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打他呢。
比起这一句话, 沾满谢宴思绪的是她此时此刻的表情和咄咄逼人的口吻。
小姑娘凶起来挺无情的。
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谢宴指尖透着凉意,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过于高挺的个子此时此刻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显得单薄无力, 脸色更是过于苍白。
他一句解释都没有。
见此, 谢星临得到便宜后卖起乖来,唇际沾血的痕迹丝毫不影响俊容,桃花眼微微上挑, “初初,我都说了只是闹着玩。”
他语气是很容易让人辨认出来的,强撑起欢快。
就像是被欺负过后不敢告诉家长的小孩,硬生生憋着。
然而越是这样越让人臆想,刚才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初春没有再问刚才的事故缘由,让谢星临快点跟她过去上药, 不及时消毒的话伤口可能会被细菌感染。
他们走后,谢宴倚着墙,让保姆将厅内的打火机和香烟盒拿来。
深知烟草的危害以及二三手烟对别人的影响,他很少抽烟。
除非情绪难以控制。
夜色和灯光交缠, 朦朦胧胧,烟头的星火忽明忽灭。
两只烟很快化成灰烬。
保姆整理烟灰的时候, 不禁唤一声“谢先生。”
刚才他们打架的时候, 保姆阿姨是看到的, 本想过来阻止,但那二人根本没有给别人插手的机会。
她更是亲眼看到谁先动的手,以及在最后的关头,那位谢小少爷突然停了下来。
作为旁观者, 她就是目睹小孩打架全程的大人。
看到隔壁初小姐责怪质问, 她还以为谢宴会解释, 谁成想
主人家的事情,阿姨终究没有多问,并且是她管不了的事情,于是改口提醒“您也处理下伤势吧”
“没事。”
大概是烟熏染的缘故,男人嗓音比往常哑上几分。
隔壁那边,谢星临出来后,依然没皮没脸地来这边蹭住。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在初春家的客房休息,能过来,说明八成是被初春撵出来,又不想叫人开车来接,于是腆着脸,二叔长二叔短的。
“他想在你这里留宿一晚上。”初春像送弟弟一般把人送来,不忘提醒道,“你不要欺负他。”
谢宴大概是觉得过于可笑,一句话也没说就回厅了,谢星临没有多言,屁颠颠跟过去,一如既往地称呼。
“二叔。”
没人的地方,公子哥本性暴露。
谢宴并没有因此而畏惧或者惯着什么,解开领带和袖扣,平静地喝了口水,当这个侄子不存在一般。
“初初让我下次离你远点。”谢星临靠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着,“看来,二叔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了。”
谢宴面无表情“嗯,多亏你。”
这句暗讽的接应,让谢星临俊颜上笑意加深,“你不知道她刚才给我上药的动作有多温柔,我都想偷偷亲她了。”
“她会打你。”
“那也值了。”
谢宴冷笑。
他说的还是轻的了。
这要是真发生的话,可能不止揍人那么简单。
当然,这个小侄子心机颇深,就算亲了,可能也会解释只是不小心碰到。
“爷爷的寿辰马上就会到来。”谢星临悠悠地陈述,“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人,至于二叔你,以后只能祝福我们了。”
放下杯子,谢宴不置可否地望着。
他这里的灯偏于冷白,照得谢星临神态格外惨淡。
谢星临却自我感觉良好。
他本就是放浪不羁的公子哥,唯一的温柔只会呈现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至于别人,还不够格。
对方满满的嘲讽并没有给谢宴造成情绪上的波动,反而轻蔑笑道,“谢星临,我还以为你很自信。”
“什么意思”
“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威胁太大。”顿了顿,他继续说,“只要逮着机会就过来炫耀,劝我放弃。”
实际上呢,还不是被她赶出来了。
有自信的男人早就应该在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而不是在情敌这里夸夸其谈。
谢星临嘴上那样说,心里却很明白。
白月光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现在的他不过是表面威风罢了。
厅内两人没有打起来,但氛围不比刚才在外面要轻松。
外面,谢宴雇佣的保姆阿姨实在不忍心,以给初春送食材为由悄悄出门,拉她说几句话。
“初小姐。”保姆阿姨步伐稍急,“我想跟你说个事。”
初春开门后,看保姆神色匆忙,微微疑惑“怎么了”
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是多事的,保姆阿姨不由得压低声音,“刚才谢先生和那位少爷打架,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什么”
“是那位少爷先动的手。”保姆阿姨说,“谢先生只是防备而已。”
初春眸底流露出异色,“是这样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骗您呢。”保姆阿姨犯难,“我了解先生的性子,他不喜欢解释太多。”
与其说不喜欢解释太多。
倒不如是被初春的样子所怔住了。
头一次,她那么凶地看着他。
“先生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保姆阿姨忍不住感慨,“虽然他不苟言笑,和我们谈不到一块儿去,但待人温和,从没见过他因为小事和人红过脸,更别说无缘无故打人了。”
保姆阿姨服务过不少雇主,不是没见过仗着自己有钱和资本,将外面受到的气无缘无故撒在保姆身上,吹毛求疵地要求卫生干净到不容一点尘埃,或者挑剔饭菜口味。
谢宴给她们开的薪水很高,本以为主人要求高的离谱,会很难伺候,却不想比平常人家的活儿还要简单轻松。
听完保姆阿姨所说的真相,初春一时间不知怎么面对谢宴。
谢老爷寿辰这天,宅子上下前所未有的喧嚣热腾。
老爷子平日里不喜过于热闹的场面,这次不知是自己生日,还是非要和二儿子对着干,就算是过世夫人的忌日,依然不影响他过寿。
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从两周前就开始准备,务必会在装潢,仪式上做出独一无二,符合大家老爷的风范和面子。
受邀宾客名单众多,沾亲带故的人几乎都被请过来,济济一堂,欢声笑语。
傍晚,初春赶过去。
她对谢宅谈不上陌生,以前来过几次,但总觉得阴森森的,没有生气,后来谢宴早早搬离老宅,她便更不爱来了。
如今被重新收拾翻新一番,到处洋溢着红红火火的气息,处处可见孩童的嬉笑声,氛围似乎没那么沉重。
可惜天不好,夜色还没降临,上空已经雾沉沉的一片。
入厅之前,初春听见有人的议论声。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晚上无雨,怎么突然多出那么多的乌云。”
“好好的气氛被破坏了。”
“听说,今天不仅是谢老爷的寿辰,还是谢老夫人的忌日呢,出现这天也不奇怪。”
谢老夫人,也就是谢明和谢宴的母亲。
一个生日一个忌日,碰巧凑在同一天。
初春没有直接进厅,在外面顺便等谢星临。
先前答应他要在谢老爷面前假扮下孙媳妇,所以她不想乱跑。
外面的天越来越暗了。
而手机上关于安城的天气预报,明明没有雨,天空却乌密密的。
仰头看得太累,初春缩缩脖子,视线不经意地远看,一对男女正朝这边的画面突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男人的面孔是她熟悉的,谢二公子
至于女方,她并不认识。
本来不想把目光停驻在这种八卦事件上,偏偏那二人是朝她这边走来的。
初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并没发现她所站的位置是什么风水宝地,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往这边凑
她自然是装作什么事都没看见,把头扭到一旁。
“抱歉,我有女朋友。”
是谢宴的声音。
她其实不想听,耳朵还是不可避免地把他每个音节都听进去,甚至猜到他此时的样子。
语态温和,周身气质却冷淡疏离。
“不好意思,我”女孩子显然意想不到,脸蛋迅速泛红,“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单身。”
“没事。”
“方便问一下,你女朋友是谁吗”
“不方便。”
“好、好吧。”
女孩子眼神流露出失落,不安地抬头朝男人多看一眼,似乎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
她是来趁这个机会向这个男人示好的,来之前做好准备,没有听人说过谢宴身边有女孩子的身影,一直处于孤身一人的状态,所以才鼓起勇气表示自己的心意。
然而
这个拒绝理由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且很尴尬。
女孩不像外面的那些女人,哪怕知道男人有女朋友依然喜欢胡乱勾引,在知道自己搞错之后十分难堪,离开的时候几乎带小跑。
隔着挺远的距离,初春都能感受到她的尴尬。
当然,自己也挺尴尬的。
刚才他们两个说话的地方离她只有两三米远,尽管她背着身,但她听得到,而谢宴也知道她听到。
她不可能装成路人。
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初春无意识往另一侧靠了靠,旁边是一棵有着几十年历史的玉兰树,树桩不够她挡身子,只能将将当成间隔的障碍物。
谢宴站在她这边,没有说话。
挺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初春难耐寂静,清咳了声,不经意地提起“你不进去吗”
“还没开始。”
“噢。”她不想浸在沉默中尴尬,左顾右看,没想到无意中回眸看见刚才那女孩的身影。
女孩告白失败后还在看谢宴,自然看到谢宴旁边的初春。
这样子,弄得人更尴尬。
初春收回视线,心头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自己又没有搭讪他的想法,完全是谢宴自己靠过来的。
“那女的在看你。”初春开口。
她想提醒他,能不能离她远点,被人看到不太好。
谢宴侧首,“所以呢。”
所以
还能怎样。
初春又发现不远处的女孩看她的眼神格外幽怨,临走之前很不甘心瞪她一眼。
那眼神很是幽怨嫉妒。
这是
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她把我当情敌了。”初春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故意接近她,让女孩误会。
为的就是让女孩放弃。
而且他明明单身却撒谎说有女朋友。
“我故意什么了”谢宴问。
“你故意拿我当挡箭牌。”
“算是吧。”
其实并不算挡箭牌。
只不过她刚好在。
而他刚好想站在她身边。
他以为她会躲远一点,甚至做好被她避开的准备,但初春刚才只是挪了挪脚步,然后躲在一棵不太精壮的树干后面。
和没躲一样。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揍谢星临而太过于排斥。
无缘无故被当成挡箭牌,给自己树立敌意,初春不禁拧眉,“你别告诉我,你之前拒绝女孩的时候都是这样撒谎说你有女朋友。”
“是。”
“”
不想接受表白的话,直接拒绝不行吗
还是说那样撒谎拒绝不伤女孩子的心,也可以撤销打断她们的念头。
可能看出初春的疑惑,谢宴轻声解释“但我不是撒谎。”
“那是什么”
“我之前以为我有女朋友的。”谢宴说,“所以,一直在用这个理由拒绝别人。”
他们婚约刚定下的开始,面对女孩子的示好,谢宴便开始拿初春做挡箭牌。
后来她离开,面对其他异性的表白,他依然会直接说,我有未婚妻。
这个理由用了很久,以为会用到终结。
没想到,他早已被单方面解除可有可无的婚约。
听他不着痕迹的口吻说这些,不知怎么,初春感到心头莫名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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