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姜又舒听到赵云湘还在外面焦急的喊她,迟疑片刻,试着将手指上的伤口再次挤出血来,涂抹在那个玲珑球吊坠上。

    红光渐渐淡下去,姜又舒忙拿起镜子,她的脸果然重新出现在里面了。

    说不震撼是假的,但此时也顾不上想太多了,她高喊一声:“妈妈我在这儿!”

    她以自己故意藏在床底下躲猫猫为由,把赵云湘糊弄过去了。

    晚上九点多,看完电视的赵云湘习惯性地来姜又舒房里瞄了一眼,见她安安静静地睡着,放心地回自己房里了。

    赵云湘刚轻手轻脚把房门带上离开,原本是应该已经睡着了的姜又舒睁开眼睛,蹭地一下坐起来,赤着脚走到自己的小书桌边上,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刀。

    干脆利落地在手指上划了一刀,把血珠沾到了吊坠上。

    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粉色的卡通钟表,一面立式的小镜子。

    姜又舒从自己的脸在镜子里消失开始计时,直到隐身失效,能再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为止。

    她想看看这个技能发动之后,能持续多久。

    她这晚上一共做了三次试验,她能隐身的时间分别为三十分钟,四十分二钟,和五十五分钟。

    而且她还发现,如果自己手上拿了什么东西也能一同隐去。

    为了更加确定,第二天她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给隐身了,然后跑到小区外的杂货店,当着老板的面往他的钱盒里缓缓伸手。

    她当然不是偷东西,她只是试探一下老板看不看得见她。

    老板原本百无聊赖地摇着芭蕉扇,突然对着她所站的方向怒目圆睁,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姜又舒登时傻眼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快失效了!?

    是跑呢,跑呢,还是赶紧跑呢??

    却见他老板拎起一个蚊拍,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地将落在她旁边柜台上的苍蝇给拍死了。

    然后满意地掀起背心,摸了摸啤酒肚,坐回座位上呼哧呼哧啃西瓜去了。

    “…………”赔钱!!!吓死我了。

    姜又舒憋住的一口气隔了好半晌才缓缓吐出来,心有余悸地离开。

    这天又接着做了三次试验,一旦玲珑球吊坠沾了她的血,别人就当真看不见她了。

    虽然每次能隐身的时间不定,但都基本维持在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而且还有一个规律,那就是两次之间要间隔至少五分钟再使用,才能生效。

    也就是说,为了安全起见,以后有必要用到这个技能的时候,必须半小时之内完成,且消失在人前。

    否则就有暴露的危险,被当成妖怪给架起来烧了(不是。

    “半小时……足够了。”姜又舒小手抚上脖颈上的项链,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光芒微闪。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但她惊讶过后,欣然地接受了这个技能。

    而且利用它第一次来做什么,她都已经想好了。

    在外晃荡了大半天,再不回去,赵云湘该担心了。

    姜又舒恢复了实体,开心地往家里赶。刚走到楼道口,原本笑容满满的小脸立马就拉下来,变成了面无表情。

    小男孩正用那双细弱的胳膊帮林婶搬米,那米袋子少说有二十斤,他能搬得动才有鬼。

    小手生拉硬拽,满脸通红,似乎把几年前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那米袋还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林婶笑弯了腰,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婶力气大,自己能扛得动。”

    小男孩微微沮丧地让到一边。

    林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软糖,剥了纸,塞到他的嘴里,笑盈盈地扛起米袋上楼了。

    呵,还挺会献殷勤地。姜又舒迈步走进来,漠视地直接从他旁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艳敏没有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打麻将。

    李艳敏的老公虞庆文在厂里上班,时常倒班。而李艳敏一般只在虞庆文出门上班的时候去打牌。

    姜又舒很快就找到了机会。

    这天下午一点多,虞庆文开门去上班了,姜又舒隐身之后在楼道里等。

    果然没两分钟,李艳敏开门准备出去。

    据姜又舒观察,她似乎有点健忘症,每次一只脚都迈出门了,总会落下什么东西再回头去找。

    每天出门都是如此。

    这给了姜又舒绝佳的好机会,趁着她回头拿东西,悄无声息地就从半敞开的门进去了。

    李艳敏毫无察觉地出门了。

    这个屋子格局和姜又舒家是一样的,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她家里温馨整洁,纤尘不染,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味,或者水果的香气。而这里东西杂乱无章,乱丢乱放,餐桌上用过的饭碗餐盘叠做一堆,剩菜的汤流出来,沿着桌檐流了一地,满屋子浓烈呛鼻的烟味。

    光她站的地方,脚边就丢着五六个烟头,简直是没眼看。

    姜又舒抬手在鼻尖扇了扇,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弄完了离开,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姜又舒一开始以为虞楚非被关在家里,开始还特意轻手轻脚,以免发出什么动静惊到他。

    可搜查了一圈,她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她今天几乎都盯着这边,好像没瞧见他出去过。

    难道是她看漏了?

    不过既然他不在,那她就没什么顾忌了,走近同样杂乱的房间里开始翻找。

    没几分钟就让她翻到了压在席子下的三百块钱。

    姜又舒冷哼一声,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她抽出一张一百揣回自己兜里。

    想讹她家的钱,门都没有。

    然后,她将一张早准备好的冥币随着剩下的两百一起放回去,用席子重新压好。

    这位李女士,以后多干点阳间的事儿吧,否则,下次再来吓唬你!

    姜又舒正打算撤退,忽而听到靠墙的立式衣柜里传出了闷响声。

    姜又舒吓一跳,看到柜门上那把小锁,心中陡然涌起一个猜测。

    该不会是……

    姜又舒屏住气息走近,耳朵贴在柜门上听,果然听到了重重的呼吸声。

    姜又舒怔神片刻,想起方才翻找时在床头柜上看到的一把钥匙,连忙跑过去拿来试着开锁。

    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

    姜又舒的手顿了顿,才缓缓把柜门打开一半。

    虞楚非苍白着小脸蜷缩在衣柜的角落,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头发脸上全是汗,衣服也都湿透了。

    就算已经热到神志不清,他还是下意识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有安全感一点。

    姜又舒看着这一幕,又惊又怒。

    现在是七月上旬,现在又是正中午,气温少说有三十几度,李艳敏竟然丧心病狂地把孩子关进这逼仄狭小的柜子里!

    呆上几分钟都会中暑,等她打完牌回来,孩子还有命吗?

    她究竟是无知,还是有意为之?!

    虞楚非半阖的眼睛感觉到了光,恍惚地看向衣柜外面。

    他被接来的第一天就被关进来过,因为伯母说他弄脏了地面,说他不听话。

    再后来,她不需要什么理由,就直接将他关起来。

    直到她大发好心将他给放出来。

    今天在午饭前,伯母就把他关进柜子里了,不让他吃饭。

    因为今天买了很贵的卤肉,她怕他偷吃。

    只是和之前被关时不一样,今天他缩在柜子里没多久,就感觉快喘不过气了。

    他很害怕,很想爸爸妈妈,他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就在他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柜门突然被打开了。

    从门缝涌入的空气和光线解救了他,他用力地呼吸,手脚并用地爬出去,身体软软倒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清凉的水灌进嘴里,他下意识把嘴张大了些,大口大口吞咽。

    喝得太急,他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一股不算太轻柔的力道将他扶起,抚着他的后背,然后让他重新躺回去,继续喂他喝水。

    屋子里的电扇不知何时呼呼地转起来了。

    他清醒了许多,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缓缓坐起来。

    他睁大眼睛仓惶四顾,可房间里没有任何人。

    就好像方才的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妈妈,给你。”姜又舒回家把钱递给正在收拾的赵云湘。

    赵云湘停下擦桌子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到她手中的一百块钱,讶异地问:“木木,这钱哪里来的?”

    “我找玩具时在床底下找到的,肯定是你不小心弄掉的。”如果说是在外面捡的,她肯定不会要。

    “是吗?那谢谢你啦。”赵云湘果然不疑有它,把钱接下了,然后又拿了五毛钱给她去买雪糕吃,“买了就回来,不要去水边玩哦。”她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

    姜又舒其实不想吃雪糕。

    她刚才是等虞楚非看起来真地没事儿之后才回来的。

    说好地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可那种情况,她真地没办法不管。

    可是管完了,她到现在都还感到郁闷。所以她还是决定下楼去走走。

    她用手捏着五毛钱的票子,边甩边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朝着外面的小卖店走去。

    途径一个五金门店时,她一错眼刚好看到了正在里面坐着打麻将的李艳敏。这一把好像赢了钱,她正呼呼喝喝地找人开钱。

    中午太阳正大,温度正高。

    她把孩子锁在柜子里,而自己在这里潇潇洒洒地打麻将。

    如果不是她今天撞见了,还知道要把他关多久。

    姜又舒因为上辈子不喜欢虞楚非,但这不妨碍她心里痛恨李艳敏这个恶毒的女人。

    说轻了是虐待,说重了,她这就是故意杀人。

    姜又舒敛眸看了看手指上才划上去的伤口,思忖片刻,继续朝着小卖店走去。

    五金店内,一个小鸿运扇正辛勤地转动着,但根本止不住这份夏天的炎热。

    李艳敏一边拿着肩膀上搭着的湿毛巾擦汗,一边飞快地摸牌。

    她已经听牌了,正不耐烦地催促上家赶紧出牌,忽地颈后一凉。

    那种突如其来透骨的凉意,把李艳敏吓一跳。

    她惊愕地转了一下头,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问老板:“你开空调啦?”

    老板叼着烟嗤笑:“电费多贵,开什么空调。”

    她刚要去摸牌,脖子那儿又是一阵凉意。

    就好像有一小簇风对着那儿吹。

    她惊疑不定又回头,上下左右地看,却什么都没有。

    哪里来的凉风?

    她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没等她摸两张牌,她身体骤然顿住。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僵硬地抬手摸了一把,放到眼前看。

    红色的,黏糊糊的。

    她猛地站起身来,转头四下查看。她头上是灯,没有滴东西的痕迹。

    身后也没有人,更不可能是有谁甩到她身上的。

    她的心狂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

    “发什么神经,快打快打。”

    在牌友的催促下,她只得坐下继续,但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发毛了。

    很快又该她摸牌了,她此时心思已经不在牌面上了,余光不时疑虑地瞥着身后。

    对于要打哪一个,手指正逡巡不定的时候,最边上的一张独牌东风直挺挺倒了下去。

    可是……她的手根本没碰那张牌。

    李艳敏悚然大叫一声:“真是见鬼了!”然后推了牌,拔腿就飞跑出了店子,惹得剩下的那三个牌友目瞪口呆,继而骂骂咧咧。

    隐了身形的姜又舒又咬了口红枣味的夹心冰糕,含在嘴里,优哉游哉地对着手心吹了口气。

    嗯,冰冰凉,心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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