骨瞬间挡在她的背后,一来阻隔了男人突然对她发动攻击的可能性,二来以这种似乎毫无保留的姿态让男人看到自己的轻视。愤怒会冲昏人的头脑,只要男人说出更多信息,伊芙瑞就能分析出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她此时表面上因自信甚至是自傲而尽是破绽,实则处处防守,杀意也毫不客气的直朝男人扑去。
她的替身与她视觉共通,但刚才男人向后退了一步,此时她只能看到一个有些模糊的黑影,并不能判断出什么。
而此时二楼的柱子后,波鲁那雷夫正因为那不寻常的替身僵在原地。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年娇气柔弱的姑娘会成长到如此地步,杀意逼人,让他一瞬间便回忆起了十一年前和迪亚波罗对峙时的场景,大抵是因为迪亚波罗从小教养她长大,此时伊芙瑞朝他投射的恶意如同刀般刺痛着他的心脏,与迪亚波罗无比相似的某种气质让他几乎忍不住再后退一步。
令他更吃惊的是那个替身,替身没有寻常的女性特征,反而个子极高,像是个身强力大的壮汉,它身材匀称,通体雪白,本身是极其干净的长相,但其上点点红痕如同落在雪地中的鲜血般扎眼,战斗经验丰富的波鲁那雷夫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替身在以这种形式记录着伊芙瑞曾经受到过的伤害,于是他忍不住细细去看。
肩膀的一个圆孔状红痕最鲜艳,大抵是最近才受的伤,随即便是喉咙被整个切开的破口,它肩膀处朝后蔓延有一道巨大的伤疤,虽然波鲁那雷夫看不见它背后的具体情况,但想必那伤口最短不会低于二十公分。它身上有多片烧伤或是毒蚀的痕迹,成片的在替身上留下红色,伊芙瑞曾至少受到四次致命伤害,虽然不知道她是怎样活下来的,但总之与迪亚波罗逃不开关系。虽然夜色中视物多有不便,但美丽骸骨的底色是白色,波鲁那雷夫辨认起伤口也不算太困难。
最深沉的颜色是她脚上韧带的对称伤口,那应该是她最早一次受伤。
即使是战场上的老兵也不一定有她这样凄惨。她变成了迪亚波罗的杀人机器,冲锋陷阵时受伤已成为家常便饭,伊芙瑞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波鲁那雷夫注意到美丽骸骨的双手被锁链束缚,他想,他大概能明白那象征着伊芙瑞潜意识中的什么。
——她被自己的骑士道困住了。
自她形成这个全新的替身开始,她就将自己关进了骑士道的笼子之中。
波鲁那雷夫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哀戚。
伊芙瑞见那男人不做声,她刚想说些什么,自己才走过的门洞便传来了布加拉提虚弱无力的声音。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朝前方楼梯下跃去,迅速将身影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布加拉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喝道:“唐吉小姐……!”
为什么会被发现?伊芙瑞心中又惊又恼,她咬牙走出来,却发现扶着布加拉提进门的人正是托比欧。
伊芙瑞毫不犹豫道:“二楼的男人坐轮椅,手中有箭,与波尔波的那支并不完全一样,需要小心。”
波鲁那雷夫的底瞬间被她兜了个干净,布加拉提颤抖起来,他试图大声打断伊芙瑞的话:“唐吉小姐!不可以!”
伊芙瑞只是冷眼瞧着他,且蓄势待发,像是一头等候主人号令的豹子,随时都能暴起扑向那男人。
“那人的真实身份,是银……”
时间被削去。
“银色战车……真是好久不见的名字。”迪亚波罗轻笑一声。
托比欧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伊芙瑞皱眉,她看向布加拉提,似乎很不理解。
“伊芙瑞,乖孩子,闭上眼睛。”托比欧如此说道。
伊芙瑞没有丝毫怀疑,迅速合上了眼帘。
时间再次被削去,迪亚波罗没有给波鲁那雷夫喘息的时机,他大步奔向那坐在轮椅上的银发男人,手为利刃,直接穿过他的胸膛,也正是在此时,迪亚波罗注意到了那唯一的变故。
波鲁那雷夫手上的箭,此时正插在银色战车的眼眶上。
那黑色与银色交织的替身缓缓迈步向前。
伊芙瑞头脑逐渐昏沉,她想睁开双眼,却不能在托比欧给出下一步指令前轻举妄动。她想,托比欧说不定认识那人,知道他的替身能力需要两人目光相对来发动,所以才会突然下达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手臂之中,伊芙瑞能发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她只能用疼痛暂时维持清醒,但甚至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还是忍不住失去了意识。
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伊芙瑞迅速起身,面前是倒下的护卫队一众,她意识到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低头一看,亮色裤装映入眼中,这分明是乔鲁诺的身体。她迅速抬头望向自己之前身处的阶梯旁,果然发觉那绿发少女正倒在地上。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这是她第二次产生这样的想法。伊芙瑞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自己的身体发出第一声轻哼时,她迅速跑向二楼隐藏了起来。
乔鲁诺醒来时几乎没法站直,他刚想迈步朝前走上一步,脚踝处便传来别扭的隐隐作痛之感,喉咙发涩,肩膀上有个弹孔,显然是不久前造成的、还未来得及处理。他的右手有断裂般的疼痛,在清晨潮湿的雾气当中,乔鲁诺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算得上轻松,他不得不迅速审视自己的身体,然后从地上的水坑中发现,正拨弄着自己的绿发朝其中望去的那人明明就是伊芙瑞。
他与伊芙瑞交换了身体。他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之后的第二个想法就是:原来这就是伊芙瑞日常的状态吗?
自从黄金体验觉醒了治疗的能力后,乔鲁诺对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相当敏感,他意识到疼痛和别扭的地方都能与美丽骸骨身上的红痕吻合,这才感到心惊胆战。那少女每日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嬉笑打闹、甚至还能参与高强度作战,如果没有非人般的意志力,没人能做到这点。
她简直是个机器。
乔鲁诺的思绪被其他人醒来时的轻哼声打断。
在一阵混乱过后,几人将视线放在了仍然晕倒在地的布加拉提身上。
“不是老板的灵魂,也不是布加拉提的灵魂。”特里休如此说道。
乌龟在说话,自称波鲁那雷夫,伊芙瑞心中瞬间便有了答案。
那是托比欧的灵魂!
“我正是因为要告诉你们这个有关于虫箭的秘密,才挣扎着以进入乌龟的身体这种形式保存下来。”那男人如此说道,“与其说是我拿到了那只箭,不如说是我的替身——银色战车——拿到了那支箭。”
抬起手整理碎发的动作一顿,伊芙瑞有些呆滞,她脑中轰的炸开,将所有谋算与计划通通清空,她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探头朝那只乌龟看去。
——他说什么?
——他的替身,银色战车?
她彻底僵住了。
——老板最大的敌人,是银色战车的拥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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