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瞥了那个小蛋糕一眼,高冷地低下头继续看书,结果书里正巧在设宴,写到“榛松榧柰满盘盛,橘蔗柑橙盈案摆,熟煨山药,捣碎茯苓并薏苡,石锅微火漫炊羹。人间纵有珍馐味……”
他快速翻过这一页,又向那个小蛋糕看了过去。鲜艳欲滴的草莓上撒着一层白色的糖霜,旁边有金箔点缀,在昏黄的灯下闪闪发光,因为是冰的,外面还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挣扎片刻,宋疏搁下了手里的书。
“哦对了,我买了块蛋糕……”
他才刚刚伸手捏住那个小叉子,顾年彬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宋疏把叉子收进掌心背在身后,动作潇洒仿佛在藏暗器,只是耳根染上的一抹胭脂色暴露了他,衬着故作冷漠的表情格外显眼。
顾年彬的视线在他脸上晃晃悠悠地荡过,唇角含笑,“啧,我本来还想留着给……算了,您要吃就吃吧。”他用宠溺的口吻说着,随后又进了厨房。
宋疏抿着唇把叉子丢了出去,不吃,坚决不吃,谁爱吃谁吃。
好在晚饭没让他等多久,三菜一汤很快端了出来,糖醋排骨、凉拌黄瓜、清蒸鸦/片鱼还有海带汤,菜色不复杂但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排骨,炸得金黄油亮,宋疏再如何都不能拒绝了。
他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了两碗饭。
知道他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期间顾年彬也没打扰,就支着下巴看他吃。宋疏吃相也很好看,每口差不多量,抿着嘴巴慢慢咀嚼,绝对不吧唧嘴也不出声,腮帮子偶尔会鼓起来,吐骨头的时候会下意识遮一遮,但嘴唇还是不小心沾上了酱汁,带着油亮的光泽缓缓翕动。
顾年彬原本不饿的,现在却馋得很。
他疯狂想念那日亲吻对方时的触感,柔软馨香的唇瓣,嫩得像果冻,舌尖湿润滑腻,勾缠时能让人气血上涌,连吮进嘴里的唾液都是甜的,呼吸时鼻间会盈满清淡的白梅香。
无所谓了,欺骗也好错觉也罢,宋疏不喜欢他他就从头再开始追,反正就是栽他手里了,也没想过挣扎。
“你可以走了。”然而吃完饭后,宋疏擦了擦嘴巴,果断赶人,真一秒钟没耽搁。
“……”
“不是吧,用完就丢?”顾年彬捂住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这样对待一个纯情又稚嫩的高中生您不觉得残忍么?嗯?”
“……”
“……我把碗洗了再走,好不好?”顾年彬知道胡言乱语没法让宋疏心软,只得再想别的法子拖延时间。
“我自己洗。”宋疏扫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手臂,眸中神色不明,“你不方便。”
“方便的,您看……”男生说着就要用伤到的左手去拿东西,结果只是稍微一动就疼得浑身发颤,顾年彬冷汗直冒,闷哼一声直直跪坐在地上。
宋疏下意识起身扶他,结果少年一个冲撞把他按回了座位,右手揽住他的膝弯,顾年彬的脸颊贴在他膝盖上,咬肌浮动,眉头紧拧,看起来是疼狠了。宋疏静静等待对方平复了片刻,才稍微舒缓了眉眼。
但是很快,男生的动作就不对劲了,高挺的鼻梁在宋疏的西裤上轻轻磨蹭,炙热的喘息透过布料喷薄在皮肤上,让他又痒又麻。他正要动手推人,一只手率先绕到他后腰紧紧圈住,顾年彬膝行一步,脸埋进了他的小腹。
“让我再抱一会儿,求您。”男生深深喘息着,用力制着他不让他动,嗓音暗哑,“我想你想得快死了,宋老师,你让我抱抱吧,就当救命行吗?”
他不夸张,他觉得宋疏可能给他下了蛊,这几天没有亲密接触,他就像毒/瘾发作得不到解药的人一样,真的快疯了。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男生粗重的呼吸,和衣料轻微的摩擦声,宋疏没有挣扎,片刻后,他的手放在顾年彬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脑袋里的神经瞬间绷紧,顾年彬就像得到了一个讯号,双眸放出幽幽的光,像蛰伏的野兽终于捕捉到了猎物的放松,他倏然起身握住宋疏的脖颈,干燥的吻落在他眉心,随即便要捕捉他的唇。
然而……宋疏忽然握住了他打着石膏的那只手臂,男人捏住外面稍稍用力转动,那石膏居然就松了,再一扯,石膏直接被他扯了下来,露出了少年完好无损的小臂。
“……”
顾年彬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尴尬处境,宋疏也不笑也不怒,就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淡漠,神色悠然。
他习武多年,哪里会看不出真的骨折与否,早在顾年彬那日摔下楼之时他就确定对方没有大碍了,事后不揭穿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奈何这狗崽子丝毫不知收敛,得寸进尺的本事比勾陈尤甚。
“还疼么?”他轻飘飘地问。
最后顾年彬默不作声地去厨房洗了碗,又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宋疏则心情愉悦,因为他终于可以安稳地享受那块草莓小蛋糕了。
……
宋疏,顶级难泡且顶级难哄。
这是顾年彬死缠烂打一个月后得出的结论,原本和他好的时候乖乖软软,说什么是什么,给摸给亲给抱,拒绝了他的告白之后就软硬不吃,连个小手都不给碰一下。
但又不是和顾年彬彻底决裂意思,毕竟他还可以每天来他家做饭吃饭,有时候多留一会儿看着他做课件,还能指点几句,只要不动手动脚就行。
但这和之前的差距也太大了,顾年彬至今没明白宋疏的脑回路,都能让他抱在怀里轻薄却不承认喜欢他,到底算什么?难道随便哪个学生都能和他亲密成那样?
想着想着莫名就怒火中烧,自己给自己醋着了。
好在事情不日后迎来了转机。
学期期中考试结束,学生放假,高三年级组的老师约着集体聚餐,宋疏原想直接回家,但年级组长说是第一次聚餐一定要他去,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周五下班后他直接跟着组长的车走了,也没来得及知会某个人一声。
组长开的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宋疏上去的车里已经有人了,正是李菲菲。她旁边还坐着一个长相不错的中年男人,先前开会的时候宋疏见过,好像是教导主任。
“这位就是新来的宋老师吧。”
宋疏在后面的位置上坐下,男人转头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艳。
宋疏点头,“你好。”
“我们小宋老师很厉害!”组长在前面夸奖他,“这次期中四班语文居然全年级第一,比实验班还高!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男人的情商显然不咋滴,实验班语文老师李菲菲脸一红,神情有点难堪。
“哦?”结果身边的老公完全没有替她找面子的意思,反而很感兴趣地盯着宋疏,“那真是厉害啊,要不然让宋老师转去带实验班?”
“不用。”宋疏语气淡淡,“四班很好,一班也不错,李老师带很合适。”
李菲菲稍稍缓和了些脸色。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身旁男人的目光接连不断地往宋疏身上瞟,顿时又尴尬又愤怒,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记,可男人依旧肆无忌惮,反而不耐烦地挥开了她的手。
呸,这老色鬼。
宋疏在天界不喜聚,在这里则努力适应人间的规矩,大多同事待他都很好,敬酒的时候就有些难以推辞。而且他估错了自己的酒量,想着原来天界那些千年陈酿也可以喝上一两壶,没想到几小杯白酒下肚,身体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宋老师酒量不错啊,我来敬你一杯。”
一个酒杯又伸到了眼前,他抬眸一看,正是上车时瞧见的坐在李菲菲旁边的教导主任,按说两人并不熟,但宋疏衡量了一下人间上下级关系,还是举起了酒杯。
男人半眯着眼,视线□□裸地在宋疏脸上来回梭巡,身边的人让开一个位置,男人便自动靠近了几步,贴到了宋疏身旁。
宋疏又喝了一小杯白酒,热辣的酒液沿着喉管灼烧进胃里,他脸颊愈发滚烫,觉得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他看不见镜子,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那双冷冷淡淡的眼眸水波氤氲,犹如雾罩秋波,白皙的脸颊被酒意逼出了浓艳的颜色,薄唇水润,煞是勾人。
便是再普通的人瞧见他这模样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风流好色惯了的男人,教导主任心痒难耐,若不是所有人都在,他恨不得当场动手轻薄。
即便回了座位他也一直盯着宋疏不放,原本和女老师聊天的李菲菲瞥见老公色迷迷的样子,顿时如同吞了十斤的屎。
男人是个色胚她当然知道,也就仗着家世不错在亲戚投资的学校里混了个主任当当,其实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李菲菲嫁给他也是图钱、图一份稳定的工作,对方平时在外面玩她也不管,但手伸到学校里就离谱了。
毕竟做老师的大多都是规规矩矩的读书人,校园环境又比其他单位简单干净,正常哪里会遇到这种垃圾?!
她心中着急,正巧旁边老周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上面显示出“顾年彬”三个字。
李菲菲一愣,推了一把喝得不省人事的老周,无果,她索性自发接了男生的电话。
“……喂。”
“老周……你是哪位?”
“李菲菲。”她这时候没心情计较自己的学生连她的说话声也认不出来了,扫了一眼对面的宋疏,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想找宋老师?”
男生顿一顿,“对,他和你们在一起?”
“我们今天临时拉他出来聚餐,我看宋老师好像喝多了,你要不要……”
“在哪?”顾年彬语气骤冷。
李菲菲给他报了地名,又看了看宋疏微醺的脸,加了一句“你快点来。”
酒过三巡,众人见宋疏脸红也没再多劝他喝酒,但他的头越来越晕,神经突突直跳,忍不住起身想去洗手间洗把脸,透一透气。
于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教导主任也跟着站了起来,李菲菲等了几分钟见人没回来,心里觉得不妙,自己也借口去了卫生间。
她趴在男厕所门口,果不其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动静,门也给锁上了。她又气又急,顾忌着二人的面子又不敢叫人,只好掏出手机给顾年彬打电话。
宋疏用冷水洗了把脸,头还是觉得晕,站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逐渐靠近的男人,他迷迷糊糊地回头:“主任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想和宋老师聊聊。”男人笑眯眯,“宋老师今年几岁啦,有没有女朋友啊?”
男人将他逼在洗手台附近,这种距离让宋疏很不舒服,他皱起了眉头,“与你何干?”
“唉哟,别这么冷淡嘛,我喜欢宋老是所以才问的。”说着,男人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犹如一截软玉握在掌心,细腻温凉,只是轻轻蹭过就让人心驰荡漾,男人邪火愈发旺盛,原本只是想逗弄他一番,此刻却是不占到便宜就不罢休了。
反正就是个没背景的穷酸老师,便是欺负他又能怎样,更何况他还喝醉了,醒来后记不记得还说不定呢。
“宋老师好像喝多了,待会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扯了宋疏一把,美人香气盈怀,清冷中沾着一丝醉人酒香,另一只手直接往他衬衫的扣子上扯,扣子解开,白嫩的颈项很快露了出来。
宋疏喝了酒思维迟钝,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意识,被握住手腕的时候还无所觉,但等到扣子被解开,男人的酒气迎面扑来的时候他就清醒了,即便是这里,寻常人又哪会与他如此接近,这人分明就是要轻薄他。
主任被那白腻腻的肌肤刺激得双眼发红,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正要低头一亲芳泽,原本安静的美人忽然动了,下一秒……他被一脚踹了出去。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后脑勺和背部撞上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甚至还没理清眼前的状况,就已经眼冒金星地躺在了地上。
“操!”主任捂着后脑勺艰难地爬起来,双目愈发猩红,眼里只剩下水池边那个顶顶漂亮的人影,愤怒和渴望一起被激起,他咬牙爬起身,不死心地又要过来。
宋疏脑袋发昏,手脚发软,见那狗皮膏药甩不掉,心中愈发烦躁,正想办法如何一下子把人弄昏,门外突如其来爆发了踹门声。
主任给吓得一缩,带着酒气大舌头地吼,“维修!上别处尿去!”
撞门声停了一瞬,但是下一刻,门发出了更巨大的声响,要是之前的像是踹,现在就是什么重物直接击打。主任根本来不及思索或是做出什么,大门就已经扭曲变形,后门把手断裂,门板啪地被凹开木屑飞溅而出,撒了一地。
于是背对门的主任再次被踢翻在了地上,这次是脸朝地面,结结实实一个狗吃屎,脑门砸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宋疏捏了捏额角,醉眼朦胧中看清了出现的人。
顾年彬踏了进来。
脸庞被男生捧住仔细检查,顾年彬阴沉的视线掠过他被揭开的领口,瞬间怒不可遏,转身就把几近昏死的人拎了起来,再次狠狠掼到地上,然后抬脚便踹了上去。
主任嘴里原先还在骂骂咧咧,一看来的人是顾年彬,气顿时没了一半,只剩下抱着头求饶的份。但少年像红了眼,失了智,揪着他根本不放手,浑身上下的煞气直叫人胆寒。最后还是李菲菲的哭叫声唤醒了宋疏的意识,他晃悠着走到顾年彬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头疼。”宋疏眉头紧皱,声音轻飘飘像踩在云里,“不打了,你……你带我回家。”
彼时主任已经被他打得破了头,血直流,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被他一抱顾年彬终于卸了劲,瞥了眼缩在外面瑟瑟发抖的李菲菲,也不管这烂摊子了,直接揽着宋疏往酒店外面走。
宋疏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男生原本一身的怒火,回头看到他红扑扑的脸蛋又消散了大半,把人搂得紧了点,他空出一只手去摸手机叫出租。
到了十一月早晚已经很冷了,但是宋疏只穿了衬衫和单薄的风衣,顾年彬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把自己的外套拉开,“进来我抱着?”
原想着宋疏可能会拒绝,没想到这人听话得很,应了一声钻进了他的外套里,还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颈窝。
熟悉的白梅香扑鼻而来,顾年彬惊喜之余还有些恍惚,好像瞬间又回到了大半月前。他挑着人的下巴垂眸瞧了眼,他就乖乖仰着脸被他看,眸中的雾气酿成一盈酥人的水,白皙的脸颊染着薄薄的粉,整个人就是一枝温软的醉芙蓉。
果真喝醉了。
“老师今天这么乖啊。”顾年彬给他把解开的衬衫扣子扣上,拇指手指压着他的下巴轻轻摩挲,低头贴近他,“喝了多少酒,给我闻闻?”
宋疏点点头,就这样听话地分开了两瓣湿润的唇,红嫩嫩的小舌头跟着吐出来,带着一层潋滟的水光,“啊——”
“……”
操,这可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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