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弓着腰站在一旁的绿跳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挺起腰板,指着的齐妤的鼻子,装腔作势地吼道:“小小软骨虫竟敢对殿下说出如此大不敬的污言秽语,必须要把齐恬悦那放肆小徒押到暗潭大牢思过个十年八年!”
旁边的鹿骨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说:“那个软骨虫已经去暗潭修行了……”
绿跳:“……”
王子伸出一只手,制止了绿跳的呱呱乱叫,抬头看向齐妤:“齐恬悦为什么说陈封好男色?”
齐妤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小妹书信中未曾提及,只是…只是看她这言之凿凿的语气,想必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妹也不是喜好胡言乱语的人,定不会乱说…况且……”
“接着说。”王子道。
齐妤垂下头,小声说:“况且,不只小妹,我与二妹也觉得,陈封不像是喜欢女人的样子……您下令让我们接近他时,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毫无办法,反而被陈封看出了破绽…”
正常男人,谁只关注门铃啊!
王子拧眉,沉默了半响,忽然问。
“可男人,怎么喜欢男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他们……都是男人啊。”
大厅静寂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左岸俯下.身子,凑到王子耳畔,尽可能用简洁的语言向王子说明了一下,
王子的脸色变得红一块白一块的,听到最后,他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死变态。”
即使陈封发现了魔物的存在,即使陈封不喜欢女人,但该走的计划还是要走。
王子殿下几乎是捏着鼻子下了命令:“左岸,去找几个貌美的……男人。”
.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封总觉得王子这两天看他的表情怪怪的。
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变异物种。
而比王子的眼神更奇异的是,经常会有走路撞进他怀里的男高中生,撞坏他的电动车后说要请他吃饭以赔礼道歉的男大学生。
甚至还有在大马路上被混混围住之后,因被陈封身后的随行保镖出手相救,而要对陈封以身相许的失足青年。
陈封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青年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小心翼翼地把面前的保镖推了出去,:“那个…救你的人是他。”
说完,就抱着陈九星匆匆离开了。
.
陈九星从游乐场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九星眼睛亮晶晶地问陈封:“爸爸,我们下次去游乐场是什么时候啊!”
陈封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如果你想去,那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的吗?”陈九星开心地跳了起来,“那明天也可以吗?”
“可以。”
“后天可以吗?”
“可以。”
“那大后天呢?”
“陈封。”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陈封和陈九星全都停在原地。
陈九星眨了眨眼,小声喊道:“妈妈。”
赵琳琳回来了。
赵琳琳指间夹着一根烟,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把烟灰掸在地上,说:“我听说你现在是有钱人了,怎么还住在这里。”
陈封把烟灰缸拿出来,放到赵琳琳手边,问:“你听谁说的。”
“王八强。”赵琳琳毫不避讳,“他说看见你坐豪车回来,还听九星说你们要搬到大房子里住。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家?”
“明天。”
赵琳琳说:“我要住有落地窗的房间。”
“估计不行。”陈封说,“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赵琳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怒气冲冲地说,“你穷的时候,我一心一意跟着你,你现在富了就想把我一脚踹开,你想得美!”
房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
陈九星跑过去踮着脚尖开了门。
是陈封的律师。
他过来之后,直接给赵琳琳递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赵琳琳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肯定占不了光,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她就愈发坐不住了。
她本来以为陈封是个傻的,哪知陈封不傻,陈封不但不傻,看样子还早就做好了准备,想要把他一脚蹬开。
“陈封你不得好死!你这是非要逼死我们母子俩啊!”
“陈九星由我抚养。”陈封打断她。
赵琳琳本就不想抚养陈九星,刚刚那一瞬间,她甚至在脑子里想好了怎么把陈九星丢给王八强,再敲诈王八强一笔钱。
可她现在看陈封争着养陈九星,却忽然换了心思,抖着腿说:“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凭什么让你养。”
陈封说:“你什么条件?”
“你现在有多少钱?”
律师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说:“赵女士,我劝您适可而止,您是婚姻过错方,就算是那官司,孩子也势必会判给陈先生。”
赵琳琳一听打官司就急了,她夸张地笑了一声,声音尖刻:“打官司,你给我说打官司,我话就撂在这儿了,不管怎么打官司,九星也不会判给陈封,因为陈九星根本就不是……”,
“我知道。”陈封捂住陈九星的耳朵,他抬头看着赵琳琳,脸上不带一丝情感,“但当着孩子的面,你最好还是不要说。”
赵琳琳声音哽住。
她有点不可置信。
陈封知道?
他竟然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既然知道陈九星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抚养陈九星?
陈封把那份离婚协议推到赵琳琳面前:“你最好先看一眼离婚协议再说话。”
赵琳琳狐疑地看了眼陈封,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离婚协议。
然后她呆住,睁大了眼睛,指着协议上的数字数了好几遍。
抬起头,连声音都带了颤:“真的?”
陈封递给她一支笔:“只要你签字,上面的数字就全是你的。”
.
“离了?”王子问。
陈封点了点头:“并不困难,赵琳琳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王子忽然笑出来了声。
“怎么了?”
“没什么。”王子挥挥手,止住笑,“我只是第一次知道心思简单还能用来骂人……咳咳,你给她了多少?”
陈封说了一个数字。
“你倒是视金钱如粪土。”王子笑了笑,“你就那么在意陈九星?”
陈封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是我儿子。”
“不是亲生的。”
“那他也是我儿子。”
“看来,你是真的很在意他。”
王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
陈封有句话没说。
陈九星让他有一种归属感。
也许是失忆的缘故,陈封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牵绊不大。
他感觉世界像一片湖,他只是无根无据的浮萍,而陈九星是湖里的水草,缠住他的身子,让他属于这里。
陈封和王子一同走在别墅的楼梯上,商量接下来的房间分配。
“你选一个房间吧。”陈封说,“多亏了你,这段时间我都没见什么怪物。”
王子点了点头:“那我得好好选,选任何房间都可以吗?”
“除了二楼墙角那个,那间房是九星的。”陈封说,“里面有个秋千,从阁楼通下来,能荡到一楼。”
“秋千?”王子似乎有点好奇。'
“你没玩过吗”
王子摇了摇头,他有些好奇地走进九星的房间,并找到了秋千。
“这个怎么玩?”王子问。
“站上去。”
陈封话音刚落,身旁的王子就瞬移到了秋千上:“然后呢?”
陈封看他好奇又期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系上安全带。”
王子低头试了一下安全带,发现系不上,他不耐烦地把安全带一丢:“不系了。”
陈封走过去:“我来帮你系。”
.
系好安全带后,王子试着荡了起来。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秋千很高,下面是彩色的泡泡池,能荡得很远,几乎能荡到窗外。
“陈九星呢?”王子忽然问。
“赵琳琳带他去游乐场玩了,说要和孩子告别。”
陈封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
王子站在秋千上玩。
别墅里没有其他人,环境一片安静,只有秋千带来的微风。
乍然响起手机铃声,差点儿把陈封吓了一跳。
他摁下接听键。
“请问是陈封先生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明润游乐场的跳楼机今日忽然发生重大事故,您的前妻赵琳琳和您的儿子陈九星不幸遇难身亡,请在明天之前来第一人民医院认领尸体,请您节哀顺变。”
陈封脑中翁声一片。
“陈封,谁的电话?”
秋千上高高地荡起,王子转头看向陈封,脸上挂着笑。
轻松,愉悦,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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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星的葬礼是陈自华一手操办的。
豪华得像个宴会。
来了不少陈封见都没见过的“上流人士”。
王八强突破一众保镖,哭得昏天黑地,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九星,爸爸对不起你。”
众人哗然,看着陈封和王八强议论纷纷。
陈自华本准备让保镖把王八强拖出去,王子做了个手势,陈自华便又让保镖们退了下去。
葬礼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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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封回到崭新的,空荡荡的别墅。
他感觉很疲惫,于是他在浴缸里放了一池热水,躺了进去。
浴缸边放着小黄鸭小鲸鱼之类的玩具。
是给陈九星买的。
陈封不想看,便让自己整个人沉在了水里。
浴缸很大,水的浮力让陈封几乎觉得自己要漂了起来。
像是一片真正的浮萍。
氧气耗尽,陈封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头发遮住了眼,陈封双手捂住脸,把湿发拨到后面。
但是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陈封站在原地,动了一下右手的大拇指。
他在右耳后面摸到了一个凸起的缝隙。
他是第一次摸到这样的缝隙。
这是很奇特的触感。
他摸到了只有一线的褶皱的边缘,像是被雨淋湿的,老旧的胶带边。
水蒸气缓缓散去。
面前光滑的金属装饰品倒影出人的影子。
特殊材质的金属将人的脸庞照得扭曲无比。
陈封盯着那块金属光面中自己变形的,普通的,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然后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那个耳后那片凸起的皮。
猛地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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