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天气仍然冷得刺骨，云层湿恍恍地耷拉在天空上。
蒋言按着江妙璇给的地址找到了小超市，位置正好在师大的斜对面。
超市门口挺大的，还放着一只巨大型的充气米老鼠。
进去的时候柜台上一个半秃头的男人正趴在桌上看手机，男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买什么呀？自己看看哈。”
蒋言走到半秃面前，说，“我是来找工作的。”
半秃抬起眼来打量了一下，“你是那个……李夕玥介绍来的吧？”
蒋言点了点头。
半秃慢慢地从钱柜里摸索出了一副老花镜，“证件有带吗？”
蒋言从兜里面掏出了身份证递给了半秃。
半秃看了半天，点了点头，“跟你一块上班的还有个小女孩，今天有事没来。”说完在前面带路走到了货架旁边，“你的工作呢，就是大概看看货号的摆放位置，盘点一下有没有过期的、损坏的物品，哪个货号少了，及时补上去，还有，这个下面价格贴要注意贴好。反正你就慢慢做慢慢学吧，”
蒋言点头。
超市里面有八个独立货架，上面挂着个标识牌划分区域。正中间放着花形堆头，里边有的是收广告费的，比如某牌子的化妆品和洗浴用品；也有的是自家超市活动降价摆出来的东西，像一些整箱打折售卖的纸巾。
半秃说，“平时呢，要特别注意那个面包架，这东西保质期比较短。你们要是没有注意到食品过期又给卖了出去，这个损失就要自己负责了。”
蒋言点了点头，走动的目光停留在冰柜边摆着的小吃车上，隔着玻璃，里面有五六个小汤格。
半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哦’了一声，伸手挠了挠头发，“这个是卖关东煮的，等明天那个女孩子过来再教你弄吧。”
蒋言心说还不单单是卖东西，还得会煮东西么。
半秃看着她的表情，以为是不满意这个额外增加的工作量，于是补充了一句，“这个是有另外加钱算给你们的。”
听个大概后，她也就上手准备记商品的大体摆放位置了。
开始从左排看货物的摆放位置。
牛肉干，薯片，酱油瓶，姨妈巾。
乱七八糟的。
走完了一圈后，整个人都有点犯蒙了。
半秃躺在座椅上迷瞪着眼，这会儿上门买东西的人也不太多，偶尔进来一两个，半秃能从椅子上蹦跶起来，还是那句话，“买什么呀，自己拿。”
当个老板也当的挺敬业的。
有个大妈操着一个菜篮子晃了三圈后，没找着东西，蒋言走过去，客气地问，“需要买什么？”
大妈边说还边比划着，“就一个苍苍的杆子，那总能架组搜机的那种。这儿有卖么？”
蒋言把对方的话又捋了一遍，才明白了大妈要表达的意思，“长长的杆子，能架住手机的。”
她问大妈，“自拍杆么？”
大妈嘟囔了句，“四么？我也不子道，看一看。”
蒋言在前面带着大妈走到了靠左的一个小货柜，拎出了一把粉色的自拍杆，“你要的是这个么？”
大妈摇了摇头，“有点像，但不四这个，要的是能放在地上滋起来的。”
蒋言懂了，三脚架的那种么？不过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东西，于是转头问半秃，“有那个么？”
半秃眯缝着眼想了会儿，“好像没这东西。”
大妈嘟囔了两声，扭着腰离开了。
一天工作下来，蒋言觉得这份儿工作还真的挺轻松的，看看货物做做导购什么的，比工地的活儿来的自在。
不过就是要听得懂来自四海八乡的普通话。南方的北方的，还有自带本人特效的独家味儿。
到了傍晚五点多的时候，蒋言给唐筱语发了一条消息。
——脚好点了吗？
唐筱语趴在课桌上，心里暖烘烘的。其实也就是一道浅浅的伤口，也没多严重，但蒋言还惦记着自个儿。她眉眼弯起，手指戳着屏幕打字。
——结痂了，不疼了。【嘿嘿】
蒋言皱起的眉头被抚平了。她轻靠在墙边，低头敲信息。
——那就好。现在下课了么？
唐筱语没忘记昨天蒋言说的吃火锅的事情，嘴角又愉快地勾了起来。
——快了，还有十分钟。
言：我这儿没有刷碗巾，方便的话帮我带一个过来？
糖糯糯：可以呀，我下课去买，然后直接去找你。
言：你那儿有超市么？
糖糯糯：学校里面有便利店。
言：你们学校对面有家超市，我上回买过他们家的，还不错，就带他们家的吧？
糖糯糯：好的。【憨笑】
唐筱语嘴角弯着幅度摁了手机侧键，才抬起头重新把目光放到了讲台上。这节是创业学的选修课，课程内容不难，就是实践活动挺多的，刚刚就是在分组团队进行专题合作。
她等了会儿，没等到她的名字，转头小声地问刘畅衣，“刚刚老师念到我的名字了吗？”
刘畅衣一手虚捂住嘴，侧头跟她说，“念了。你刚刚走神了啊？”
唐筱语吹起了一侧腮帮子，“念了啊？我没注意到。我有跟你一组吗？”
刘畅衣叹了口气，“肯定没一组啊，都还没念到我的名字呢。晚上老师还会再把小组名单公布出来，到时组员会拉一个群。”
唐筱语也有点失望，咬着下嘴唇，“咱们没一组啊？”
刘畅衣更愁，她实践能力不行，当时也是因为唐筱语才选的这个选修课程，现在她要单枪匹马地去面对未知的组员和专题，这会儿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下了课后。
刘畅衣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去西苑食堂吃炒拉面。
唐筱语不好意思地给拒绝了，她还惦记着蒋言说的刷碗巾。
刘畅衣摩挲着下巴看她，说唐可爱你铁定是有情况了，这比当时你跟那个那个谁在一起的时候，精神状况明显更好了。
唐筱语听了，笑着说我是要去找女的，说什么呢。
刘畅衣不信，甩了甩脑袋上的小辫子离开了。
校园里正好是下课的高峰期，走出来是拥挤的人群，一张张面孔都迸发着年轻青春的气息。
唐筱语在学院里的知名度不小，时常会被邀请上台发言。一路走过来，总会收获不少的问好。
她从教一栋走到了学校东门，心想着可以考虑买一辆小电瓶，像是蒋言昨天骑的那种；又或者是可以买一辆自行车，但是要带后座的，这样子蒋言载她的时候，她就可以安然地坐在后面了。
绕来绕去，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大多都是围绕着蒋言。
学校对面的超市不算大，但是人流量挺多的。
每到傍晚的时候，门口便会摆出小吃车，不过今天倒是没有。
她踏进了超市门口，坐在收银柜里的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她，“需要买些什么呢？”
还没等她回答，这个人又说，“自个儿进去看看哈。”
“……”她觉得其实这个人可以不用问的。
她看着一排排货架上挂着的标签，找到了日用品区。
东西太多，看的眼花缭乱，她弯腰从底下向上看，目光锁定在上面那一层的粉色包装刷碗巾。
一看质量就很好。
就是放的位置有点儿高。
她踮起了脚，伸手去够，指尖在包装袋上一擦而过。
皱起了眉，使了点力气。
这下好了，刷碗巾被她一个劲地捅到了更里边，她郁闷地鼓起了腮帮子。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一团光影挡在了她的头顶，清冽熟悉的气息笼住了她。
下一刻，修长匀称的手臂从她眼前横过，手心摊开，一包刷碗巾呈现在她面前。
“是这个么？”一道熟悉清爽的声音响起，带着轻笑的气音。
唐筱语倏地挑大了眼眶，转过身子，脑门却轻轻地撞上了蒋言的下巴，她‘唔’了一声，后退了一步，愣愣地说，“蒋言？！”
蒋言嘴角挂着抹笑，伸手揉了下她的脑门，“嗯，是我。”
唐筱语惊愕地看着她的工作服，淡蓝色的马甲，上面印着超市的名字，她拔高了音量，“你在这儿工作？！”
蒋言眼里笑意更甚，“不明显么？”
唐筱语‘哇’了一嗓子，“你真的……在这儿工作了？”
她觉得好像是小时候买了一瓶饮料，掀开瓶盖发现是再来一瓶。那种刺激带着激动的感觉。
蒋言五指张开，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真的。”
“所以你才叫我来这儿买的是吧？”唐筱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蒋言低垂着睫毛看她，笑着说，“是，故意的。”
唐筱语心里跟揣了一只兔子似的，忍不住走的都快蹦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时候上班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今早刚过来，现在告诉你也不晚的，”蒋言笑说。
唐筱语捂着嘴角乐了，止都止不住的开心。
半秃今天在店里，于是六点半的时候就让蒋言先走人了。
两个人出超市的时候，唐筱语还在傻傻地乐呵。
她把手插在兜里，跟个小孩儿样往前蹿了两步，再跑回蒋言身边，如此重复三遍。最后一次不小心没收住力道，于是直接蹦到了蒋言的怀里。
蒋言向后踉跄一步，害怕小姑娘摔倒，连忙伸手圈住了对方的腰。
靠的太近，以至于连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再微微侧头，便可以是一个接吻的角度。
顿了两秒，俩个人同时闹了个脸红，撒开手后，唐筱语也不敢再乱窜了。
小超市这边儿没有蔬菜肉品，两个人只好逛到了广场那边。
蒋言在后面推着购物车，听唐筱语在前面嘟囔，“这个么，羊肉片要吗？”
蒋言吃什么都无所谓，主要看小姑娘，所以只要小姑娘拿起了哪样问她，她都是点头，“都行。”
从广场出来的时候，一人手上拎了一小袋的东西，广场下面还挺热闹的，虽然是大冬天的，但依旧有群大妈大叔在这儿愉快地跳着广场舞。
音响放的挺震撼的，北风吹的几百米的地儿都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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