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向来浅眠,一有动静,她就要醒,以前她总为此心怀愧疚。
她的父亲觉得,她之所以睡不安稳,是由于她思虑过度,而他并不喜欢那种没有正当理由,就知道‘想太多’的孩子。
而她的母亲认为,她这种上不了档次的睡眠质量,只会弄坏她自己的身子。她这辈子,大概都要跟支‘圆规’似的,生得又长又丑了。
不过,时至今日,既然她连睡眠本身都已不再需要,那睡得好不好,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贝内特太太和小女仆多莉一进门,她就坦坦荡荡地坐起了身。
她们是来给她送东西的,多莉还好说,她提着一桶热水,这应该是要给她洗漱用的。可贝内特太太,她手上那个......玛丽睁大眼睛认了认,她惊奇地发现,那是厨房发面用的特制大铜盆。
怎么回事儿,里头装了什么,居然连盆都一起端进来了。
贝内特太太正指挥多莉把东西放下,见她起来,她忙走上前,贴着玛丽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她松了口气,轻快道:“还好没再烧起来......”
“盆里是什么,妈妈?”玛丽问。
贝内特太太对她眨眨眼,她接过多莉拧好的毛巾,快速将玛丽的头、脸、脖子、手心都给擦了一遍,而后,她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傻姑娘,简都告诉我了。你要是肚子饿,就老实讲出来,不用偷偷摸摸的,在家里,你要做什么都可以......”说着,她又把毛巾递回给多莉,“琼斯医生都说啦,胃口好是件好事儿,这说明你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妈妈听了他的话,可真是高兴啊~”
贝内特太太讲到此处,把她带来的那个铜盆往床头拖了拖。
她掀开铜盆上自带的网纱,数着里头的东西,出奇温柔地向玛丽道:“除了你喜欢的黄油面包,我另外给你多备了些蛋糕,下面,还藏着坚果、果酱之内的小零食,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说话间,她站了起来,眉飞色舞道:“我把食物贮藏间的钥匙暂时交给了多莉,厨房的小门也没关。今晚,多莉就在外面守着。你要吃任何东西,都可以让她去取。”
“我想洗个澡。”趁着贝内特太太停下来换气,玛丽赶忙提了一句。
“这个不行,你还没完全康复呢。洗澡的事,暂时你就别想了。
我先答应你,再过个几天,等你拆了纱布,要是那天天气也像今天一样好,我就让艾比过来,给你擦擦身子。
现在,你先忍忍……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
你爸爸被你爱德华舅舅拖住了,晚上他们还有别的事,就不来看你了。
不过别灰心,简和丽萃马上就会下来陪你。
要是你们乖乖的,今晚也可以弄个零食之夜什么的,妈妈允许了~”说着,贝内特太太靠近了些,她弯下腰来,刻意压低声音说:“要悄悄的,这是我们之间的mi/mi,别让你爸爸知道,明白吗?”
玛丽不声不响地看着她母亲,直到她准备离开,她才蹭过去,如她所愿,一左一右,吻了吻她的脸颊。
贝内特太太满意了,她柔声提醒她道:“早点睡,我晚上就不下来打扰你们了。”
玛丽低低地应了,贝内特太太说完话,急急忙忙又要出去,玛丽突然叫住她,问:“能再来一扎柳橙汁吗?”
贝内特太太巴不得玛丽多提些要求,她好能给点补偿。
因此,她回话时语气都快活地好似在天上飘,“当然可以”,她欢快道,“一小时以后,贝丝就会给你们送来。”
说完,她激动地又回过身来,亲了亲玛丽的鼻尖。
做完这个,她才脚步轻快地走出去。
玛丽确定她回了自己房间,才招手对多莉说:“你也上楼一趟,到我房间去,把窗台上右起倒数第二盆明黄色的小鸢尾送到丽萃和简的房间。简现在还在卧室里,你去帮我和她说一声,我需要她早点下来。”
多莉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干,但既然小姐这么吩咐了,她便也就遵照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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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把孩子们送去寄宿学校求学的计划,差不多就此搁浅。
在这件事上,因为缺乏大伙儿喜闻热见的那种喜好从中作梗、挑拨离间的人,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贝内特家渐渐又恢复了元气。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嘉丁纳先生确定孩子们(尤其是玛丽)已无大碍,贝内特夫妇决裂的最大隐患已然消失,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城——他的太太正带着孩子,独守伦敦呢。
嘉定纳先生是清晨离开的,因此不免错过一场好戏。
哦,大伙儿不用担心,这场让街坊四邻们热血沸腾的年度大戏,并未发生在贝内特家。
不过即便此等戏剧性的场面,未曾降临贝内特家的一亩三分地,但鉴于这家人里,有个人跟当事者关系特别密切,因此,这家人就不免对此事特别关注,也特别热衷于对身处事件中心的人物评头论足。
所有人都觉得,玛丽闻听得老查理最近遭遇的那些倒霉事儿,心里定要焦急万分,就像老查理在得知她生病时那样,心急如焚,惶恐不安。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总是刻意压低声音避开她。
这样的做法,原本没错。
可他们不知道,在玛丽面前着意隐瞒,其实根本没用。
只要她想,她随时能“听到”,也随时能“看到”。
事实上,她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早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是全程围观也不为过。
卢卡斯先生只看到了老查理举止傲慢地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别人跟他打招呼,他连理都不带理人家。
而玛丽却看到了老查理眉梢间始终无法退却的茫然,以及他每走一步,都如行走在万丈深渊的惶恐。
阿尔曼先生和他的仆人马奇拉深夜归家路过赫金斯公馆,他们看到一只瘦高的鬼魂,半夜三经,从田野篱笆的这一头,飘荡到那一头。
初时,他们还以为那是什么不知名的野兽。等到他们弄清了那是个人,并进一步认出那是老查理的时候,不免寒毛倒竖,退避三舍。
但玛丽,却因为无比清晰地旁观了老查理的种种挣扎,所以得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煎熬。
她目睹了他夜夜在他熟睡的妻子身旁辗转反侧,每每想要起身,却又担心会惊动赫金斯太太,从而犹豫不决。
最后,他终于失去了神智,如野狗一般冲出家门,彻夜狂奔。
他的举动将他的妻子和仆人们吓个半死,他们愁苦而又恐惧,半夜举着风灯出来找他。
等找到他时,他们才发现,他已经被别人拦住了,还被有着轻度夜盲症的主人家当成小偷暴打了一顿,当场昏死过去。
要不是阿尔曼先生和他的仆人发现情况不对,及时阻拦,恐怕现在大家就都得去参加这位老伙计的葬礼了。
他的这些异常举动,叫麦里屯全镇居民,议论纷纷。他们暗暗猜测,老查理是不是被某些不能言说的东西污染了,有人甚至言之凿凿地断言说,他的的堕落必然已经上达天听,不久之后,教会肯定会派人来,给他下达审判。
这种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仅仅一天之后,就有一行穿着黑色长袍的圣职人员,光临了麦里屯的镇区教堂。
他们二话没说,带走了老查理。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带着他远走高飞,反倒统统进驻了赫金斯公馆。
当地淳朴的居民们对这位老牧师很有感情,他们一边提心吊胆,胡乱猜疑,一边又忍不住要找各种理由替他开脱。
虽然浪博恩前任牧师曾弄出过不小的风流韵事,以至于当地的居民几年来都免不了神经紧绷,但因为这次的涉事者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老查理,大伙儿习惯了他以身作则的行事作风,一旦要发挥想象力,给他罗列点子虚乌有的罪名,就禁不住条件反射,要再给他找点儿理由来开脱。
每每谈到他可能是做了某些亏心事,受不了良心的折磨之类的,最后又非得加上诸如“他也许只是身体不舒服......谁都可能身体不舒服”或者“那不过是一时的神经错乱,我敢打赌,他和我在一起时,神色还算清明,我相信他还是我们那位善良的老朋友”等等之类总结陈述的话。
这并不是说麦里屯的居民们反复无常,恰恰相反,他们会这样,其实正说明了,大多数人已被这位待人诚恳的老者征服。
老查理已经在这个地区呆了快三十年了,他在这片土地上所浇筑的爱心,人所共知。
彼时,那些外来人口闯进来,本地居民们甚至来不及站出来表示愤慨,老查理就默默合上了圣经。
他既不辩解,也不反抗地任由那群半点儿也不友善的人进来把他带走。
那一刻,旁观的教区居民,无不惊慌失措。
正因为如此,后来,当那群人安静地离开麦里屯,就如同从未来过一般,而老查理,安然无恙地继续传道,做弥撒,大家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
那天,哪怕大家都勉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一窝蜂跑去参加了这期集会。
就连平日里难得上教堂的人,也都去了。
整个礼堂,被挤得满满当当。
而就是在这次集会上,老查理再度昏死过去。
这次可没谁来揍他,勉强要探究,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无形的一拳。那就该是那封被请假的邮差遗忘在邮包底,直到集会这天,才经由邮局局长本人之手,递交给赫金斯太太的那封家信吧。
——没错,寄信人,就是赫金斯家的那个独子。
当时,赫金斯太太正坐在礼堂中央最前排,老查理一眼就看到了底下的小动作。
他不顾集会正在进行,迫不及待便冲下来,拆开信阅读。
在这之后,他举起信,手舞足蹈地大嚷大叫着:“他没事儿!他没事儿,上帝呀~他还活着!”
喊完,他就倒地不起了。
还好琼斯医生当时也坐在前排,给他实施了抢救,否则麦里屯居民们的这位老朋友,恐怕就危险了。
也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所以贝内特一家回来之后,连简这样的厚道人,都不免缄默不语——那也就是说,连简都默认了,大伙儿对于老查理儿子的谴责,是合理而正当的。
在简出生之前,这家的独子就已经外出。十几年过去了,他竟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可怜的赫金斯夫妇,看来已经完全被丢下了,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啊。
如果真是这么不孝顺的一个人,那就算简能找到千百个理由替他开脱,她也不屑于去找了。
伊丽莎白很了解简,在这件事上,如果就伊丽莎白自己来看,不是做儿子的遭遇了不测,无法回来,就是他没有心肝,不知道疼惜家乡对他腔肠挂肚的父母。
若是简的话,肯定相信是前一种,而自己的话,无疑更偏向后一种。
对于伊丽莎白来说,洞察简的想法,绝非难事。
真正困难的,反倒是看穿那个成天懒懒散散,鼻孔朝天,躺在沙发上,等候女仆伺候的狡猾小鬼。
玛丽表情淡淡地将大伙儿的谈话从头听到尾,期间没发表哪怕一丁点儿的看法。
等到伊丽莎白觉得,不必再在她身上浪费功夫,该全神贯注与卢卡斯家的夏洛蒂小姐谈天说地的时候,她又慢吞吞地从靠枕的背后摸了本《圣经》出来。
“......?!”
伊丽莎白不明白玛丽要干什么,她不动时,她心有不满,她一动,她又眼皮狂跳。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把一对眼珠子睁大,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玛丽见她似乎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格外感兴趣,便她大发慈悲分派了个任务给她。
“你把这个给老查理送去,丽萃。”
这时,多莉跟在女仆们后头,端着茶和点心进了客厅。玛丽一见到她们,莫名其妙就站了起来。
贝内特太太正和卢卡斯太太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见到她如此猛烈的动作,她忙甩过头来,提醒她小心一点儿。
随后,因为卢卡斯太太忽然提了一个跟她截然相反的观点,所以贝内特太太不得不赶紧回头,投入新一轮的战斗。
玛丽本想应景地朝她母亲点点头,示意自己会乖乖听话,但她见贝内特太太如此热情高涨地忙自己的去了,她便耸耸肩,慢悠悠地朝女仆们走去。
艾比怕这位胃口大的出奇的小姐连这点儿时间都等候不了,她赶忙笑着安抚她说,马上就能吃了。
玛丽充耳不闻地与她擦肩而过,直到路过多莉,她才纡尊降贵地开口命令她,带上食物跟她上楼。
伊丽莎白这才回过味来,她吃惊地叫住玛丽说:“怎么不和大家在一起?你自己上楼去,算个什么意思?”
一边说,她一边举起那本她刚刚从玛丽手中接过的圣经。
她刚才粗略翻了翻,圣经内页上的署名分明不是任何一个她所认识的人——C.I.R.丁道尔。
她虽然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但这本书看上去有那么点儿眼熟,她无法推断出它属于谁(那是当然的,老查理一年之内会将它拿出来的天数,完全屈指可数,他惯常拿在手上的传道簿,可绝不是这一本)。
对这么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安排,伊丽莎白正想进一步问问,贸贸然把书给老查理送去,她该说些什么,一抬头,不妨竟看到玛丽站在通道上,食指按着太阳穴,一脸不耐烦。
伊丽莎白怔了一下,心里猝不及防冒出一股火来。
她“蹭”地跟过去,等她站到玛丽面前,才发现她的眼睛竟闭上了,与此同时,她的眉尖蹙得死紧,好像很头疼的样子。
伊丽莎白见此,心里的怒气“啵”地一下,又熄灭了。
简这时候也跟了过来,她不确定地看着一左一右对立站着的伊丽莎白和玛丽,心里游移着不安。
“怎么了?哪里不对?你不舒服吗?”伊丽莎白眉头微皱,追问连连。
“唔,大概......”玛丽回答地过于模糊,也过于轻率,她根本不正面回答,反而又提起要伊丽莎白把书交给老查理的事。
伊丽莎白一听,没好气道:“你都不说清楚,牧师公馆肯定正乱着。他是三地的总教区长,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身处哪所公馆,你没头没脑就叫我去,当我是上帝吗?!”
玛丽讶异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疑惑,她怎么会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了。
简看伊丽莎白表情一阵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不太妙的表情上,她深觉头皮发麻,忙机敏地站到她们中间,预备调停。
可是这一次,她完全是多虑了。
玛丽原本眯起的眼睛猝然张开,她将视线投掷到了门厅玻璃门处,就好像玻璃门外,正站着什么人似的。
那看上去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好在她这种半途开小差的举动,有效缓解了气氛。
没过多久,玛丽收回了目光。
她继续往楼梯方向走,不仅如此,她还对她们说:“都不要出去,不久之后,老查理就会上门来。”
这个答案虽然叫简困惑,但她看得出来玛丽不想多谈,于是她也聪明地并不多问。
可这样的答复,明显安抚不了伊丽莎白,她几乎不曾追着她跑上楼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追着玛丽的背影问。
“字面上的意思……”玛丽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你自己把书给他!”伊丽莎白赌气做出要把书扔到一边的架势。
玛丽上楼的脚步因此停了一会儿,她在二楼楼梯的平台上驻足,冷淡的视线就此定格在了伊丽莎白脸上。
玛丽思索了一番,如果伊丽莎白就这样把书远远丢开,那么她本人能不能因此减少一些麻烦。
答案是肯定的,因而,她毫无负担地朝怒气冲冲的伊丽莎白颔首道:“听凭您的心意!”
说完,她就走了。
而她走开之后,伊丽莎白气得几乎不曾跳脚。
她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内心上下翻滚不息的怒火。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不动声色地走回客厅,与夏洛蒂继续刚刚中断的交流。
而跟着她回到众人中间的简,却好悬没笑出声来。
她看得出来,伊丽莎白急切地想得到玛丽的谅解与认同。
为此她小心观察,多番试探,患得患失,自己却一无所觉。
多么柔软可爱的小心思啊~
虽然这样想难免不厚道,但公正地说,即使伊丽莎白总被激怒,可在一边旁观的简其实并没看出,玛丽有从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中,得到什么乐趣。
也就是说,玛丽实际上,真没将丽萃的想法放在心上。
丽萃是爱她,恨她,还是对她漠然待之,她全都无所谓。
而这,恰恰是最伤人的……心高气傲的丽萃呀~她怎么受得了?
真个儿戳中她的死穴了……再这样下去,她们不会打起来吧……还是,索性就此决裂,以后再也不跟对方说话了?!
简这样想着,难得地在与人交谈时走了神,就是莉迪亚不停地叫唤,要她帮忙品评她刚得到的小手绢是否漂亮,她也没怎么搭理她。
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依旧毫无头绪。
伊丽莎白原是个难得聪颖的好姑娘,但因为周围人总是武断地给玛丽贴标签,久而久之,她也不免受到这种不良风气的影响,有一次竟无情地将玛丽说成个刻薄愚蠢、反复无常的小人。
当时玛丽脸上那故作平静的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
唉,这个运气不好的小可怜儿~
而事到如今,即使玛丽并非刻意,她也确确实实报了过去的“一箭之仇”,而且不止一次......
玛丽做错了吗?简不知道。
玛丽那“倒霉小可怜儿”的形象,在她心中存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哪怕现在,她知道她已经长大。当别人有需要的时候,她甚至能帮人家拿主意,但她还是忍不住怜惜她,疼爱她,把她当做一个需要人庇护的,可怜可爱的小东西。
对简来说,跟所爱的人亲吻拥抱,尽情地去依恋,并收获同样宝贵的依恋。
以上的整个过程,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她可舍不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循环往复地相互折磨上。
她自己是这样想的,就不免推己及人,觉得别人也会这样想,也该这样想。
因此,她暗暗下定决心,下回再有这种情况,她一定得勇敢点,迅速站出来,对两边加以调停。
她能不能成功,这还另说,只是一旦有了这种想法,自此之后,即使不是天性使然,贝内特家这位大小姐,也注定要在“化作人间天使”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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