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明姝用过早膳便打算去一口斋找清娘,看看明日要上新桂花卷准备如何了。
马车走至春御大街时,外面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姜明姝闻此撩开车帘。
只见一个满脸灰尘,衣裳破破烂烂的小姑娘昏倒在路边,她身边站着一个年幼的小男孩在哭,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
“咦,怎么是他们。”
姜明姝闻言诧异地看向半夏:“你认识?”
“也不是认识,奴婢前两日去锦绣坊取衣服的时候在街上见过他们,他们正好在捡东西吃,说来也奇怪,这两日街上好像出现了很多这样的人,瞧着像是乞丐又不像的,因为听他们说话不像是本地人,感觉倒像是南方那边的口音。”
乞丐?南方?姜明姝凭直觉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眼下她没工夫细想,瞧着那小姑娘迟迟不醒来,她急忙吩咐:“半夏,送她们去医馆。”
一刻钟后,仁心堂。
“大夫,她怎么样了?”
年长的老大夫摸着胡须:“没什么大碍,就是营养不良又长时间未进食,饿晕了。”
饿晕的?
姜明姝闻言心下震惊,她看着榻上的小姑娘和旁边此时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小男孩,忙吩咐连翘和半夏先去买一些包子和两碗粥来。
没多久,她们就买回来了,姜明姝正想招呼小男孩先来吃点东西,就见榻上的小姑娘醒来了,于是便让连翘和半夏招呼他们先吃东西。
等他们吃完以后,姜明姝细细询问过才知道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乞丐,而是从青州来的。
因为青州连日下雨导致发大水淹没了许多村庄,他们便和家里人一起随着大部队来京中讨生活。
“那你们的家人呢?”姜明姝轻声询问。
小女孩闻言神色黯淡,小男孩见状在旁边说道:“姐姐说娘和祖父祖母去天上了,现在只剩下爹爹和我们了。”
姜明姝闻言神色怔松,好半晌她才转了转眼眸,回过神来。
她看着面前年幼的姐弟俩,问道:“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你们的爹爹,还有其他人和你们一样也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吗?”
“爹爹和那些叔叔婶婶们找了一个破庙,他们每次都把吃的留给我们,也很久没吃东西了。”
留给她们,她们都还饿晕了,那些大人们就更别想了。
思此,姜明姝看向连翘,拧眉:“京中还有破庙?”
连翘想了想,回道:“有一处,在西街那边,兴恩寺建成后那里便鲜有人去,如今已荒废了。”
听到这儿,姜明姝心里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她看向姐弟俩:“这样,你们先回去找爹爹,然后等着姐姐,姐姐给你们带好多吃的来,好不好?”
听到有吃的,姐弟俩开心地笑了,齐齐点头:“好。”
湛广王府。
书房里,怀珒坐在桌案后神色有些严肃。
“流民?”
砚青:“是,属下查到近日京中多了许多流民,他们暂时都住在西街的破庙里。”
怀珒闻言拧着眉沉思着,京中突然冒出许多流民,一定是某个地方发生了重大灾情,但迄今为止他朝堂上并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灾情的奏折,想必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看来他需要亲自走一趟了。
思此,他起身吩咐道:“备车,去西街看看。”
——
姜明姝和那两个小姐弟分别后,就去了一口斋,一进门径直去找了清娘,再出来时小荣已拿着许多打包好的糕点正在往马车上放。
半夏见状不解问道:“小姐,你为何专挑花生糕红枣糕啊?”
“比起店内其他迎合京中这些小姐少爷口味的糕点,花生糕和红枣糕于他们来说更饱腹而且又有营养,正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
连翘闻此,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姜明姝见糕点已全部装车,便道:“好了,快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怀珒来时便看到许多流民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东西,他吩咐砚青去打探情况,自己则在周围转悠暗自观察打量着。
没多久,砚青就回来了。
听到砚青带回的消息,怀珒低声自语:“青州?”
青州在扬州和徐州的中间,三地共饮锦江水,若青州发大水,扬州和徐州必定也会受牵连,眼下这些流民自青州而来,算着时间想必一个月前青州就已受灾了,可那些地方官愣是一个奏折都没递到京中来。
思此,怀珒冷笑一声:“进宫!”
两人转身刚走了两步,怀珒余光瞥见路旁的草堆上有一块眼熟的玉佩,他目光一凝,上前两步捡了起来。
砚青见此面露惊讶:“这不是—”,话还未说完就被面前一个正在吃糕点的小男孩打断了:“这个好像是刚刚那个好看的姐姐掉的。”
“好看的姐姐?”
小男孩鼓着嘴点了点头:“嗯嗯,那个姐姐可好看了还给我们带来了好多好吃的,你看,这些都是她带来的,她还说以后我和姐姐要是想吃就去这个上面的地址找她。”
说着,把手里的包糕点的油皮纸递到了砚青面前。
砚青接过,看到上面的字不由一顿:“王爷,这不是一口斋吗?”
怀珒刚刚看到那玉佩时心里就觉得惊讶,因为这块玉正是当初怀凝从他手里要走的那块白玉,是她说要送给永承侯府大小姐当生辰礼的。
眼下听到小男孩的话,看着面前的油皮纸,再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他顿时心下了然。
原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青茶糕是她做的,原来一口斋背后的老板竟然是她。
思此,怀珒眼里渐渐浮出一丝笑意。
他倒是小瞧她了。
怀珒和砚青走到马车旁时,砚松刚好追了过来,见他们二人还在松了口气,忙从马背上下来。
“你怎么来了?”
听到砚青发问,砚松一面擦着额角的汗,一面开口:“我来给王爷复命啊。”
若不是怀珒说查到后第一时间就要知道,他也不至于刚回府就又追了过来。
他走到怀珒面前:“王爷,您让我查一口斋背后的老板,我查到了。”
怀珒淡淡开口:“永承侯府的大小姐,姜明姝。”
砚松:……
王爷感情您知道啊?那还让我查?!
“行了,你回去吧,我和砚青进趟宫。”
怀珒说完便钻进了马车,直到马车拐出了西街砚松也没想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德安门外,怀珒刚下马车就和明恩侯顾奉打了个照面,瞧他脸色不大高兴,怀珒猜想八成是在怀琮那里碰钉子了。
想到自己还有事要找皇上,便懒得搭理他,不等顾奉开口丢下一句“本王有事要找皇上,明恩侯自便”就走了。
一路被内侍领着去了启德殿,刚进殿就看见怀琮懒懒地靠在龙椅上喝着茶。
“正准备派人找你进宫,你就不请自来了。”
“皇兄找我有事?”怀珒闻言眉梢微扬,旋即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
怀琮想起刚刚顾奉所求旨意,弯了弯唇,像是故意晾着他似的,只顾着品着手里的茶,直到察觉到怀珒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
“明恩侯刚刚进宫向朕求旨意来了,你猜他所求什么?”
能让怀琮这么问,那就是跟他有关了,想到上次在明恩侯府一事,怀珒轻皱眉头,他该不会是想……
思此,他抬眼瞥向怀琮。
瞧他那已猜到的神情,怀琮也不打哑谜了,直言:“就是你猜的那样,他想让顾歆入湛广王府,哪怕不是正妃。”
原来是主意打到他头上被怀琮拒绝了,怪不得刚刚顾奉脸色那么差。
思此,怀珒冷嗤一声。
瞧他一脸平静摆明不担心,怀琮想起了另一道旨意,于是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继续说着:“那你知道他除了这个,还向朕求了另一道赐婚旨意吗?”
两道赐婚旨意?
闻此,怀珒拧着眉嘲讽道:“明恩侯是想把女儿都塞进我湛广王府吗。”
怀琮见此,轻笑一声,而后悠悠道:“这次你猜错了,不是因为你,他是为明恩侯世子顾泽求的。”
谁家那么倒霉,被他选中。
正想着,就听见怀琮说:“他想让朕给顾泽和永承侯府的大小姐赐婚。”
“……?”
怀珒当即愣在了座位上,待回过神后,面色骤冷。
顾泽还真敢想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配娶她吗?
思此,怀珒冷言:“不行。”
当然不行了,永承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姜明姝又是他老师令国公的外孙女,凭着这个他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看着反应如此大的怀珒,想到那日皇后同他所讲之事,怀琮眼含戏虐:“是不行啊,所以朕也推拒了,不过这样一来,那姜大小姐的婚事,就麻烦了。”
“毕竟你身份尊贵,即便不愿娶那顾歆,明恩侯也奈何不了你,但这姜大小姐不同,虽然朕推拒了明恩侯,但只要她婚事一日没定下来顾奉都会打着她的主意,看来朕得尽快宣永承侯进宫一趟,同他——”
“我娶。”
怀琮话未说完就被不咸不淡的两个字打断了。
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怀珒会说出这两个字,彼时,他眯着眼淡淡地看着坐在下首的人,半晌,揶揄道:“你不是不愿意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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