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纪欢一人心情复杂，其他人却笑得满脸褶子。一听纪欢接受了他们的委托，刘长河几位老人激动的一秒钟都不让纪欢多待。像生怕他反悔似的，硬推着他放下行李出门去找沈豪。

    现在的季节是秋季，微冷。纪欢顶着秋中的太阳，上身穿着套头毛衣，下身带着卡其色长裤，脚上蹬着这个时代最时尚的大头皮鞋。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只能徒手拿带了一部手机和一沓子刘长河给他的土地文件。

    刚才从任务简介中，纪欢摸清楚了，他这个任务世界的年代——是2000年。像手机导航、手机支付那些在未来都极为普及的功能，现在还统统都没有。甚至连拥有家庭轿车的人都很少。于是纪欢傻眼了，他一分钱没带，只能靠着11路公交（两条腿），根据刘长河给他的地理位置，踏着村子里唯一的大马路一路竞走。

    走了快一个小时，连着问了四个村民，才终于在筋疲力尽前，看到了路边上的一家，外观占地面积估计有足足五六十平的......足疗店。

    上面还挂着比店门都大的牌匾，上书六个大字——

    沈大明白足疗店。

    纪欢：“……”

    看名字应该是沈家的产业……吧。

    纪欢抱紧怀里的文件。

    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足疗店是玻璃门，站在门外就能把大厅那10平的空间看得一清二楚。他就看到自己刚一敲门，屋里收银台坐着的女老板就抬头瞅了过来，视线落在纪欢脸上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呆楞着红脸站起来。

    当演员那么多年，纪欢太知道自己这张脸对女人的杀伤力了，礼貌性地冲着对方微微颔首，主动开口道：“你好，请问沈豪先生在这儿么？”

    女老板呆呆地回了一句：“沈豪...先生？”

    纪欢看着她懵逼的表情，想了想，斟酌用词：“唔——沈...大明白？”

    女老板果然瞬间明白过来，“嗨，你说沈大拿（厉害有本事）啊。”

    纪欢：“。”应该...是吧。

    女老板脸色涨得更红。小碎步跑过来给纪欢开了门，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大厅后墙的那扇小门：“给、给那儿哩。你找他zhua（四声）嘞？”

    纪欢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冲她为微微一笑：“村里有事。”

    纪欢的长相五官精致到艳丽，一双凤眼微微上扬，鼻梁挺秀标志，嘴唇红润饱满。不说话的时候，美的就像一架工艺品。说话的时候，浓稠到艶丽的五官能将人溺死在他的面容下。

    这是纪欢明星好友在舞台上接受采访时，给纪欢长相做的评价。

    纪欢从出道开始，就以演技和颜值并称。就算现在穿着破衣烂衫站在泥地里，都能迷倒万千少女，更别说现在还穿着，系统送给他的，对这个时代来说，相当时尚的套头毛衣。

    女老板这下脸色红到要滴血，她五官普通肤质也略显粗糙，但神态娇憨，看起来挺可爱。纪欢认认真真对她道了谢，抱着文件走过去推那扇小门。

    他推门的时候，身后的女老板才终于从看到美男的幸福泡泡中惊醒，赶紧轻呼一声：“等一下儿！”

    但是已经晚了。

    纪欢拉住门把手，一把将门推开，屋内的景象瞬间落入眼中。

    那是一间铺贴满报纸的屋子，墙上不少报纸已经潮了，带着一股腥潮的味道。墙上唯一的红木窗户半关着，屋顶上吊着个白炽灯泡，屋里放着三张盖着罩子的按摩床。床头摆着一架四方老电视，两个男人正背对着纪欢和系统，坐在电视前的红色圆凳上看电视。

    两人都是男人，坐在红色矮脚圆凳上，难免伸不开腿。就算两人都是正襟危坐着，都不得不变成有些蜷缩的姿势。

    由于两人都是背对着他坐在那里，纪欢也看不清他俩的长相，只能看到右边个男人身形更加高壮，穿着一身大花短袖，脖子上挂着一根大金链子，带着微卷的短发直挺挺立在头上。就算是干坐在那儿的背影，都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流氓气势。

    纪欢回忆起他以前在娱乐公司里见过的人，觉得这男人，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大老板都......猥琐。

    “这......”纪欢在心里咂舌：“这不会就是、就是那个——”

    系统接过他的话：“对，这位就是你这个任务的霸总！”

    纪欢心情复杂：“...怎么感觉那么，那么土味呢。”

    系统999：“这才是更接近生活的2000年的霸总啊，他身上穿的，在2000年可是潮流。而且你想想，他还有牧马人，还有悍马！已经够时尚了好吧。”

    纪欢想了想：“......好像没毛病。”

    而且悍马车，和牧马人车也是他比较喜欢的两种车型，2000年很多人都捉襟见肘的时候，沈豪居然已经能买十几辆车了，确实担得上霸道总裁。

    纪欢成功被系统999安慰到了。他接着看旁边的另一个人。而和右边的男人相比起来，坐在左边身形瘦削的青年，从背影看起来就弱势了许多。

    上身朝着右侧的男人微倾，做出一副想要靠近的姿势。

    刚好能让纪欢看到他的侧脸。

    是一副清秀但脸色不是太好的干黄脸。

    如果能好好养养气色，看起来能好看许多。

    纪欢看着青年的脸，忍不住职业病犯了，跑神开始想益气养颜的一些花茶，越想越走神。

    999敏感察觉到他的思想抛锚，赶紧出言提醒：“欢欢你最好赶紧去找霸总聊天，我可提前告诉你啊，霸总如果真喜欢上了别人，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纪欢心态其实已经放平了。

    他能吃什么亏？他扮演的这个角色不就是来被虐的么，难不成开局就能变成《河南霸总的小甜心》？肯定要经历一番，先被霸总摘肾，表白被拒被嘲讽导致心灰意冷离去，而后霸总恍然大悟明白了对他的感情，接着穷追不舍开启倒追模式，最后才能修成正果，成功变成总裁夫人走上人生巅峰。

    而且纪欢的任务还比较简单，他只需要负责完成剧情到摘肾的那一段就好了。

    所以霸总越讨厌他，越加快摘他肾的步伐，他距离完成任务的距离就越快啊！

    理清关系的纪欢恨不得霸总从简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手痒挖了他的肾。

    但纪欢还没来得及和系统999交流自己内心的想法，就瞧见左边那个略显瘦削的男人，忽然附身低头，对准右边男人的裆部，慢慢弯下了腰。因为两人都是背对着他和系统，看不清具体的清醒，不过大概的动作还是能瞧得见的。

    纪欢登时震惊挑眉：“！？？”

    999也惊了：“卧槽？？上来就这么激烈？”

    纪欢赶紧道：“未成年别看，快捂住眼睛！”

    999忍不住催促：“快，再往前走走？”

    纪欢：“......？”你不对劲。

    “......咳咳。”999微微扭捏：“666每次都说我弄得他疼，我就是单纯想学习学习。”

    纪欢眼皮一跳：“666是谁？”

    系统999毫不掩饰：“我媳妇儿！我们系统也是有人形身体的，就是666它皮肤太嫩了，我每次都——”

    纪欢赶紧在脑子里出口打断：“你停停，车开我脸上了。”

    999再次扭捏：“我本来没想秀恩爱的。谁让你提了呢，而且...爱都是做出来的呢，嘿嘿。”

    纪欢：“......”

    纪欢：“你...不是未成年么。”

    999一愣：“谁跟你说我未成年了？”

    纪欢奇怪道：“你声音——”

    999不好意思地哼唧两声：“那不是为了显得可爱，拉近和和你的距离嘛。你如果喜欢，我切换成总攻音也是可以的~~”

    纪欢：“......”

    他还没想出来下一句骚话怎么接，前方俯下身的男人忽然闷哼一声，紧接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太，太大......卡住了。”

    一人一系统再次被他的话拉回视线。

    纪欢忍不住惊叹，这得多大才能卡嗓子眼里。

    这就是传说中霸总文主角攻一夜七次的实力么？

    999随即响起善意地提醒：“你停一停，你脑补画面的时候忘屏蔽我了。”

    “......”纪欢难得羞涩：“咳咳，不好意思。”

    999万分慷慨：“不用客气，都是兄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

    一人一系统还在安然地互相嘴炮坐看眼前的高燃表演，身后跟过来的女老板忽然跑上前拉纪欢。结果不小心拍到了门上，木门立刻发出“嗞拗”一声，紧接着“咚”得一声，门把手被震掉了。

    原本坐在圆凳上的两人同时停下动作。

    纪欢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空间的凝固：“......”

    他没来得及解释，就看着原本俯身的男人直起上身，而后抬起胳膊——

    拿起卡在凳子和按摩床之间的烟灰缸。

    两人衣服穿的整整齐齐，连一颗扣子都没有解开。

    原来刚才的乌龙都是视觉错位的影响。

    “淦！”999有些恼怒。

    纪念连忙道歉：“是我——”看错了。

    999：“白激动了！”

    纪欢：“......？”

    纪欢和系统其实并不是太慌张，反而前方偏瘦的青年比他更恼怒，清秀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漂亮的鹿眼微眯，鼓着腮帮子对纪欢怒目而视：“你是谁？进来干什么？”

    他说完，目光上下打量着纪欢，最后视线落到他的那张脸上，嘴角紧绷看起来甚至有些抽搐。

    纪欢对这种眼神见得多了。

    几乎每个被他颜值完胜的零，看他的眼神都是这样。

    紧张，嫉妒，透着股阴恻恻的不善。

    但纪欢完全不受他影响。

    他当年混迹娱乐圈的时候，随便一个黑粉看他的眼神，都比面前的小年轻狠得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这个小年轻，是他从进村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位和他一起说普通话的人。纪欢难得产生了一丝惜才之情，对他有种父爱似的慈悲，不怎么把他的恶劣目光放在眼里。

    甚至嘴上都不忘回对方的话：“我有事想和沈总谈谈。”

    青年一愣：“找沈总？”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旁边依旧背对着纪欢的男人，然后又回过头来一脸警惕地看着纪欢，语气充满戒备：“你要谈什么？”

    纪欢想了想他的任务。他的主要任务是陪着霸总渡过这个任务世界的摘肾剧情，所以只要他不崩“爱霸总守护霸总”的人设，不管是惹怒霸总，还是成功激活霸总对他的兴趣，只要赶紧让霸总摘了他的肾，就能完成任务。

    思及此，纪欢开始疯狂在霸总心头上蹦迪，想快点引起沈豪的注意。于是——

    “谈个恋爱！”

    他朗声道。

    旁边小年轻的脸色倏地变得极为难看。

    他几乎在纪欢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开了口，似是要和纪欢互怼一番。但没等他说话，旁边的高壮男人，已经有了动作。

    纪欢看着男人上身微动，紧接着一蹬腿，站了起来。刚才他坐着纪欢看不清，现在才发现，他的脚居然是踩在足疗店的药盆里的。一条腿的裤腿还向上卷着，一直卷到小腿肚。

    在纪欢观察他的时候，男人依次抬起两只脚，蹬上了药盆边上的两只人字拖。而后——

    缓缓转过了身。

    纪欢差点没倒吸口凉气。

    不是因为丑，相反，有点...有点太帅了。和纪欢原本心中预想的长相完全不同。就像是把一坨屎泡在泥地里结果开出了朵玫瑰花。

    男人一站起来，比旁边那个青年高了整整一头的身高就显露出来，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显露无疑。他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抽下来都能当鞭子耍，头上的三七分发型被发胶抹得贴着头皮，身上的花衬衫无风自动，腰上还别着一串钥匙，转过身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钥匙声响彻云霄。

    但抛开这些外形的打扮，沈豪五官硬朗，眉眼分明，眼睛大而圆，眼皮略宽，原本看着并不是让人心生压力的长相，甚至还透着温柔。偏偏眼尾平直，眨眼的时候，不经意就流露出几分凌冽而凉薄的弧度。

    纪欢绝对能毫不掩饰地说，沈豪长着一张，帅到无与伦比的脸。

    他的视线放肆在沈豪身上上下打量，宽肩窄腰两腿修长，无论是头肩比还是腿长比，都完美到独一无二了。

    纪欢想了想，他活了二十多岁，好像就见过一个人的身形这么完美，还有与之相配的颜值。

    就是那个——

    不对，是谁呢，纪欢忽然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不重要。

    反正面前这个人，帅就完事儿了！有一张这么帅的脸，别说他脖子上套着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穿着大花衬衫和短裤人字拖。就算他只穿了个短裤，不穿上衣！纪欢都能接受。

    至少和他谈恋爱，哪怕被虐，视觉上会轻松很多。

    纪欢自我宽慰道。

    下一秒就看到男人薄唇微启，一双布满寒冰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出口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弄啥嘞？”

    纪欢方才由视觉上引起的旖旎情绪瞬间被浇灭：“......”

    嘴角紧抿，有些不愿面对现实地低下了头。

    但紧接着就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霸道地逼迫他直视对方：“包吭气，把头抬切。”（别说话，把头抬起来）

    “你看你着（zhuo）haer（读：哈—尔），张嘞还怪带劲儿哩啊。”

    纪欢：“。”

    其实他最不能接受的不是帅得无与伦比，土得从上到下的沈豪。

    而是不得不使用的方言翻译器。

    沈豪那句话，他本来是听不懂的，偏偏翻译器还要在他脑子里放一个电子音对比版——

    “男人，你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

    纪欢：“……”