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饭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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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st首次现身采访，虽只是一个背影，但在时尚圈乃至娱乐圈足够轰动了。

    在时尚圈的信徒看来，终于有机会能一睹神坛人物的真面目了。

    对于娱乐圈的网友，Mist光凭那磁性又深沉的声音，便苏断了一批迷妹的腿。

    【你可以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一定听说过他研发的香水。】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搞科研的男人都这么有腔调吗？】

    【他真是Mist本尊吗？确定不是请了声优做替身，这苏断腿的嗓子，嘤。】

    【以前只知道Mist是华人，没想到也太年轻了叭！我看官博回复说他28岁？是真的吗？Mist研发Trimes系列是六年前，那时候也就才二十出头。awsl真·年少有为，真·国人的骄傲啊！这才是偶像！】

    画面中接受采访的年轻男人侧身而坐，背朝向着镜头。

    冷硬的光线下，他脖颈袖长，一身熨帖西装，肩线平直。单从背影，很轻易地让人联想到他冷峻而严肃的气质。

    倪屿生带着耳机，看了几遍他的采访。和所有网友一样，她也在感慨，原来Mist这么年轻。

    男人话很少，语气沉稳平和地回答主持人关于香水设计理念的回答，其中夹杂着类似“提炼”“凝聚”等专业学术的词汇。仿佛倪屿生看的是什么科普类纪录片。

    游寅连续问了她几遍“下个路口是右拐吗”，对方都沉浸在视频里，没应声。趁着红绿灯，他凑过脑袋看了眼。

    视频正好播到Mist从摆着黄玫瑰的矮桌上拿起暗银色的香水瓶。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非常漂亮。

    小巧的香水瓶，在他指尖格外袖珍。

    游寅下意识垂眸看看自己的手，再对比屏幕里，虎口位置那颗小痣异常扎眼。

    倪屿生正准备把进度条拉回开头，重看一遍，就听耳畔一句懒洋洋的揶揄：“喂，擦擦，口水滴到屏幕上去了。”

    “怎么，你吃醋啊。”她怼得十分顺口，偏头，见游寅正往自己手上贴创可贴。

    游寅把垃圾收好，轻飘飘地递给她一个无言的眼神。

    倪屿生自动理解为“他也配”。

    游寅注意到她一脸准备反驳他的表情，状似不经意问：“你暗恋他？”

    “……”街口绚丽的霓虹光洒向行驶中的车子，女孩沐在旖旎的光线下，两颊被染上异样的颜色，一时也分不清楚是少女的羞赧还是单纯地光线所致。

    只见女孩垂眸，卷翘的睫毛在眼下笼罩出阴翳，更显脆弱娇软。

    片刻后，女孩扬起脸，莞尔，语气调皮：“游寅，我发现，你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诶。”

    “错。”游寅稳稳地停车，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偏头看他，补充，“我只对你感兴趣。”

    倪屿生大大方方地被他打量，眼睛亮亮的，反问：“是吗，那你可得用点心了。我这个人啊，是比宇宙还要神秘的存在，你用一生的时间都未必能研究透。”

    游寅招呼也不打倾身靠近，胳膊横在倪屿生身前，呈将她揽入怀里的姿势。

    倪屿生感受着那股压迫感十足却又足够抚慰人心的冷冽气息，手指攥紧，后背不着痕迹地往椅背上靠，睫毛颤了颤。

    他不着痕迹地按开她的安全带插销，然后随手一拉，把门打开了。

    倪屿生理解到这是“送客”的意思，抬眸，却见对方弯唇，眼神格外深情。语气平静却暧昧道：“你怎么知道我上一世没有在研究呢？”

    “……”

    得。是她输了。

    游寅，好一行走的情话机。

    -

    游寅目送她走远，嘴角浅浅的笑容一寸寸地减少，恢复一贯的冷漠与平静。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扎堆的未接通话和微信消息，回拨了号码。

    “终于接电话了，你快看看网上吧，您家那群粉丝快把Niyus撕得渣都不剩了。”

    “撕？”游寅一头雾水，“Niyus不是Andersen系列香水最众望所归的代言人吗？”

    三哥十足吃惊：“Mist，你5G冲浪呢？虽然Niyus个人知名度过硬，出道一年便是模特圈顶流。但你真是低估了N&C这个国际奢侈品牌在国民心中的分量，更何况还是它旗下有“时尚圈风向标”之称的Mist团队即将要面市的产品。多少艺人眼巴巴盯着这个香水代言呢，谁不是生怕对家抢了去，手里攥着大把对方的黑料当武器。”

    “……”

    “娱乐圈不是‘和平使馆’。”三哥道，“你家Niyus宝贝也不是和平鸽。她能凭自己的硬实力赚得‘众望所归’这个名号，背后得遭多少人妒忌啊。”

    三哥分享完了瓜，呵笑一声：“更搞笑的是，全网粉丝就属你家骂她骂的最凶。Mist，你挺牛啊，你的粉丝让你的追妻之路成功升级难度。”

    “没这么夸张吧，他们……”游寅和粉丝互动不多，但他相信物以类聚的真理，能被他吸引的人怎么可能差，“挺和气的。”

    三哥不知被戳中什么笑点，呵笑一声：“欢迎来到饭圈。”

    -

    二楼会议室安静得可怕。

    姜昀痛苦地撑着脑袋，一副“我想死谁也别拦我”的架势。一男一女两个助理如坐针毡，紧盯着老板大气不敢喘。

    凹了许久造型后，姜昀抬头：“东岐，今天Niyus粉丝涨了多少？”

    “近四万。”

    “粉黑比呢？”

    “一比九。”东岐将平板递过去。

    姜昀一手举着平板浏览上面的内容，一手掐着自己的人中，五官皱在一起，一副要被气归西的模样。

    “到底有多爱，才能让一个公众人物不顾声誉、前途，也要逞一时嘴快怼这些粉丝啊。自己带自己节奏，生怕身上没话题。牛，真牛。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祖宗！真是一天天不给我惹事，就不舒坦。NIyus真·我经纪人职业的终结者。”

    走廊里高跟鞋哒哒响，紧跟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倪屿生边低头看着手机，进来：“Mist这群黑粉真不让人省心，在微博有房还是有人给交五险一金。”

    姜昀看着门口的高挑耀眼的大美人，顿时把平板丢的远远的，殷勤地凑上去：“谁说不是呢，上班打卡要是这么积极他们早就乐疯了。笙笙来了，路上堵不堵？”

    两个助理默默地对视一眼，对老板的这个变脸绝学见一次佩服一次。

    倪屿生朝两个助理轻挥了下手，然后转头问姜昀：“公关部的同事忙起来了吗？”

    “已经到位了。”姜昀贴心地递上护手霜，看着她搁下手机，适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姜昀先温和地关怀了Niyus这三个月来的身体情况，然后又毫不吝啬的夸形象状态保持的不错。

    最后，他才委婉而毫无立场地试图建议：“笙笙，团队一直以为，火场救人的社会新闻将是你的一个形象转折点，团队计划接下来我们在先前“耿直、热血、励志”的人设上稍微拔高一下，适当的气质一点。”

    姜昀朝背后一伸手，助理东岐有眼力劲地把平板递过去。

    姜昀边划着屏幕边心平气和地和倪屿生分析，“就比如怼粉这种脏活累活就留给公关部来，咱们的人设也该从‘真性情’变成‘气质美女’了。你说是不是，就比如——”

    姜昀随便翻开一个热度最高的话题博，打算从评论里找几句例子念念，愣是被自己目光扫见的新话题内容吓了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中风似的，马上就要撅过去了。

    东岐离得最近，扶了老板一把，温西忙递上太太静心口服液。

    倪屿生淡淡地问：“怎么了？”

    “如果我死了，一定把我葬死没有WIFI的地方，从今天起，我对WIFI过敏对微博过敏。”对Niyus过敏！

    姜昀痛苦着捂着胸口，此刻所遭受的折磨一言难尽。

    倪屿生无语地看他一眼，把平板从他怀里抽走，懒懒地垂眸看了眼。

    她登时也被惊得眼皮直跳。

    事件的导/火索是Niyus粉丝的一条安利博。

    【M神看看我们家Niyus，她有梦想，她想当香水新系列的代言人。Niyus，中文名倪屿生，21岁，登过四大刊，是C家在国内唯一的形象大使，是今年戛纳唯一受邀的中国模特。】

    顷刻捅了马蜂窝。

    【不是吧不是吧，真当互联网没有记忆啊。当初我Niyus给Mist投自荐信，Mist在没有征得允许的前提下便将信件内容公开曝光，大家都忘了吗。我Niyus将一颗真心掏给Mist，Mist是怎么对她的，D区，真恶心。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研发的东西再牛掰也不用。】

    【我还没说你是蹭热度狗，你们倒先学会倒打一耙了。敢问Niyus从出道以来，打的不就是“全网最受期待成为Andersen（Mist将要发布的香水系列）形象大使人选TOP1”的噱头。现在人火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Mist团队的产品主打高端奢侈品，贵妇级别，前面某家粉怕不是连N&C的柜台都不敢进吧。】

    【既然觉得恶心，那让你们蒸煮别天天上赶着倒贴我们Mist啊，又是反黑、又是打榜、超话签到次次不少，真是辛苦她了。某家粉可要当心了，说不准现在戳着脊梁骨喷你们的就是你们蒸煮开小号呢。[狗头][狗头]哦不对，你们蒸煮连小号都懒得开，真身上线，可见她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有多厌恶了。】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类似这样的撕逼大战，几乎每个月都要在Mist与Niyus粉丝间上演一次。作为Niyus老一批真爱粉，早已接受女神是Mist迷妹，见怪不怪了。这样闹来闹去丝毫不影响Niyus固粉。

    咋咋呼呼跳脚的永远不知道是不是从Niyus哪个对家过来的披皮黑。

    但毕竟是丑闻，终于还是迎来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Niyus的黑粉注册了一个微博，取名@泥鱼司。

    微博便是洋洋洒洒万字小作文，从倪屿生当年给Mist的那封自荐信做文章，从点到面发散，细数Niyus从出道以来的足以被人诟病的言行举止——待人傲慢、苛刻助理、对前辈无理。

    微博最后，博主喊话倪屿生的母校，全国排名前三的名牌学府，北央大学喊话。

    【打着高学历的标签出道，却频繁学习学校活动，学业荒废，至今仍是肄业状态。贵校校风“求实”“严谨”，令人佩服与神往。还望学校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及时有效地处理XX级服装设计学院一班学生倪屿生@Niyus违规违纪的问题。】

    众所周知，如今的微博新开发了三大隐藏功能——升堂、吃瓜、道歉。

    @泥鱼司此微博一出，不少先前支持Niyus的粉转路、粉转黑，也有一直持中立态度的，见状路转黑。一时大批吹着正义号角、高举还学府一片晴空的“能人异士们”涌向北央大学的官博。

    #Niyus 北央大学#的热搜已然预定。

    遭施压的北央大学官博今天连每日一更的励志博都鸽了，生怕稍微冒下泡就被Niyus的黑粉们群殴。

    倪屿生刚把平板还给姜昀，气定神闲地嘟囔了一句“多大点事啊”，下意识起身，往外走。手袋里一阵震动，有电话进来。

    倪屿生顿时踩着高跟鞋，小腿一软，手撑了下沙发，才堪堪站稳。

    在另外三人诧异的注视下，倪屿生嘴角动动，佯装镇定地拿出手机：“我哥，肯定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要来接我。”

    倪屿生走到落地窗边，深吸了口气接通电话。

    “笙啊，如果你现在不巧正在商场结账，我奉劝你一句，用包捂着脸，快点跑。或者厚着脸皮发挥你戏精本精的特长，装模作样的冲售货员来一句‘现在是不是正在心里计算自己这个月能增加多少绩效？嘿！我告诉你，我临时反悔不买了。不用感谢我让你体验了一把中彩票的幸福感。’或者……”

    “倪俊。”倪屿生突然打断他，“有病早治，我卖签名照给你当医药费。”

    “……”

    倪俊收敛方才的油腔滑调，毫无感情地通知她：“网上的事情爷爷马上就要知道了。为了逼迫你返校继续完成学业，老爸已经把你所有的卡都冻结了，从这一刻起，你现在最好别参与超一百元的活动。”

    “……”这回轮到倪屿生沉默了。

    “恭喜。”倪俊突然主持腔，甚至假模假式地拍了两下手，“让我们恭喜Niyus，重返学校。磨刀不误砍柴工，读完大学再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