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八回神医女慧眼识奇毒贤皇后巧谏渡险情

小说:帝鉴 作者:楚蛮子
    刚败退了燕军,本该喜气洋洋,可连日来的围城,让百姓不安,加之城内粮价、盐价纷纷大涨,闹得人人惶恐。又传来消息,说是燕军要再次攻城,皇太后和帝后一行人早抛下一城的百姓,悄悄乔装离京了。那些百姓一听,皇帝都跑了,他们还守个什么劲儿,况且谁做皇帝,于老百姓来说又有何干?

    沐霖出宫后,在京里并无熟识的人,其兄妹皆在朔州,沐氏亲眷及母族常氏多在南京,这京城里倒是举目无亲。她回了沐家老宅,耐心侯着局势变化,心里又隐隐后悔出了宫,虽有传闻帝后早离了京,可她并未亲见,若出了差错,恐此生难安。沐霖惴惴不安,心神恍惚地去米粮店购置些储粮,那价钱竟是平日的三四倍,也幸亏傅衣翎考虑周全,备足了银子。

    米店里的掌柜虽长了一副贼眉鼠眼的市侩样儿,价钱一分都不少,但为人却是古道热肠,见沐霖一弱女子哪里拿得了一袋子米,连招呼伙计送她回去。那伙计生得憨厚,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就把一袋子米抗在肩头。不料,才迈出大门,那伙计忽得闷哼一声,倒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吓得店内的人六神无主,掌柜的忙跑过去,吩咐其他伙计去请大夫。

    沐霖见状,走上前,查探其眼口鼻,又把了脉,她心里正在思量,方才报信的伙计已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掌柜的,乐善堂都挤满了看病的人,周大夫一时抽不开身呀!”

    掌柜急得满头大汉,跺了跺脚,骂道:“今天倒是什么日子,早上小福子才跟我告了病假,说是拉肚子,现如今大海又染了急症!”

    王大海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哇哇直叫,吓得掌柜急道:“闹不好,别是什么要命的病啊,唉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把他抬去乐善堂吧。”

    他刚要动手,这才想起沐霖还在这,说道:“姑娘,对不住了,这米您自个儿雇辆车送回府去吧。”说着就和那伙计一起动手抬人。

    沐霖忙出言拦住他们,“慢着,我看他像是食了□□,中毒甚深,只怕等不了去找大夫。”

    掌柜一听,大惊失色,这□□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他吓得脸色惨白,急道:“谁人如此歹毒,要下手害大海,这可怎么办啊!”

    沐霖却道:“此处有醋吗,或是盐水?”

    伙计慌忙道:“有,有,有……”不过片刻,便提了一大罐醋来,沐霖忙倒了一碗,喂于王大海,他喝了后,哗啦吐了一口黄水,沐霖又反复喂了几碗,待王大海胃都吐空了方作罢。

    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沐霖又道:“去拿笔墨来,我写个方子,你们去照了方子抓药。”

    掌柜反应过来,连送来笔墨,待沐霖写下方子,便让伙计跑去抓药了。见地上躺着的王大海渐渐恢复些意识,沐霖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掌柜的交待道:“方才用醋给他催吐,□□大多都吐出了,再服下药,应当没什么大碍了。”

    果真等伙计抓来药,煎水服下,王大海又大呕了一阵,完全清醒过来。掌柜大呼,“真是奇了!奇了!”

    王大海感激不已,跪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姑娘再造之恩,我王大海没齿难忘,请姑娘受此一拜。”

    沐霖忙扶起王大海,“举手之劳,你切莫放在心上。”

    王大海这才起了身,掌柜连连谢了沐霖,又让伙计上来一壶好茶,好好招待她。沐霖推辞不过,勉强坐了片刻,就要起身告辞,却听那伙计神情不安地道:“掌柜的,方才我去抓药,见京城大小的医馆都挤了个水泄不通,我跑了好几家店才凑齐了药。听人说,城里起了时疫,从西城一直传到东城,已经死了好些人,如今大街小巷都抢着买药哩!”

    掌柜的脸色一变,“时疫?莫不是谣言,好好端端的,怎会忽然发了时疫。”

    伙计急道:“奉天府尹晁大人都亲自下令封锁西城,惠民药局的医官们也都出动了,岂能有假?”

    如今外有燕军围困,若城内一旦起了瘟疫,还让人怎么活?沐霖心下难安,也顾不得那一袋子米,匆忙离了米店,一出来,果见对街的乐善堂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个水泄不通。方才还热闹的街市,如今可谓鸡飞狗跳,做生意的小摊小贩一听时疫,赶紧收拾东西,一溜烟跑了,各大门店除了医馆大多也都关了大门。

    沐霖匆忙往城西赶去,那里早有官兵把守,设了栅栏,她才迈开步子进去,就被人拦下,“晁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沐霖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满是焦急之色地恳请道:“官爷,小女子家住城西,本一大早出来卖了些绣品补贴家用,方才忽听人道城西发了时疫,奈何年迈的祖母尚在家中,望官爷通融一二,允我回去照顾祖母。”

    那官差一听沐霖本是西城人,又怜她一片孝心,不仅放她进去,还好心提醒道:“发病的百信都被安置于养济院中,惠民药局也正在施医布药,若姑娘有什么不适就速去养济院求几副药保命。”

    沐霖施了一礼,谢过官差,连忙赶往西城的养济院,只见院中满满当当有几千人,皆排着队领药。那些人或老或少,个个面目青紫,捂着肚子,呕吐不止。待走进内堂,只见大堂内挤得水泄不通,条登上坐满了人,地铺上又躺着些病人。那些医官们都忙得满头大汗,有的人病症轻只不过面色差点,有的人却已经呕血不止了,痛苦□□充斥其间。沐霖细细观察了一番,倒觉得此症与王大海的症状一般无二,不像是时疫,而是中毒。

    她走到医官跟前儿,看了一眼方子,暗暗摇头,到底性命攸关,沐霖还是出言道:“大人,我看此症并非伤寒之故,却极像□□中毒,若诊治及时,还有救,再拖下去,只怕不出十日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医正沈素卿本专心开了药方,听人这般道,抬眼一看,竟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心里微有些不悦,倒是他身旁的侍医官刘德芳先出言斥责道:“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别在这胡说八道,妨碍沈大夫看病……”

    刘德芳还没骂痛快,沈素卿便招手制止了他,对沐霖道:“姑娘这话有何依据?若是一人误食□□,倒可理解,几千人□□中毒,绝无可能。如今正值暑热,又恰逢围城,极易引发时疫,这些病人多头晕、恶心、呕吐、腹痛,与时疫之症无异,老夫并未判错吧。”

    沈素卿分析得头头是理,□□中毒初期症状与时疫极易混淆,若非王大海中毒,沐霖也不会这么快想到□□。她一时也难以解释为何这么多人同时中毒,却隐约觉得其中大有阴谋,正凝眉深思着,刘德芳见沐霖半晌不语,自认为轻慢了自家大人,哼道:“无话可说了罢?”

    躺在地铺上的病人痛地嗷嗷直叫,沈素卿也无暇再顾及沐霖,忙去安抚病人。刘德芳正要去取药,见沐霖挡在跟前,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轻推了下她,“你呀,就别挡道儿,碍着大家伙儿看病!”

    沐霖本在出神,这么一推,身子一歪,差点跌落,幸而有人从旁扶住了她。她还未缓过神儿,那扶住她的年轻公子就皱着眉头对刘德芳道:“这位姑娘好心提醒大家,你怎能如此无礼?”

    刘德芳抬眼一看,眼前这公子发束网巾,头戴玉簪,身穿银鼠缎衫,剑眉星目,俊朗不凡,便客气了几分道:“这位公子,并非我无礼,您也看到了,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病,这位姑娘偏说这些没谱的话,不是耽误事儿嘛。”

    那公子想为沐霖开解,却又反驳不了,回望沐霖,却见她秀美微蹙,竟还在神游天外,一时好笑又好叹,便道:“人命关天,自然谨慎些好,纵使耽误……”

    他话才说了一半,却见沐霖忽儿眉头一舒,蹲下身子,对躺在地上的老大爷一番望闻问切,不一会儿又是一忧,对沈素卿道:“大人,你再细探一番,病人胃中绞痛,而时疫却多病起于肠道,且病人口中又有金属之气,此皆为□□中毒之症。”

    沈素卿细探了脉,其他医官也来诊断,几人讨论一番,这才察觉出蹊跷,其中一医官疑惑道:“从城西到城东陆续有数千百姓发病,若说中毒,这未免太蹊跷了。”

    沐霖沉吟道:“我想或许是有人投毒……”

    众人大惊失色,沐霖接着道:“洛水正从城西而入,流向城东,倘若有人在水中投下□□,正处上游的城西□□浓度更大,百姓必然发病更快,而城东则稍缓,这就造成了瘟疫传染的假象。”

    一时人群骚动,这洛水几乎家家取而用之,□□又属无色无味之毒,常人哪里辨别得出。沐霖自然知道事情紧急,忙道:“还望大人尽快将此事上禀朝廷,洛水再不可饮用,城内百姓尽量取用井水。”

    沈素卿自不敢耽误,忙吩咐医官改换了药方,又交待他们传授百姓些急救的法子,就匆忙赶往奉天衙门禀告此事。沐霖稍放下心,又忽然想到宫中太液池正连接洛水,一时心中一突,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刘德芳啰啰嗦嗦的一通道歉,慌忙往外跑。

    才走出养济院大门,便听人在她身后叫道:“姑娘,且慢!”

    沐霖回眸一看,竟是方才帮她的那位公子,一时也没功夫寒暄,只道:“公子大恩,小女子来日再报,今日实在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那公子倒不见外,温和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姑娘何须客气,在下院外停了马车,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就送姑娘一程。”

    沐霖并非迂腐之人,见事情紧急,便应了下来,“那就有劳公子了。”

    二人登上马车,沐霖道出了目的地,那公子竟不觉惊讶,吩咐马夫赶往紫禁城。待坐定后,沐霖这才打量了他一眼,觉得似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只能压下心中疑惑。

    到了玄武门,沐霖下车辞谢了那锦衣公子,福了一礼道:“今日多谢公子再三相助,沐霖感激不尽。”

    锦衣公子笑道:“沐姑娘不必多礼,来日方长,必有缘再会。”

    沐霖不及细想,不再多做耽搁,拜别了此人,便踏入宫门。她抬眼看了看高耸的宫墙,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快回宫,拿出傅衣翎留给她的宫牌,又一想,莫不是她早就料到自己会回来,故意留了牌子?沐霖不知是喜是忧,一时也顾不得感叹,只盼着无事就好,急忙奔往坤宁宫。待至宫门口,迎面就遇到了莲心,她见了沐霖倒是颇为意外,惊讶道:“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沐霖急问,“皇后娘娘呢!”

    莲心不明所以,“在撷芳斋看书呢。”

    沐霖得了消息,就往沁芳斋奔去,全不顾礼仪,掀了帘子冲进去,却见傅衣翎坐在案前,一手拿书,一手端着茶盏,正要往嘴里送。沐霖一惊,三步并两步跑上前,伸手打翻了傅衣翎的茶,茶水瞬间泼在了案上,甚至溅到她的衣服上。

    傅衣翎惊怒交加,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抬眼一看竟是沐霖,神色一滞,一时几分惊几分喜几分忧,倒不知作何反应。过了半晌,才痴痴呆呆地道:“你怎么回了?”

    沐霖缓过气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傅衣翎顿时一喜,想她担忧自己安危才又回了宫,便禁不住笑道:“你放心,宫里的水皆取自玉泉山上的山泉之水,与洛水无涉,况且就算有人下毒,我的起居饮食历来防范极严,旁人是难下得了手的。”

    宫中饮食不比寻常人,帝后每进一物皆经历层层审查,沐霖暗恼自个儿庸人自扰,白操了心,面上却是极平静,“既然娘娘无事,那奴婢就告退了。”

    沐霖才转身,傅衣翎就一把拉住她,颇为无辜道:“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就想跑了?”

    沐霖垂目一看,傅衣翎裙子上湿了一片,还沾了几片茶叶,又见案上的水渍还冒着白烟,想必那茶是极烫的。她又不免担忧起来,忙掏出自个儿的帕子为傅衣翎清理了裙子上的残渣,又道:“娘娘快换下衣物,别烫坏了身子。”

    见她向来温吞的性子露出少见的焦急之色,傅衣翎心里愈发高兴,握着她的手道:“我去去就来,你可别又跑了。”

    沐霖连日来寝食难安,如今回来又哪有再走的道理,遂微点了头,应了下来。不过一刻钟,傅衣翎便换好了衣物出来,细细打量了沐霖一番,眼里尽是心疼,“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瘦了,可是宫外生活不便?”不及沐霖回答,她又自恼道:“我早该想到,你在京里没个亲人,凡事也无人照应。傅家在灵泉寺那边有处别院,你出去后,就住进去吧。”

    一听傅衣翎又要让她走,沐霖一急,连道:“我不走。”

    傅衣翎强忍着不舍,放开沐霖,慢慢踱步坐在榻上,叹道:“如今京城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洛水投毒一事必有阴谋,城外还有十几万叛军,一旦城破,你留在宫里,岂不危险?”

    “你不走,我也不走。”沐霖目光坚定。

    傅衣翎感动不已,却道:“不管我愿还是不愿,既然当了皇后,有些东西就该肩负起来。如今大敌当前,民心不稳,我不能一走了之,必须留在宫中维持局面。”

    若皇后不见了,宫中必然大乱,谣言一起,不必叛军攻城,只怕就会自乱阵脚。沐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她走过去,第一次主动握住傅衣翎的手,看着她道:“你若不走,我便陪着你。如今大敌当前,我虽为女子,也知家国荣辱,忠孝节烈,岂能躲在背后苟且偷生。”

    沐霖因常年劳作,手心略带了些薄茧,手背却白皙如玉、温润柔软,与傅衣翎微凉颀长的手截然不同,因而她尤爱沐霖的一双手,既不乏柔美之资,又让人安心踏实。她见沐霖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强求,回握其手,两人眼神交汇,不语一言,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既然决定留下来,沐霖便不再坐以待毙,与傅衣翎二人先私下商讨了应对洛水染毒之策,两人理清了头绪,可傅衣翎毕竟是皇后,只管内宫之事,皇帝对她又防范极严,她亦不愿轻涉外朝政事。如今情况紧急,沐霖又避着嫌,不宜再踏足乾清宫,傅衣翎因着私心也不愿沐霖再见皇帝,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乾清宫。

    皇帝那厢刚得了奉天府来报,说是京城起了大疫,一时忧心不已,连着早膳与午膳都无心食用。就是平常时节,起了瘟疫都令人胆寒,何况如今正值围城之际,真是把朝廷往绝路上逼。为安定人心,皇帝立即下令,命人封锁消息,又让奉天府隔离受疫地区,并派遣惠民药局前往疫区,施医布药,尽量控制疫情。

    京城内的物价大涨,皇帝陆续召见了各司,商讨对策,勒令禁止商人投机,趁机抬高粮价,又调动朝廷储粮以应百姓之需。紧接着,又召集将领,商议守城之策,朝廷虽有小胜,可燕军势力并未受到大损,要是能守过二十天,京城就有救了,可如今才不过五日。

    这么一天下来,皇帝竟是连饭也顾不上吃一口,至到申时才稍歇口气。玉溪趁着空隙,连令人将饭菜热好,端来到偏殿,催促皇帝用膳。皇帝这才放下折子,漱洗一番后,便去了偏殿用膳。吃了两口,就听张彬来报,说是皇后求见。皇帝微微诧异,二人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前段日子皇帝病重,傅衣翎照料了几日,便再也未踏足乾清宫。今日何故求见?

    几日前,皇帝秘密令人将两太后和吴王护送出宫,又遣人告知傅衣翎,她却并未随之出宫,这倒让皇帝刮目相看。原以为傅衣翎是个野心勃勃,只顾傅家一族荣辱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知顾全大局,行事颇有几分魄力。因而,皇帝对傅衣翎也改观了不少,挥手让张彬引人进来。

    傅衣翎进殿时,皇帝已令人撤掉了御膳,正由玉溪服侍着净手,她行礼后,皇帝擦干了手,坐在炕上,“皇后今日来可有什么事?”

    傅衣翎斟酌了词句,回道:“今早听闻京城起了大疫,臣妾便让傅家在各处布药防疫,却听府里的大夫来报,说此症并非时疫,而是有人在洛水中投下□□,才至城中百姓接连中毒。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隐瞒,便连来禀明皇上。”

    皇帝一惊,时疫可怕,□□中毒同样危害极大,若洛水染毒,受害的就不仅是京城一地,还有沿河的几十州县。她正在思量这个消息是否可靠,张彬就面色匆忙地进来,递上一份奏折道:“皇上,这是奉天府尹递来的急奏。”

    皇帝接过来一看,脸色沉了几分,收了折子,“惠民药局的医官们都混淆了时疫与中毒之症,傅府的大夫倒是医术高明。”

    “说是府里的大夫,也不全是,此人为游方医士,行踪飘忽不定,因与家父有几分交情,又正值京中起疫,才进府帮忖一二。”傅衣翎随口胡诌道。

    皇帝这才消了几分疑心,将折子放在案上,“既然这位游方医士,医术如此高明,那他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其一,洛水染毒,必会危及下游州县,若往水中投入生石灰,便可消解□□毒性;其二,疏散百姓,勿饮洛水;其三,城中必有大量百姓中毒,伤亡不可避免,如今正值暑热,须将病重者隔离起来,不幸罹难者,须焚烧尸首,以防引发瘟疫。”

    皇帝点点头,傅衣翎犹豫片刻,又道:“还有一事,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何不能说的?”皇帝轻笑,反问道。

    “洛水投毒,必为叛军所为,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有大动作,皇上也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了。”

    皇帝大笑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脸上竟有几分癫狂,又有几分决绝,“你要走,朕绝不拦你,但朕的退路就是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傅衣翎阵阵心惊,京城一旦失守,朝廷必然大乱,天下民心也会动摇,皇帝弃城而走,怕是会落下胆小惜命之名,一时威信扫地。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年唐玄宗西逃蜀地,德宗避难奉天,无碍唐祚三百年,若性命都没了,只怕再好的江山也无福消受了。皇帝是在拿性命赌,不止为削蕃,也为立威天下,摆脱傀儡之名,亲掌朝堂……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气魄与谋略,古来又有几人能比?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