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又舒闻言,目光沉了沉。
原来李艳敏已经回来了,只不过今天晚上虞庆文好像在家里,虞楚非也在,她不好下手。
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
……要不,还是过去看看情况吧,看那个女人又有没有作恶。
快十点,姜又舒在赵云湘房门口静立片刻,确定她已经睡了,划破手指隐去身形。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己家的房门,走到对面。
这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出门,所以她打算敲门,然后趁机进去。
结果,拳头刚要敲落在门半晌,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再睁眼,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屋内。
“……???!”
姜又舒僵立片刻,有点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为这个项链只能帮她隐身,没想到能直接穿门而入的!这也太方便了吧。
那她之前还特意等人开门,岂不是多此一举??
看来这条项链她还得多琢磨琢磨。
姜又舒迅速调整好心态,大步走到房门口。她听到了李艳敏和虞庆文在争吵。
她没有进去,就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
原来李艳敏家里的那个腿有残疾的弟弟终于说上对象了,但是对方家里要拿五万的彩礼,否则一切免谈。
李家穷得响叮当,怎么可能拿得出来?便十万火急把李艳敏给找回去商量。
说白了,就是打上虞楚非他爸赔偿金的主意了。
这两人这时候就因为这事儿吵着呢,李艳敏嘴上说是借,可这是百分百的有借无还。
姜又舒就听虞庆文冷笑道:“这钱我留着有用,你一分都别想动。”
李艳敏怒道:“什么叫一分都别想动?这钱我也有份!否则谁要管一个拖油瓶??天天累死人!”
“能有多累?是打得累还是骂得累?”虞庆文出言讥讽:“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能不知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艳敏也不甘示弱:“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至少还给他两口饭吃,你管过什么了吗?还亲伯父呢,你眼里就只剩下钱!”
虞庆文懒得跟她争辩:“总之,你想要钱,自己去想办法。”顿了顿,意有所指:“你办法不是挺多的吗?”
这对话听得姜又舒握紧了双拳。
虽然她是打算等他们分别落单的时候再动手,可是她怒火翻腾,实在没忍住,身体霎时间穿过房门,一手猛地将床头柜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掀落在地,又把柜子给推倒,发出了巨大的响动。
原本靠在床架上阴沉着脸地夫妻二人瞬间惊跳起来。
“怎、怎么回事!!”李艳敏脸都吓木了,使劲了推了推虞庆文:“是你推的吗?肯定是你!”
“我在床上动都没动,怎么就是我推的?”虞庆文虽然也被吓到了,但比她反应稍微好一点,不耐烦撇开她的手,“一定是你没把柜子放稳才倒的,真是要你一点用也没有。”
虞庆文让她去把东西捡起来,李艳敏不干,惊魂未定地缩在床角。
虞庆文也懒得管,坐在床边吧嗒抽了几口烟,看向满地的狼藉,眼底也有些许遮掩不住的怀疑。
姜又舒想了想,还是去了虞楚非的房间一趟。
他还没睡,正扑在床上捧着一张照片小声自言自语。
“爸爸,我想你。”
“想阿姨。”
“想婶婶。”
“也想姐姐。”
他歪了歪头:“可是,姐姐不让叫姐姐。”
居然在背后抱怨她,姜又舒刚忍不住想哼一声,又听他说:“小非很喜欢姐姐,姐姐对我很好。”
小男孩温软纯真的嗓音,听得姜又舒胸口莫名涌上一团气,又涨又闷,感觉不太好受。
小屁孩,谁要你喜欢。
她正要转身,又听后面的小孩低叹似地说:“好想跟姐姐一起玩呀。”
身后呼吸渐渐沉缓下去,姜又舒在原处静立良久,眼睫颤动了一下,也没回头再去看他,直接回家了。
姜又舒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然后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这个王子狠心地将辛德瑞拉·非赶出了自己的城堡,他回到自己家里之后,没多久就被恶毒的继母给活活折磨死了。
死之前,他还流着泪,悲伤地问她:“王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姜又舒被这个梦惊醒了,心里咯噔咯噔跳了一阵,翻了半个小时左右才重新睡着。
第二天十点,姜又舒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来,就听到外面林婶心急如焚地和赵云湘大声说着什么。
捕捉到了一些字眼,她揉眼睛的动作猛然一顿,飞快地下床穿上拖鞋,跟着赵云湘她们往下楼跑。
上次她听大妈们八卦的地方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就像是炸了锅,很明显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又舒心脏突突乱跳,跟着赵云湘挤进了人群。
然后,她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得呼吸一窒,背后的冷汗唰唰往下流。
虞楚非浑身是血的被李艳敏抱在怀里,双目紧闭,小脸惨白如纸。
他一动不动,安静得令人心慌。
李艳敏坐在地上,用力地挤着眼泪,嘴里干嚎着,脸上却怎么都做不出悲伤的表情。
年轻的女郎紧紧搂着闯祸后被敲晕的大狗,保护着它不让愤慨的正义人士给带走,她骂道:“你们凭什么要打我的狗?它平常不知道多乖!它怎么别人不咬就咬他?是那个女人让孩子过来的,他们活该!!滚!都给我滚开!”
赵云湘都心疼哭了,想从李艳敏那里把孩子接过来,李艳敏却死死抱着不肯给,一副怒极的样子:“今天她不给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大不了我和孩子一起死在这里!”
根本不听周围人群要她赶紧把孩子送医院的劝告,似乎要和那女人杠上了。
“再怎么也先看看孩子,赌什么气呢?”
“是啊,孩子的命最重要。”
“快送医院吧,孩子都没动静了。”
“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李艳敏通通置若罔闻。
“你在发什么神经!孩子给我!”林婶气急了,强行要把孩子夺过来,却被她恶狠狠推了一把。
她红着眼睛大叫一声:“把我孩子弄咬成这样,她必须给个说法,叫她赔钱!否则,你们今天谁都别想动我!”
那女郎很生气:“你休想,这根本不是我的责任!”
李艳敏脖子一梗:“那我们就等警察来,到时候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钱,赔钱。
此时,这就是李艳敏嘴里最重要的字眼。
她和那个女郎争吵得面红耳赤。
姜又舒透过她那状似张歇斯底里的脸孔,仿佛看到了她皮肤下流动的黑色液体。
那不是血,那是毒汁。
远远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
五万块钱,为了五万块钱,她是真地打算要虞楚非死。
就算这时不死,她也打算直接拖死。
姜又舒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他才四岁多,他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疾苦??他又如何遭得住??
胸口轰隆一声巨响,火山彻底爆发了,滚热的熔浆灼得她脑子发烫!
她呼吸急促,几大步走过去。
围观的人当中有几个男人看不过去了,都来帮忙夺孩子。
姜又舒取下头上用来别刘海的黑色金属发夹,趁乱绕到李艳敏身后,毫不犹豫对着她的后颈狠狠一扎。
李艳敏吃痛叫了一声,手上松了劲儿,虞楚非被趁机抢走,送热心的大哥抱着往医院的方向跑。
赵云湘忙乱中发现了姜又舒,不放心留下她,一把将她抓住,一起上了医院。
虞楚非身上穿的是姜又舒那天带回来的旧衣服,白色短袖,深蓝运动裤。
然后此时此刻,衣服全都被血浸湿了。
姜又舒坐在急诊室门外,脑海里一会儿是他昨天抱着照片温软自语的模样,一会儿是他浑身是血,双目紧闭的样子。
赵云湘在旁边抹泪。
林婶说如果不是有个好心的路人大哥帮忙把狗打晕救下了他,这孩子恐怕早就被咬到断气了。
姜又舒听着,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火热的石头,吞不下,吐不出。
她几欲无法呼吸。
明明之前就可以出手对付李艳敏,把他彻底救出苦海的,可是她没有。
因为他是虞楚非,就算这是二十年前,就算他才四岁,她选择不闻不问。
觉得给他点吃的,给他剪个头发,给他带回了几件旧衣服,已经是例外,已经是开恩了。甚至对他态度稍微温和一点,都觉得对不起徐嘉忆。
然而现在,她头脑突然清醒了。
她大概是追星失了智,已经学不会用正常思维来看待事情看待人了。
初遇虞楚非时并不知他是谁,同情他可怜他,还四处找他想给他东西吃,这才是她内心最真实地反应。
可是追星产生的戾气太重,让她掩盖住了自己本性的善,使她在对待小虞楚非时,始终是一种仇恨的心态。
他无父无母被虐待,现在性命还受到威胁,他做错了什么呢?
他自己都吃不到什么好的,还记得把得之不易的水果给姨姨,小不丁点一个根本没多大力气,还想着给婶婶搬米,让他呆在她家里,他勤快地帮忙做家务,给他零花钱,他却给她和她妈妈买礼物,对他不并不好,他却还想着她,想要跟她玩,跟她做朋友……
他什么都没做错。
她之前一直觉得,虞楚非肯定能活下去,因为上辈子他长大了,还当了大明星。
可今天下楼看到满身鲜红一动不动的他时,她浑身惊起了冷汗。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重生之后,由于蝴蝶效应,自己原本的家人都不见了。
那么,假如虞楚非的命运也受到影响偏离了轨道呢?
要是今天他真地出事了,原本有能力改变虞楚非命运的她,会因为自己曾经的袖手旁观、迟迟不动手而后悔吗?
姜又舒双臂撑在腿上,双手捂住涨痛的双眼。
这不是以前在网络上打嘴炮,这是真真实实的一条人命。
分量真地太重了,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虔诚地祈祷,希望他不要有事。
李艳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当护士出来说虞楚非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赵云湘和林婶都长呼一口气,李艳敏却目光闪烁了两下。
姜又舒从她的脸上不难捕捉出了有点可惜的意味。
是啊,挺可惜地。
虞楚非要是被咬死了,虞楚非父亲的赔偿金,加虞楚非的赔偿金,全都是他们的了。
以后还不用养一个小拖油瓶。
一举三得。
难怪虞庆文昨晚意有所指:“你办法不是挺多的吗?”
这个办法恐怕是早就想好了吧,只是之前没有实施。
如今急需要钱,想快点拿到钱,所以时隔一晚就等不及出手了。
姜又舒死死盯着她,脸上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的熔浆又开始在剧烈翻滚。
虞楚非被推进了病房。
他身上伤处很多,但伤得最重的是左边大腿,此时已经被纱布紧紧缠住。多亏了那位路人大哥解救,他的腿伤不会影响到走路,但至少也要休养一个星期才能下床。
不知道是打了止疼药,还是疼麻木了,虞楚非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大睁着眼睛,呆呆地躺在床上,仿佛还没有从被狗压着撕咬的恐惧中回过神。
赵云湘红着眼坐在床边握着他的小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哭过好几轮了。
李艳敏进来假惺惺地哭了几滴眼泪,遭林婶翻了几个白眼。
只不过林婶再不待见她,恐怕也只是以为她想借机讹钱,而不会想到她根本是故意为之,借刀杀人,切切实实想要了孩子的命。
人心之恶,永远没有下限。
姜又舒不敢想象上辈子李艳敏计划失败之后,又对虞楚非做过了什么,虞楚非后面十年又是经历了什么煎熬的生活才解脱出来。
她也不想知道了。
因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她要李艳敏得到报应,她要她以后连呼吸都要提心吊胆!
不多时,警察和狗主人刘小姐都来了,李艳敏气势汹汹地跑出去扯皮,什么手术费,住院费,狂犬疫苗费,精神补偿费,惊吓费等等罗列起来,张口就要赔六万。
刘小姐道:“你做梦!”
“六万拿不出来是吧?那咱们各退一步,最低五万,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她还自顾自地讲起价来,刘小姐被气笑了,反过来让她赔自己狗狗的医药费。
“我都看到了,是你自己让你小孩过来招惹我狗狗的,你不要脸啊你,用小孩讹钱!心好毒啊!”
“你胡说八道!你才讹钱!谁让你不牵狗绳的,咬了我的孩子还这么猖狂,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两人互抓头发差点打起来。
没牵狗绳到底是理亏,刘小姐最后怫然不悦付了一个星期的医药费先走了,后续如何还要看怎么调解。
李艳敏眼见着赔钱没戏了,一脸晦气地朝病房里瞥了一眼,朝着楼梯走去。
出师不利,她想去给虞庆文打个电话。
结果刚下了一层楼,突然听到后背有同样下楼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听错了吗?
李艳敏头皮发麻,加快了脚步。
然而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
她悚然顿住,后面也顿住没声了,她开始走,脚步声又开始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如此诡异的状况令她头发都竖起来了,浑身血液逆流,她惊恐的大叫一声,想要往有人的的地方跑。
背后一股力量袭来,她一个狼狈的跟头从楼梯上狠狠摔倒滚了下去。
顾不上额头上流下的血,她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哭着喊着尖叫着跑了。
然而,这个的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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