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瑞主动回到了都灵的宅子,她和乔鲁诺还是达成了协议,自从她意识到老板和托比欧是同一个人后,她脑中就已经回忆起了几处可能放着组织资料的地方。她从托比欧房间的保险箱中拿到了一个备份电脑,福葛坐在桌子前敲打起键盘,他稍微懂些计算机技术,能将简单的防御机制破解,在这段时间中,伊芙瑞去复活了阿帕基和纳兰迦。
她疲惫的要命,精神却高度紧张,她不肯复活布加拉提,因为她知道布加拉提对乔鲁诺的重要性,所以要等一切都落入尾声后才肯帮他;相对的,乔鲁诺也还没为她塑造托比欧的身体,他们合作又相互牵制,谁也不能率先放下防备。
伊芙瑞被波鲁那雷夫强行按在床上睡觉,却总是因噩梦惊醒,醒时泪流满面,脑中尽是自己死亡的景象,波鲁那雷夫没办法,一直守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这才让她稍微平静下来一些。
他又一次在她活的极度艰难时帮助了她。
暗杀组的人聚在了一起,他们同样搬进了都灵的据点中,里苏特每日去看望伊芙瑞的情况,顺便与乔鲁诺协商他成为新任老板后有关暗杀组的事情,回来时告诉殷切等待着的队员们:
伊芙瑞真的快崩溃了。
老板生死未卜,她已经无法承受这个事实了。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生死未卜,而是必死无疑。所有人都见识过镇魂曲的力量,没理由只有黄金体验镇魂曲连人都杀不了,想必只是其中有更多奥秘。
在不眠不休一天一夜后,福葛终于破除了前期的全部防御机制,他看着电脑本身的启动密码一阵狂喜,然后叫来了所有人。
三次输入密码错误后,输入框上方自然弹出了问题提示。
“伊芙瑞的生日是?”
福葛毫不犹豫的输入了伊芙瑞的生日,但光标一阵闪动,密码错误。再有一次失误,电脑就会自动启动自毁软件,直接将其中的所有软件与文件进行格式化,彻底删除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几人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叫来伊芙瑞,她困倦的抬了抬眼皮,福葛几乎怀疑她都没有看清那行字母,她就输入了一个日期。
年份是她八岁那年,日期则与她十九岁的成年礼相同。
——这是象牙塔的生日,而不是艾薇的生日。
几人突然就明白了老板的用意:这是他设置的最后一层防线,如果伊芙瑞死去后他也死去了,那整个热情组织就再也没人能够为他报仇雪恨;但如果他在伊芙瑞之前死去,这个答案会唤起她心中关于两人的回忆,最终激励伊芙瑞的复仇之心。但事情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伊芙瑞此时被磨去了一身的锐气,只想着快点找到他本人,复仇之类的事情完全没能提上日程。
她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但她也只能让老板失望。
她又被波鲁那雷夫送回了房间,乔鲁诺和福葛开始整理电脑中的文件,他们找到了一个名为伊芙瑞的文档,点开后,他们发现里面记录着伊芙瑞的每一个喜欢和厌恶的东西、写满了她的小习惯,这显然是老板为了讨好年幼的她做的准备,再朝后拉是有关两人之间大事的记录,乔鲁诺从这里面仔细数了数伊芙瑞为老板受过的伤,正好与他在伊芙瑞身体中感到不适的地方相符。
他已经计划好了伊芙瑞的治疗事项,只等她点头答应。
大事记的第一行,男人慎重的敲下了几个单词:
一九九零年,我的象牙塔来了。
而此时的伊芙瑞正在房间中看书,正确来说,她只是抱着书坐在床上。波鲁那雷夫去为她沏茶,有人敲门,她随意应了一声,目光动都没动。
来人是特里休,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走进来关上了门:“……伊芙瑞,你还好吗?”
伊芙瑞露出一个笑容,略显疲惫,但她强撑着精神,仿佛只是熬了两晚没有睡觉,而不是身体尚且带着条件反射性的胆怯导致无法放松精神:“特里休。”
“我来看看你,”特里休希望自己能表现的自然一些,“关于迪亚波罗的事情,我会帮你,但我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
伊芙瑞歪了歪头,短发从肩膀滑落。
“我是说,他不值得你那样对他。”特里休绞尽脑汁,她说道,“我绝不会承认那样的男人是我的父亲,你也……”
“你说,你不承认他是你的父亲?”伊芙瑞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特里休下意识的点头,当她看见伊芙瑞猛然冷淡下来的神色后便明白了,她不该说出那些话的。
她自己切断了和迪亚波罗的联系,那么她对于伊芙瑞来说就也和乔鲁诺等人一样与伊芙瑞毫无关系。特里休懊恼的咬了咬舌尖,没想到这次反而弄巧成拙,她摸了摸手臂,坚定道:“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伊芙瑞低下眸子,重新盯起手中的书本来。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里苏特递来消息,罗马的警察接到报案后收容了一具粉色长发的男尸,即将进行司法解剖,正在寻找家属、要求今日内到达当地警察局。本来时间限制是不该这样短的,但里苏特告诉她时这事情便已经过去了一天,她又不能说上些什么,只能抓紧时间出发。
伊芙瑞到了罗马,她有些迷茫的站在街头,身旁是人来人往,波鲁那雷夫乘着叫好的出租车来接她,她这才回过神来,坐上了后座。
“……我是不是不该让你来的?”波鲁那雷夫看她一眼,有些无奈。
伊芙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说:“我太怕了,我才真正和他见过一面。”
波鲁那雷夫握住她的手,被冰冷的温度激了一下,然后又将她另一只手也扯了过来,他说:“你已经为迪亚波罗偿还过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了,抛开我们两个的私人恩怨,我还是很希望你找到他的,你找到了他,就是找回了自己。”
“别让自己那么难受了。”他摸了摸她的短发,尽是怜爱,“放纵迪亚波罗做了那么多年有关未成年毒////品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帮乔鲁诺他们解决一下?”
车猛地漂移了一下,波鲁那雷夫从后视镜中对上了司机惊恐的目光。
“他们解决不了,但加上我,说不定可以。”伊芙瑞如此说道,“老板横空出世无法服众,只有象牙塔能让他们乖乖闭嘴,而且那群人尚且天真地认为只要切断源头就能解决问题,他们不知道,这样做恰恰会扩大问题。”
“我能明白你说的,”波鲁那雷夫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他说道,“接下来的骚动将会比我们想象得更加严重,但你好好休息,想必乔鲁诺他们已经找到能够解决的办法了。”
“二把手先生,不用瞒我。”伊芙瑞望向窗外,“他们和暗杀组达成了协议,我知道这件事。”
车又漂移了一下。
好在解剖地点离这不远,两人平安的到达了那地,直接以最快速度冲进了唯一亮着灯的那个房间。
伊芙瑞只看见那个熟悉男人的肚子已经被剖开,却不知道他的意识尚且活着,而且一直盯着她的身影,一瞬不瞬。她只是脑袋中猛地炸开一声惊雷,然后一拳挥了过去,将那只是进行了本职工作的女人打倒在地。等真正到了迪亚波罗跟前,伊芙瑞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微微皱眉,捧着迪亚波罗瞪大眼睛、带着可怖表情的脸庞仔细的凝视,然后突然出声道:
“老板?”
波鲁那雷夫以为她受了过大的刺激,连忙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试图将她稍微和尸体分开来。
但迪亚波罗在被她呼唤的那一刻心神一颤,仿佛她透过那具莫名其妙的□□直接望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他连忙叫道:“伊芙瑞!把我从这里带出去!”
但伊芙瑞没有反应,她听不见,只是固执地看着他。
直到他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血液流干,他意识一沉,转移到了另一个地点,只留下一具尸体在这。
伊芙瑞喃喃道:“好像……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波鲁那雷夫皱眉,他问道:“哪里不对劲?”
“我说了,你绝不能当做是我的胡言乱语。”伊芙瑞正色道,直到波鲁那雷夫点头她才接着开口,“老板似乎没有死亡,他到了别的地方去。”
波鲁那雷夫一愣,他问道:“是直觉?”
“不太一样。”伊芙瑞如此答道,终于有了点她原先的活力。
波鲁那雷夫想起乔鲁诺说过的那句话,他说道:“难道这就是黄金体验镇魂曲的能力?迪亚波罗通过绯红之王跳跃时间达到最后真实的结果,但乔鲁诺在他身上发动了黄金体验镇魂曲的能力,他说过,迪亚波罗已经哪也去不了了——”
“包括死亡的真实。”
“包括死亡的真实。”
两人异口同声道。
伊芙瑞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她惊喜道:“只要他还活着,我总能找到他!”
波鲁那雷夫轻叹一声,他摸了摸伊芙瑞的发顶,与她一起返回了都灵。
伊芙瑞开始工作了,乔鲁诺还在犹豫该以什么样的形式放出自己是老板的消息,她就已经以象牙塔的名义召开了一次干部会议,将所有高层全都喊来了都灵。她布置里苏特带暗杀组在外守着,装作不知道来人心怀鬼胎、自有防卫手段的样子,与乔鲁诺一起坐在主位和他们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小时的谈话。
干部一共二十人,除去已经死去还未有人接替的布加拉提,十九人来,只离开了十二个人。七人在伊芙瑞的命令下被当场杀死,然后她提拔了值得信任或有把柄在自己手中的人重新凑够了这十九位干部,算是帮乔鲁诺度过了第一关。
她叩了叩桌面,看着眉眼含笑的乔鲁诺提示道:“你在得意什么?原先亲卫队中的每个人都有复活的价值,包括乔可拉特和赛可,我把他们的身体数据发到你的电脑里去了,等你准备好了身体就可以去找我。另外,米斯达他们也要进入亲卫队成为你的直属部下,这样的心腹不能外放,一定要留在身边,否则会出大麻烦。”
他一直点头应着,直到伊芙瑞终于交代完了她想起来的事情。
“伊芙瑞,”乔鲁诺突然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象牙塔吗?”
他神情温柔,说道:“就只是象牙塔,我之前说过,我非常欣赏你。”
伊芙瑞神色不变,她说道:
“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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