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如今当家人周秉年少英才,在经商上十分有天份,不过二十又三就凭着天份把周家商铺开到了各州、府城,周家商行的名头可谓如雷贯耳,也是他们秦州府出了名儿的顶顶富贵人家。
这次也是关外出了事儿,周秉不得不赶在大婚之前赶往关外一趟,原本这预留的日子足够,来回都是尽够的,却不料遇上了意外。
周家也是在前日才收到送来的传信,说赶回来的路上在关外遇上了风沙,不得不留在原地候上几日,得延迟几日方能归家。
从关外到秦州府距离可不短,这信送到了周家手上,虽是前日到的,但府城到宁家的路程也不说短,已经来不及让两家商议,再者,这场婚事的日子已经昭告了周宁两家所有的亲朋,便是取消也是来不及通知了的,周大夫人只得拍板,从宗亲里挑了周严代周秉迎新娘过门。
外间,欢喜热闹涌在耳边,房中,宛若风雨欲来,几人脸上丁点喜色也没有。
周严连连苦笑,放低了身段:“宁伯父,秉堂兄确实是被耽搁了,来不了,他若是能赶上,定是会亲自来的,这回确实是我们周家不对,等堂兄回来,定会亲自登门道歉。”
“这是这回,伯父你看?”
宁父很恼火,他能怎么看?!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能走出门跟所有来的亲朋们说喜宴作罢不成?
周宁两家早就签了婚书,按律,喜春早便是周家妇了。
如今周家派人来迎人过门,定下的日子时辰并未耽搁,仪仗喜宾、八抬大轿,吹拉弹唱,周家迎亲的足足来了二三十人,打头的是数匹高头大马,皮毛油光水滑,丝毫不见脏污,跟着穿着喜庆的喜宾,尤其周严等人,俱是周家宗亲,往日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齐齐来帮着迎新娘子,除了周秉本人不在,足见周家郑重,并没有因为周秉不在便存了轻视之心。
成亲前,周家又数次派人来送礼,便是周秉启程去关外也告知过宁家,也给足了宁家脸面,这一桩桩的,宁父宁秀才一腔怒火也生生压了下来。
人都不在,他再气有什么用?!
硬是给想通了去。
一群小娘子又挤到了喜春房里,叽叽喳喳的同喜春说起周家迎亲的排面有多大,请的喜宾有多少,人家个个穿的戴的都是金灿灿的上等货。
“还有表姐夫,长得可真好,出手还大方。”出口的是陈家大舅家的表妹陈荷。
这是把周严当成周秉了。
陈荷也快到定亲的年纪了,宁家如今发达了,陈家作为姻亲也有面儿,喜春这个表姐都能嫁到府城当夫人,陈荷模样也比喜春差不了多少,陈家觉得陈荷也可以,这回来,一是吃宁家喜酒,二来也是趁着这股东风想给陈荷定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不止陈大舅是这样想,陈家二房也打了这主意。
喜春听着她夸周秉,红了脸,害羞的半垂着头,心里也沾上些喜意。
喜春先时只妆了面儿,鬓了发,一身喜服和发上的朱钗还未穿戴,陈荷等人进来,妆人儿正挑了两支金步摇往发上插,余下珠花、钗花也挑了贵重的金、宝石等,几个匣子的珠花镯子等一字排开的放在喜春面前,由着她挑三拣四,东拨西弄的,与先前摆在一旁,这种冲击还是叫陈荷这些小娘子们心头惴惴。
也是这种差距,蓦然叫他们认识到,宁喜春这个宁家表姐跟她们,从此以后就不是一个层面,就像是天和地,相差太大,他们够不上,只有仰望的份,这种落差叫人心头不舒坦。
陈荷想着她娘胡氏的交代,咬着嘴角正要跟喜春说说话,拉近点关系,好叫喜春往后也帮着介绍一门好亲事,正要凑近了搭话,却是妆人儿插完了发钗,捧了喜服出来。
“表姑娘让一让的,宁姑娘得穿喜服了,迎亲人已经来了,得赶在时辰到之前装扮妥当呢。”妆人儿开了口,陈荷只得退到一边,见着妆人儿扶了喜春去床帐后换喜服。
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多久,喜春便走了出来。
房中的小娘子大姑娘们顿时呼吸一滞。
都说在结亲这日新娘子是最美的,她们原本还不觉得,如今看着面前一步步走出来的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都不敢大声惊扰了去。
喜春模样本就生得好,柳眉鹅脸,小嘴儿小小,秀丽温婉,如今云鬓细腰,面颊微红,金步摇和宝石点缀在乌发之上,大红的喜服纤合得体,牡丹和叶子交汇,几缕黑发蜿蜒在大红的喜服之上,端庄又横生数不尽的风姿来,眼波流转皆是动人。
都没人开口,喜春水灵的眼一黯,忍不住问:“不好看吗?”
妆人亮着眼:“好看,宁姑娘这一身当真是相得益彰,美轮美奂了,我在各家帮人点妆,却是少有人能及得上姑娘你。”
喜春抿了唇,这话她可是不信的,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但喜庆话谁不爱听的?
陈荷等人也相继反应过来,纷纷夸着。
正说着,陈氏走了进来。
陈氏脸色不大好看,但众人都以为她这是给累着了。毕竟这小半日下来,里外都要陈氏操持,还得照顾着亲朋,再强的人都会露出疲倦来,只有如喜春这等常年相处的才能一照面发现陈氏的不对劲儿。
她那分明不是累着,瞧着那眼尾,更像是哭过似的。
“姑姑来了。”陈荷几个忙跟陈氏打招呼。
陈氏朝他们点点头,开口:“小荷,你先带着苗苗几个妹妹出去一会,姑姑有话要跟你表姐交代。”
陈荷不疑有他,乖巧听话的带着房中的大姑娘们出门。
妆人儿也极有眼色的告辞出了门儿。
人都走了,喜春提着裙摆忙过去:“娘,你这是怎的了?”
陈氏泪珠儿一下掉了下来:“闺女,娘对不住你呀,来迎亲这个,他不是咱亲女婿啊!”
喜春脸都白了,呆着:“甚、甚么意思?”
春日的天儿,喜春硬生生发起了抖,满心的期盼莫名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一般,心头直发寒。
府城周家,周大夫人潘氏遥遥张望起来:“怎么还不来?”周大夫人同身边的心腹嬷嬷说:“莫非是宁家不满秉儿不曾亲自到场,不肯嫁女了?”
嬷嬷回:“不至于。”
正说着,只听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嬷嬷笑道:“夫人你瞧,这不是来了吗?这新娘子快到了,老奴扶你先进去。”
这一行迎亲队伍庞大,前头高头大马开路,引出后边跟着的八抬大轿,喜宾乐鼓,送嫁的女家亲朋,嫁妆,沿途还有周家的小厮一边高贺主家大婚,一边抬着箱子发铜板喜糖,一把把的朝外洒,格外豪气。
喜春坐在轿子中,哪怕被红盖头遮着,一道道的道喜也传入耳里,叫她也不知该不该喜了。新娘子迎了回来,被引着下了轿,过了火盆,入了府中拜过了天地,被周家的下人搀着送入了喜房,这也是周秉早前备下的婚房。
周严彻底松了口气。
新郎官不容易,尤其还是他这种冒牌的。把人给迎回来,他这任务也就结束了,至于喜房中的,该是秉堂兄回来后完成的了。
喜春被安置坐上榻,就听丫头说道:“少夫人,大夫人交代过了,说如今大爷不在,这俗仪便免了,等大爷回来后再行合卺礼,少夫人舟车劳顿来,想必是累了,奴婢们扶少夫人去洗漱一番,厨房那边厨娘已经备好了膳食,若少夫人有喜欢的,也只管告诉奴婢。”
喜春曾经想过,诸如周家这等大户人家中,便是伺候的下人也是规矩有礼的,而她只是乡下来的村姑,多半是被人看不上的,许还得被奚落嘲笑、挖苦。
她想的一个都没实现。
丫头们很有礼,虽客气却听得人十分悦耳,并没有明朝暗讽的,冲淡了喜春自得知新郎官不是周秉时的惶恐,她轻轻抿了嘴儿:“麻烦了。”
丫头朝她微微福了个礼。
这一日下来,喜春着实累坏了,在洗漱完用完饭,便在丫头们早就铺好的床上睡了过去,也顾不得在提笔写下心情。
夜深,周家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动作毫不停歇,显得十分慌乱。
喜春一夜好眠,一早,正要按着娘亲陈氏交代的去给大夫人潘氏等长辈敬茶,刚出了门,还没顾
得上疑惑四目匆匆的下人,便见一贵妇人在奴婢的簇拥下而来,步伐急促,一把抱住喜春:“我苦命的秉儿啊,怎么偏生就你出了事啊!”
喜春:“...”
什么意思?
周秉,出事了?
喜春脸儿一白,脸上的血色骤然失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叫她头晕目眩。
一早娘亲陈氏告诉她新郎官来不了,不过一夜,伯母潘氏就告诉她,周秉出事了。接连打击下,喜春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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