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吃完面冷酷的走了,顶着额角的血。
陆巡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黑暗处,这才起身出了便利店的门,等了十分钟,拦到一辆车。
车辆飞速朝前行驶,一盏盏路灯往后退,空无一人的街道往后拉。
陆巡低下了头,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他情绪没控制住。
但最近这两天铺天盖地的新闻让他表面冷静了十七年的脾气彻底装不下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
陆巡保持着弓着腰,手撑着头的姿势没动。
“小伙子,小伙子?”司机回头提醒,“睡着了啊?你手机响了。”
陆巡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看了眼名字,接通放在耳边:“说。”
“这么冷漠啊巡爷?”贺航啧了一声。
“什么事。”陆巡仰头靠在了座椅上,不是很想说话。
“我估计你这两天应该手机被打爆了,我就晚上给你打。”贺航笑了
笑,“你在我这儿还有些东西,这个周末我找个机会给你送过去。”
“行。”陆巡说。
“你……”贺航顿了顿,“你还好吗?”
陆巡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挺好。”
“陆巡,我说句真心话。”贺限声音很重,“你真牛逼。”
“以前这些家里老头聚在一起总夸你,我不觉得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成绩好一些,成熟一些,直到这件事,我才发现,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跟我们是——”
“天壤之别。”陆巡说。
“操。”贺航笑着骂了一声。
骂完又大喊,“巡爷牛逼。”
傻逼。
陆巡挂了电话,下车给钱,上了楼。
值夜的保安敬了个礼,说:“欢迎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让陆巡控制不住的无声笑了笑,打开房门。
挺讽刺的。
房子是这个月才租的,房子不错,是个复式,上下两层。装修设计都不错。
但他觉得这个房子大且空,尽管什么都有,可是这间房子里除了衣服,没有一件东西是他带来的。
陆巡放下包,脱衣进了浴室。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打个架还能在地上滚了一通,头发丝里都是泥。
也很久没被人打成这样。
陆巡盯着自己小腹,啧了一声。
他小腹偏下有一块很大的淤青,几乎能有他半个手掌大。
是陈也那一脚踹的。
那速度。
不愧是水平最好的教练之一。
洗完澡,他裸着上身,蹲在了客厅茶几前,打开医药箱拿了瓶药酒。
他打拳几乎是按专业训练的,各种跌打损伤的药都备了不少。
他一边擦药一边想起陈也额角上的血。
应该是撞到地上了。
血顺着陈也额角流下来的时候,陆巡去买了包湿纸巾。
“我带你去医院。”陆巡递过纸巾。
“滚。”陈也说。
说完拿手一抹额头,仰头喝了口面汤,扔下筷子走了。
非常有脾气。
陆巡抹完药,去把前一天发的卷子作业什么的写了,到四点,这才上床睡觉。
他感觉他才刚睡着,六点起生物钟就让他起来了,他翻身坐起,却又猛地停住,表情复杂痛苦。
他起床一般睁开眼就能坐起下地,不管前一天晚上什么时候睡。
可能是昨天晚上确实睡少了,他忘了小腹上的淤青,这么猛的一坐起来,小腹上一扯再一拉,他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陆巡缓了半天,才起身洗漱完,煎了个鸡蛋,夹了两片面包,咬在嘴里,下了电梯。
房子附近有一班直达学校的公交。
龙川一中是龙川市高中的门脸,无论是教育水平还是教育设施不比他之前的学校差。
这也算是所有不顺心中唯一一件顺心的事儿了。
“陆巡,早。”胡晓蝶提着早餐从第一排走了过来,笑着放在他桌子上,“多买了杯豆浆。”
“谢谢,不用了。”陆巡说。
“你喝嘛,男生早餐多吃点。对了,夏老师布置的复习卷子太多了,昨天我做到一点也没做完,尤其是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我没解出来。”胡晓蝶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你给我讲讲呗。”
“卷子拿过来。”陆巡说。
“好!”胡晓蝶笑着回去拿卷子。
豆浆还留在他桌子上。
陆巡叹了口气,他一般不爱拂女生面子。女生给个什么东西,帮个什么忙,他都不会拒绝。
但自从陆巡知道自己对姑娘没兴趣后,他对对他有兴趣的姑娘采取的态度就是回避。
可胡晓蝶这姑娘,不知道是心眼太大,还是格外有毅力,反正没任何退避的反应。
“哎,你听说没?十四中的李方强昨天叫人跟陈也在蓝□□吧门口打起来了。”坐在他前面的张浩杰拉住了旁边一男生。
“李方强敢和陈也叫板?他们十四中老大不都对陈也发怵?”另一男生明显吃惊不信。
“是啊,所以李方强昨天晚上叫了50来个人。”张浩杰脸上很兴奋,“那天晚上去上网的都看见了,可能还不止50个。”
“我靠!50个打一个?李方强也是不要脸了。”
“那陈也打赢了没有?”又过来一男生好奇问。
“我朋友就是十四中的,据说李方强今天脸都是肿的,你说打没打过。”张浩杰啧啧几声,“人多有什么用,说是鼻子都被打歪了。”
“吹吧,陈也再能打,还能打赢50人?”另一个凑过来的男生不信。
“陈也明天就来,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张浩杰挑眉,接着站了起来喊坐在教室另一边的男生,“哎,东子,你是说也哥明天来吧。”
“不知道,反正我话带到了。”程进东忙着赶作业,头都没抬应付了一句。
“最好别来。”走过来的胡晓蝶突然开口,“他脑子不正常。”
“胡晓蝶你说谁不正常?”程进东放下笔,抬头看了过来。
“他正常吗?”胡晓蝶反问。
“你什么意思?”程进东脸沉了下来,他站起来,“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再说一句怎么了,你还想打我?”胡晓蝶紧拧着眉,一字一句,“他就是不!正!常!我爸跟我说要离这种人远一点!”
“胡晓蝶你他妈——”程进东往前刚走两步被他同桌拦住了。
“哎!东子!算了,算了。跟一女生计较什么。”
“胡晓蝶你别说了。”这边也有女生劝。
“就是不正常。”胡晓蝶嘁了一声,转过了头,走到了陆巡旁边,放下卷子,表情不太好看。
陆巡拿过他的卷子,看了眼她的解题步奏,拿了支笔把错误的地上圈了起来。
“哎,你不好奇吗?这个叫陈也的是你同桌。”胡晓蝶一边看他圈一边小声说了一句。
陆巡:“……”
陆巡开始给她讲题:“你这里不要用这个公式,太复杂,容易算错,你看你这步——”
“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胡晓蝶突然打断他,眼里带着厌恶。
陆巡没说话。
“我觉得你还是找老师调个座位吧,他以前——”
“上课了。”陆巡说。
上课铃声响起。
“哦哦好。”胡晓蝶不好意思笑了笑,踩着上课铃连忙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一中老师讲课质量不错,只是班上人数他之前那个私立学校一个班的人数多了太多,所以接受信息快的快慢的慢,有些简单的知识点老师都还得讲几遍。
一节课就上的太慢了。
“来,同桌相互交换卷子打分。”数学老师说
陆巡转头看了眼空着的同桌座位,又转了过来。
学校五点半才放学,陆巡昨天晚上没睡好,直接请了晚自习的假,准备回去补觉。
放在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陆巡一边拦了辆车,一边拿出来看了一眼。
没有备注。
陆巡挂掉了。
地方记者、杂志记者、专访记者……各种记者迫切的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挖到些什么。
手机又响起,同一个号码。
陆巡面色不虞,直接挂断按静音,扔进了书包。
等回到家,他烧开水,盯着水沸腾之后放面。然后拿出手机计了个时。
设置好时间后,他坐起沙发才看到了手机上方消息栏中最新一条消息。
是之前打电话的手机号。
发了四个字。
——我是陈也。
陆巡回拨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
“陈也?”陆巡问。
“啊,对。”陈也声音有点小,“ 我……在那个客户资料拿的你电话。”
“嗯。”陆巡顿了顿,问,“你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有事,去不了。你换个教练。”陈也说。
陆巡拧了拧眉,他今天也不一定能去拳馆,但陈也打个电话过来说让他换个教练,让他想起昨天那场架。
确实是他情绪没控制住。
陆巡想了想:“昨天晚上——”
“跟昨天没关系。”陈也打断他,语气听起来不爽,“公是公,私是私。昨天那件事我会找你解决的。”
“我今天是有点儿其他的私事。”陈也声音严肃冷静,“挺重要的,就这样。”
“好,那——”
“陈也!你卷子一个字没写还跑出来玩手机!”
“哎,奶奶!我没——”
“不是你们夏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月考,让我检查你做复习卷子,我还不知道你一张复习卷子都没做!刚刚喊你回房间做!我就洗个菜的功夫你还跑出来玩手机!”
“奶奶!奶奶!别打,别打——啊!”
“啪”的一声巴掌,很清脆。
陈也那边电话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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