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录制结束

    在戚无妄心里, 蹦极早已变成了“跳极”，这项不会给他带来快乐的运动不配用上“蹦”的字眼。

    是的，它不配

    然而不等江奉则回答, 工作人员提醒他们上车, 他们要出发了。

    江奉则应了一声, 提起小孩上车, 在前排落座。

    戚无妄觉得自己是只被关进笼子的鸡, 正被送往宰鸡场的路上，虽然觉得洪岩看在他受伤的份上, 不会没轻重的让他蹦极。

    但谁知道为了冲刺最后一期的收视率，节目组会不会搞出什么骚操作。

    戚无妄“江奉则哥哥, 你是答应了吗”

    江奉则给他系上安全带。

    戚无妄“你答应替我跳了吧”

    江奉则再给自己系安全带。

    戚无妄“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答应了”

    江奉则充耳不闻。

    戚无妄有点儿憋屈, 拉他的手说“江奉则哥哥”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握住是你冰冷的手, 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时文康趴在两人的后座突然唱起歌，手举着 ro对着他俩拍，看到戚无妄回头，讪讪的笑了笑，“别理我, 小妄你继续，继续。”

    戚无妄“”

    继续个鬼噢。

    时文康唱了一句, 整段垮掉, 让他本想问江奉则为什么不说话都问不出口了。

    江奉则偏头, “嗤。”

    他闷声笑着, 好看的眼睛里缀上不带负重的笑意, 不是为笑而笑, 这样的笑容出现在江奉则脸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时文康心里叹了一声, 希望两个孩子的友情能永远保持下去，否则江奉则这辈子更不好了。

    江奉则从小挑剔又偏执，别人喜欢的他不一定喜欢，别人不喜欢的他还是不一定会喜欢，但只要确定是自己喜欢的一辈子都不会腻。

    就拿演戏来说，确定自己想要做演员，江奉则小小年纪就敢离家独自闯荡。

    没有背景，想成为一名演员需要付出更多，他吃过苦、受过累，时文康却从未听他抱怨过。

    时文康没有想过江奉则会不会退圈，于他来说，就算没有演出名堂来，只是一名十八线的演员，他也乐在其中。

    跟江奉则这辈子只会做一名演员一样，既然把戚无妄当做朋友，那这辈子只会有这么一个朋友。

    江奉则的“喜欢”有限，且无法分割。

    要是以后两个孩子的关系没有维系下去，“朋友”的概念会跟随着“戚无妄”的名字，永远从江奉则的字典中消失。

    等车子开到目的地，戚无妄知道自己杞人忧天了。

    “虽然很想帮小妄实现心愿，但小妄现在身负重伤，所以我们退而求次，临时更换了团建活动，其他孩子也可以参与。”洪岩举着喇叭说。

    戚无妄用力鼓掌，真情实意的鼓成了海豹。

    果然洪叔叔不得不爱他啊，团建活动换成了儿童攀岩，这不是爱是什么

    这一面攀岩墙有八、九米高，戚无妄看着就觉得手酸脚酸，几个五岁孩子压根爬不完。

    估摸着节目最后一个镜头，洪岩想整点励志、温情的东西。

    双胞胎嫌弃安全带的颜色丑，回头问“小妄哥哥怎么没有装绑带子啊”

    戚无妄“因为我身残志不坚。”

    双胞胎“身残志不坚是什么意思呀”

    戚无妄“玩不了攀岩的意思。”

    双胞胎“小妄哥哥，我们也想跟你一样身残志不坚。”

    戚无妄“你们不想玩攀岩了”

    双胞胎“嗯，这个好高我们害怕。”

    戚无妄“没事，等你们爬到三分之一，上不去下不来的时候，你们会更害怕的。”

    双胞胎两脸茫然，要哭了。

    后期

    双胞胎姐妹越劝越害怕qaq

    神他妈劝恐方式，哈哈哈哈，双胞胎已经够害怕了，75你还告诉她们过会儿会更害怕

    75就是仗着自己身残志不坚，有恃无恐的看热闹，不知道的以为他想帮人孩子以恐攻恐 狗头

    完了，75十岁就这么直男了，我已经不敢想他长大以后了

    75对身残志不坚的名词解释真的绝了束老师以后还是让75来娱乐圈靠脸吃饭吧，千万别让他当老师，误人子弟的一本正经，我差点都信了hhhh

    “少扯皮。”江奉则拍拍小孩的脑袋。

    戚无妄摸摸脑袋，怎么能说是扯皮呢，他在很认真的陈述事实。

    除了戚无妄，所有人被绑上安全绳，嘉宾们先开始爬。

    儿童攀岩墙对大人来说太简单了，一个个爬的很快，看着挺简单的，双胞胎没先前那么害怕了。

    孩子们开始争执哪一组的哥哥能第一个爬上去，吵不出个结果索性比尖叫声似的，不停喊着加油，吵得周潜他们耳膜疼。

    “我觉得我要死了。”叶浩轩听不得加油声，“她们越喊，我手越使不上劲儿。”

    周潜苦笑，谁不是呢。

    他看到遥遥领先的江奉则，喊道“江奉则爬那么快，你是猴子派来吗等等我们”

    江奉则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小凯他们蹦跶着为自己的哥哥加油。

    而他家小孩呢，眯眼快活的喝了两口西瓜汁，跟江晴说了什么，抬头无意间触到他的目光

    江奉则冷笑。

    西瓜汁别塞给江晴了，他都看见了。

    摄像师傅的镜头一直跟着则木而戚，洪岩圆场道“小妄，给你江奉则哥哥加加油吧。”

    加油不用了吧，江奉则都领先了。

    戚无妄觉得没必要，但看到江奉则停在墙上，冲他笑的一脸灿烂，后头叶浩轩要追上去了，有点急了。

    他喊道“爬江奉则哥哥，爬快爬”

    江奉则“”

    他听着怎么不像是在加油，反倒像是在说“江奉则，你给我爬”

    半分钟后，江奉则第一个登顶，叶浩轩、周潜和飞行嘉宾陆续跟上，然后轮到了孩子组。

    四个孩子刚开始兴冲冲，爬了两三米就不得劲儿了。

    工作人员早有预料到，直接用安全绳把他们往上拉，看着跟钓鱼似的。

    一只鱼，两只鱼，三只鱼，四只鱼。

    有点儿好玩。

    戚无妄跟看戏似的，还有饮料喝，早就有人心里不平衡了。

    “最后一个镜头了，咱们干脆在上面拍个合照，纪念一下怎么样”叶浩轩突然提议。

    其他人都觉得挺好，但问题是

    他们四组队伍，嘉宾 孩子一共八个人都在岩壁顶端，就戚无妄一个人站在下头。

    合照怎么能不带戚无妄玩呢

    “简单，咱们也把小妄钓上来不就行了。”叶浩轩说。

    戚无妄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很想十动然拒。

    但提议已经通过，罪魁祸首还幸灾乐祸，“小妄，咱们录节目就要整整齐齐，你不能不合群”

    “”

    戚无妄作为最后一条“鱼”，被慢慢往上吊的时候，他克制住往下看的念头。

    悬空上升和坠落不同，戚无妄还能接受，他恐惧的不是高度，而是从天台上坠落的失重感。

    在要被钓到顶端的时候，绳子突然一顿，戚无妄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啊。

    嘉宾们的笑容僵住“怎么了出故障了吗”

    周潜冲他喊道“小妄，别害怕，我们马上就拉你上来”

    戚无妄被吊在半空中，没吭声，他从未走运过，这种时候设备出个故障很正常。

    明明不该觉得意外，但他昨天刚把二十四年灾星的锅扣到戚璟头上，今天就倒霉，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戚无妄仰头，看到周潜他们神色紧张的问询工作人员，值得注意的是江奉则。

    他撑在壁沿，神色怔怔，一向出色的表情管理跟出了故障的安全绳一样。

    戚无妄觉得江奉则在看自己，又像在透过自己看其他人，酸涩的感觉缓缓生起，他听到自己喊了声“江奉则哥哥”。

    对方如梦初醒，眸光微动，下意识露出面对镜头时的完美笑容。

    这是他试图掩饰真实情绪的表情。

    “小妄，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伸左手，你右胳膊有伤。”

    江奉则不顾安全，倾出了大半个身子，努力朝他伸着手。

    戚无妄看得心惊，眼前的一幕过分熟悉，熟悉的让他全身发麻。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重生前，那个人也是这样朝自己伸出手，试图阻止他垂直下落。

    “江奉则哥哥，不用了，绳子过会就”

    “伸手”江奉则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迫切。

    戚无妄沉默了下，缓缓抬起胳膊，像重生前第一次尝试去回应别人加身于他的期望那般，朝上方伸出手。

    他不害怕死亡，也不会拒绝它，到了该终结的时候不会做无谓的努力。

    所以在被绑架犯拽下天台的时候，明明知道是徒劳，他竟然突然希望自己能够握住那只手。

    那是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去考虑的事。

    叶浩轩他们往上拉着安全绳，戚无妄和江奉则越来越近，是努力努力能够碰到的距离。

    戚无妄的目光从江奉则一心想把他拉上去的脸上，顺着胳膊，缓缓落在江奉则越来越近的指尖。

    江奉则的手掌骨节隐隐有了分明之感，指腹圆润，没有无辜小姐姐沾上腥血的手刺目。

    一大一小的手渐渐靠近，不足十厘米的距离。

    戚无妄感觉到安全绳突然震了下，手指不得不悬荡着错开了江奉则的。

    紧接着，让他骤然无法思考的失重感袭上心头，江奉则眼睛里流露出和小姐姐如出一辙的惊恐。

    “小妄”

    失重的心悸还未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戚无妄就止住了坠落，还有余裕的目测了下距离，刚刚下滑了有一米多。

    抓住安全绳，戚无妄缓了缓呼吸，用几秒时间整理好情绪，抬头道“江奉则哥哥，你别担心，我没”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离，剩下的是毫无温度的躯壳。

    太像了

    江奉则此刻的神情跟记忆中的人真的太像了。

    “喂，无辜小姐姐。”戚无妄无聊的喊道。

    “你喊谁”女人冷冰冰的问。

    “这里除了我跟你，没有其他人了。既然咱们默契的觉得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称呼就随意吧。”

    女人没有接话。

    戚无妄又叭叭叭的说了很多，说累了便看着她，突然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江奉则”

    一直懒得搭理他的人仍旧没有睁开眼，但终于吝啬的回了一个字“有。”

    女人的五官跟成年的江奉则有几分相像，所以戚无妄重生后，问过江奉则有没有姐姐或妹妹。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戚无妄便没再纠结。

    而这一刻，处境、人物和情况都满足的条件下，戚无妄甚至产生了荒谬的错觉。

    “好了好了赶紧把小妄拉上来”周潜喊道。

    安全绳缓慢上升，指尖相触的瞬间，江奉则紧紧握住小孩的手，“我拉住你了。”

    明明被吊在空中的是戚无妄，却感觉江奉则才是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

    戚无妄终于被拉上去，不等他说话就被紧紧抱住。

    周围的人紧张的问他有没有事，只有戚无妄注意到抱着他的胳膊在轻轻颤抖。

    抚上江奉则的手臂，戚无妄说道“我没事，我没掉下去。”

    周围的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等江奉则松开小孩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表情深沉许多，不知在想什么。

    现在四组队伍九个人全部站到了攀岩墙的顶端，拍了好几张照片，对着摄像头一齐喊出设计好的口号。

    “请慢点长大第三季正式完结啦”

    这回节目是真的录完了，大家从攀岩墙上下来还有点恍惚。

    直到节目组告知刚刚安全绳故障是个隐藏摄像机，还未生起的情绪被盖过，心里又笑又气。

    “洪导，你们今天有点过分了啊，我还真以为安全绳出故障了。”

    周潜第一个声讨道“你们也不怕吓着小妄，束老师找你们麻烦。”

    洪岩心里苦，他也是知道小妄不怕高，喜欢玩刺激项目才敢拍这个隐藏摄像机。

    他们只想把戚无妄吊在空中，拍个嘉宾的隐藏摄像机，没想把事情搞得太大。

    叶浩轩他们想拉戚无妄上去，没抓稳绳子才会猛地下滑一截。

    “对不起啊，小妄，没有提前跟你说。”

    提前说了也就不是隐藏摄像机了。

    戚无妄看着洪岩，没表现的太生气也没说原谅。

    洪岩心理没底，不会真吓到了吧，不该啊，这跟蹦极压根不能比。

    他突然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拿这小祖宗搞隐藏摄像机。

    “洪导。”

    江奉则面带笑容，像以前一样笑的亲和，洪岩却觉得自己被一股阴气锁住。

    “你恐高吗”

    “有有点儿恐。”

    “心脏怎么样”

    “还、还行”

    “导演你多大了”

    “三十多。”

    “哦，那可以玩蹦极的。”江奉则确定的点头，“洪导，道歉要有诚意，小妄的心愿是蹦极，你要不就替他完成心愿吧。”

    洪岩“”

    他可以改口说有心脏病吗

    江奉则笑着切断他的后路，“我觉得束老师要是知道了，也会很感动的。”

    洪岩强扯着笑容，束老师感不感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敢动了。

    江奉则“洪导，你觉得呢”

    洪岩“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会把蹦极的视频发到朋友圈的。”

    大家叹服的看着江奉则用阳谋坑了导演一把，默默竖起大拇指。

    江奉则这个人，真的不能惹。

    节目录完了，有行程的赶行程，没行程的准备回家。

    告别哭哭闹闹的四个孩子，约定以后一定常联系，戚无妄回头发现江奉则一声不吭的站在身后。

    “小妄，你要开学了吧。”

    “嗯。”

    “江奉则哥哥，你呢”

    “把之前接的工作结束，我会回学校上学。”

    江奉则在学校的时间屈指可数，没有公司的约束，打算回到学院备战高考。

    正想着，手突然被另一只小了一寸的手握住。

    江奉则一怔，低头看到小孩把玩他的手指，细细看了他两只手的拇指下方。

    小孩垂着眸子，江奉则就是知道他情绪不太好。

    “怎么了”江奉则看了看自己的手，开玩笑道“小妄你难不成会看手相”

    谁知小孩点了点头。

    江奉则笑问“那你看出什么没有”

    戚无妄“看出来了。”

    江奉则以为小孩会故意埋汰他，尾音上扬的噢了一声。

    “我看到江奉则哥哥你一定能考上戏剧学院。”

    江奉则笑开了，狠狠揉乱小孩的头发，“那我考上了，你也要考戏剧学院。”

    戚无妄不是很在意的点点头。

    被吊在空中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无辜小姐姐拇指指根处有一点不太明显的黑色，像痣又不是痣。

    今天发生的种种让戚无妄竟然生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既然女孩子可以女扮男装，那男孩子也可以男扮女装。

    江奉则又不是没有扮过，重生前他的女装还让束一雯甘拜下风。

    无辜小姐姐貌似一米八，如果是男扮女装，这个有点过分的身高也说得过去。

    但戚无妄细细检查过江奉则的双手，并没有那个黑点，心里仿佛缺了一块。

    等等

    戚无妄陡然发现一个问题，在确认不是江奉则男扮女装后，他刚刚一瞬间涌上的情绪到底是庆幸

    还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