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愉悦

    拿到榔头的陆子慎心情很是愉悦,和无泽趁着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的夜色,偷偷溜进了奢华的院落。

    此时院落里头静悄悄的,院门对着的回廊走过就是正房,耳室里头守夜的丫鬟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境,就连提着榔头在青石小路上发出的刺耳声音都没听到。

    但是仍留有一丝清醒的周云姣听到了。

    她平躺在榻上,双目圆瞪紧紧盯着榻顶的纹路,雕窗被支起一个小小的缝隙透着风,吹着榻上的帷幔轻舞飘动,看起来像是在演奏着什么绝美的曲目。

    可耳畔传来渐行渐近的重物划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让本就紧张的周云姣顿时吓得浑身打起了冷颤。她想喊耳室的丫鬟们,也想喊巡逻的侍卫们,可她一张口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在深夜中无声的狰狞着。

    刺耳的声音在门口停下,周云姣身子动不得,只能转了转眸子透过帷幔看向门外,窗外雨声渐渐大了起来,雷闪交作之时,她看到门上影影绰绰的倒映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皆是身形挺拔,其中那个高个子的人影,手中还拖着一个类似于木棍一样的东西。

    周云姣吓傻了,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个人这么毫无顾忌地闯进了蓝府内眷院落,府中竟没有侍卫拦住?

    门“吱呀”一声打开,长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重物仍是以一种拖拽的方式划在地板上,让人不得不咬紧牙槽将精神高度集中。

    声音在榻前戛然而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帷幔理起,让榻里头的景象更为清晰可见。

    周云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惊恐的用眼神询问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然而高一点的黑衣人并未给与她回复,只是在昏暗的烛光下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微笑。

    这种无声的回复,是最致命的可怕。

    周云姣看着黑衣人抬起了手,夜色中榔头的形状慢慢显现出来,然后就在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下,搭在了她的膝盖处,仿佛在试探、寻着合适的位置,而后毫不犹豫的将它摧毁。

    她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绝望。她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今晚要让主君去偏房那里睡;后悔为什么没能在屋前多安排一些侍卫;更后悔为什么今天偏要去招惹常宁。

    黑衣人来势汹汹,若不是因为常宁一事,她想不出别的恩怨能教他们如此冒险了。

    榻上的周云姣一时间思虑极多,就连发丝都沁了许多的汗意,黏答答的贴在额头上显得很是狼狈。

    陆子慎喜欢看人一脸无措惊恐的样子,他们瞪大着眼睛、抽搐着嘴角、狰狞着面庞,皆是能让他觉得愉悦的画面,现在的周云姣,就是于他而言最愉悦的一幅画面。

    他手腕上用力,榔头轻轻的顺着膝盖一路敲打至脚腕,似乎在享受着看周云姣惶恐的过程,迟迟没有用力锤下去。

    “啧。”陆子慎开了口,语气散漫却又带着些许的兴奋,“蓝三夫人,你说这一下砸过去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周云姣张了张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满脸绝望的盯着他手上的榔头。

    陆子慎见她不言语,顿时有些不悦,手腕上力气重了些将榔头抬起砸在脚腕上,“嘎嘣”一声碎骨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夜中听得极为明显。

    这一下,周云姣的脸上顿时扭曲起来,她能感受到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痛,可她现在动也动不得喊也喊不得,只能抽搐着手指来传达现在的痛苦。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给你形容一下?”陆子慎语气淡漠,抬起手执着榔头一寸寸的向上敲去,寂静的屋内不断传出瘆人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可他的嘴角却仍含着一抹笑意,抬眼看向已经疼的几近昏厥的周云姣,笑意更甚。

    “现在呢,我已经打到了膝盖下方,蓝三夫人,若你能起身,一定要看一看现在你软成肉泥一般的腿,有多令人愉悦。”他笑着,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只对这些让人惊恐的事情产生了乐趣,“膝盖一敲,就可以血肉模糊了,蓝三夫人要不要看一看?”

    周云姣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她只是疼着,疼到脸部的肌肉抽搐跳动,疼到眼前皆是金闪闪的亮光,完全没了任何反抗的动作。

    不配合着饰演恐惧的人,在陆子慎眼里都是废人。

    “没意思。”他轻哼了一声,看着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的周云姣,再也不想多浪费一点时间陪着她玩了,手中的榔头顿时化成了一个单纯的重物,毫不犹豫的狠狠敲向周云姣的膝盖。

    而后,抬手又朝着另一条腿打去。

    不过半刻钟后,周云姣那双修直白皙的美腿,便化为了血肉模糊的样子,软塌塌的瘫在榻上,仿若一副没有支撑得肉泥。

    周云姣已经疼的昏过去了,她这么多年也受过不少的伤痛,但是此时的这种感觉,可不是单单的伤痛能够比的了得。

    “这么快就昏厥了?”陆子慎轻啧一声,语气中颇有不悦。

    无泽适才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待命,对于左使这般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他早已经习惯了,若要真是说起来,今日对这个周云姣的惩罚,还算是左使给她个痛快的了。

    放在无相阁里的犯人……

    无泽想到左使在无相阁牢狱中的样子时,不禁打了个激灵,忙拎起桌上的冷茶走近榻边,整壶都劈头盖脸的倒在了周云姣的脸上,而后一脸真诚的同陆子慎道:“左使,她醒了~”

    陷入昏迷还没到一刻钟的周云姣,就再次被一壶凉茶给激醒了,意识刚刚有了些清明,腿上钻心的痛楚就让她再次难以忍受。

    “周云姣,你可看好了我是谁。”陆子慎怕周云娇再次陷入昏迷,从怀中掏出帕巾后抵在手上,然后隔着帕巾捏住她的下颚,强制性的让她看向自己,“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信了你那个太傅爹爹,信了你那个懦弱的郎君,并且,居然还敢去招惹常宁。”

    周云姣眼前一阵模糊,她隐隐约约听到了面前人说着“常宁”,又看到了他将面具拿下,露出了一张让她极为震惊的脸。

    —你!

    她睁大着眼睛在黑夜中描绘男子的脸,越看越心惊,嘴巴张张和和的要说些什么,却也只能是发出无声的恐惧。

    果然是他,那个今天站在常宁身后,阴暗的男人。

    陆子慎看着她一脸绝望的模样,不禁勾唇笑出了声,可眸子间冷得彻骨的寒意却没有因为笑意而化开,反而显得更为恐怖了些:“还记得你今日是如何嘲讽常宁的吗?啊……断了腿的废人。”

    身后的无泽从包袱中不知在拿什么东西,就好像观音娘娘撒着杨枝甘露圣水一般,将一个小瓶子中的液体轻轻围着床榻洒了一圈,又沿着门口向里洒了一路,这才再次乖巧的立在一侧。

    见他动作,周云姣忍着痛意惊恐的看过去,祈求能告诉她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想问这个?这个是我们无相阁独家秘制的引火水,顾名思义就是引火起势,火苗只能顺着引火水的痕迹燃烧,不会因为风被带起更大的火。”无泽骄傲的道,“自然,由引火水起势的火灾,是很难扑灭的哦~”

    陆子慎制止了无泽要继续说的话,而是微微倾下身子凑近周云姣,将适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你说,常宁是个断了腿的废人。”

    “那我就让你成为,断了腿的死人。”

    火苗无声无息的在房间内蹿起,周云姣宛如一个木偶被人以异样的姿态牵制榻上,就那么半跪半坐、毫无动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火焰,像在为她跳着一曲离别的哀歌。

    外头雷声阵阵,大雨瓢泼而下,噼里啪啦的打在屋内即将窜出来的火苗上,却没想到火势愈来愈大,直到正房的屋顶已经起了窜天的火势,大雨这才尽了自己的全力将其压了下去。

    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浓重的黑烟将整个蓝府熏染的仿若人间炼狱。

    陆子慎和无泽立在院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副佳作,冷静的仿佛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一样。

    “左使……其实这个周云姣,倒也不必下这般心思对付她,阁主知道你这般做,恐怕会生气。”无泽戴着硕大的斗笠,坐在院墙上晃悠着双腿。

    陆子慎淡淡瞥了一眼无泽,语气淡漠:“你当我是来寻乐子的?”

    无泽:“难道不是吗?”

    他以为,左使是因为今天在鹤颐楼门前的争执,这才来寻她报复的。

    陆子慎摇了摇头,看着一夕之间烧的干净的正房,开口道:“三语媚娘听说过吧?就是她。周河为了完成自己和傀儡皇帝的大业,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学习媚术,加上她天生媚骨,暗中处理掉不少于他无用的人。”

    “原来是她,咱们无相阁还有人落入她的温柔乡呢。”无泽晃悠着腿,语气带着怜悯,“长得一副好皮相,可以生错了地方。”

    陆子慎不语,抬眼看向蓝府后长街更远一些的周府,那是周太傅周河的地方。

    总有一日,他也会让那个地方,与现在这个小院一样,沦为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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