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言景钰和宋煦从明恩侯府走了出来,宋煦今早是去言府找了言景钰同行的,所以此番是坐他的马车回府。
两人正要踩着轿凳上车就听见怀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言景钰!宋煦!”
他们回头看去,见怀凝朝着他们走来,她身后还有姜明姝和秦愔。
“咦?怎么只有你们俩,我怀珒哥呢?”
想起刚刚那人面色不善地离开,言景钰和宋煦闻言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她身后,而后言景钰解释道:“他还要去城外营地巡视就先走了。”
怀凝闻言点了点头:“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永承侯府的姜明姝,秦愔你们认识的。”
话落退到姜明姝身边,偏头看着她:“这是言景钰和宋煦。”
听到怀凝介绍,四人相互看了眼,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
因着那会在清雅苑门口一事,今日这宴比原本计划的提前了半个时辰结束,瞧着时辰还早,怀珒又不在,怀凝眼前一亮:“难得今日都在,不去临江楼坐一坐聊聊天那可就太可惜了。”
瞧她这不要太明显的暗示,四人闻之纷纷一笑。
怀凝见他们都没意见,于是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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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五人已坐在了临江楼的雅间里。
因有怀凝和宋煦在,很快他们彼此之间就相互熟悉了起来,雅间里时不时传出愉快的笑声。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最后一抹晚霞依依不舍地从江面上褪去,他们也准备各回各府了。
几人依次走出雅间,言景钰和怀凝走在最后。
瞧见怀凝一脸的意犹未尽,言景钰眼里溢出一丝宠溺,温声:“你既喜欢,下次再约着就是,只要她们有时间,我随时陪你们。”
姜明姝走在她们前面,听到这话弯了弯唇。
下楼后,她对着怀凝说:“阿凝,你先去陪愔愔,我有点事想问问言公子。”
怀凝一听,点了点头就走了。
言景钰见此无奈一笑,而后看向姜明姝:“不知姜小姐想问什么?”
话落,就听见面前的人试探道:“听说湛广王殿下打周显那日,言公子也在场?”
原来是这件事,他知道姜明姝要问什么了。
思此,言景钰微微一笑:“是,阿凝没有骗你,殿下确实是因为姜小姐才打的周显。”
“……”
真是因为她。
姜明姝愣住了。
可是,为什么呢?
言景钰见姜明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想问为什么,本来他觉得这事应该是以后怀珒亲口来解释的,他和宋煦当个知情的旁观者就行了,不宜过多插手。
可眼下他是亲耳听到姜明姝对怀珒的误解越来越大,觉得若是不出手帮一帮,怕是没有那日了。
于是他看向姜明姝,替她说出了心里话:“姜小姐是不是还想问我殿下为何如此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姜明姝见此点了点头。
旋即就听见他说:“因为周显对你心怀不轨,殿下对永承侯一向敬重有加,那日听到他酒后对你胡言乱语,为着你的名声着想,这才打了他。”
什么?!
姜明姝当即杏目微瞪。
她刚刚一瞬间脑袋里想过很多理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一时间面色微僵。
待回过神后,她心里是又气又愧,气的是那周显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对她有这种想法,合该被打死才是,愧的是她想到了那日在临江楼自己说怀珒的那些话。
言景钰瞧着姜明姝面色几变,便知她心里已有了数,正想宽慰她两句,就听见她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言公子是喜欢阿凝的吧?”
“……”
他不知道是该夸怀珒眼光好,还是夸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宋煦这些年跟他影形不离愣是一点都没察觉出他的心思,可怀珒和姜明姝,两人才回京多久,加起来还没宋煦和他相处的时间久,却纷纷看出了他的心思。
思此,他抿唇一笑,算是回应了。
姜明姝见此心下了然,转念想到上次怀凝那懵懂的样子,不由心下感叹,看来这言公子娶妻之路漫漫长远啊。
二人出来时,只有怀凝一人在门口,见此,姜明姝问道:“愔愔和宋公子呢?”
“哦,我见你们迟迟不出来,便让宋煦给愔愔当车夫去了,先送她回府。”
当晚,芜荑院。
金丝檀木雕花床上,姜明姝翻来覆去久久还未入睡,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想起今日言景钰说的那些话和那日她说怀珒无情狠厉的话。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她才堪堪入睡。
——
日子眨眼就到了八月十五。
今日是中秋宴,因是宫中设宴,又是官眷进宫,避免人多出乱,按照惯例所有车马侍婢都是不可随入的。
入了永乐殿,众人被领着依次列席,男席在左,女席在右。
宫宴列席以爵优先,除去皇室宗亲和前头的数十家国公府,永承侯府的席位正好离永乐殿门口很近,好巧不巧,明恩侯府的席面正好和她们相邻。
彼时,姜明姝一坐下来,抬眼就看到对面明恩侯世子顾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按捺下心中的厌恶,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内侍尖着嗓音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言齐齐起身朝着上首的方向行跪礼。
“平身。”怀琮的声音温和又带有三分笑意:“今日中秋,诸位不必拘礼,只当是家宴随意一些。”
话虽是这般说,但大家还是不敢放肆,齐齐福身应了声“是”,才规矩落座。
怀珒是在歌姬上场后才悄悄从内殿出来的。
知道他不喜这种场合,所以怀琮本是让怀珒待在内殿休息,打算宴散后与他一起去太后宫中的,眼下见他竟悄悄出来了,不由感到惊诧。
言皇后一早就让身边的宫女打听到永承侯府的席面了,落坐后便一直暗中观望着,想着今日人多眼杂的,便打消了宣她上前的想法,只吩咐身边的人暗中看着点姜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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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姝来时在路上还想着,若是今日离皇后近些,她可以悄悄看一眼,看看当初那个带她偷溜出府的清娆姐姐如今是何样子了。
可眼下这般,别说是距离远看不到,就算是距离近她也没这个想法了,因为她只想赶快结束宴会离开顾泽那炽热的视线。
直到宫女端上来一碟似月饼却又不是月饼的糕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姜明妍坐在她身后,听见那声嘀咕,面上浮现一丝嫌弃,而后想到她是第一次参加中秋宴,默了默,别扭地小声解释道:“这是糯米糕,之前太后觉得每年中秋吃月饼吃腻了,于是御厨研制了这道糯米糕,样子虽是月饼的模样,但比月饼口感软糯,且晶莹剔透,后来这道糕点便成了中秋宴的必备糕点了。”
话落,也不管姜明姝有没有听清,埋头吃着手中糕点,不再理会她了。
姜明姝听到解释,唇角勾了勾,而后看着手里的糯米糕。
上次她回去后用糖桂花和时令水果结合,发现总是差了些什么,眼下看到这糯米糕脑袋里倒是突然又有了一个新想法,若是把这糯米糕和糖桂花结合,应该会不错吧。
眼瞅着发愁了好几日的事情有了新眉目,她心情颇好地品尝着手里的糯米糕。
酒过三巡,永乐殿里的气氛已渐渐松缓得宜了,姜明姝刚刚用了两块糯米糕眼下觉得有些撑了,她抬眼环顾了一圈,发现皇上和皇后分别同前头的大臣、宗亲女眷说着话。
于是同身边的周氏打了声招呼,悄悄溜出了殿外。
怀珒虽来时悄无声息,但落座后还是被几个眼尖的大臣瞧见了,于是只好一面暗中观察着坐在靠近殿门的那人,一面不耐地举杯应下他们的敬酒。
瞧见小姑娘悄悄起身离殿,他原是打算吩咐身边的内侍跟上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个身影追了上去,当即面色一冷,放下酒杯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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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殿旁边是一个凉亭,此时氤氲的月色透过树叶儿洒落在凉亭里,姜明姝正坐着惬意地吹着微风。
倏地,身后响起一道殷勤的声音:“姜小姐怎的出来了?”
姜明姝起身回头看去,他怎么跟了过来,真是狗皮膏药!
“殿内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听她淡淡应道,顾泽毫不在意,瞧着面前的人肤如凝脂,手如柔夷,酒喝多了的他只觉得心里犯痒。
这么想着便上前了两步,伸着手作势就要去抓姜明姝,旋即就听到背后响起冷冷一声:“顾世子要做什么?”
顾泽当即一个激灵,脑中清醒了三分。
他回头看去,见来人是怀珒,不由讪笑了两声:“殿下好巧啊,您也来透气,我正好要回去了,就不打扰您了。”
话落,头也不回地脚下像抹了油似的溜了。
姜明姝刚刚见顾泽那架势,心下一惊,正打算开口呵斥就见有人帮她解围了,直到看见顾泽走了她才松了口气,这才抬眸看去。
顾泽那声殿下,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能被称作殿下的,除了湛广王,别无他人。
上次在明恩侯府她未曾见到殿下面容,眼下二人离得近,她又因刚刚一事还没缓过神来,于是愣愣看着,只瞧见那人一身黑锦暗纹衣,身形欣长宽肩窄腰,往上是轮廓分明的棱角,薄唇微抿,再往上狭长的眼眸里此刻似乎透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眼神。
等等,意味不明的眼神?
姜明姝猛地回过神来了,连忙低下头福身:“参见殿下。”
怀珒从来时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她刚刚的神情都尽收眼底,眼下见她无事且又恢复了那日在明恩侯府见他的样子,不禁眯了眯眼,“嗯”了一声。
转身正欲离开就见她急忙开口:“刚刚多谢殿下解围。”
他停脚又“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旋即就听见她说:“还有周显一事,也谢谢殿下出手。”
闻此,怀珒身形一顿,略微思索,便猜出八成她是从言景钰口中知道真相了。
姜明姝这几日在知道真相后越发觉得自己那日的言论愚蠢至极,本来就想着寻一日让怀凝带着她亲自上门向怀珒道谢,可眼下见他又帮了自己一次,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一并道谢了,也好让自己心里舒坦一点。
可她说完见怀珒并未回应,反而抬脚就走了,心下郁闷,正思索着是不是殿下觉得她这道谢太随意了,就见那人停下了脚步。
旋即,她听见怀珒声音清冷却又好似带着一丝玩味:“不必,本王素来无情狠厉,又不近人情,那日不过是一时喝多想打便打了。”
姜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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