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鲁玉婉和鲁夫人。
鲁老夫人一进门就直直走到庄诗妍身边扯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满脸慈爱,仿佛丢了的珍宝被寻了回来。
庄诗妍被鲁老夫人抓着胳膊,只觉浑身上下不自在。
她早已不是鲁玉烟,根本和鲁老夫人亲近不起来。
更何况在她的记忆里,这个鲁老夫人平日里向来威严无比,高高在上,何曾对鲁玉烟如此亲近过。
先前鲁玉婉回府,鲁玉烟心里惶恐不安,不见家里任何人来找她说话,她还曾偷偷去找过鲁老夫人,却被以老夫人身体不适挡在了外面。既然先前连见都不肯见,又为何现在出来这番做派。
倘若鲁家人此刻还对她冷眼相看,她反倒心安些,可一个两个的却仿佛先前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对她热情有加。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安。
她庄诗妍虽胆小,但对人却很敏感,什么人对她友善,什么人对她怀有恶意,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庄诗妍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退了一步站到莫苍身旁,满眼戒备。
“烟儿,过来祖母这里!”鲁老夫人微微沉了脸。
庄诗妍回头看了一眼莫苍,就见他对她微微一笑,庄诗妍心下稍安,转过头鼓足勇气朗声说道:“鲁老夫人,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话再说一次。”
庄诗妍看了看鲁老夫人身后的鲁夫人和鲁玉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既然不是鲁家人,那么我以前的名字鲁玉烟我不会再用,你们就当以前的鲁玉烟死了吧,我今天回来只想问一下鲁小姐关于我的亲生父母。”
“胡闹!好好的,说什么死啊死的?”鲁老夫人甩了一下手里的佛珠,一脸不悦,转瞬想起先前的事,又缓和了语气说道:“先前的事,是你姐姐做的不对,但你看在她替你在外受了许多年苦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我让你姐姐和你道歉可好?”
鲁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鲁玉婉,鲁玉婉忙上前,对着庄诗妍施礼就拜,拜完上前抓着庄诗妍胳膊泫然欲泣哽咽着说道:“好妹妹,先前姐姐一时糊涂惹你生气了,姐姐和你的道歉,现下你也好好的,原谅姐姐可好?”
现下好好的?庄诗妍本不想多与鲁家人多费口舌,可一听这话,简直怒不可揭。
什么叫好好的?原来的鲁玉烟已经被她们害死了。
这个鲁玉婉,先前的那副狠毒的嘴脸,现在装什么柔弱。
看着鲁玉婉一边抹泪,一边抓着她胳膊跟她道歉祈求她原谅的虚伪模样,庄诗妍心中火气陡升,一甩胳膊,把鲁玉婉远远甩出去。
鲁玉婉捂着胳膊重重摔倒在地,嘴里痛呼不已,泪水已落了下来:“妹妹生我的气,如果能让你消气,你再多打我几下吧。”
一个低声下气苦求原谅,一个好不讲情面粗鲁动手,鲁家人连同成王世子冯淮理都面露不悦。这个鲁玉烟也太不懂事了些,好歹鸠占鹊巢霸占了相府小姐的位置,如今正主回来,反倒还要对她这个假的如此退让。
只有莫苍,看着小姑娘带着些许倔强的背影,星眸染了了些许笑意。心中忍不住道一句干得好。
“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不会消气!我还是鲁玉烟的时候,你对做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所以,不要和我套近乎!”庄诗妍两只粉拳紧紧握在一起,咬牙说道。
如果不是现在人多,待会儿不好解释为何她喝了毒药没死,不然她可真想把这恶毒女人做的事情说出来,再狠狠上去揍她一顿。
鲁玉婉像是吓到般瑟缩着往后躲了躲,突然捂着脸痛哭出声:“祖母,我已经和妹妹的道歉了,可是妹妹不肯原谅我,早知如此,我就该在外面吃苦受罪一辈子,不该回来打扰了妹妹的生活。”
“婉儿,我的婉儿啊!”鲁夫人扑到地上抱着鲁玉婉心疼地痛哭出声,嘴里却不住的念叨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自己的女儿沦落在外遭了那么多罪,我们相府锦衣玉食替别人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却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
白眼狼?白眼狼也是你们逼的!
听着鲁夫人颠倒黑白的话,庄诗妍回想着二人抱错的原因,再想起鲁玉婉的死,只觉愤恨无比,盛怒壮胆,她往前走了一步:“鲁夫人,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两家为什么会抱错孩子吗?之前你们母女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的亲生父母一点错都没有,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要是真说起来,这一切还是怪鲁夫人你,不是吗?”
“你、你说什么?”鲁夫人抱着鲁玉婉面露惊恐,眼神躲闪。
“要我在这里把一切挑明吗,鲁夫人?”庄诗妍捏紧两个拳头,往前走了一步:“还是,你让你的女儿把我的生身父母是谁,身在何处告诉我,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互不打扰?”
只要把她生身父母的消息告诉她,她就会回去自家,替鲁玉烟见见她的亲生父母,如果有可能,再也不见这恶毒又虚伪的鲁家人。
鲁老夫人和鲁丞相皱眉看向鲁夫人,有心问,又同时微微摇了摇头,决定等外人走了关起门来再问。
“鲁夫人!”庄诗妍出声提醒。
鲁夫人看向鲁玉婉,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婉儿?”
鲁玉婉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下一瞬痛哭出声:“妹妹,祖母父亲都说了你可以继续留在相府,却为何这般逼我,非要我去回想我这许多年遭的罪吃得苦,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知于你。”
“那你说吧!”庄诗妍拳头捏紧,心中一揪。
“京城东城门外五十里明陀山脚下,庄家村,庄远志是你父亲。”鲁玉婉说完,再次放声大哭。早知如此,她就该先把那家人收拾了。
“庄家村,庄远志?也姓庄的吗?”庄诗妍小声呢喃。和她一样姓庄,这是缘分吗?
莫苍见已问到,站起身,对着众人抱拳施礼:“鲁丞相,今日打扰了,莫某这就告辞了。世子爷,明日朝堂上见。”
众人还礼。
莫苍走到兀自在发呆小声嘀咕着的庄诗妍面前,柔声说道:“妍儿,我们走吧。”
庄诗妍回过神,伸手牵住莫苍的袖子,乖巧点头。
见莫苍要带走庄诗妍,冯淮理脸色一变,对着同样吃惊的鲁丞相使了个眼色。
鲁丞相忙上前:“莫将军,敢问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带走小女?”
“是啊,莫苍,到相府上明目张胆带走相府的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冯淮理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二人面前。
庄诗妍看了一眼冯淮理,和他那阴沉的目光对上,吓得往莫苍身后躲了躲。
莫苍回手轻轻拍了拍庄诗妍的胳膊,往前站了一步,看着冯淮理道:“先前我这妹子说的话,想必世子爷也听到了,她已经和这鲁府没有关系,如今人我要带走,世子爷这是想拦吗?”
莫十一在莫苍身旁唰地把剑抽出来。
冯淮理的随从江临见状也抽剑出鞘,紧紧站在冯淮理身侧。
四人八目相对,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鲁丞相和鲁义洵见状,都额冒冷汗,这两个人可不能在他府上打起来,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在他府上伤到了,都是他担不起的。有心上前劝,可又记起这两位又哪里是听劝的主。
莫苍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战场上千军万马中杀伐果断的将军,往那随意一站,满身的杀气也在无声弥漫。
冯淮理嘴唇紧抿,背在身后的手捏紧,手背青筋凸起。
屋子内寂静无声,却莫名的压抑,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哥哥,我们走吧。”庄诗妍躲在莫苍身后轻轻扯了扯莫苍的袖子,小声央求道。不要打架,她害怕。
听着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莫苍忽地一笑,点点头:“好,我们走!”
莫苍眼眸深邃盯着冯淮理,往前走了一步。
冯淮理下意识快速往旁边一闪让开,闪完只觉不对,想再次上前拦住,却已是来不及,莫苍带着人已经走到门口。
“妍儿莫怕,我们回家。”莫苍伸手把小姑娘从他身后扯出来,隔着衣袖牵着她胳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柔声哄着。
待人走远看不见身影,冯淮理冷冷扫了一眼满屋子的鲁家人,一甩袖子也转身离开,嘴里狠狠骂道:“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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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庄诗妍缩坐在角落里,耷拉着小脑袋又在吧嗒吧嗒无声地掉眼泪。
莫苍无奈叹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庄诗妍的头顶:“妍儿,怎么哭了?”
“太吓人了,哥哥,刚才太吓人了!”庄诗妍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眼睛,瘪着嘴委屈不已。
……
莫苍摸在庄诗妍头顶的手一顿。
刚才一胳膊把人甩出去老远,干脆利落和鲁家人断绝关系,又握紧双拳一步一步逼问鲁夫人的人,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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