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女人?”齐治怀疑的眼神更深了,贺不渝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什么东西出口,恨不得扇自个儿两巴掌。
“也不喜欢男人。”这话补充得实在有些刻意,也很心虚。
齐治无声地看着他,他自个儿就被瞧怂了,连忙解释道:“反正,我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想法,之前说浅浅也是被你逼急了……”
“你还敢说浅浅?”齐治捏紧了长棍。
贺不渝看了一眼,连忙道:“不提了,不提了,反正回头议亲你得帮我挡着,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听者有份。”
“还讹上我了?”齐治又问道,“既然如此,那日你慌慌张张躲着我作甚?”
“我……”齐治被靠着墙,感觉实在无路可走,“我那晚喝醉了酒,揍、揍了老韩一顿……”
“揍了老韩一顿?”齐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很明显不大相信。
“是啊,就是揍了老韩。”扯谎的同时,也在自我肯定这个说法,“反正老韩全身上下都青了肿了,他又不敢还手,只能挨揍呗。”
齐治哦了一声,像是在回想什么,“我听方悟说,你那晚的酒换了,烈性很大。”
贺不渝心里一跳,面上装作镇定,“可不是,就害了老韩。”
“难怪这两日我看他嘴上红红的,怕也是被你……”
“不是我咬的!”贺不渝连忙否认。
这否认得太快,就是承认。
齐治笑得很揶揄,“看来就是被你咬的呗,你小子能不能别像只疯狗一样,那是老韩又不是敌人,对你家老韩好点儿行吗?”
“肯定的,我会对他好的。”贺不渝心跳如鼓,面上越来越发烧。
“知道就好。”齐治提着长棍对贺不渝指指点点,“你小子下次别乱喝酒了,老韩怕是受了不小的伤,昨日还没养好,影响武功发挥,你可真是没分寸!”
“是。”贺不渝垂下了头。
“难为你自己也知道错了,不敢叫我撞见……”齐治瞧着贺不渝的脸色,“咦,你脸红什么?”
“啊?”贺不渝连忙捂脸,闷声闷气地回答,“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耳朵尖都红了。”齐治的语调里充满了调戏,他走近了,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少年连忙扭过身子不看他。
齐治又笑了,“当真是脸红了?”
“我……我没有。”贺不渝还在否认,可是越否认,他脸上的羞红就越退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提到老韩跟那些事就烧得跟抹了脂粉一样。
他又不是没见识,上阵杀敌也有过好多回了,鲜血也见了不少,也算是历经风霜了吧,怎么就……
实在是想不通。
齐治瞧着他,自觉帮一切合理化,“这会儿知道羞愧了?羞愧得脸都红了?”
“啊?”贺不渝有些惊讶,随后又认了,“是。”
“就因为醉酒,平白无辜揍老韩一顿,老韩心里多委屈?”贺不渝难得乖巧,齐治说教的心上来了,嘴上不停,“他跟了你六年,为你劳心劳力,太子卫那些精兵,哪个不是他培养出来的?你出门在外,哪回不是他跟着?他为了你受伤,不止两三回吧?别人伤他也就算了,你自个儿还伤他,你身为南唐储君,一国大将军,你好意思吗?你还算个明主么?”
贺不渝心里一点点往下沉,他知道事实上自己做的,比齐治听到的还要过分。
他对不起老韩。
“这几日他受了伤,你不去嘘寒问暖,反而连吃饭都不见个人影,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不疼不痛,跟块石头一样?你这么伤他的心,继续下去,你会失去他的!”
最后半句话,教贺不渝立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齐治。
齐治纳闷,“你看我做什么?”
贺不渝的眼眶有些红,却认定了,“老韩是不会离开我的。”
“你继续借酒醉找他撒气试试看?”
“我没有找他撒气。”贺不渝很想解释,但什么都解释不了。
齐治看着他,“军中禁酒,你身为主将应该有分寸。”
“分寸?”贺不渝不知怎的,心里冒出一股火来,“是,我没分寸,你齐世子最有分寸,怪不得父皇宠着你,殿下也喜欢你。”
“我……”齐治见贺不渝发火,一下就懵了。
贺不渝脸还红着,嘴上却恶狠狠道:“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别老是说教我,我跟老韩的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管。”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说完这句话,贺不渝撇开齐治,径直往外走,他要去见老韩。
齐治冲着他愤而远去的背影,问:“难道你能跟他一辈子不分开?”
贺不渝停住脚,转身,“对,我就是要跟他一辈子不分开。”
“他也要娶妻生子,你也要娶妻生子……”
不等齐治说完,贺不渝就愤愤地打断,“他不会的,我也不要了。”
说完他就不再搭理齐治,走得大步流星。
齐治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小子,还这么幼稚啊……”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贺不渝就到了韩悯的住处,这个院子是与其他几个校尉共用的,他站在门口犹疑了一下,就见方悟从里面出来。
“将军?”方悟吓了一跳。
贺不渝黑着脸,神情不大好,问:“老韩在么?”
“韩大人在屋里休息吧。”方悟回答得小心翼翼,心下思忖了一遍这几日的事情,除了那晚进献美人之外,应当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位将军大人。
“好。”贺不渝目光落在院子里,倒没有进去的意思。
方悟连忙问:“将军,需要我去叫韩大人出来么?”
“不用了。”贺不渝抬脚就往里迈,走了两步,又道,“你们晚上不值夜的么?”
“不,不啊……”方悟愣了下,突然福至心灵,“是的,我这就去叫田校尉与孙校尉、白校尉去商量明日之事,估计得……”
说到这,他偷偷看贺不渝的脸色,犹犹豫豫地开口:“两三个时辰?”
贺不渝嗯了一声。
他当下松了一口气,赶紧将院子里的人都清空叫了出去。
贺不渝走到韩悯的屋前,发现房门并没有锁紧,伸手一推,便打开了。
他进了屋,正好看见韩悯套上白色中衣,裤子也将将垮在腰间,连带子也不曾系好。
“殿下,你来了。”韩悯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专注系着中裤腰带。
中衣也很松,没有整理好,还可以看到他袒露的胸膛,显然是刚听见他在门外,慌忙之间套上的。
“老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这一次,贺不渝说得很清楚。
韩悯停下了手,“好。”
于是贺不渝走近了,他分明看到韩悯那晚被他作弄的痕迹还在,只是淡了许多,脖颈锁骨是最厉害之处,至于腰侧……
贺不渝轻轻揭开了韩悯的衣衫,淤青果然也没有散去,但却消了许多。
“你方才在上药?”贺不渝问。
韩悯站得笔直,任由贺不渝观察他的一切,“是。”
“好些了么?”贺不渝拍拍韩悯,示意他转过身去,看到后背上仍是一条一条的痕迹,“这些伤都是皮外伤,你受了内伤么?那晚我……”
韩悯疑惑,“殿下怎么突然问起?”
“我听齐治说,你影响到了练武,是怎么回事?”
韩悯不大好意思,“也没什么,就是有些酸痛罢了,与世子练久了便会受些影响。”
“那我看看那里?”贺不渝轻声问,“你趴床上去好么?”
这话太温柔了些,韩悯很不习惯,怔了一瞬才走到床边,背对着贺不渝,又将中裤腰带解开。就在他解的时候,他的中衣轻轻搭在他的身上,是贺不渝帮他披上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在心里油然生起,说不清楚,但韩悯明白,今天的小殿下不像从前那样,有些小小的不着痕迹的体贴。
臀上的痕迹更重了,几乎布满了青肿,到现在还能看出指印来,还有大腿内侧也是如此。
前两日怎么没看出来这般明显,今天怎么看都觉得刺眼极了。
齐治说的话回荡在耳边,“……继续下去,你会失去他的!”
“老韩,药呢?”贺不渝问,“我来帮你上。”
“不用了,殿下。”韩悯翻过身来,看向贺不渝。
贺不渝的目光就落在了韩悯的腰腹下,他连忙撇开视线,脸上飞起一片微红,“我帮你。”
好在他眼尖,很快就看到枕头上放着的小药瓶,眼疾手快夺了下来。
即便他不夺,韩悯大约也不会同他抢的。
贺不渝垂着视线,示意韩悯:“你趴回去,我看看,好教我知道什么样。”
“殿下看看,别上手。”韩悯犹豫片刻,还是听话地趴了回去。
贺不渝停滞了一小会儿,还是凑近了,嘴上还问:“你、你自己感觉如何?”
韩悯没感受到贺不渝的接触,但那种等待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让他的心跳有些失律。
他回答:“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贺不渝的手,紧接着从身后传来贺不渝愤怒的声音,“屁,扯谎!”
韩悯心里陡然一惊,下一瞬就感觉到贺不渝的手指沾着冰冰凉凉的膏药,缓缓往那伤处送去。
韩悯整个人一激灵,连忙翻过身,“殿下?”
贺不渝的脸色不大好,“给你上药。”
“属下自己来。”韩悯扯了一下中衣下摆,遮掩着自己,同时也不敢与贺不渝的视线对上。
贺不渝冷哼一声,问:“你这两日,是不是没按医官的吩咐用药?”
“我……”韩悯想起来的确是有两次忙忘了,临睡前才意识到,次数上肯定没有一日三次。
“我便知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那里还红肿着,不用药怎么好?”贺不渝冷着脸,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
“好多了,殿下。”韩悯回应道。
贺不渝更觉生气,干脆一手按住韩悯的后腰,令他趴倒在床上,另一手用拇指轻按了按伤处,“这叫好了?”
韩悯微微颤了一下,随后待贺不渝松了后腰上的劲儿,便转过身,握住了贺不渝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殿下,轻点,疼。”
贺不渝倏然就抽回了手,耳尖一下就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红,也许是因为老韩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老韩说的话,最后他想,定然是自己过意不去弄疼了老韩。
嗯,定然是这样的。
他站在床边,撇过脸,不大敢去看韩悯了。
韩悯静等了一会儿,窸窸窣窣地挪动了身体,贺不渝听得烦躁,吼了一句:“别动!”
一抬眼看过去,便与韩悯那双黑亮的眼睛对上了。
对视了一瞬,贺不渝心里忽然跳得厉害,莫名其妙极了。
该死,老韩这双眼睛怎么会蛊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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