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袋子衣服全部被倒在沙发上，短袖长袖，短裤长裤，还有冬衣都有，都还很新，而且质量也不错。
比虞楚非身上穿的那些破旧衣服不知好了多少。
“木木真是有心了，出门还惦记着我们楚非。”赵云湘喜笑颜开，拿起衣服往虞楚非身上不住比划。
姜又舒坐在旁边啃苹果，已经懒得纠正她了。
赵云湘温声示意虞楚非：“楚非，快谢谢姐姐。”
虞楚非转向姜又舒，刚开口说了谢谢两个字就立马止住了。
他记得，姐姐说不让他叫她。
姜又舒恍若未闻，继续小口小口地啃苹果。
姜又舒带回的衣服虞楚非几乎都能穿。这些衣服都是唐喆妈妈收在柜子里的，很干净，赵云湘马上就挑了一件浅色的小短袖，还有一件黑色五分裤给他换上了。
姜又舒不由自主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头发剪了，衣服换了，脸色也红润了，眼睛亮晶晶的，现在的虞楚非和姜又舒初见时的那个灰扑扑的“小乞丐”已经判若两人。
多少又能让姜又舒回想起他以后当明星的样子。
有句话叫黑比粉长情。
姜又舒觉得没错，虞楚非的粉丝或许不会粉他一辈子，但她会黑他一辈子。所以她有时候甚至比虞楚非的某些粉丝还要关注他的一言一行——当然，她只是为了揪他的小辫子。
关注得多了，也无形中记住了很多。
她记得有个采访问他，他是为什么才进娱乐圈，他轻轻笑了笑，说是因为喜欢。
如果喜欢的话，那么他以后肯定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进入娱乐圈。
上一世他有一大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黑历史，有金/主传闻，是个资源咖营销咖，嘲点无数。
但他现在还小，就像一张未经污染的白纸，就算生活给予他苦难和折磨，他仍然纯真心善到令她生气。
姜又舒觉得，他本性还是不坏的，以后之所以性子会变歪，跟生长的环境，还有成长的道路上没有人引导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这次能有人一直陪着他成长指引他的话，那么他是不是就……
姜又舒神色一震，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赶紧把那个刚冒头的想法给拍回去！
什么陪伴他成长，什么指引他，他有没有黑历史，变不变坏跟她有什么关系？竟然还冒出或许由她来改变他命运的可怕想法！
她又不是菩萨，管好自己就行了，难道还想普度众生吗？
就算要普度众生，虞楚非肯定也是排除在外的那个！
姜又舒苹果也不啃了，猛然站起身来，往房间里走去，然后关上了门。
她动静有点大，赵云湘和虞楚非同时望向那边。
“木木，怎么啦？”赵云湘走过去敲敲门。
“没什么，我困啦，想睡觉。”
赵云湘也不疑有它，转身继续收拾衣服去了。
第二天，姜又舒一早醒来，竟然没看到这些天来来回回在眼前晃的人。
她神色一动，忙问赵云湘：“隔壁的人回来了吗？”
“快了，但还没呢。”
“那……”
赵云湘微微笑道：“被林婶接上去玩了。”
“……哦。”挺好，眼不见为净。
结果虞楚非上楼吃了早饭就蹬蹬蹬跑下来了，正好遇到了上夜班回来的虞庆文。
两人打了个照面，或许是虞楚非变化有点大，虞庆文竟然没能认出来他。
如果不是虞楚非喊了一声伯父，他恐怕都不知道面前的小孩是他的侄子。
“嗯，乖，拿去买饼吃。”虞庆文从灰扑扑的工装兜里掏出五毛钱给虞楚非，然后开门进去了。
姜又舒一把将虞楚非揪回家里，看他宝贝似地捧着那五毛钱，抑制不住地开始生气。
她觉得自己真地很容易被他惹生气！
“很开心吗？”姜又舒问。
“嗯！”虞楚非点头。
姜又舒冷笑：“五毛钱就把你给收买了，你可真好骗。”
任谁长了眼睛都知道李艳敏坏，但人们往往很容易忽略虞庆文这种人。
他不打孩子不骂孩子，甚至有时候兴起，还会给他个果吃子，给他几毛钱花。对比李艳敏来说，多好的一个人呢，是不是？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他是孩子的亲伯父，把孩子接过来之后，他哪怕有一丝一毫维护孩子的心，也不会由着李艳敏那样虐待孩子。
他如果想阻止，绝对有这个能力。
可他没有。
他和李艳敏每天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吵架，但，绝对不会因为虞楚非被虐待的事打起来。
因为他和李艳敏一样，目的都是为了得到虞楚非父亲的遗产和赔偿金。
孩子怎么样，他根本不关心。
只不过李艳敏是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人人都知道她坏，而虞庆文藏起了毒牙，做了一个虚伪的旁观者，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咬下那致命的一口。
说句难听的话，要是虞楚非真出什么事了，外人也只会对李艳敏指指点点，而虞庆文就会神隐，没人记得他的存在。
他所谓的好，贪图不得。
虞楚非捏着五毛钱，大眼睛微微茫然地望着姜又舒。
姜又舒用力地呼吸几下，缓了缓语气道：“我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对你好？”
“知道。”虞楚非望着她说：“阿姨，婶婶，还有，还有你对我好。”
姜又舒瞪他：“你放屁，我对你才不好。”
虞楚非抿了抿唇，敛下长睫，没有和她争辩。
他知道她对他好，第一次看到他，就要给他东西吃，可他当时有点害怕，就跑了。她把他从雨里抱回来，给他剪头发，给他鸡腿吃，给他玩具玩，给他带回来好多好多衣服……
她对他真地很好，他心里都清楚。
姜又舒又紧接着问：“那你觉得，你伯父对你好吗？”
虞楚非想了想，摇头。
难为你还知道！姜又舒声音大了些：“既然你分得清，那你拿他五毛钱你开心成这样？！”
虞楚非又开始茫然了，小声反问：“可是，不能开心吗？”
“……”姜又舒愣了愣，竟然一时语塞。
的确，李艳敏和虞庆文都对他不好。
在她看来，这五毛钱就是偶尔为之的虚伪施舍，虞楚非竟然还乐颠颠的，简直是愚蠢，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可她没去想，他在那个糟心的家里，得到一个果子，收到五毛钱，于他而言大概已经是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他才四岁而已。
独自面对历劫一般艰难的日子，他都从来没哭过，已经是很独特了。
姜又舒望着虞楚非小鹿般纯净的双眼，心口突然就堵了一下。
她刚才那种行为，好像可以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白了，她就是没办法丢下对虞楚非的偏见，所以也不会、不屑于从他的角度看事情。
姜又舒半晌才出声道：“那你开心吧，我就不该管闲事。”然后转身回房间了。
虞楚非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盯着手里的钱发怔。
下午，赵云湘把姜又舒和虞楚非带去逛街。
先是买鞋子。虞楚非的脸长得玉雪精致，收获了无数店主阿姨的青睐，又是夸他可爱，又是拿糖给他吃。
赵云湘给姜又舒和虞楚非分别买了一双新凉鞋。
虞楚非换上新鞋之后，小脸红扑扑，走几步就蹲下用手擦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珍惜的模样让赵云湘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索性将他抱起来走了一段路。
再然后，是买玩具。
姜又舒是成年人了，哪里会喜欢这种幼稚的小玩意。家里的玩具都是象征性玩几分钟，倒是虞楚非来的这些天玩得比较多。
在玩具店里逛了半天，姜又舒着实没什么想要的。环顾一圈，发现虞楚非正转过头看货架上的遥控小汽车。
赵云湘也注意到了，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楚非喜欢这个？”
虞楚非急忙把视线转开，连连说不喜欢。
赵云湘又问姜又舒想要什么，她也说不想买。
赵云湘无奈地笑，想了想，对他们道：“那你们两个好朋友就互相为对方选一个玩具，好不好？”
谁跟他是好朋友？
但为了配合赵云湘，姜又舒还是从命，呵呵，喜欢遥控小汽车？偏偏不给你挑这个……
三分钟之后，结账。
姜又舒看着店员手中正在打包的遥控小汽车，嘴角抽搐着扶了扶额。
自己刚才是鬼身上了吧，为什么最后还是挑了这个= =
虞楚非给姜又舒挑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长发芭比娃娃，赵云湘问他为什么选这个，虞楚非说：“因为跟姐姐很像。”
姜又舒在旁听了，切了一声，这小子还挺会拍马屁。
姜又舒久久不化妆，早就心痒难耐，路过化妆品柜台的时候，不由驻足停下。
还没等她开口，赵云湘便是一脸想起来什么的样子，牵着两个孩子往那边柜台走。
柜姐热情招待，问赵云湘想要什么，赵云湘转而问姜又舒：“木木，你想要什么，跟阿姨说。”
柜姐看了眼姜又舒，惊讶道：“是给小朋友买的吗？”
“嗯！”赵云湘脸上满是自豪，“我女儿很聪明，什么都能学会。”
柜姐还以为她是开玩笑，没想到那小女孩真地在柜台上挑挑拣拣选起来。
柜姐有点担心她们是为了小孩，一时兴起买回去玩几天又拿回来退，略一思索便笑着道：“都有试用装哦，可以先看看效果。”指望她们玩玩试用装就离开，免得过后来扯皮退货。
这句话将原本就手痒不行的姜又舒刺激到了，她不由分说就把赵云湘按在椅子上坐下来。
“妈妈，我给你试试。”
赵云湘睁大眼睛，“在这里？”旋即又哭笑不得道：“好，那你试试。”
她知道女儿天天都看那些美妆节目，但从来没真正实施过，这是第一次。
虽然内心忐忑，不知道待会儿会画成什么样子，为了满足女儿，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实在画得见不得人，到时候洗了便是。
现在的彩妆没有二十年后的名目多，但最基本的都有。
姜又舒选了几个最基础的，粉底，眼影，眼线，眉笔，腮红，修容，高光，口红。
柜姐看她选的东西，不由震惊了一番，看来是真地懂啊，可她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
不仅她，周围正空闲的柜姐看到这部的架势，也都频频张望。
姜又舒坐在调高了的椅子上，先给赵云湘的脸做了保湿。
虞楚非依偎在赵云湘身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新奇地看着姜又舒拿着粉扑和刷子开始在赵云湘脸上涂涂抹抹。
赵云湘没有照镜子，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她能感觉到姜又舒的手非常有章法，给她的感觉也特别舒服。
而且……她余光瞥见围观她的人越来越多，眼神好像都很吃惊。
赵云湘心里又好奇又是紧张，很想停下来照照镜子，但她不敢打断女儿。
“……好了，画完了！”过了把手瘾的姜又舒非常开心，给她涂好口红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又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把镜子转向她，让她自己照。
在周围的低呼议论声中，赵云湘终于看到了镜子里自己。
然后，她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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