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我刀呢？

    林咪抱臂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打瞌睡，艾达慷慨激昂的演讲也不能惊走他的睡意。

    假期都用来陪伴孩子们了，这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林咪，你怎么看？”

    “嗯？”他抖抖耳朵抬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什么？”

    宋名臣叹了口气，耐心地重讲一遍，“我刚才说，我老了，所以得开始计划退休，安全区需要新的领导，你对接班人有什么看法？”

    宋名臣是个拥有半人马血统的改造人，马脸老长，完全看不出年纪。

    竟然都老到要退休了吗？林咪困得睁不开眼皮，随口敷衍，“我没有看法，听您的安排。”

    他加入外派舰队是为了养活孩子们，活儿越简单越好，接班人这么复杂的事情，谁愿意谁去。

    艾达的高嗓门立刻响起来，尖指甲在会议桌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嗨，他就从来不关心集体，您问他就是多余浪费时间。”

    林咪皱眉瞄了一眼他鸡毛一样花哨的头发，丑死了，想挠他，“我认为做实事，让自己舰队的同伴都过上好日子，已经是关心集体了。”

    艾达一噎，“算了算了，吵不过你。”起身就走。

    他刚才说了半天，宋名臣也没有给个准话，到底继承人需要什么资质。虽然从任何方面看，他都认为自己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到底还是要那老东西开口的。

    会议散场，林咪转回自己的座舰，往驾驶室的小床上一趴，眯眼懒洋洋地扒拉着枕头边的机甲模型玩儿，一边扒拉一边琢磨，距离某混蛋失踪已经十多年，是不是不应该继续找下去了？

    不找又实在不甘心，不挠他几爪子不解恨。

    手边的通讯器一闪，光屏自动打开，思念两兄弟头并头凑在一起，“阿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咪本来软绵绵趴着，闻言噌一下坐直，尾巴上的毛炸开，耳朵都立起来了，“有人欺负你们了？”

    卓思盯着他的耳朵，缩了缩肩膀，“别紧张、别紧张，您可真是我亲爸，太小瞧我们了。”

    卓念点头，“可不是，我们早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了。”整个劳斯特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俩。

    林咪又趴回去，眼睛重新眯起来，抖抖耳朵，“暂时回不去，宋名臣要退休，权力交接，最近可能比较乱。”

    两个儿子已经不小了，能照顾好自己，他并不太担心。

    卓思和卓念互相对视一眼，“那好吧，您早点回来，一定要尽早。我们想你了。”

    林咪从鼻子里哼一声，叱道：“都是大孩子了，撒什么娇？”

    “反正我们特别想你，你记得尽早回来。”两兄弟又表白了一遍才断掉通讯。

    林咪昏昏欲睡，趴了一会儿又有点趴不住了，这很反常，两个男孩子十岁之后就不太这样说话了。思来想去，他拿出自己的私人机甲，给宋名臣留了个言，单身从安全区驻军空间站离开了。

    幽暗太空中，远远相对的另一个舰群，主舰上的艾达磨着爪子问下属，“那边是谁出去了？”

    下属付磊放大画面看了看，“林咪，估计又回安全区看自己的小崽子了。”

    艾达忍不住一乐，“还是私心太重啊，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撑起安全区的。”

    付磊也跟着笑，声音嗡嗡的，“林舰长，有勇无谋还情绪冲动，没办法当领导人。”笑容逐渐变得有点猥琐，“据说有猫血统的特种人特别会撒娇，又软又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咪是整个劳斯特安全区里最漂亮的美人，不但漂亮、还基因稳定、武力值高，从他成年至今，一直所有适龄年轻人的梦中情人。哪怕他有婚史、还有两个孩子，追求者仍旧前赴后继。

    艾达嗤一声，他最讨厌林咪那副恃靓行凶的样子，“漂亮的东西有獠牙，你可以试试看。”

    付磊浑身虬结的肌肉抖了抖，两米多的身高好像骤然矮了点，“哈、哈哈，那我还是算了吧。”他不想回忆上次尝试被打的多惨。

    艾达横他一眼，嗤笑一声，“胆小鬼！”

    付磊咂咂嘴，想起来就不甘心，“他还惦记着那个人吧？”

    “要不然呢？”艾达往后一仰，忍不住也舔了舔嘴唇，“那个男人、是挺诱人的。”

    林咪的男人已经失踪十多年，安全区里记着他风姿的人还有许多。并且众人一致认为，林咪不肯接受新感情，一定是因为还惦记着他。

    痴情又愚蠢。

    只有林咪自己知道，记着是记着，却不是爱，是恨！哼，狗东西卓镇，抓住了一定一天三顿鞭子打死他！

    劳斯特安全区有宵禁，林咪到的有些晚，防空系统已经启动，进不去家，只能在外围暂停。

    他也没去临时驿站，直接睡在机甲驾驶舱里。

    赤红色的卫星从行星背面转出来，睡在驾驶舱里的林咪眉毛皱起来，在梦中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体温升高、尾椎发麻、呼吸急促、耳朵伏低变成飞机耳，在狭窄的行军床上翻了个身之后，林咪愤然爬起，一脚把折叠床踹倒。

    一天里第三十遍咒骂，杀千刀的卓镇！

    林咪非常肯定，自己被造出来的时候，分类应该是X玩具。因为成年经历Q事之后，身体好像自己做出了改变，体貌稳定在那之后没多久的样子，敏感、需求大、无法自控的想亲近引领他成年的人，并且只想要他。

    设计者真TM会为客户着想啊，连专一属性都加上。

    林咪并不觉得这可耻，出身不由他选择，恶毒的是人口贩子。而且他们好像分离基因失败了，他同时还拥有猫科动物惊人的敏捷、速度和战斗力。这样的X玩具，大概能一下挠死买家。

    他这些年最气的是，混蛋卓镇，结婚半年就失踪。

    十来年了，从想念自己的爱人到想念纾解欲/望的“工具”，林咪光想起遭的罪，就恨不得瞅见那人坟墓都能刨开挫骨扬灰。

    烦躁的在驾驶舱里转了几圈，他关闭了温控系统。

    机甲舱外零下几十度，没有温控，驾驶舱里也很快降到零度。

    心火熄下去，情绪上的火却越来越旺，林咪换了作训服，拉开舱室侧边的训练室，开五倍重力进去疯狂打了一套拳才累到睡过去。

    第二天防空系统一打开，他就闪回家，巨大的机甲轻盈地落在院子里，周围几公里外的住户都能看见。

    卓思和卓念，在林咪的机甲进入防空领域时，他们就收到了信息，此时正站在院子里，一起仰头瞪着滚圆的猫眼紧张地看向他。

    果然不对劲儿，林咪两手分别按住两人的头揉了一把，“出了什么事情吗？”

    卓思压低声音，“阿爸，我们家里说话安全吗？”

    “嗯？”林咪愕然扫过两个儿子的脸，卓念也严肃的很。

    这两个孩子除了脸上的兽纹，没有任何劳斯特人的外表特征，越长大和卓镇越像，尤其这样严肃的表情。

    林咪呼一口气，一手一个揽住两人的肩膀，配合压低声音，“安全，怎么？有秘密要跟我说？有喜欢的雌性了？”

    卓念按住阿爸圈到自己腰侧的尾巴，小声拉长了调子，“爸爸~”

    “好吧好吧，是正事对吗？”林咪想了想，带着两个孩子到院子里，拦腰抱住挨个送上机甲，驾驶室里三人盘腿相对而坐，“好了，绝对安全，说吧。”

    “您保证，情绪稳定，不发疯！”卓思扫一眼驾驶室的情况，“这里的东西都挺贵的。坏了咱们可换不起。”

    林咪怒而在他脑门上敲了个爆栗，“消遣你爹吗？有话快说！磨叽的孩子要挨打的。”

    两人一缩脖子，对视一眼，卓念一口气把重要信息说完了，“我们上完了十二年级的课程，按照学到的知识，成功修复了家里那只旧通讯器，接入了联盟星网，上面能看到的信息可多了，于是就、好像找到了父亲！”

    “谁？”林咪耳朵直立，一瞬间瞳孔紧缩了一下，“没认错？”

    “看过那么多遍影像记录，怎么会认错。”卓思小声道，“除非他也有个双胞胎兄弟。只是、”他有一丝困惑，“那个人叫应平远。我们的父亲，叫卓镇吧？”

    “瞳色都一样呢……”卓念补了一句，他用自己超乎寻常的视力发誓，肯定没看错。

    那事实就很明显了，卓镇那个狗东西，当初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连名字都是假的。

    林咪炸了，在宽敞的驾驶舱里来回转圈子，转了三圈，冲两个儿子吼了一句，“我刀呢？”

    卓思和卓念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腿，“阿爸冷静！”“至少先要到抚养费再砍他！”

    林咪大喘几口气，一摊手，“把你们两个找到的资料给我看看。”

    ******

    联邦首都星，应平远躺在后院的草坪上，脊背枕着一只黑豹小憩，太阳很好、温度舒服，不知不觉睡过去，做了个特别累的梦。

    梦境中弯弯曲曲的街道、奇形怪状的房子、长相奇特的人类轮番上阵，耳边回荡着懒洋洋的熟悉呢喃，他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急迫地奔跑穿行，想找东西。

    丢了什么呢？

    他在睡梦中皱起眉微微侧身，脊背后的黑豹顺势动了动身体，圆耳朵后压张大嘴打了个大哈欠，长尾微扬绕了个圈重新放下。

    大概有半小时，手腕上的通讯器响起特殊的提示音，应平远抬手挡住眼睛、缓了一下才慢慢坐起来。

    一直乖巧给他当垫子的黑豹妞妞也立起来，先是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脊背，然后趴着拉长腰部喵呜了一声。

    应平远放空的神情瞬间收起来，反手撸了一把大猫、在它脑门弹了一指头，“是你给我的梦配音吗？”

    那种懒洋洋的呼噜呢喃、婉转拖长的调子，分明是后院这群大猫。

    通讯接通，秦川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又遛猫呢？”

    “是，做了个怪梦，”应平远往后一仰，长腿伸展、抬臂架在黑豹身上，把刚才的梦当个笑话讲给医生听，“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房子道路乱七八糟，来往的行人长得像世界惊奇物语动画片里一样。”

    “嚯，你竟然看动画片？”秦川很好奇。

    “应止戈看，”应平远哼一声，撸着黑豹缎子般的脊背，继续讲，“各种人兽基因结合的生物，有的长着食草类动物的蹄子，有的长得锋利的爪子，有的有翅膀，有的脸上有妖纹，还有猫耳什么的。”应平远说着笑了一声，指尖点了点黑豹的耳朵，“半人马我知道真的有，其他的，大概因为我最近看多了封存档案吧。”

    不能完全怪妞妞，密室里的那些绝密档案才是祸根。

    秦川也跟着笑了一声，“梦到你这些宝贝儿们成精了吧？”

    大概是因为喜欢猫科动物，一想到人类有猫耳和尾巴，应平远觉得还有点可爱。

    一头白狮从树影里出来，晃悠到他身边，低头拱了一下他的膝盖，趴伏下来懒洋洋打起呼噜，应平远盘腿坐起来、肩背笔直，玩笑道：“或者我该去评估一下自己的X癖，如果有变态嫌疑，及早干预治疗。”

    秦川是他的心理医生，随诊谈心十几年了，早已经是朋友一般的存在，闻言大笑，“你是憋太久了吧？早点找个伴儿。”

    “你这医生，即不厚道、也不专业，”应平远修长的剑眉一挑，隔空点了点他，“我父亲昨天才催婚，你竟然也说这样的话，是我交友不慎了。”

    秦川眼角挤出数条鱼尾纹，憋着笑意，“你们华夏血统的人，总是对传统家庭结构很在意。小戈有了相伴的人，应叔叔当然要注意一下你。”

    那不是还有应安星么，应平远心里嘀咕了一句，收了笑意说正事，“留言看了吧？关于我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下周开始，我要去到边境防区两年，固定的心理咨询时间要调整，所以得麻烦你改改工作日程。”

    “你的随访次数非常少了，几乎不能算是工作，以后就当朋友闲聊吧，”秦川拉开自己的行事历写备忘，揶揄道：“怎么突然要去防区？因为伯父逼婚吗？”

    “他逼得了我？”应平远不经意一抬头，气定神闲。

    “你收敛一点，别走到哪里都跟个背景人物大佬一样，”秦川失笑，“姑娘小伙子们都要吓跑了，人家找男朋友、又不是找爹。你继续这样下去，应伯父这辈子都看不到你找到另一半了。”

    “啰嗦。”应平远呵一声，挂断通讯，松了松领口的纽扣，站起来抄兜往屋里走，黑豹绕着他的小腿转了半圈，长长的尾巴来回甩动，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腿弯，白狮也半抬身体看过来。

    应平远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乖一点”，然后往草地一点，示意两个不许继续跟着自己。

    黑豹原地蹲下，白狮趴回去，明亮的光线下，竖瞳孔看起来有些凶。

    应平远皱了一下眉，这眼神……随即又笑了，真有点被刚才的怪梦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